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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战争笼罩着朝鲜半岛



  ●蓝心行动

  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并没有对朝鲜发生的事态进行全面的、公正的调查研究,单听美国一家一面之词,以贼喊捉贼的嘴脸,诬赖朝鲜战争是破坏和平。并仓促地于战争爆发第二天(27日)午后以七比一和二票弃权(埃及和印度)的多数通过对南朝鲜的军事援助。7月7日又决定设立联合国军总司令部。麦克阿瑟被任命为总司令。
  这时其他参战国地面部队还没有集结,美国从日本已经抽调两个师投入战斗了,美国空、海军在战争第二天就在三八线附近投下了炸弹。美国投入了第二十四师被打得节节往南撤退。美国第八集团军瓦克中将在釜山设立了联合国军前线司令部,负责指挥在朝鲜战场的联合国军。8 月初,美国派驻朝鲜战场的地面部队已达七个师:陆战第一师、伞兵第一师、骑兵第一师、步兵第二师、步兵第七师、步兵第二十四师、步兵第二十五师等,南朝鲜把打散的部队集结起来凑成三个师,正在组建三个师,此外英国一个旅,土耳其、菲律宾、泰国、新西兰、澳大利亚、埃塞俄比亚等国地面部队凑成一个多旅,共约十五万人。从地面部队看美军和韩国军占百分之九十三点四七。麦克阿瑟说:“各国出兵只是象征性的,影子部队。”
  仗越打美国越吃紧,当初反击时想用“闪电式”可以取得胜利的预料陷于长期化,眼看被驱逐到半岛最南端,美军反复地遭到猛烈的攻击,大有兵败如山倒之势,向大田溃退,美军在南朝鲜中部地区,设立一条防线,准备在洛东江沿岸,由美国步兵第二十五师第二十四团,青一色是由黑人组成的团苦战,给麦克阿瑟再赢得时间,却轻而易举地被粉碎了,部队乱了阵脚仓皇逃跑,撤退到一个滩头堡地区了。
  沃克在这时他想把部队全部收缩到釜山环形圈里,麦克阿瑟赶来大发雷霆,最后扔给他一张旧地图,足足和沃克谈了九十分钟,说:“美国将会在亚洲由你指挥而出现‘敦刻尔克’!”
  沃克看着这张法国敦刻尔克港市地图,在上边用红线标着1940年英军被德军击败,从该港市撤退回国,他感到受了委屈说:“让我死守吗?”
  麦克阿瑟说:“你在撤退到釜山之前,我要你用眼睛沿洛东江全看一遍,你自己去动动脑筋吧。”他刚从釜山环形圈看回来,说完赶回东京参加他的反攻计划和五角大楼大争吵一顿。
  沃克在麦克阿瑟走后,他把座机驾驶员林奇上尉找来说:“我要沿洛东江飞行。”
  林奇说: “将军,洛东江向东至日本海的50英里宽,纵深约100英里,如果北朝鲜打到那里,我们就准备跳大海了。
  沃克登上飞机把南朝鲜地图铺在麦克阿瑟给他的法国旧地图上,他看着洛东江蜿蜒曲折,宛如一条蟒蛇盘卧在半岛上,它的下游,江面宽度皱皱巴巴木等,水深有八英尺,把洛东江的旮旮旯旯都看过了。他回到指挥室脑子里满是洛东江,洛东江沿岸散布着沙滩和布满稻田,离开江岸就是拔地而起的群山,沿东江东岸顺江向大邱方向的山头高达1200英尺,再往内地延伸见英里就达2500英尺,北朝鲜人要进攻的西岸也是2000英尺的高山。他把兵力铺散开时,在某某高地进行阻击时,他立刻就想象出那里的地形,这在防御战中帮了他大忙。此刻他感到洛东江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屏障,保护着四分之三的釜山防御圈。如果他没有巡视洛东江,就认为它是缠腿的破布带子了,他不由得兴奋地高呼:美丽的洛东江。
  麦克阿瑟看了沃克的釜山环形防御圈,鼻子哼了声说;“这家伙的脑袋才开窍。”他带上这份作战计划去参加仁川登陆的论战,并把手中掌握的兵力在头脑里布阵:五万名美军,四万五千名韩国军交给沃克构筑釜山环形圈。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挖空心思地构想他那一套宏伟的方案,他计划在仁川实施两栖登陆。他把参谋找到办公室,先是听他瞎吹,然后叼着玉米茎烟斗在地上转圈,命令他的参谋人员着手制订在汉城附近实施两栖登陆计划,但他还没具体登陆地点。他称这个计划为“蓝心行动”,最后点出在汉城以西约24英里的仁川港登陆。
  参谋人员感到这是一个荒诞不经的计划。仁川港的位置奇特无比,糟糕无比,这是劣等港,是朝鲜最差的港口,人家说是半死半瘫港,进出难咽港,难进难出港,航道狭窄,潮汐涨落悬殊,涨、落差三十英尺。高潮涨来时好像从天上往下泼水,低潮退下时如同鲸鱼打滚满地泥滩。如果战斗人员想突进港口只能等满潮的三个小时内登陆,稍晚,就会把舰艇放在泥滩里。在两次满潮之间,岸滩上的人员就要被困在那里,得不到增援。更有甚者,为了登陆,部队要攀登十二到十四英尺高的海堤。攻击部队将在仁川腹地上岸,那里的每一座建筑物都可进行防御。
  麦克阿瑟两眼看着地图,左手手指使劲杵着地图在想,随着潮汐的起落,潮水冲过进入海港最好一条水道“飞鱼海峡”时,其速度可达每小时六英里。即使在最好的条件下,“飞鱼海峡”也是狭窄和弯曲的,它还成为敌人布雷的一个理想地点,而且在一个特别容易受到攻击的地点上任何一艘沉船都可以封锁这个海峡,使所有其他船只不能通行,烂在港口里。这些麦克阿瑟都明明知道,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定下这计划。他还壮着胆子把他的计划呈给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而且把仁川港优、劣形势进行了较全面的分析。他满意地吹“险”字当头“胜”字压尾。
  布莱德雷经过考虑后认为这样的两栖作战已经过时,决不会再有一次成功的这类作战行动了。他把包括海军陆战队在内的海军一员都称之为“幻想家”。他把情况向总统报告了,但他也未敢阻止麦克阿瑟这位幻想家的登陆计划。如果被他阻止住了,可大邱前边的战斗怎么制止住呢?美军就会被赶下大海。
  杜鲁门总统听了报告,他也不赞成把海军陆战队用作我们武装部队中的主力。他曾经给加利福尼亚州参议员麦克诺的一封信中说:“海军陆战队是海军的宪兵部队,在我任总统期间,宪兵部队将继续保持这个地位。他们有一个几乎与斯大林相匹敌的宣传机器。”但总统沉不住气,而今朝鲜大邱庄响着枪炮声,釜山环形圈是否抵挡得住?美军有被赶下大海的危险。
  三个星期后,参谋长联席会议通知麦克阿瑟,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将军和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海军上将前往东京和麦克阿瑟商谈这次作战问题。
  麦克阿瑟对他的参谋人员说:“仁川港总算涨大潮了。”他高兴得要总部人员搞好招待工作。
  麦克阿瑟认为仁川登陆总统批准了,同时也很有把握,柯林斯将军和谢尔曼海军上将,即或对仁川登陆有疑问.他凭嘴里舌头也能把他们说服。这样他给朝鲜前线的沃克中将打份电报,要他把北朝鲜人粘住,在得到他命令时,再往环形圈里缩一缩,不惜血本给北朝鲜人点便宜占。
  柯林斯一到,便向麦克阿瑟宣布他和谢尔曼海军上将不是来商谈的,而是来劝阻他放弃仁川登陆的“蓝心行动”冒险行为的。
  麦克阿瑟不服从,他同意召开一次战略会议、辩论仁川登陆问题。会议在东京大厦召开,到会的除了柯林项陆军参教长和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海军上将外,还有海军陆战队司令小湖彼德中将,第一陆战师师长史密斯少将,远东空军司令斯特茉海耶中将,远东军参谋长阿尔蒙德和刚被麦克阿瑟任命的担任仁川登陆的第十军司令官,远东海军司令乔伊,舰队司令斯特鲁布尔,远东两栖作战专家多伊尔海军上将,还有一大群参谋和副官们,挤满了大厅。
  麦克阿瑟将军从来不怕人多.不怕热闹,不怕政府和五角大楼的高官政客,此刻有总统在座对他的兴趣更大。他开头致欢迎词说:“各位将军们军官们,今天在大厅里,形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灿烂的银星星座。如同1944年在珍珠港与罗斯福总统和尼米兹海军五星上将举行会议一样。我很荣幸地参加了那次辩论,是我胜利了。今天我的感觉不仅回到那么荣幸的辩论,而是它的严肃性如同我在西点军校毕业论文的答辩,请大家开炮吧!”他讲这么一通,手中摆着他那玉米茎的烟斗,可谓威风凛凛了。
  海军参谋人员怪吓人地哗啦一声把海图铺满一大桌子,墙壁上也挂起海图,接着像给小孩上课似的,介绍了海军对这次仁川登陆的立场,总之一句话:幻想多于现实,没有成功的希望。
  麦克阿瑟问道:“五年前,日军被赶出朝鲜时,他曾经在仁川登过陆,不算成功吗?”
  海军专家们说:“你那次是没有敌对抵抗登上仁川港的,现在是在北朝鲜人背后,因为他们正在大邱作战,也可以说是在北朝鲜人刺刀前边搞登陆,因为三八线以北是北朝鲜的大本营,这样在夹攻中间,登陆不会是无抵抗的。”
  麦克阿瑟说:“在大邱的北朝鲜人,我会把他们粘在环形圈内消灭的,在三八线附近的北朝鲜人不会让他们过早的知道我们的行动,我们是秘密的、突然的登陆,”海军有人插话说:“将军,你是瞎子,就认为你周围的人都是瞎子?”麦克阿瑟没有搭理,继续说:“同时,我们要用大量飞机对他们进行轰炸,当发现他们敢来攻击时,海军要用大炮还击,舰艇要强行登陆,必要时我们要投下伞兵。”
  有个海军专家问道:“月尾岛上有北朝鲜人,他们会抵抗的。”
  麦克阿瑟说:“我为什么选汉城的海港仁川登陆呢?我们的侦察证实,那里防守薄弱,在那里突然插上一刀,可以很快夺取南朝鲜的交通和铁路中心汉城。北朝鲜人几乎没有海军,他们的空军会被我们的飞机压住翅膀。”
  海军参谋人员提出争辩说:“在仁川登陆,只要是位全面的军事家,就应该知道有两个不利因素:就是潮汐和地形使仁川登陆极为冒险。我们查阅了海军水文研究材料,仁川潮水涨落的平均差达二十点七英尺,是世界上最高的纪录之一。由于月球地位的关系,在我们预定进攻日期那天,潮水涨落差度将超过三十英尺。当仁川的潮水处于低潮时,多少世纪以来由黄海海水冲积而成的堤岸在某些地方从海滨向海港伸出远达两英里。随着潮汐的起伏,潮水冲进入海港最好一条水道‘飞鱼海峡’时,其速度可达每小时六英里。即使在最好的条件下,‘飞鱼海峡’也是狭窄和弯曲的。它不但成为敌人布雷的一个理想地点,而且在一个特别容易受到攻击的地点上任何一艘沉船都已封锁这个海峡,使所有其他船只不能通行。”海军他们一个人说,一个人出示海图,抖得海图发出烦人的响声。
  麦克阿瑟说:“我首先向在座的诸位将军声明,我是个全面的军事家,在菲律宾、在日本诸多岛屿我组织过多次登陆,而且都是有日军顽抗下登陆成功的。我可以这么说,我是登陆专家型的军事家。在仁川登陆难处很大,但在我眼里的仁川,只不过是一条小臭水沟子。”他的傲慢并没有引起在座的人哄堂大笑,而是感到这位将军太自高自大、胆大妄为了。
  海军专家只是认为麦克阿瑟是狂妄无知,耍大胆,对仁川并没有科学分析。他们接下去说:“到了预定登陆那一天,第一次高潮将出现于早晨六时五十九分,下午的高潮则在七时十九分出现,在日落整整三十五分钟以后。高潮以后的两个小时内,多数担任进攻的舰艇将在仁川泥岸的软泥地里颠簸前进而成为岸上共产党炮兵容易击中的目标,直至下次潮水到来,他们才能重新浮起。”
  麦克阿瑟不客气地说:“先生,岸上的共产党大炮早被我飞机和军舰上的大炮灭了。”
  海军专家白了麦克阿瑟一眼,又机械地继续往下讲;“实际上,两栖部队在早晨仅有约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完成减弱或有效地压制月尾岛的火力的复杂任务。该岛高三百五十英尺,驻有重兵,控制着全港,并有一条长堤把它与大陆联结起来。两个小时我们有把握扫清月尾岛吗?”讲解的海军专家费了很大力气。
  麦克阿瑟气哼哼地说:“海军、空军是最糟糕的部队,给我在两个小时内完不成上述任务,军舰、飞机都应该弄到岸上砸废铁。”他用犀利的眼光剜着海军作战部部长谢尔曼海军上将和远东空军司令斯特莱梅耶中将,那种轻蔑好像不值得一顾似的。
  海军作战专家们受不了这种白眼的刺激说:“麦克阿瑟将军,多么幻想的作战计划,都要在实际中进行。假如以上这些可以做到的话,由于下午高潮的到来和夜幕的降临,部队仅有两个半小时用来登陆,为夜间建立一个滩头堡,并把一切的必需的补给运来,使部队能顶住敌人的反攻直到早晨。登陆艇向岸上发动了第一次攻击波以后,将在泥岸上陷于无能为力之境,要等待早潮的到来。”
  麦克阿瑟将军突然稳稳当当坐在那里听下去了,看出他准备最后长篇大论来说服这些顽固靠作战教材打仗的老爷们。
  海军方面总结说,除这种种以外,登陆进攻战斗不得不在城市中心地区展开,那里的每个建筑物都可以为敌军提供一个坚固的抵抗据点。
  麦克阿瑟站起身来,举手向陆战队和步兵指挥官敬个礼说:“谢谢美国军人的不朽精神,因为你们在万恶的硫磺岛、冲绳岛战斗到胜利。”他又悄悄坐下了。
  大厅里肃静一下,谢尔曼海军上将和他的将领磋商一会儿,他审查了海军的意见,总结地说:“如果把一切可能的地理上的和海军方面的不利条件都列出来的话,那么仁川是样样具备的。”
  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将军发表他的论点,他说:“陆军方面感到仁川离开目前的战区后方太远,对敌方不能产生必要的直接影响。由于可得到的资源有限,要想胜利地完成这次大规模的战略行动,势必将当时在沃克将军的十分吃紧的防线上坚守着一个防区的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撤退下来,其结果必将进一步危及那个阵地。”
  麦克阿瑟说:“这个我想到了,给沃克将军出了很大难题。”
  柯林斯说:“攻战汉城以后是否能与南面的沃克将军取得联系?”他说到这里微微摇着头,意思是完全没有把握,实际上对此也根本不相信。他接着说,“在京城地区的部队可能陷于压倒优势的敌军手中,而遭到彻底的失败。”他接着提出一个放弃仁川登陆,而以西岸的群山港为目标的取代计划。这个海港位于更南面,那里像仁川那样的天然障碍物不多。
  谢尔曼海军上将立刻说:“柯林斯将军提出的以群山港取代仁川计划,我感到十分得体。”他这是表态赞成了,这使麦克阿瑟孤立了。
  谢尔曼和柯林斯发言结束了辩论。
  麦克阿瑟立刻给予还击,他说至于群山登陆的建议,它的确可以排除许多仁川方面的危险性。
  大家听出他不是投降而是开炮。
  麦克阿瑟继续说,但它将主要是收不到实效,起不了决定性作用。它将是一次尝试性的包围战,但结果却包围不了什么。它将不能切断或者毁坏敌人的补给线和物资分配中心。因此达不到什么目的。它将是一场“短暂的包围战”,而在战争中没有比这更无效的了。像这样一次侧翼运动以不搞为妙,搞这种登陆计划的人准是白痴。
  麦克阿瑟说到这里已经眼中无人了。他居然指着陆军参谋长柯林斯鼻头教训起来了。
  麦克阿瑟接着说,因为它的结果只能做到在沃克的左面与他的部队挂钩。与其运用这种间接的代价高昂的办法,不如直接派军队到沃克那边去。换句话说,这样做不过是多派些军队去帮助沃克“坚持”,而坚持并不是什么好的办法。在沃克的环形防线上采取防御活动不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从釜山突破进行正面作战必将是一场血战。
  此刻麦克阿瑟的总部参谋人员,忽拉一声像变戏法一样,在大厅里挂起两面大地图,一面是群山登陆图,一面是仁川登陆图。经过这么一讲解,群山登陆太渺小了,简直成了儿童玩泥丸的游戏。
  麦克阿瑟提高声音说:“一场血战,但无决定性意义,敌人不过是在他们的补给线和交通线上向后退而已。”他对着地图默祷深深低下头。他相信他的辩论把在场的人们给说服了。
  麦克阿瑟稍等了片刻,把自己的意见集中一下思路。他此刻感到室内的紧张气氛正在加剧。他的参谋长也是指挥在仁川登陆的第十军的作战官阿尔蒙德在座位上不安地移动着。如果真有那么一次沉默可称得意义深长的话,那么此刻便是。麦克阿瑟似乎可以听到父亲的声音好像他在许多年以前那样告诉他:“道格,军事会议产生胆怯心理和失败主义。”他仍然在沉思,他认为这是“美国军事史上最重要的战略辩论之一。”
  这时两位参谋长日益担心,麦克阿瑟是否做好了准备,会不会咬下的太多,以致美国无力咀嚼。麦克阿瑟看出,好像除他以外所有的人都强烈反对仁川登陆。假如两位参谋长回到华盛顿,向总统建议取消仁川登陆,无疑他们的建议是会被接受的。方才海军带头的辩论,他们用两个小时列举将遇到的困难和危险,他们的发言完全是悲观的。
  麦克阿瑟在沉思中感到要有力地为自己的计划辩护,他手拿着玉米茎烟斗滔滔地开始辩论说:“北朝鲜军队大部分投入了沃克的环形防线的周围。我确信敌人对仁川的防务未曾做到应有的准备。你们所提出的论点中有关不能付诸实行的方面在我看来恰恰是有助于保证这次出奇制胜的因素。因为敌人司令官将会这样推理:没有人会如此鲁莽来作这样的尝试。出奇制胜是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极端重要因素。北朝鲜人会认为仁川登陆是不可能的,而我,可以出其不意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麦克阿瑟两只眼睛越说越亮好像看见食物的狐狸,他走到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跟前说:“海军提出的关于潮汐、水文、地形以及自然方面的不利条件的反对意见确实是实质性的和中肯的。但这些不是不能克服的。我对海军是完全信任的,在这一次大战中,在太平洋地区,海军在我的指挥下,经常在差不多相同的困难条件下多次发动两栖登陆战。他们在这方面所积累的丰富经验使我在这一点上对他很少怀疑。”
  麦克阿瑟说到仁川登陆,他摆动着玉米茎烟斗,滔滔不断地说,但是夺取仁川和汉城,将能切断敌人的补给线并封锁半岛的整个南部。敌人的弱点在于他的给养情况。每向南进展一步,他们的运输线拉得就更长,使他变得更脆弱以致发生混乱。敌人几条主要的补给线是从北方向汉城会聚,再从汉城伸展到前线几个战区。夺取汉城以后我们就可使敌人的往返的补给系统完全瘫痪。这又将使目前从沃克相对峙的敌军的战斗力也瘫痪下来。没有军火和粮食,他们不久将陷于孤立无援以致瓦解,并且容易被我们的人数虽少但配备精良的部队所压倒。他把烟斗抽得直冒烟又说,“除了我所建议的突然一击以外,唯一可供选择的办法那就是让我们正在釜山付出的眼前毫无解术希望的惨痛牺牲继续下去。你们甘愿让我们的部队像牛群在屠宰场里那样呆在那个血腥的环形防线里吗?谁愿意为这样的悲剧负责呢?当然,我决不愿意。”
  远东军总部人员带头喊道:“决不愿意!”
  谢尔曼和柯林斯看着麦克阿瑟,他们在心里说:“这老家伙又在煽动。”
  麦克阿瑟这才大步迈上讲台,正式开始了鼓动式的讲演,“西方世界的威信目前成败未定,东方的亿万人正注视其结果。十分明显,在亚洲,这里正是共产党的阴谋家们为了挖空心思地征服全球而选中的地点。考验的地点不在柏林或者维也纳,也不在伦敦、巴黎或华盛顿等地。现在,它就在这里——南朝鲜的洛东江沿岸。”
  麦克阿瑟把长长一条臂伸出去,他的副官很殷勤地给他装好一斗烟。他抽一口,把烟喷得老高地又说:“我们一直在争论关于战场的问题。事实上,我们在这里正拿着武器为欧洲作战,而那边却仍然停留在口头上。如果我们在亚洲败于共产主义,则欧洲的命运将发发可危。战而败之,则欧洲就有可能免于战争而保住自由。如果这里作出错误的决定——迟钝的致命决定,那么我们就完蛋了。我几乎能听到命运的秒针在嗒嗒地作响。我们现在必须行动起来,否则我们将灭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使他闭上双眼。他接着说:“假如我的估计是不正确的,同时,万一我陷于无力应付的防守地位,那我本人将亲临现场并在我的部队惨遭挫折以前即把他们撤下来。那时唯一的损失将只不过是我个人的职业上的名誉而已。但仁川之战不会失败,仁川之战必将取得胜利。它将挽救十万人的生命。”
  麦克阿瑟结束了他的发言。全场寂静无声。随后谢尔曼在太平洋战争中的一个老伙伴站起身来说道:“谢谢你,真是伟大事业中的一个最强者。”
  两位参谋长飞回了华盛顿,他们先向布莱德雷和空军参谋长范登堡汇报了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计划,表明他们对麦克阿瑟计划没有什么真正的分歧。他们向杜鲁门总统简要报告了这一计划,并表示完全支持。
  杜鲁门总统听后说:“这不愧是一个伟大战略家的大胆的战略设想,我完全相信它会成功。”
  美国安全委员会估计行动路线可能受以下三个因素的影响: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行动;联合国中友好会员国磋商的结果,以及大战的危险。他们对仁川重新进行估价和考虑。

  ●美军登上朝鲜半岛

  就在预定登陆日期前一周,总计划的一切细节都已准备就绪了。来自日本的、美国的甚至来自地中海的军队,实际已经全部开到了。每一支部队都指定了各自的任务,而那些还在朝鲜西岸海面上的海军陆战队和士兵们也即将上船了。在这个最后时刻,麦克阿瑟接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一封电报,它使麦克阿瑟感到寒风刺骨。它对胜利表示怀疑并暗示应放弃整个行动。电报中说:“我们以十分忧虑的心情注意到最近朝鲜事态的发展趋势。按照第八集团军可提供的一个后备力量都投入战斗这一点来看,我们要求你估计要下计划中的行动若如期发动是否切实可行,是否有胜利的希望。”麦克阿瑟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提出这样一个疑问,其起因究竟是什么?华盛顿当权者之中是否有人已经发慌了?难道是总统吗?难道是那个刚任国防部长的马歇尔吗?还是这个刚挂上五星上将的布莱德雷呢?或者仅仅是为了万一这次行动陷于困境而预先提出的推卸责任的借口?不管在这最后一分钟还要踌躇的背后原因是什么,它已经清楚地暗示着这样一种可能性:甚至在千百万个工时已经消耗了以后,我还可以奉命放弃它。
  麦克阿瑟用铅笔拟了一个回电:
  我认为这次行动的胜利是极其有把握的。我进一步相信它是从敌人那里夺取主动权并由此提供予敌以决定性打击机会的唯一希望。如果不这样,那将使我们陷于一场旷日持久的、逐步消耗而定局难卜的战争……军队的船运,初步的海空军方面的准备,一切都按时间表进行。我重复一下,对于这次包围行动的必然胜利,我和我的全体司令官和参谋们,没有例外地都抱着满腔热忱并充满了信心。
  参谋长联席会议最后批准,授权麦克阿瑟将军必要的军事行动,把北朝鲜人赶回三八线以北,或者击溃他们的部队。如果没有苏联和中国共产分子的武装部队进入的迹象和威胁,国家安全委员会建议麦克阿瑟将军把军事行动伸展到三八线以北,并作出
  麦克阿瑟火气地说:“什么?吐光肚里猪食,冲上滩头阵地时身子更轻巧。不能打仗?你小子听见枪响,比用尖刀子捅你屁股跑的还快。”
  多伊尔海军上将让“麦金利山”号舰长命令通讯兵不断地取得联系,要各舰艇不断地报出它的位置,他明白麦克阿瑟的脾气,等到他命令开始进攻时,他头脑清楚得身边少一个参谋人员也大骂一场。
  麦克阿瑟被风颠簸得显然疲惫不堪了,副官要他去舱里休息,他看着多伊尔海军上将说:“休息?这阵儿指挥官要像这战舰上挂的最高旗帜,哪面风都能吹着他才够模样。”大海波涛汹涌,他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
  记者问:“仁川登陆最大的效益是什么?”
  麦克阿瑟说:“战争的历史证明,一支军队的溃退,十有八九是因为它的补给被切断,我们正是力争如此。”看出他夺取汉城将切断在釜山周围战斗的北朝鲜军队的补给,促使他们瓦解。他说:“我们能投入一亿五千万美国人,但他们仍然可以投入四倍于美国人的亚洲佬。我因此决定,我将以对我,而不是对敌人有利的方式进行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制定了一项可以避开敌人的优势和发挥我们的优势的计划。”他说时摇头晃脑,旗舰周围的台风也随着他的脑袋打漩儿。
  多伊尔海军上将边听边在思考登陆技术上的许多困难,他把仁川称之为我们在朝鲜沿海进行两栖攻击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地方。他听了麦克阿瑟的话说:“仁川,可能是我们攻击能够奏效的唯一地方,我们的目的是登陆、分割并歼灭敌人。”
  记者问:“我们把越过三八线的北朝鲜军人歼灭了,是否担心中国共产党人介入呢?”
  麦克阿瑟把正抽着的黑烟斗一挥说:“如果中国人真的进行干预,那么我们的空军就会使鸭绿江史无前例地血流成河。”他这种鞔、蛮横也许由于旗舰外不见减弱的台风所激怒,忘了,战争是发生在双方面的,指挥官说道流血,千万记住自己身上流的也是血。
  “珍妮”台风是给麦克阿瑟仁川登陆开始的一点颜色看。第二天,大海被台风折腾疲倦了,在这个巨兽蠕动着身子时,太阳从它身旁钻出海面,脸上布满火苗似的皱纹。可谓天气晴朗,风平浪静。麦克阿瑟在“麦金利山”号上凭栏站着,他在翘首望着跟随的十九艘舰只组成的舰队,他在注视旗舰为首下辖的巡洋舰、驱逐舰和三艘火箭发射船及登陆艇。海军军舰训练得有功夫,舰队从漂移不定的沙洲上穿过飞鱼海峡,沿着横跨海港伸展两英里长的致命的泥岸边缘前进。他疲倦的脸庞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在台风夜幕掩护下,神鬼不知地把登陆部队送到了飞鱼海峡的航道。他到舱里去休息之前没有再讯问海军准备情况,他让参谋人员为他要通远东空军指挥部,说“台风停了,你们的飞机还不如海鸥吗?”他心里很不痛快,这么大的一次登陆,而载飞机的航空母舰只派出一艘。五角大楼认为北朝鲜人舢板是他们的海军,飞机就是老鸭子翅膀了。
  这工夫海军军舰横跨满港沿致命的泥岸,巡洋舰摆好位置,炮口直指月尾岛。舰上水兵全部就位了,向登上舰桥的麦克阿瑟五星上将致敬,他身上穿着半新半旧的军装,戴着他那顶汗渍斑斑的旧战斗帽,手里拿着玉米茎烟斗,大步地走上舰桥海军上将椅子上坐下,挥手对传令官说:“我方飞机罩在头顶上时,军舰开炮。一边指示目标,一边是我麦克阿瑟敲响了战鼓。”
  这时“麦金利山”号已经在拂晓前穿过黑暗加速航行。麦克阿瑟指着月尾岛上时隐时现的航标灯光,对多伊尔海军上将说:“那是给我们的见面礼。”
  多伊尔说:“北朝鲜人没有防备,现在还给我们开着航标灯。”
  麦克阿瑟得意地说:“我们给北朝鲜人来个冷不防。”
  水兵们看着这位陆地上旱鸭子,嘲笑这位五星上将,那盏亮起来的航标灯,不是北朝鲜人的见面礼,那是侦察上尉克拉克带着他的侦察兵弄亮的目标。
  这时驱逐舰小心翼翼地驶进主航道,后边紧跟着的火箭发射船雁翅似地排开,以无所畏惧的姿态出现在飞鱼海峡了。
  传令参谋向麦克阿瑟报告,海空军飞机群出现了。前边飞着两个八架编队的歼击机群,接着是像天空吹不散的云团一样的轰炸机群,可谓铺天盖地地涌上来了,在一寸一寸地把天空夺过来。
  四艘巡洋舰停下了,从“罗彻斯特”号舰上看,月尾岛像似野餐者的天堂,岛上草木青青,恬静安谥。停泊在海岸的滩头阵地上,舰队控制了月尾岛,它们的登陆舰受到安全保护。全舰的官兵把笼罩着恐惧的面纱揭开了,舰下滚动的黄水在冲激着官兵的血液,他们的紧迫使命到来了。麦克阿瑟在祈祷着这四万士兵将怀着使部署在南朝鲜环形圈里十五万士兵不致死亡的希望勇敢的战斗。他微微闭上眼睛,吸口气:如果我失败的话,那么,可怕的后果将留待到上帝对我灵魂进行最后审判之日。
  “轰轰轰轰”海军多伊尔上将下令:开火!“德哈文”号驱逐舰先发制人开火了。一时间天上地下一个响动,舰上大炮开火了,月尾岛笼罩在烟火里,空军飞机都在天上往大海里倾斜,炸弹、炮弹像解开了口袋把这些带火花的东西一股脑地扔下去了。飞机扫射声就像密集雨点敲在铁皮上响动。一团团混浊显眼的火红和脑浆抛上半天空,成排的火箭泄光像一把巨大的火刀,在削月尾岛。
  活像放出一堆堆乌龟的小型登陆艇,一圈一圈围着母舰好像在泥里打滚儿,越重越近,月尾岛要被乌龟爬满了。
  天空中螺旋桨和喷气式飞机像一片片乌云轮番往月尾岛上覆盖着,炸弹一阵阵落下去,机关炮一排排像雨柱一样扫下去,此刻和军舰大炮、火箭混成一体了。月尾岛在弥漫的硝烟中已变成一堆看不清形状的模糊不清的东西。
  当月尾岛的炮声沉寂一会儿,被震动的海水像受惊的鲸鱼似地涌动着,好像整个岛在慢慢往下沉。看样子闹不好会翻扣在大海深处。麦克阿瑟先是用望远镜探看滚滚烟尘,他嘴里叨咕着:从硫磺岛、冲绳岛以来这可称第三朵烟云了。目炯被海风一会儿吹出缝隙来,天空烟云变成几片残破的网了。有时露出一块蓝天,赶上少女眼球那么美丽了。
  麦克阿瑟在望远镜里看见月尾岛上一块土地了。他像饿狼扑食一样,两腿往高一跳,两手放开望远镜,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个瓶子,他的眼珠发红了,这是指挥陆战部队厮杀的时候到了,他回头看一眼滚滚大潮,他对传令官下命令:登陆!在他的一声喊叫中,从海中和各舰艇中噗噗飞起无数颗强行登陆的信号弹!
  登陆艇一抹开屁股,像甩出无数小黑角一样,立刻在烂泥的滩上形成逆潮水往月尾岛上洪动。
  麦克阿瑟迅速地比小伙还快当,从“麦金利山”号下到舢板里,冲向登陆艇,他赶到海军陆战队和第十军士兵跟前,他从舢板上跳在海水中,哗啦哗啦淌水,几个戴钢盔的参谋在身后紧紧跟着,切忌这时别走到将军前头。他已经嗅出月尾岛没有反抗力量了。他走到滩头,坐上跟随着的吉普车,海军陆战队已经跑没影了。不大一会儿,传令兵逆着人流坐车跑来,递给将军一个条子,他接到手中一看,上写: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已经完全登陆,并顺利获得了一个滩头堡,并无一人伤亡。他对身后的海军上将多伊尔说:“海军和陆战队从来没有比今天早晨干得更漂亮了。我感到饿了。我多半是在胜利时刻才饿,哪怕抓把海泥吃也行。”
  大战了一个小时,潮水像被大乌龟喝了一口眼看退出仁川港了。月尾岛上野草、树木全被炸光了,岛上的土都被耕了一遍。麦克阿瑟坐在海军上将椅里自言自语:六千发火箭倾泻在这个月亮上。“罗彻斯特’”号司令官斯特鲁布尔海军中将写份电报:“海军和陆战队从未像今天早上这样表现得如此出色。”
  靠近海堤时,登陆艇撞在坚硬的石墙上,尽管海水还在猛涨,但海堤还比登陆艇高出五尺,士兵们急得把梯子往海堤上架,突然一阵枪声,北朝鲜人从海堤侧面石崖下射出来子弹,同时扔出成堆手榴弹。一下子把扑到海边的陆战队打死一堆。这时指挥官发令对石崖下封锁,但是几十条机枪也没法止住石崖底下的射击。陆军指挥官让韩国士兵喊话,北朝鲜人仍然不停射击,后来开出一辆铲车,把崖上土推下硬把石崖缝给埋住了,枪声也哑巴了。这是月尾岛上唯一的抵抗。海军陆战队爬上海堤插起一面联合国旗。潮水已经退出仁川港,月尾岛全部被占领了,没有退下去的一些登陆艇像蹲缩在泥里的乌龟,只有等潮水上涨时才能退出去,它们来的时候撅着腚,现在潮水一退,又都仰着脸望天了。
  在一辆带篷的中吉普车里拉着通讯器材,车顶上插着天线杆,晃晃悠悠像钓鱼竿。麦克阿瑟走到哪里,通讯联络就跟到哪里,他知道脚下是汉城地区,他的脑子里在等沃克第八集团军的消息。他们这里在仁川登陆大胜了,正在全力从三八线西头往东头攻击,这一段可称蜂腰地区,窄得很呀,一边用陆军三角形的箭头往东海岸压过去,元山大有二次登陆的架势,在陆军的前头用空军炸出一条道路。这样同时占领汉城之后,把兵力往南压,打算像金提包似的想把北朝鲜人装在里边。这时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后,他催阿尔蒙德第十军先是快速推进,实施穷追,歼灭立足不稳的北朝鲜军队。命令空军顺公路往南轰炸。

  ●李承晚说:您是我们民族的救星

  五天左右沃克的第八集团军打得很吃力,因为北朝鲜军队打得很坚决,到了第六天,北朝鲜军队作战的势头减弱了,他们后方的补给可谓完全中断了,他们发现陷入大包围圈,他们突围的能力很强,使沃克也吃不消,但由于空军的飞机大轰炸,使北朝鲜军队不能及时集结,再加李承晚下命令给他的敢死队大屠杀,凡是在北朝鲜军队攻入地区和他们有来往的一律杀绝根,杀死之后把人头切下来摆满村镇大街。这样北朝鲜军队所依靠的群众关系被割断了。
  汉城双方展开了殊死厮杀,美国指挥官把韩国军队驱到前线,一个民族却杀红了眼睛。美军在后督战。麦克阿瑟派出飞机往北飞到鸭绿江边窥探中国人的动静。在他的军队包围圈内,是从釜山往汉城推,从三八线南往釜山推,使这窄窄的朝鲜半岛成了屠场。当时一个三百名步兵营的攻击队,仅一个机枪组,一晚上就射击了三万发子弹。一直战斗了三天,阿尔蒙德指挥官才从汉城给麦克阿瑟发出战斗公报:第十军的战斗部队重新夺回了首都汉城,夺下汉城是第十军伟大的战果。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发布了新闻消息,并向五角大楼发出了胜利消息。距离朝鲜内战爆发整整三个月,九月二十五日美军打入了汉城,但还没有全部占领汉城,星条旗已经插上了汉城。
  麦克阿瑟收到杜鲁门总统的祝贺:
  “我代表全国人民对于你领导之下在朝鲜获得的胜利致以最热烈的祝贺。无论是在以空间换取时间,积蓄力量,待机出动,或是在解放汉城战役中用兵如神方面,在军事史上只有少数的战役可以和它媲美。我对我们的陆、海、空军出色的合作感到特别满意。 ……我向你们全体致敬, 并代表我们在国内的人们祝贺你们全体,‘你们成功地完成了崇高的使命’。”
  杜鲁门同时批准参谋长联席会议9月27日传给麦克阿瑟的新指示。 这个指示告诉他,他的军事目的是“摧毁北朝鲜的武装力量”。为达到这个目的,授权他在朝鲜的三八线以北进行军事行动,如果在执行这种行动的时候没有大量的苏军或中国共产党的部队进入北朝鲜的声明和俄国或中国共产党没有恫吓要对我们的军事行动进行抵抗的话。训令还指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的部队都不准越过北朝鲜和满洲的边界;或朝鲜和苏联的边界;作为一种策略,非韩国部队一概不准在和苏联、满洲接壤的边境使用。同时严禁对满洲和苏联领土使用空军或海军,以支持他的三八线南北的军事行动。
  麦克阿瑟要他的远东司令部制定三八线以北的作战计划。因为这时他还没越过三八线,脑袋刚刚发热,好像杜鲁门来给他纵火。
  汉城这时还在作战,主要是美军的大开杀戒,在外圈杀、内围杀、中间用飞机炸,9月29日汉城才完全收复了。
  麦克阿瑟可以安全返回汉城了,李承晚从釜山返回到汉城做准备迎接大英雄入汉城。麦克阿瑟下令,他的飞机要降落在金浦机场。这样汉城至金浦之间的汉江大桥被炸断了。他的指挥官明白司令的脾气,组织工兵连夜用登陆艇把陆战师运去用架桥器材把汉江的公路接连起来。终于干了一天—宿拆除许多浮舟把桥架起来了,工兵们累倒桥两头不能动弹了。
  李承晚亲自乘车赶到金浦机场陪同麦克阿瑟来汉城。飞机没有降落之前,几十架美国先进战斗歼击机飞过去,这是护卫麦克阿瑟专机的。专机在金浦机场上空很威风地飞了一圈,然后降落了。麦克阿瑟和他的高级指挥官从一架崭新的“盟军总司令号”专机里下来。他那架老“巴丹”给大批记者和大使馆人员乘坐了。
  在飞机场的美国宪兵穿的都是从日本运来的新军装,还组织起一个相当可观的军乐队,没等机舱门打开,美国《独立》歌。《五星将军》歌就吹响了。韩国指挥官亲自率领仪仗队受五星将军检阅。这一套礼节麦克阿瑟当之无愧地领受下了。
  麦克阿瑟走到雪佛莱轿车跟前时,他很自豪、自傲地对李承晚说:“真的没话说,又回到了过去的好时光。”长长的车队伴着他向汉城开去。路上有几辆被飞机炸毁的坦克。麦克阿瑟对陪同他的李承晚说:“上帝安排美国人是胜利者,亚洲人是打不过美国人的,可能亚洲人腿短。”他忘了李承晚也是亚洲人。说得李承晚把两条短腿一抽搐。
  距离汉江很近了,麦克阿瑟把车停下了,他对守在桥头的指挥官说:“胜利者,你们和麦克阿瑟同样感到很光荣吧!”指挥官向他敬个礼。
  麦克阿瑟像大英雄一样被李承晚迎进了汉城,这时的汉城化为一片荒芜,遍地是炸弹坑。麦克阿瑟的吉普车走在市区内,不时地停下来,他和李承晚下车,看着他们创造的“奇迹”,麦克阿瑟为李承晚在废墟上建立新汉城。
  麦克阿瑟和李承晚他们回到破烂不堪的首都大厦蓝宫,除了大门上插着一面韩国旗,别的地方都不堪入目了。在门前组织人数不多的欢迎会。
  麦克阿瑟站在为他架起的高台子上,这台是用蓝布围成的,在他背后还插了韩国旗和美国旗。他高兴地说:“我麦克阿瑟站在你们面前了。在上帝保佑下,在人类最伟大的希望和寄托的象征——联合国的旗帜下战斗的我军,已经解放了朝鲜这座古都。我高兴地代表联合国把贵国政府所在地送还给你们,总统先生,从这里你也许可以更好地履行你的宪法职责。我热切地希望,仁慈的上帝将给你和你的共和国的所有官员们以智慧和力量,以仁慈和正义的精神去解决你们所面临的错综复杂的问题。经过过去的艰苦努力,在朝鲜人民面前必将出现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黎明。”
  麦克阿瑟要所有在场的人们与他一起背诵主祷文。最后诵道,“天国,权力和光荣永远永远归于您,阿门!”他诵得声音非常洪亮,完毕,他对李承晚说:“总统阁下,我真的赶上一只大公鸡叫鸣了。”
  李承晚赶忙奉承说:“是上帝请您向韩国祝福。”
  麦克阿瑟说:“总统先生,我的军官们和我现在就要恢复我们的军事本职,而行政方面则归您和您的政府来履行职权了。”他突然礼貌地给李承晚敬个军礼。
  这使得李承晚薄薄眼皮再也包不住泪了,他边流泪边说:“我们敬佩您,我们把您看作我们民族救星来热爱您。”他双手紧紧地握住麦克阿瑟的手。又说,“我们该多么不希望伟大的将军您止步,因为上帝要您拯救朝鲜民族。”
  麦克阿瑟把脸仰起来说:“我在考虑。”他在心里说:我早就有此考虑,我要歼灭北朝鲜军队,而不是把他们赶回去,我也许要占领整个北朝鲜。此时是他最美好的时刻,是与他五十五年戎马生涯相称的顶峰。他又经金浦机场飞回东京了,他认为自己是世界无敌手的将军了,这次朝鲜战争来得快,他收拾的也快,他稳操胜券了。

  ●超过三八线

  李承晚蓝宫顶上的蓝瓦,大多被炮弹炸碎了,像一项遗弃在废墟上的破帽子。经过日夜整饰又恢复了原来的老模样,在麦克阿瑟领着这些胜利者读祷文时,从顶上掉下一块碎玻璃,他差一点没有读出口阿门,就被玻璃给砍在头上。现在大厅里又插上韩国国旗。
  在蓝宫的正口,站着四个背着卡宾枪的宪兵,突然间开来一辆中吉普车,从车上下来一排荷枪实弹的国军,他们身穿野战服,在正门口把宪兵替换下来,这是国军高级将领来见总统的。
  一阵风驰来辆雪佛莱轿车,正门口发出惊人的“立——正——!”口号声,从车里下来的是韩国陆海空军总司令官丁一权将军,他是应总统紧急召集来陆军总部参加首脑会的。他走进议事厅时见总统李承晚穿身黑色大礼服,帽子放在桌子当中,他倒剪着双手像头犟驴子,在地上踱步,小脑袋一点划一点划的,好像他就要和谁吵架了。厅内先到的有作战局局长吴文奉,人事局长黄宪亲,宪兵司令官崔景禄等人,脸上都杀气腾腾的。
  丁一权刚一走进来,李承晚像顶架的牛一头撞过去发出质问:“韩国军的统帅,是麦克阿瑟,还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他把脑袋摆动挺活,看着厅里所有的人。
  丁一权似笑不笑地站着,看着眼前的小老头,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又得由他去说。听来口气很大,其实是心虚的,只能应酬说:“总统,总统,韩国最高统帅当然是总统。”他要李承晚坐下谈。
  李承晚气消大半了,他坐在一把淡蓝色象牙硬蛋壳大沙发椅里,他接着发言,说麦克阿瑟被杜鲁门踩住脚后跟了,他至今没有向联合国军下命令超过三八线。英国驻美国高级军事代表,空军中将特德勋爵会见布莱德雷说,英国军事指挥机构以及外交部对越过三八线的做法是否明智表示怀疑。伦敦的观点是,主要目标应是把战争局限于南朝鲜,并且防止任何使冲突持久化的危险。他又坐不住了,从沙发里跳起来,他把硬壳脱下了,两只火巴巴的眼睛看着在座的所有人员。
  作战局长拍一下沙发扶手说:“这有什么呢?战争局限于南朝鲜,从鸭绿江边看,那就包括北朝鲜嘛。”他说完把嘴张大些。
  丁一权很有气魄地坐在那里把腰杆挺得溜溜直,生人进厅来,还会误认是大总统呢,从打韩美联军从釜山环形圈突破北朝鲜包围战线,他就以战争英雄的模样出现,他说:“艾奇逊说麦克阿瑟准备用他的‘可怕的快速的军刀’在整个朝鲜建立一个‘统一、独立和民主的政府’。这不是表态了吗?迟早之说。”他生硬地摆动一下手。
  大厅里七嘴八舌议论一阵,李承晚听他这些管兵权的,腿都是长在美国军队的战车履带、飞机翅膀上,他们被北朝鲜人打懵头、打惨了,说起来浑身都打寒战。但他们挥刀上阵屠杀所谓北朝鲜游击分子和南朝鲜叛乱分子,真是杀得人头滚滚,如果突过三八线那将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屠杀。
  李承晚听大家议论纷纷没有实际,他又愤然地说:“联合国无权剥夺我们越过三八线统一国土的权利。我打算让我们国军北进,大家意见如何?”他有些在煽动了。
  丁一权总司令说:“这个问题非同小可。按总统阁下签署的文件,已将国军的作战指挥权移交给联合国军总司令官,现在下达双重命令,会引起混乱。北进问题,联合国早晚会作出决定,还是等待一下为好。以上是本官仅从军事指挥系统上陈述了一点想法。总统阁下如以政治和国家大计着想,一定要下达北进命令,我们定要遵命。”他说完把双手按在胸前。
  其他将领也都表示同意总司令官的意见。
  “尽管援助我们的联合国军不得不在三八线停止了前进,然而,我们国军还要单独北进。”李承晚表示了悲壮的决心。然后他从怀里掏命令。他展开命令大声说:“总统命令!”
  丁一权总司令官等在场的人都刷的声站起身,立正站着听总统命令。
  李承晚大声念道:“我是国家最高统帅,要按我的命令北进。”他大讲关于三八线不可侵犯性的毫无意义。三八线是地球线,不是战争线。我们必须推进到满洲边境,直到我们国家没有一个敌军士兵为止。我们不会止步不前。他要丁一权把韩国军队的部署情况,在大地图上指给他看。
  丁一权指出他要从东海岸反击,有第一军团第三师,这是有麦克阿瑟的元山登陆和空军的大轰炸的机密计划。从江陵向三八线北上,由首都师一马当先快速攻击。其他部队将陆续向北推进,第一个目标是占领平壤。他此刻摆出理解总统的忧国衷情,了解总统一旦走下决断就不动摇的固执性格,他也知道总统的意图,突过三八线,就像捅蜂子窝一样,捅出漏子来,反正有美国接应着,因此总统才有胆子下定了单独北进的决心。
  军事会议散后,丁一权首先要同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沃克中将协商。他首先向枪口指向江陵的第一军团军团长金白一准将拍发电报:“在三八线北有没有将会对我军进击行动造成严重危害的敌方高地?”这样一份讯问电,金白一准将在复电中作了肯定的回答。丁一权总司令立即动身去美第八集团军司令部拜访沃克中将。
  沃克正在看一张北朝鲜地图, 两个飞行员在向司令汇报侦察情况。 司令说:“等一会儿地图洗出来再研究。三八线以北的北朝鲜军人有什么活动迹象?”
  一个飞行员说:“我飞到顺川,没有遇见北朝鲜飞机麻烦,看见有些军车往三八线活动,都插着伪装。”他用手拍着飞行帽。
  “有坦克吗?”沃克中将在大田和釜山环形圈吃过北朝鲜苦头。
  “当我往回飞时,在平壤附近发现有七八辆坦克。”另一个飞行员坐着,两腿像抽筋似的乱蹬。
  “那好吧,明天能不能飞新义州附近去侦察?”沃克用手在眼前地图上划一下。
  一个飞行员瞪大眼睛看着,一个飞行员说:“斯特莱梅耶中将有令,不让往鸭绿江边飞,怕惹恼中国人。”他把飞行帽使劲拍打了一下。
  “你们到了价川、角城,斜下翅膀就是新义州。中国有什么可怕的,恐惧症。”丁一权总司令脸上带着几分傲气。
  两个飞行员走了,他们扑到地图上,讨论越过三八线的问题,沃克说:“麦克阿瑟的打算是我的第八集团军,向西北方向发起进攻,由汉城跨过三八线,拿下北朝鲜首都平壤。阿尔蒙德将军指挥第十军由仁川撤出,然后由海路绕过朝鲜半岛,在元山进行两栖登陆,然后向西推进和我的第八集团军会合。而后两军向北推进至横跨北朝鲜元山、平壤最狭窄的一线。”他抬头看着丁一权总司令。
  丁一权连连点头说:“从东海岸的兴南经宁远至西海岸的清州,这条战线在三八线以北大约一百英里,我的军队在这一条线以北采取行动。”
  “北朝鲜人是没法抵抗的,不知国会上有些家伙在争论个什么?”沃克把地图往桌上一拍说:“艾奇逊和马歇尔这两个不得意麦克阿瑟,但他们嘴巴上说一套,其实他们支持麦克阿瑟越过三八线。所以你方才提到的在三八线上砸一下子也好。”
  丁一权强调说:“我的第三师这阵在遭受三八线以北一个高地的敌人的猛烈抵抗,损失很大,我们只有占领这个高地不可了。三八线并不是肉眼就能清楚可见的几何学线段,三八线上也没有筑起什么壁障,占领了这个高地,也不一定看出越过三八线。请将军准许占领它。”他说起来很激动,用拳头不住地捣着地图。
  沃克中将看着丁一权说:“你干吧!”
  这时侦察机的判断资料送来了,沃克仔细看着说:“好快呀,你看北朝鲜在组织另条防线。很快就会筑成多少条。我们还在这么一条三八线上缠舌头绊腿呢。”
  丁一权总司令官离开沃克司令赶到国军第一军团司令部,和司令官金白一准将秘密谈话,然后视察了现已抵达三八线的第三师第二十三团待机阵地,并向军团长金白一准将下达了突破三八线的口头命令。
  第一军团长金白一准将立即拟定《第一军团103号作战命令》 和《第三师第44号作战命令》,单独下达了具有历史意义的突破三八线命令。
  这时麦克阿瑟和华盛顿正面临一个欲罢又不甘心,不罢又不能先开口的问题,就是联合国部队是否应该越过三八线?英国和其他投入联合国军的国家,都怀里揣着小兔子,瞪大眼睛看着三八线上美军的坦克履带和飞机翅膀,但又不知会有什么灾难?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成功之后,始终毫不含糊地作了肯定回答:他打算追击北朝鲜军队的残部,在半岛的北半部重建“和平秩序”。但他还在喊:“军人嘛,我麦帅行动听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和新任命的国防部部长马歇尔将军对待突破三八线与麦克阿瑟持相同观点。华盛顿和英国现政府一些人不同意。他们担心,如果麦克阿瑟越过三八线,俄国人或中国共产党人可能会参战。他们认为麦克阿瑟的阴阳怪气是在搞戏剧性,他擅长这一套。艾森豪威尔在马尼拉任过麦克阿瑟的上校参谋长,当有人问及他在麦克阿瑟手下学到点什么军事本领时,他咧嘴一笑说:“表演艺术。”
  马歇尔终于估计麦克阿瑟在憋不住的时候,他向麦克阿瑟发去一份“纯属私人意见”的电报:“我们要让你感到,在向三八线以北前进时,无论在战术上还是在战略上都不会受到妨碍。”这纯属是引蛇出洞。
  麦克阿瑟回电说:“除非直到敌人停止抵抗,我将把整个朝鲜都视为对我们的军事行动是开放的。”
  联合国在美国操纵下,好像在一场公开辩论中世界范围内爆发大战了,即联合国军究竟要不要越过三八线去肃清北朝鲜武装部队的残兵败卒。如不这样做的话,那么北朝鲜将被容许在三八线的庇护所后面组织、训练和装备起另一支准备作战的军队吗?而且韩国部队不断报告说北朝鲜军队在三八线向他们发动进攻,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
  参谋长联席会议向麦克阿瑟发出所谓的“有关你在朝鲜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的详细指令。”这个指令已经修改十几回了,不断甄别词句,这次终于全文发出:
  你的军事目标是摧毁北朝鲜的武装部队。为达到这个目的,授权你在朝鲜三八线以北进行军事行动。可是,你的地面部队、空军或海军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越过朝鲜和满洲及苏联的边界,而且作为一个与政策相关的问题,在和苏联接壤的东北各道或沿满洲边境地区,一概不得使用非朝鲜的地面部队。此外,对你的三八线南北的军事行动的支持绝不包括对满洲或苏联领土使用空军和海军。当北朝鲜基本上停止有组织的武装反抗活动时,你应立即指示大韩民国部队负责解除北朝鲜残余部队的武装并实施投降条款。对北朝鲜的占领属于何种性质,要根据当时的情况而定。你的有关这一次占领的计划应递交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
  麦克阿瑟看着含糊不清的指令他笑笑说:“这指令人看不懂,只有枪看得懂。”他这位公认的“表演艺术家”立刻回电:
  “简要地说,我的计划是:(1)第八集团军按现有的编制将越过三八线出击,以平壤轴线为主攻方向, 以夺取平壤为目标;(2)第十军按现有编制将在元山进行两栖登路与第八集团军会合; (3)开始阶段,第三步兵师将作为总部的后备部队留在日本; (4)大韩民国陆军的部队将仅在忠州、宁远、兴南一线以北作战;(5) 第八集团军进攻的暂定日期将不早于10月15日,不迟于10月30日。”他拉出这些条,也是个难理解的计划。
  恰恰相反,参谋长联席会议正式批准了这个计划。
  麦克阿瑟说:“我的马从来不戴笼头。”
  六天后,联合国军总司令官下达了突破三八线命令。韩国军队已经在三八线夺下那个制高点。因而,李承晚总统的命令并没有侵犯联合国军总司令官的作战指挥权而同联合国军总司令官所发命令相吻合。
  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向北挺进了,首先越过的是在东海岸的韩国第一军。它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猛推,一举夺下元山。然而麦克阿瑟并不完全相信韩国的部队,因此第十军在那里实施两栖登陆的计划没有取消。沃克的第八集团军,包括其他国部队,英国的第二十七旅、土耳其施越过了三八线。沃克在礼成江两岸的金川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战斗了7天,通往平壤的道路被打开了。
  杜鲁门对美国在北朝鲜进行干涉的可能性日益担心。为此,参谋长联席会议致电麦克阿瑟,修改了原来给他的命令:未经华盛顿“授权”,麦克阿瑟不得对中国领土上的目标采取任何军事行动。
  电令传给麦克阿瑟时,当天,他向北朝鲜广播了劝降的最后通牒。
  金日成首相在平壤的广播讲话中,严正地拒绝了麦克阿瑟的最后通牒,并直截了当地指出,朝鲜人民在斗争中并不是孤立的,他们正得到苏联和中国人民的坚决支持。
  中国外交部发出了严重警告:“美国侵朝战争从一开始就对中国的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对于美国及其仆从国侵略朝鲜所造成的严重局势及其扩大战争的危险倾向,中国人民不会袖手旁观的。中国人民坚持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坚决反对美国及其仆从国扩大朝鲜战争,侵略者必须对其扩大侵略狂妄行径所造成的一切后果承担全部责任。”

  ●杜鲁门装聋作哑

  麦克阿瑟耀武扬威地指挥联合国军越过了三八线,矛头指向平壤。这计划由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总统突然要到波托马克河上作一周的游弋。据说总统最难有时间让他清理一下思路。这一行动很快被大群记者知道,他们围住了总统,因为在总统批准麦克阿瑟进兵北朝鲜首府平壤这紧要关头去游弋,不免有人认为总统是耍滑头,躲开这进攻给他带来的指责,特别在全世界人民的反映下,又是这胜败不定的时候。当记者问道总统此行的动机时,总统很镇静地说;“我一直认为只要有时间和更多的公民谈话,便应该向他们敞开总统办公室的大门,和人民接近,倾听他们的困难,让他们分享白宫丰富的传统,这是总统工作的一部分。”
  记者们感到总统在耍滑头,没有说到点子上。记者问:“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麦克阿瑟出兵越过三八线这么严肃的时刻,总统是应该守在白宫的呀。泡到波托马克河里游弋,那能使悬着的心平静下来吗?”
  杜鲁门仍然继续往下说:“但这就要打乱这天的工作,虽然我总是起得很早,经常比工作人员早开始工作,还要把公文带回家夜间批阅,而事情总好像做不完似的。”他说到这里沉闷地叹口气。
  记者没有让杜鲁门总统绕脖子绕开,他们还是咬住不放地问:“您是去摆脱日常工作的疲劳,还是要离开三八线枪声远些呢?”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总统有什么更简便的方法。整天工作还是不够的,难有松口气的时候。”杜鲁门把身子往后仰一仰,看出他很疲劳了,他轻轻摆动着头说,“我把总统的游艇和在基韦斯特的小白宫作为游憩使用要比作为回避使用的时候少得多。在我希望赶点工作,或是在我需要和我们工作人员商量事情而不受打扰的时候,这两个去处是非常有用的。”
  记者说:“总统阁下,您的炮是乱放,不是把炮弹落在三八线上吧?”
  一位记者听不下杜鲁门这东一耙子西一笤帚的乱扫说:“总统阁下,我们问的是麦克阿瑟的兵越过三八线的时刻和后果?”
  杜鲁门不耐烦地说:“麦克阿瑟将军是联合国军总司令,我是美国总统,他的活动不在我们职权之内。那你们要去问联合国的秘书长。”
  就这样记者被哄出了白宫。当夜总统就要和夫人、女儿飞到波托马克河去了,在登上“威廉斯堡号”游艇时,他们看着黄昏月色,杜鲁门说:“这么好的夕阳,整个西半天红得像燃烧的火,流动的血……”他扎住嘴没有往下说,这个方向是朝鲜半岛三八线,不知那里进攻的情况,心这么一悬念,身子晃了一下被女儿玛格丽特搀扶住了。
  杜鲁门夫人在祈祷。然后全家亲自动手把钓鱼钩甩在河水里,回到舱里共进晚餐,这顿饭总统非常高兴,吃到了这里的活鱼。饭后,玛格丽特脱去白天穿的衣服,换上她经常爱穿的人称“玛格丽特红”的绸长袍,偎依在小圆沙发上,开始给母亲读侦探小说。当月色的黄金般的光,把河水染成泛起一层层金黄色的波时,守着总统在艇上放的钓钩上的小铃响了,它高兴地向舱内报信,似乎说;“总统阁下,钓住鱼了。”总统全家跑出舱来,玛格丽特慢慢从水里往外扯钓钩,全家和佣人都屏住气,一点点把钓住的鱼扯到艇跟前,总统掌握着一个长杆网兜,等着把鱼拉出水,听见水哗哗响了,鱼露出水面了,总统很麻利地用网兜去操鱼,连着两三次没有操在网兜里。这时艇上工作人员打开探照灯,总统差一点累掉眼镜,夫人和女儿都在助兴,而且用肯定的口气说:“是条大鲤鱼呀!”鱼终于被总统操在网兜里了。
  总统连声说:“嘿嘿上帝,这些天没有比这么一阵儿轻松,我的聪明的头脑里什么也没想呀!”
  工作人员把鱼捞出网兜子一看,是一条不到二两的小鱼。小鱼在灯下张大嘴巴,好像对总统在说:“很荣幸,我这么一条小鱼见到了大总统。”
  夫人在看着小鱼做祈祷,女儿双手掐腰在研究这条小鱼:“有多么荣幸看见总统的一家呀。”
  工作人员问道:“总统,我们是不是把这鱼做好给总统吃掉。”
  总统这时才如梦方醒说:“不,不,把可怜的小东西放回河里去,我们见了一面就是缘分了。”
  夫人和女儿高兴得为总统鼓掌,这是多么伟大的美国的人道主义精神。在月光中小鱼被扔下水去了,当然今后没法知道这条幸福脱逃的小鱼会有什么感想。
  “威廉斯堡”号游艇在波托马克河上游弋着。在这种旅行期间每日的公文处理工作还是不放过这位亲手放生小鱼的大总统,每天早上都有一架从华盛顿飞来的专机,通常在九点半的时候,送来邮件和报纸。艇上强大的无线电台设备使总统能够和白宫任何人通话,或者通过白宫的中继台和任何人通电话。白天总统在艇内批阅文件,不时到艇的底层或甲板上看望夫人和女儿,女儿也总是抽时间给母亲读侦探小说。总统有时默默地站在甲板上,看着悠悠的流水,从他的神情看是在思念放生的那条小鲤鱼。他的心情仍然和时局的变化保持着经常的联系。他在担心麦克阿瑟向参谋长联席会议说,他要在越过三八线时刻发表一项戏剧性的声明。参谋长联席会议,指出这样声明是不明智的,并已训令他继续军事行动,但不要使他的军队越过三八线太远、太急了,这一事实会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
  麦克阿瑟报告说大韩民国的陆军部队正在三八线以北活动,进展很迅速,并且说似乎没有遇到敌人的有力抵抗。他毫不含糊地向平壤金日成首相发出劝降。
  这时美国国务院收到了许多封电报,报告同件事情:中国共产党威胁着要参加朝鲜作战。中国共产党政府现任外交部长周恩来曾召见印度驻北平大使潘尼迪,并告诉他,如果联合国军队越过三八线,中国要派遣军队援助北朝鲜人。不过,如果只是南朝鲜人越过三八线,中国将不采取这种行动。
  杜鲁门总统的“威廉斯堡号”游艇,在波托马克河上游弋,虽然没有遭到台风,但政治台风已经把游艇冲激得摇晃了,何况仁慈的总统又下过几次香鱼饵,但连一条小鱼也没上钩。不知被放回河里的小鲤鱼是否是两面派,它在被总统操在网兜里的时候,那张嘴不是向总统表示荣幸的会面,而是在诅咒这假仁假义的东西。
  杜鲁门提前两天返回华盛顿了,反正麦克阿瑟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发表了戏剧性的声明。但事实美军越过了三八线,天也没塌地也没有陷,后果如何?好像只有往前发展着看了,此刻不管怎么说,三八线抛在美军屁股后头了,如果真的遭到射击和刺刀捅,那也是胸前了。但他要立刻回到华盛顿,这“威廉斯堡”号不是稳坐的钓鱼台。当他全家离开波托马克河时,全家为小鲤鱼祈祷,愿它幸福。
  杜鲁门总统回到华盛顿,他的心已像被挂在麦克阿瑟的军靴上,他没法稳住中国,如果麦克阿瑟真的把腿迈过鸭绿江,不能不研究这场战争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想要面见麦克阿瑟将军。 但是从6月朝鲜战争爆发以来多次的事件可以看出麦克阿瑟在他出国的多年中,他和国家、人民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联系。他在东方至今将近十四年,他成为马尼拉的总督,拿着自制的元帅杖,穿着自制的元帅服不可一世;在日本登陆后,日本投降了,他又成了日本太上皇。而他的全部思想贯注在东方,他眼里的东方人很渺小,美国人是至高无尚的。因此他认为东方政策都太奴隶化了。“东方人是天然的奴隶”这是麦克阿瑟制定政策的基础。
  杜鲁门通过哈里曼和其他人士的努力要使麦克阿瑟放宽眼界看看全世界,以期他和华盛顿对世界的看法取得一致,但是总统感到,华盛顿的努力不大成功,总统想如果直接和他谈谈,他也许比较容易改变一些。总统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第一手的情报和判断。
  杜鲁门开始考虑飞赴朝鲜向美国部队作一次短时的访问。考虑美国总统去看联合国部队,这正像记者向他提问麦克阿瑟和联合国的关系一样为难。要麦克阿瑟回华盛顿,他一定会认为在这些危险的日子里总统不应该让他远离部队,他一定认为远涉重洋,仅仅是为了几个钟头的谈话而感到踌躇。因此杜鲁门提出他利麦克阿瑟太平洋的什么地方会见,他打算提议在檀香山会见。他要哈里曼以私人名义向麦克阿瑟发一份电报:“我殷切地盼望着能在短期内见到你,并由我亲自对你的辉煌战绩表示诚挚的仰慕。热情向你问候。”
  麦克阿瑟接到电报后微微一咧嘴唇,他喜欢别人给自己戴高帽,而且电报提到“辉煌战绩”,他知道杜鲁门在欣赏他的战斗精神了。同时也知道哈里曼是为杜鲁门打前站的。接着杜鲁门发来电报:“是否15日在檀香山会见?如果由于朝鲜的局势关系,届时你觉得不便离开会作这样一次长期施行的话,那我相信总统仍然愿意进行并改在威克岛与你会晤。”
  麦克阿瑟感到夏威夷到威克岛,无论怎么说杜鲁门又向他屈进了一步。回电:“我很高兴于15日上午在威克岛与总统会见。”

  ●杜鲁门给麦克阿瑟的礼物

  麦克阿瑟对这次和杜鲁门在威克岛会见的目的一无所知,他只是知道哈里曼将出席会议。麦克阿瑟回电后,他准备了大批在东京的记者和远东军随员,打算在威克岛大大地抖抖威风,就在他准备乘他的“斯卡帕”号新座机飞往威克岛时,接到总统电,不允许他带更多的随员,而且规定下了人数。这使他很不满意,五角大楼竟对这一位战场上的英雄如此草率和苛刻。他让惠待尼准将贴身随从去处理这一问题。他对被赶下飞机的记者说:“各位先生,我麦克阿瑟可以指挥联合国军突破三八线,但是,却指挥不了他们指定我的专机上的人数。”大批记者和一些随行人员下了飞机,把他一个人数众多的代表团赶下飞机。飞机起飞了,那些人像落叶似的散在飞机场跑道上。
  麦克阿瑟的飞机飞临威克岛上空了,他让副官劳伦斯·邦克上校拍下电报,要机场组织迎接五星上将的队伍,他还要检阅岛上的军队。
  威克岛是太平洋西部的一个岛屿,由三个珊瑚岛组成,是礁石形成的良港,是横渡太平洋航线的中间站,岛东南有大型飞机场。
  麦克阿瑟的“斯卡帕远东总司令”号专机从东京起飞不久就飞入太平洋了。他再也坐不住了,在他飞机的工作指挥间里的大桌子上堆满了太平洋战争时他使用过的地图。他每翻一张都神魂颠倒地叨咕着:“在这里日本人被我打得像大海角一样老实!”回过头又用拳头砸着地图大声喊叫:“哈哈,日本在这里被我登陆艇撞着屁股了。”又神经质地说;“我用烟斗指着日本一个大佐说:‘混蛋,放下你的枪!’他就乖乖地放下了……”说到这里沉思起来,他想到在南朝鲜金浦机场,差一点被北朝鲜飞机扫射上,把脑袋钻个眼儿,在釜山环形圈阵地上,他听说迪安少将被俘,他揉着红红的眼睛,战地记者问他为什么眼睛红了?他大骂亚洲的沙子迷了他的眼睛。他对东京远东军高级军事人员提到北朝鲜军队素质时说:北朝鲜军队可以和上次大战中的任何时期的优秀军队相媲美。但这次被他难过了三八线,占领了平壤,他心里知道北朝鲜毕竟是个小国,怎么会抵挡住联合国军,而且有美国强大的海军、空军,何况还是著名的美国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伟大指挥呢?当飞机在威克岛上空盘旋准备着陆时,他大脑神经好像触了电吱吱直响,他想到这次和杜鲁门的会晤,是谈什么?大概是谈中国出兵问题?他想到共产党的军队会是什么样子?只是知道把蒋介石打出了大陆,他们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军队?他两脚叉开一动不动站在机舱中间。飞机往前冷丁一抖,他身子没有准备地往前一扑,两脚欠缝,差一点摔倒下了。副官邦克上校进来报告:“总司令,飞机要着陆了。请扎上安全带。”他鼻子哼了一声说:“怎么?难道说,比登陆艇还晃荡吗?”
  从东京到威克岛飞行了八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麦克阿瑟都不安地在来回踱步。开头是考虑传说他麦克阿瑟具有外国君主的许多特点,并且像任何一个外国君主一样难对付,因此,杜鲁门来会晤他是纠正不承认他的地位。他笑的是竟有人这样描写他麦克阿瑟,准是那些下流的作家干出来的。他自慰地说:不怕枪炮还怕什么舌头射出的唾沫星子?!当然,他对杜鲁门是有很大成见的。
  飞机着陆了,驻岛部队来给五星上将授阅,举行了持枪礼,居民的少女向他献了花束。舰队小型乐队吹奏《五星上将进行曲》,麦克阿瑟又精神抖擞起来了。他比杜鲁门抵达威克岛早一晚上。海军岛上司令官给他提供了用瓦楞铁造的活动旅游房屋。这样房子调节潮湿空气更适合人的身体。但麦克阿瑟的贴身随从高级顾问惠特尼准将很不满意,认为五星上将的总司令不能和美国驻韩国大使穆乔共使用一个洗澡间。他也不过发发火就过去了。麦克阿瑟将军仍然过着东京时间,他让副官在他床头挂上东京时间表,比当地时间要晚三个小时。副官知道总司令官的习惯,他还注视朝鲜战场。这样到威克岛是凌晨两点他才上床去睡,到了三点三十分钟,睡了一个半小时,他起床先刮了胡子,穿上他平常的旧军装,他说:这比礼服合身,有炮火气味、士兵气息,因为我们是在战时。咔叽布裤子,敞领咔叽衬衫和一顶软胎旧战斗帽,他像往常一样没有佩戴“水果沙拉”(五颜六色勋章),只是在领子上戴着五星领章,看起来他像睡了十二个小时一样精神焕发,他看着表对副官说:“威克岛、东京,一个指挥官战场才是你的时间。”他准备着去飞机场迎接杜鲁门总统的“独立号”专机。
  杜鲁门总统从华盛顿启程之前,他和夫人、女儿商议给麦克阿瑟将军捎一些可能在日本买不到的东西,即捎一些会使他高兴的小礼物。夫人和女儿都是从女人喜欢的东西上想,但怎么也琢磨不出麦克阿瑟夫人缺少华盛顿什么?女儿玛格丽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他们缺少白宫总统这套房间。”
  杜鲁门只好打听他的助手,给麦克阿瑟将军的夫人捎什么小礼品?
  助手找来一位五角大楼当差的年轻人,此人曾当过麦克阿瑟的私人助手,他告诉总统的助手,麦克阿瑟夫人她很喜欢吃布隆糖果,在日本那里是买不到的。
  总统夫人由女儿陪着,看了几个大商店,只是买到五盒一磅装的,感到不很满意,看着太小气了。可是总统要助手给他买一盒在飞机上吃。女儿看着父亲笑,老人从来是不喜欢吃布隆糖果的。看来这次在威克岛的总统和五星上将的会晤,是会像布隆糖那样甜美可口。
  总统的随行人员分乘三架飞机,随“独立号”出发,记者和摄影记者三十五名浩浩荡荡来到飞机场。总统的出发真是有一大堆麻烦的礼节,白宫、五角大楼、国会两院官员和议员到机场送行,这表示杜鲁门总统是国家元首,是受全国人们的支持和爱戴。总统还要检阅陆海空三军,这表示总统是真正的三军总司令。尤其在威克岛会晤五星上将,还是目前朝鲜战争的联合国军总司令,这样在检阅三军仪仗队时,把手举得高高的,而且喊出:“美国三军万岁!”以往只是摆摆手就行了。
  杜鲁门在登机时,站在舷梯上对送行的人们摆着手,他在走进机舱时,特别看了助手一眼,好像怕忘了他带给麦克阿瑟的布隆糖果。
  “独立号”起飞了,它第一段路程到圣路易,在那里逗留了一夜。杜鲁门总统这一夜在睡觉前,还在沉默地翻阅有关朝鲜三八线以北战斗事态的文件,并在中国地图上停滞眼光,陷入沉思,他好像熟悉蒋介石,却不知道这位神秘的毛泽东。
  第二天下午3点20分继续飞行, 又飞六小时四十五分后,飞临加利福尼亚的费尔菲尔德——苏森空军基地上空。这时天空出现十六架护航机,同时天上地下一起向总统“独立号”发电:向总统致敬!
  杜鲁门总统回电:“向英雄空军致敬!”
  十六架护航机威武地比翼在“独立号”左右飞行,一直到专机着陆。基地司令陪着总统检阅了空军仪仗队,基地空军乐队高奏《总统万岁》和《密苏里华尔滋》,然后下榻在总统临时官邸。他下飞机就连声说:“很快,很好。”他是吸着家乡气息了。
  越过太平洋长途飞行是在当日午夜以后开始,机场很壮观,指挥塔的灯光和跑道上的夜航灯五颜六色十分耀眼,把夜间的苏森空军基地打扮得分外妖娆,为欢迎总统到基地,还在万盏灯影中放了五色缤纷的焰火。他提前一个小时就上了飞机,过有三十分钟他就在飞机起飞前入睡了。飞机在开始飞入太平洋那一段他是在梦乡之中。第二天早晨五点左右他醒了,模糊看看自己腕上的表,耳边传出飞机螺旋桨的嗡嗡声,随行人员向他报告了机翼下的方向位置,他好像闻着海风气味。他感到浑身很舒适,精神愉快,他走进飞行员机舱的时候才发现是当地时间三点。他从来不愿意空着肚皮说话和办公,自己常说大炮的炮弹得放在大炮边上,表示有充足的炮弹才能到用时发射。他吃过早点,然后又走到前舱去,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正驾驶告诉他飞机飞近夏威夷岛了。舱外天色仍然很暗,往太平洋面上看,断断续续可以看见飞机翼下的舰只灯光。
  正驾驶威廉斯上校告诉总统,这些舰只始终跟在“独立号”下边,那是为了防范飞机出了故障,另外总统的座机在大洋上飞行,海军要派海军上将指挥驱逐舰在航线上护航。上校看着海上气象电报说,早晨在夏威夷着陆时能见度会特别的好。在天空晴朗起来的时候,他凭窗往大洋上看,他看见像扯成一串绿翡翠、珍珠似的一脉相连的岛屿。飞机继续往前飞,从西方的天边上慢慢地显露出更多岛屿,他心里说:无论如何,我是亲眼看见了这叹为奇观的这些岛屿在一望无际的碧蓝的海洋只是一个个小黑点。飞机又往下降了,随后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慢慢地显现出来了,然后清楚看见夏威夷兰岛来了。最后飞机越过檀香山东南的金刚石顶,开始作着陆前准备工作,在珍珠港上空低飞盘旋了一圈,港码头和陆地呈淡淡的墨绿色,那一块块不规格的深墨色是港口内的舰只。飞机要在希克姆空军基地着陆。
  珍珠港在穿过太平洋上空的阳光照耀下,飞机在六英里高处就可俯瞰到,而且几乎看见夏威夷大岛全貌了,这是美国第五十个州中要绕过四分之一地球才能到达的太平洋中之州,这是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一个州,一群美丽的亚热带群岛,镶嵌在浩瀚的太平洋中,距西海岸达二千四百英里。该岛东北面气候潮湿,植物繁茂,清爽的风从辽阔的海面吹来。西南面则正好相反,干燥而炎热,种植甘蔗和养牛系传统农业,是美国盛产兰花的中心,生长咖啡也是全美第一流的。海湾呈鸟足状展向内陆,仅有狭窄出口与太平洋相通,这里是美国太平洋舰队基地。

  ●威克岛会晤

  飞机在跑道上降落了,地面尘风很暖人。当飞机停下滑向停机坪时,海军最大的乐队独特的演奏,使人心旷神怡了。杜鲁门总统走到舷梯口,一阵芳香袭人心肺,众多少女摇摆着花环在欢迎。斯坦巴克总督和太平洋舰队司令雷德福海军上将率领高级官员在迎接,隆重而热烈。杜鲁门总统身后一大串白宫和五角大楼的要员相随,使夏威夷群岛顿生光辉了。随后,在雷德福海军上将陪同下,杜鲁门总统登上巡洋舰,按总统的规格礼仪都在舰上表演了。总统没有更多的讲话,因为他这次路过该岛,任务是军事行动,自然避免世界舆论也就不多言了,然后乘舰巡视了珍珠港,当海军上将雷德福指给杜鲁门总统看在1941年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的悲剧日子里留下的残迹时,他在哀乐声中向太平洋投掷下鲜花篮。过后上将又给总统指看了今天强大太平洋舰队,迅速建起的基地和良好设备。登岸后,总统在珍珠港海军俱乐部里用了午餐,并向客人作了简短的演说:“太平洋的海水这么清,这里花这么香,但又有战争的硝烟飘来、作为总统的使命是如何驾驭这场战争,制止战争燃烧在太平洋上。”因为岛上已经从朝鲜战场上运回来一些伤病员在这里治疗,下午他访问了特里普勒医院。 当时正好由大型飞机运来一批伤员, 他皱着眉头走上前问道:“我是来看望你们的,你们是在朝鲜战场负了伤吧?”几个士兵看着总统愣怔半刻说:“我们是在三八线以北负的伤,这仗打得真不是滋味。”有一个士兵丢掉一条腿,他说:“为啥到三八线以北去打那倒霉的仗呢?”杜鲁门总统没有再说什么,脚步很快地离开了医院。他想从珍珠港到医院好像从历史一个时期到了另一个时期,虽然从时间看到现在还不到十年,战争过后又是战争。他好像在评价战争,也在抱怨战争。
  杜鲁门心情报忧郁,斯坦巴克总督又陪他逛了岛上风景区,这一下子把他心情挑逗起来了,他被这碑旋动人的风景所感染,连声说:“多么美丽的岛子呀!是该唱赞美诗呀!也许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这样充满田园情趣的地方了。这要光着脚赶牛该有多好呀!”他又回到在家乡那十二年养牛的情形了。他回头对总督说着。
  斯坦巴克总督说:“作家马克·吐温曾经描写它说‘停泊在大洋中的最可爱的一队岛屿。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像这里一样,对我具有这样深沉和强烈的魅力,没有一处地方能这样令人怀恋地活在我的心中,在半生的时间中,始终魂牵梦绕。’他说得那么动人。”
  杜鲁门赞赏地说:“作家半生时间中,始终魂牵梦绕,我要梦绕一生了。”
  杜鲁门又逛了商店,他看见了五磅装一盒布隆糖果,他想到这样送给麦克阿瑟夫人更有气魄。这样他就有十磅送给麦克阿瑟夫人,一磅准备自己尝尝。
  “独立号”在午夜零几分离开了希克姆机场。杜鲁门一上飞机就入睡了,在这大部分的航程中,他的生活助理来看望几次,但他都在梦乡里,直到飞过子午线。驾驶员感到太顺利、顺风了,飞机到威克岛会超过预定时间,他不得不减速,因为五角大楼同来的官员说,麦克阿瑟不在机场接总统就不好办了。不应在预定到达时间以前飞到威克岛。
  结果杜鲁门总统“独立号”专机晚到了三十分钟。
  麦克阿瑟在飞机场瓦楞铁造的房子里等着,他没有和身边人谈话,他抽着烟斗。他的贴身随员惠特尼准将警告过他,杜鲁门先生脾气急躁和粗暴并有成见。他在想这次会晤将产生什么后果?
  “独立号”着陆了,其他随行人员是分乘三架飞机到达的,记者、摄影记者共有三十五人。麦克阿瑟将军只有一千九百里旅程,而杜鲁门总统的旅程则是四千七百里。
  麦克阿瑟将军还在沉思中,副官邦克上校说:“将军,总统‘独立号’着陆了。”他站起来又沉思一会才走出瓦楞铁房子。
  这时杜鲁门总统看着飞机就要在这荒芜人烟、尘土飞扬的威克岛着陆了。他一时忽然兜上心头的是,竟以为自己会白白浪费了时间,麦克阿瑟这人妄自尊大的脾气,心想这次成行,总统应当是受欢迎者而不应是不受欢迎者,他已飞行两倍于麦克阿瑟的行程,而且按照级别和礼仪的一切规格,麦克阿瑟作为远东军司令应当到机场迎接他的总司令。麦克阿瑟要是不来机场迎接,这会使他丢很大的脸,会引起世界舆论大哗。他要随行人员通知“独立号”驾驶员与地面控制系统核对信号,弄清麦克阿瑟将军是否已经到达。
  在着陆前十五分钟机场塔台向“独立号”回电:麦克阿瑟将军已经到达,总统这才下令着陆。
  “独立号”飞机缓缓下降着陆了。杜鲁门总统心里还是闹得慌。他把一小盒布隆糖果打开,他心里想:麦克阿瑟来接时,吃上一块,当两个人拥抱时,对方会闻到他吃的布隆糖果气味,这么就是两个人气同道合了吗?
  飞机徐徐滑向机场指挥大楼,这时机上每一个人好像都明白杜鲁门总统的心事,都在等着瞧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事。刹那间,他的猜想似乎得到了证实:那儿没有麦克阿瑟的踪影,这时他好像失去知觉似地放在嘴里一块布隆糖果,紧着嚼,如同嚼蜡了。脸皮也一阵阵发烧,该怎么办呢?还是任它发展下去吧。
  直到飞机快停时,杜鲁门见麦克阿瑟并未出来迎接,就在这转身不能转身,止步也不能止步的当地,另三架飞机上的人员都纷纷下了飞机。就在这一刹那间,麦克阿瑟从瓦楞铁房里出来,他那高大身材挺立着,好像阳光刺眼,他心里知道时间到了,紧走几步迎上去了。他感到好像在仁川从登陆艇上跳下来从容地迎上前去了。
  杜鲁门看见了麦克阿瑟,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地,好像把肩膀晃了晃,两腿有力地走过去了。他见麦克阿瑟身穿普通军装还大敞着领子,头上戴着油渍斑斑的软胎军帽,步子很快地走近舷梯了。他的嘴里还有布隆糖果气味。白宫和五角大楼的随行人员也都靠拢过来了。
  麦克阿瑟将军停下脚步,立正站着,他见杜鲁门正好走上前了,他没有敬礼就把手伸了过去。他们的手握在一起了。
  杜鲁门笑着说:“我好久没有看见您了,将军。”
  麦克阿瑟回答说:“我希望下一次见面不会等得太久。”实际上他们从来未见过面。摄影记者照例乱乱哄哄拍了一阵,将军和总统在这么热烈的场面,互相拥抱了一下,麦克阿瑟很神经地嗅到了布隆糖果气味,他的夫人琼是最爱吃这种气味糖果的。心里想:这家伙怎么和我老婆一样喜欢布隆糖果?
  接着他和太平洋舰队司令阿瑟·雷德福海军上将、陆军部长弗兰克·佩斯、新闻秘书查尔斯·罗斯、驻联合国大使菲利普·杰塞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五星上将他们互致军礼,他心里想:这位总统身边爱带这些小人,看看没有马歇尔这位上任不久的国防部长,他知道马歇尔不得意他,他也不得意马歇尔,他心里说:这位总统身边都是百依百顺的家伙。接着国务院远东司长迪安·腊斯克和特别顾问阿弗里尔·哈里曼对他说:“在这里见到您,将军,格外高兴。”
  麦克阿瑟说:“伙计,同样高兴,我是带着硝烟来的。”他们谈起话来就非常随便了。这时麦克阿瑟的随员也在互相交谈。最后麦克阿瑟和总统法律顾问查尔斯·墨菲,还有总统的随员—一握手。
  他们共同坐上一辆两门的老式雪佛莱轿车,因为前门卡住了,他们只好从前排爬到后座,一股风似的开往该岛的民航管理处去了。总统事先有电报,他要很快飞回华盛顿,免去一些礼节,同时也是因为麦克阿瑟先他接受了仪式,他就不喜欢来再次了。只有百多名机场工作人员他们热烈鼓掌。前边有载着卫队士兵的吉普车引导前进。
  杜鲁门总统和麦克阿瑟在一间瓦楞铁活动小屋里单独会谈。威克岛的高温使杜鲁门脱下他的上衣,麦克阿瑟抽出一支新的用欧石楠木制成的烟斗问道:“我抽烟您不介意吗?总统先生?”
  杜鲁门总统回答说:“不,我猜想我的脸上薰过的烟比任何其他活着的人都要多呢。”他似乎欣赏那随之而来的笑声。
  开始谈话时,麦克阿瑟感到关于远东目前局势,没有一件华盛顿方面不是已经最充分地掌握到他的观点的,他想这些观点是会影响他作为驻日盟军最高统帅或在朝鲜的联合国军总司令所负的职责的。他沉默地想怎么先开口。“我想将军会听取我们的意见。”
  “我想这些问题是很复杂的,只要总统心中有数,都会迎刃而解。反正胜利是属于我们了。”
  “朝鲜问题今后复杂的问题很多,还有很多难处,只有到了眼前再拿出办法了。”
  “说到眼前,有关日本和朝鲜后勤补给等方面还有很多例行细节。”
  接着麦克阿瑟一件件提出来。
  杜鲁门总统引经据典,边解释边答复,他足足说有二十多分钟。麦克阿瑟又谈了菲律宾经济情况,海军基地问题,印度支那的安全问题。总统没有碰痛麦克阿瑟的疮口,他躲开了福摩萨问题。
  这样不宣而言地说到中国,杜鲁门总统问道:“三八线已在联合国军背后,眼前是鸭绿江中朝边界,中国共产党已经在边境集结军队,他们会不会有行动?”
  麦克阿瑟两眼亮亮地说:“中国共产党在虚张声势,他们的军队比北朝鲜军队装备还差,他们和蒋介石作战多年,再作战就是自取灭亡。”他说得十分肯定。
  “我们要考虑中国在鸭绿江边的动向,中国人的思维是难琢磨的,他们往往有种突击性。”
  “中国人是亚洲人的思维,他们是懦弱的。他们敢过江我就用飞机炸平他们,我想他们应该想到,对手是美国,指挥官是麦克阿瑟五星上将。”
  麦克阿瑟把手中烟斗摇晃着说,“中共不会进攻。因为他们没有进攻的手段、飞机、军舰和大炮。”他没有多谈,认为总统在这方面不是内行,要谈需要留下精力和布莱德雷这帮东西去谈。
  杜鲁门总统向安克阿瑟谈加强欧洲的计划。他说:“对斯大林要用驻军压住他坦克履带似的脚,我们不怕战争。”
  麦克阿瑟听着问道:“亚洲是在岸上的船翻不了。欧洲的共产主义太凶了,闹不好会在那里掀起大战,艾森豪威尔将军再次去那里驻军这对战争有利,会主动得多。”
  杜鲁门看着眼前的麦克阿瑟,感到这个人是一介武夫罢了,因此他担心过于贪功的人,不会取得战争的永久胜利。于是说:“将军,战争不一定用战争取得最后胜利。欧洲是一口锅,会把斯大林熬在锅里。”他又把欧洲增加军队的理由说了一遍。此刻他心中在惦念着:麦克阿瑟用空军轰炸鸭绿江的问题。他感到这样纵火太冒失了。于是说:“将军,要十分注意鸭绿江,军队活动要报告给布莱德雷将军!”
  “战争不用战争手段取得胜利,用烟斗取得胜利?这是混蛋的政治逻辑。”麦克阿瑟没有理解全面,他认为总统又在提他致国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的声明,他说:“我对协会的声明所引起的一些麻烦感到抱歉, 我当时不是搞政治, 而政客们在1948年曾使我当了一次傻瓜,这种事不会发生了,我向总统保证,我没有政治野心。”
  “回过头的事情别再想了。”
  麦克阿瑟表示关于欧洲加强计划, 他理解为什么这样做,并肯定在1951年1月从朝鲜调一师人到欧洲去。他再次肯定朝鲜冲突是赢定了;而中国共产党参加战争是不可能的。他们会晤期间,他自认为表现出有礼貌情绪很和好,没有流露出他使人不悦的性格,表现了敏捷机智的口才。他认为一开始就喜欢总统,在会晤过程中,总统似乎对自己的历史知识非常自豪,但是在他看来,尽管总统读了很多书,而这些知识是肤浅的,包含着一些事实,而缺乏指导这些事实的逻辑和推理。关于远东方面总统了解得很少。给人的印象是被歪曲的历史同模糊的、希望的、离奇的结合,剩下的就是一种渺茫的希望,他希望的是我们反正会通过某些方式方法给予同共产主义作斗争的人们以某些援助。
  杜鲁门总统感到这位将军好像真的高兴能有这次机会和他谈话。总统发现他是一位使人感到十分高兴、有趣的人物。他们谈话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可以说比总统登上“独立号”时所预期的友好得多。
  七点半过一点,总统和麦克阿瑟到另外一所建筑物里,和随行人员聚集在一起开始会谈。首先麦克阿瑟将军说,他坚信在南北朝鲜,抵抗都会在感恩节前结束。他说,这样也就能够在圣诞节把第八集团军撤回日本。他将留两个师和其他联合国国家的部队在朝鲜,直到那里举行了选举以后。他认为选举最迟可以在一月份举行,那时候就有可能从朝鲜撤出所有的非朝鲜部队。
  战后朝鲜复兴问题讨论一番,麦克阿瑟说的很少,穆乔大使对大家提出的几方面问题作了回答,大家感到虽然胜利在望了,但也是着手准备问题的时候了。
  当陆军部长佩斯问麦克阿瑟将军需要陆军和经济合作总署给他什么帮助的时候说:“将军,眼下朝鲜战场我方打得不算吃力,但帮助还是要有的。”
  麦克阿瑟将军毫不迟疑地说:“在军事史上没有一位司令官有比我自华盛顿各部门得到更全面、更足够的支持了。”
  驻联合国大使杰普塞问麦克阿瑟,有关所获战俘问题。
  麦克阿瑟眉飞色舞地说:“俘虏,我想他们是全朝鲜人中最幸福的人了。他们吃得很好,穿得很干净,虽然他们是作为北朝鲜的共产党人而被俘的,事实上他们和其他的朝鲜人没有区别。”
  杜鲁门总统让麦克阿瑟向他随行的五角大楼官员,重复谈谈他们的一个小时私人谈话的内容。
  麦克阿瑟看着杜鲁门说了些私人谈话,他说的只是有关日本和约,他认为没有问题存在,只能促使日本今后经济的发展,另外主要是三八线以北的战争,会不会引起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干涉,可能性怎么样?
  麦克阿瑟信心十足地说:“可能性很小,如果它们在头一、两个月进行干涉的话,那将是具有决定性的。可惜他们没有大军事家,想不到这一点。时间使他们失败了。现在已不再担心他们参战了。我们也不必再毕恭毕敬了。中国人在满洲有三十万军队,其中很可能不超过十万到十二万五千人部署在鸭绿江边,只有五万到六万人可以越过鸭绿江作战。他们没有空军,没有海军。现在我们的空军在朝鲜已经有了基地,如果中国人试图前进到平壤,那一定遭受极为惨重的伤亡。他们永远看不见三八线。”
  五角大楼官员腊斯克问道:“俄国人是有空军的。他们的飞机翅膀标着共产主义。”
  麦克阿瑟很蔑视地说:“俄国空军支援中国部队那将是非常差劲的,在餐桌上使用脚是没有手方便的。我相信俄国空军轰炸中国人的机会不会少于轰炸我们的机会。”
  五角大楼官员腊斯克提出警告:“将军,你别忘了中国和朝鲜只有一江之隔。”
  麦克阿瑟十分傲慢地说:“中国共产党人敢出兵,我立刻炸断鸭绿江上所有的桥梁,除非他们蹚过鸭绿江。”
  布莱德雷认为麦克阿瑟太盲目自大了,他提醒说:“将军,现在是北朝鲜的冬季,鸭绿江会封冻的。”
  麦克阿瑟有些傲气地说。“我本人军事上的估计,是没有任何一个中国军事指挥官会冒这样的风险,把大量兵力投入已被破坏殆尽的朝鲜半岛。他们要冒的由于给养短缺而毁灭的风险就太大了。朝鲜冬季多雪,就请他们吃雪吧!中国军队就是过了江,我也会炸断他们每条供给线。”对此,当时没有人表示不同意。
  整个会议仅开了一小时三十六分钟。会议最后就李承晚的问题讨论南北朝鲜重新进行选举。麦克阿瑟极力反对说:“如果把一个曾经牢牢站住脚跟并且经受了如此浩劫政府赶下台,并且把它与北朝鲜相提并论的话,那就是很糟糕的。”
  杜鲁门表示同意说:“不能这样做,而且也不必这样做,我必须开诚布公表示我们支持李承晚政府,让宣传去见鬼吧。”
  正式会谈到此结束,杜鲁门说:“没到这里来的人都不会相信我们讨论了如此之多的问题。我到休息室休息一会,也该用午餐了。”
  麦克阿瑟掏出金表,擦擦表蒙说:“我急欲尽快赶回去,并且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在午餐前离开。”他不想逗留。
  杜鲁门没有表示反对,整个会议开了一个小时三十六分钟。他请麦克阿瑟到瓦楞铁活动房里闲聊了一会。他谈到战争的威力很大,在朝鲜半岛这么个小地方,却牵制世界和整个美国,这是多么强烈的政治呀。
  谈到政治,麦克阿瑟问道:“总统阁下,是否打算在1952年争取连任?”
  杜鲁门被这猛然一击,忙问道:“将军,是否有什么政治抱负?”他想到麦克阿瑟这次朝鲜战争出了这么大风头,该有政治抱负了。
  麦克阿瑟回答道:“根本没有。如果有哪位将军与你竞争的话,那么他的名字是艾森豪威尔,而不是麦克阿瑟。”
  杜鲁门微微笑着,他十分了解艾森豪威尔的雄心大志。他十分钦佩作为军人的艾森豪威尔,他说:“艾克他对政治一无所知。晦,如果艾森豪威尔真的当了总统的话,他的政府将会使格兰特看起来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完人。”还想继续往下详说。
  麦克阿瑟下结论地说:“欧洲锻炼了艾森豪威尔。”
  这时惠特尼准将报告飞机准备好了,随时准备起飞。杜鲁门似乎对麦克阿瑟的匆匆离去感到遗憾。惠特尼准将陪着麦克阿瑟去总统“独立号”。意外的是杜鲁门总统正等候向麦克阿瑟授予优异服务勋章,在小小仪式上说:“麦克阿瑟将军,创造性地、勇敢地、成绩斐然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他的业绩表明他是我们最伟大的军事指挥家之一。”
  杜鲁门用了很多溢美之辞。麦克阿瑟获得这样铜质勋章已经是第五枚了。但总统被拒绝了共进午餐。在场的记者认为这份正式公报需要两个人签署,好像他们两个人是两个国家的首脑人物。
  杜鲁门在极其简短的临时记者招待会上说:“这次是我担任总统以来最令人满意的一次会晤。”
  麦克阿瑟又重复一遍说:“战争史上没有哪个司令官从华盛顿各机构得到比我在朝鲜战争期间所得到的更为全面和良好的支持了”
  杜鲁门请麦克阿瑟将军将布隆糖果交给麦克阿瑟夫人。他代表他的夫人琼感谢总统夫人赠糖果。两个人握手告别。
  麦克阿瑟将军对杜鲁门招手说:“阁下,平安着陆。”
  杜鲁门在登上飞机之前,对麦克阿瑟贴身助手惠特尼准将军说:“惠待尼将军,你早就应该升为少将了。待我回到华盛顿,我将尽力而为,使你晋升为少将。”他用亲切眼光看着惠待尼准将。麦克阿瑟站在原地,直至“独立号”飞出跑道尽头,然后急匆匆地走向他的“盟军最高司令号”,五分钟后他便启程回东京了。他在飞机上问他助手说:“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提问题的青年人是谁?”此时此刻,他对于总统插手他的战争,以及对杜鲁门以外与会人员胆敢与他平起平坐而愤慨不已。
  助手告诉他说:“那是助理国务卿迪安·腊斯克。”
  麦克阿瑟愤愤说:“区区之辈。”
  在飞机上,杜鲁门身边软、硬班子里的人,告诉总统不要完全相信麦克阿瑟的话,要把这次威克岛会晤谈话公开。在他回到华盛顿的第二天晚上,在旧金山歌剧院发表了演说。他向美国人民报告了威克岛会谈的情况,并表示朝鲜是联合国行动的象征。他说:“我才从威克岛回来,在那里我和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进行了一次非常令人满意的会谈,我知道外间对我这次旅行一定有很多的猜测。其实这并没有什么神秘。是因为我要和麦克阿瑟将军见见面、谈一谈。和他见见面、谈一谈,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约定在一个什么地方会晤。战区司令官由于亲临其境,最了解当地情况,所以再没有比和他晤谈能解决问题的了。他掌握大量情报,这对我们所有的人,在这个危急关头,正确地解决政策都会有帮助。”
  会场里有许多议员大声喊:“谈实际的,不要谈啰嗦的废话!”
  “我之所以到威克岛去会晤麦克阿瑟将军,是因为我不希望使他远离朝鲜,在那里他正应心得手地指挥着非常重要的军事活动。那里事态的发展是很快的,我认为他不应该离开他的岗位太久。同时,我相信我的威克岛之行会加强联合国在朝鲜所采取的历史性行动的意义。因朝鲜已经成为人类共同抵抗侵略者的象征。”
  下边的议员有的又在喊:“说说麦克阿瑟,少说废话。”
  “联合国要我们为联合国军提供第一位司令官,也是我们莫大的光荣。我们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完成这个使命真是世界的幸运。这个人就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一个非常伟大的战士……”
  这时麦克阿瑟回到东京,继续亲自指挥朝鲜战争。他在威克岛上预言:在感恩节以前结束抵抗,第八集团军在圣诞节以前返回日本。他在威克岛上听了五角大楼一些军事专家意见,他的作战计划要赶到季节前面,在大雪降临之前打到鸭绿江边结束战争。他要前线总指挥官沃克中将负责第八集团军所属部队和第十军的后勤补给,为重担压在一个人身上。他督促第八集团军沿开城——沙里院——平壤轴线向西北方向发起攻击,总的矛头指向平壤。第十军第一陆战师以一次两栖突击夺占元山,尔后,两支部队沿东西轴线实施定向突击,一旦会合,就把半岛最狭窄的蜂腰地带封闭了,从而切断南北朝鲜人民军的退路。会合之后,两支部队便协调一致地向定州——宁远——兴南一线推进。接着麦克阿瑟颁布一项新作战命令:全速奋力向北推进!

  ●美国担心中国出兵

  韩国第一军,甚至在海军还没来得及在布雷区为第一陆战师开辟一条通路之前,就已经派遣所属第三师沿海岸公路急速北上夺取元山港,在布下的两千枚水雷中间辟出一条通路。结果第一险战师未遭抵抗就登陆了,这样就把大量物资往部队运送,支援部队迅速北进。有了物资,韩国第一军便夺取兴南和咸兴,把北朝鲜工业区占领了。
  麦克阿瑟还感到北进速度慢,他施展一次惊人之举,他命令最近刚从美国赶到的第一八七空降团,这是第十一空降师的一支拳头部队。他要求在平壤以北三十英里石川和顺川实施空降。此举的目的是包围从平壤向北撤退的北朝鲜士兵和政府官员。
  麦克阿瑟在空投伞兵那天,他要本人专机“盟军最高司令号”和伞兵一起飞行,他在大喊大叫:“兔崽子们快往下落,不然我要扯你们腿往下扔。”占领平壤飞机场之后,他的专机在机场着陆,他检阅了空降兵,他当时大讲:“我们神圣地完成了对北朝鲜人的合围。北朝鲜军一半幸存的士兵被包围了。”事实上,伞兵在准备总司令检阅空投晚了,北朝鲜人已经撤到安全地区。
  随军记者报导了真实情况,麦克阿瑟大骂记者:“狗东西把眼睛长在后脑勺子上了。”这时他又确定了许多新目标,要以满洲边界线以南四十至六十英里左右的一条线作为新的最终目标。不久,他又指使下属指挥官仅仅把这一目标看作中间目标。同时他监视中国边界形势,决心把中朝边界所有的桥梁给以如数炸断。
  麦克阿瑟在东京盟军总部召开空军作战会议。在杜鲁门回去没有几天,惠特尼准将又缀上一颗星成为少将了。
  麦克阿瑟要他通知远东空军主要人员都参加会议。远东空军现任司令,是第三任司令斯特莱梅耶中将,第五航空队司令兼任远东空军司令帕特里奇少将,第二十航空队司令金凯德少将;第十三航空队司令透纳少将;远东空军轰炸机指挥部司令道埃耳准将;第八轰炸机联队联队长普莱斯上校;远东空军司令部情报处长克莱布准将。空军这些高级指挥官将领们得到麦克阿瑟命令开会,都穿起了漂亮军装来,他们认为没有比这身空军服再耀武扬威了。美国远东空军所属人员佩戴的金黄色和蓝色的肩章,说明这个空军团的简短历史。在蓝色菱形肩章的中央,是普通代表空军的冀和星,但是在星的上面有一个菲律宾太阳,下面是南方十字星座的一颗星。南方十字星座之对于南半球的人们,犹如北极星之对于北半球的人们那样,是并不陌生的。这个星座表示美国远东空军的诞生地。菲律宾的太阳描述了过去,预示着未来。
  麦克阿瑟今天比接杜鲁门总统还阔气,一身崭新军装缀着五颗星,他叼着楠木根烟斗走进明治大楼来。这是设在日本首都中心的一栋八层摩天大楼,从这栋大楼可俯视着裕仁天皇皇宫里满院树木的庭院。美国远东空军就在这里指挥盟军空军方面的工作。他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先对斯特莱梅耶中将打个招呼说:“我们的翅膀在横扫太平洋,朝鲜半岛不过是仅仅用了半片翅膀。”
  斯特莱梅耶中将曾在亚洲服过三年役,他任印缅战区陆军航空队司令,此后还担任驻中国陆军航空队司令,他看着和蔼,带有点风趣的大学教授派头,他从来未拒绝过任何人的合理要求,也从来未违背过空军的原则去迁就任何人。他对麦克阿瑟说:“将军,眼镜蛇不是被打死在草丛中了吗?”发生战争那天,他在华盛顿参加会议未回来,从旧金山飞往夏威夷,他想回东京之后去冲绳视察第二十航空队。他不在时由帕特里奇将军代理远东空军司令职务。 战争发生了, 麦克阿瑟告诉他“遭到了眼镜蛇一样的袭击!”
  麦克阿瑟说:“我们的步兵推进到鸭绿江边,你要指挥两栖作战目标地域内航空兵活动。我要求你出击B一29飞机摧毁鸭绿江上所有的桥梁。”
  帕特里奇少将说:“将军,又是不准侵犯满洲领土。”
  远东轰炸机指挥司令唐奈少将问道:“所谓不准侵犯其领土是指连它一寸领土也不准飞越?举例来说,像多数河流一样,鸭绿江到达安东市以前有几个明显弯曲部分,我们只能用一种方法攻击安东的大桥——为了不致侵犯满洲领土,飞行的航线必须同河剥夺使用其军事力量去保卫士兵的生命和军队的安全的权力,这在军事史上还是第一次。”他用烟斗敲打自己的手掌。然后说,“鸭绿江防线就在我手掌心上,你们用翅膀飞吧!决不许满洲的物资运入北朝鲜,更不准许有一个北朝鲜人逃过鸭绿江。”
  据远东空司情报处长克莱布准将报告:满洲地区中国共产党军队在大量集结。
  麦克阿瑟向五角大楼报告了满洲动态。他接到华盛顿给他的命令:“万一中国共产党未经事先宣布在朝鲜境内任何地点公开地或隐蔽地使用大量部队,那么,只要根据你的判断认为现归你指挥的部队所采取的行动有可能获得胜利的话,你应继续采取行动。”麦克阿瑟得出结论,认为最好的“安全姿态”就是向前挺进。这将使敌人无法选择进攻时间和地点以及储存来自满洲的增援部队。此举将成为对北朝鲜溃军的一次扫荡战,同时也是用以刺探中国人动向的一次大规模的侦察行动。
  与此同时,在由华盛顿沿着鸭绿江设置的令人惶恐不安、垂头丧气的屏幕后面,为了看见屏幕后面,他先要了解屏幕的前面。在屏幕后和屏幕前之中间缓冲地中的中国共产党正在偷偷地通过鸭绿江桥进入准备进攻的阵地。可是麦克阿瑟认为中国不敢潜过鸭绿江,中国也没有哪一个指挥官敢来指挥这场战争。
  麦克阿瑟没有把中国人过江放在心上,一方面又大大过高估计了飞机进行阻止的能力。他两次三番命令他的空军司令斯特莱梅耶中将消灭北朝鲜人和窜过鸭绿江扮成朝鲜人的中国军队。斯特莱梅耶按麦克阿瑟计划要在整整两周的时间内,把他指挥的全部空军力量都投入了对敌人作战。麦克阿瑟说:“如果必要,作战机组人员只要一息尚存就要不断地飞行。摧毁北朝鲜全部交通运输和一切设施、工厂、城市和村庄。”
  当北朝鲜交通运输线绝大部分摧毁之后,麦克阿瑟同斯特莱梅耶下达其他命令中,有一项是轰炸新义州和安东之间横跨鸭绿江的公路和铁路桥。他认为这是中国人进入北朝鲜的交通要道。在斯特莱梅耶的大批轰炸机起飞前仅三小时才向华盛顿的五角大楼空军参谋长范登堡进行了报告。这可以说是微妙的和有危险性的。报告中麦克阿瑟突然一口改变了他以前提出的中国不会干涉的保证,以非同一般的口气说:大量的人员和物资正经过鸭绿江上的所有桥梁从满洲源源不断地运来,这一行动不仅危及了、而且使我指挥的部队面临着被全歼的威胁。制止敌人这一增援唯一方法就是摧毁这些桥梁,并使支援敌人进攻的所有北部地区的设施受到我空军最大的破坏。在我所提出最严重抗议的同时,我将暂停这一袭击(对新义州),并执行你们的指示。由于我认为你们的指示很可能将导致一场大的灾难,我希望应立即提请总统注意事态的发展。
  这样先斩后奏,不炸鸭绿江大桥产生的后果由五角大楼负责的激烈言词,激怒了华盛顿官府原来的命令:违反了轰炸边境地区以内五英里的规定。开头杜鲁门总统说:“同意轰炸但应推迟,除非这样做会危及到美国军队的安全。参谋长联席会议再次屈服了。麦克阿瑟授权仅能轰炸桥梁的“朝鲜一端”。
  飞行员接到命令后问斯特莱梅耶:“司令,这一半可怎么个咬法?”开始轰炸鸭绿江大桥,海军从航空母舰上也加入了。这是一个困难的几乎毫无成功希望的任务。为了不越界,飞机只能从一个方向接近。中国人在这条航线已部署了防空部队,迫使飞机在两万多英尺的高空飞行。中国还出动苏制米格15喷气机在这一地区巡逻,对轰炸机进行攻击后就退到边界那一边的安全区去。结果轰炸桥梁不仅迟迟不能奏效,而且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炸弹扔偏了很多,飞机也被打掉打伤了。等斯特莱梅耶报告给麦克阿瑟鸭绿江上大桥被全部摧毁时,这时天气骤变,风雪交加,眼看鸭绿江要封冻了。炸桥的全部心血变成一场空忙。斯特莱梅耶认为这次空中攻势是十分壮观,可以说北朝鲜上空黑压压布满了战斗机、轰炸机和攻击机。麦克阿瑟看过几次轰炸后北朝鲜的港口、公路、铁路、工厂、矿山、城市、乡村在版图上布满黑点,这说明地毯式的轰炸达到了饱合。他乐观地对华盛顿说,他能够“阻止具有足够力量的增援部队跨过鸭绿江,因而对他部队造成任何真正的威胁。”没过几天他的部队连连遭到袭击。
  麦克阿瑟在心神不安宁,他带上贴身助手惠特尼少将和副官邦克上校,乘“盟军最高司令号”专机飞抵清川江的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所在地。沃克不安地说:“一步步接近鸭绿江封冻期了。我担心中国人会大量越过鸭绿江大桥。”
  麦克阿瑟带着沉重心情在第八集团军巡视了五个小时,他和一些军官说:“我告诉你们,布莱德雷将军希望在圣诞节前把两个师调回国内,只要赤色中国不干预战争的话。”韩国军队在前头,整个战场上兵力薄弱,他决定再到实地勘察。他登上他的专机,一上飞机他对飞行员斯托里中校说:“飞往鸭绿江口上空!”座机没有武器装备,他又不喜欢要飞机护航,他感到一个指挥官把生死放在前头,士兵就把懦弱放在前头来评你,何况地面高射炮火是不可知的,他的座机很容易成为高射炮或敌机的截击目标,但他希望这次飞行的大胆行动本身就成为对自己的保护。惠特尼少将不安地说:“将军,我们要派护航机。”麦克阿瑟说:“晚了。”这时飞机已在空中飞行了。
  麦克阿瑟的座机“盟军最高司令号”飞抵鸭绿江口时,他通知斯托里转向东面,在五千英尺的高度上顺着河流飞行。在这个高度上,他可以详细地观察到长白山脉伸延到西伯利亚边境的无人之境的整个地区。惠特尼少将暗暗叫苦,他往飞机下一看,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在阳面山坡上有几间茅草房的极端贫瘠的小乡村,崎岖不平的丘陵,凹陷崩裂的断岩以及被紧紧地封锁在死一般沉寂的冰天雪地之中的黑黑一条,他想这就是鸭绿江?简直是地狱。这时麦克阿瑟问道:“斯托里,这里架不出高射炮,天上也下不来飞机,把飞机降低!那是鸭绿江吧?”邦克上校说:“将军,我们会撞上山头的。”那黑黑一条是鸭绿江,深水的地方还没有封死。江面岸上浩瀚空旷,一望无际。麦克阿瑟问道:“有行动痕迹吗?”
  惠特尼说:“这是一片冷酷无情的荒地。如果是一列满载部队或大量补给品的火车,铁路不能被雪埋上,如果是卡车越过边境地区,那它走过的痕迹早已被断断续续的鸭绿江流域的暴风雪深深地覆盖住了。”
  麦克阿瑟说:“我决定要沃克在感恩节的第二天为进攻日。”他固执地相信全面的空中进攻已达到了其目的。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在等待着:
  联合国内部愈来愈担心,如果你的部队向朝鲜与满洲间整个边界正面进军,万一同中国共产党的部队发生一场大规模的冲突,其结果可能引起一场全面战斗。联合国可能提出建议对你向北进军施加令人不愉快的限制。
  接着参谋长会议建议:建议麦克阿瑟前进到靠近鸭绿江边的一个阵地后,应使用韩国的部队来“坚守那个控制着鸭绿江流域各通道的地形”以稳住我们的阵地。我们在东北方向的进军将以清津为限度。应该展开探索性的讨论以寻求那些军事措施有助于缓和我们对北平和苏联之间的紧张局势的政治行动。
  麦克阿瑟给沃克发电:我决定要你等待撤退直至实际可能表明撤退的必要性为止。
  沃克手拿总司令的电文,在他的军事地图前打转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麦克阿瑟把他乘专机探视鸭绿江的冒险行动报告给五角大楼,自称为“指挥官的安全巡视”。在报告中最后通知华盛顿:在我看来,我们永远不可能由于我们的胆怯而改变中国人的计划。
  麦克阿瑟这样干了一下,使他感到惊讶的是,他被授予功勋飞行十字勋章,接着稍后又授予战斗飞行员荣誉徽章。他高兴地说:“这是空军对我的偏爱,是我最感愉快的回忆之一。”
  他在东京的美国大使馆同全家共进感恩节晚餐。他当夜和沃克通电话得知,在朝鲜的部队在战场上吃了一顿丰盛的感恩节晚餐。沃克反应说:“严重缺乏补给。”麦克阿瑟说:“但是进攻已不能再推迟了。我的心投进了鸭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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