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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麦克阿瑟耍尽威风



  ●麦克阿瑟要炸毁平壤

  麦克阿瑟已经知道杜鲁门要从远东抽调陆军、抽调海军和空军,还要调艾森豪威尔重回欧洲任盟军总司令消息。他认为这是虚招手。美国军队是万能的、是实打实的,那样是对美国军队的侮辱。
  当五角大楼把命令传给麦克阿瑟将军时,麦克阿瑟将军对杜鲁门总统把朝鲜战争说成是“警察治安行动”很不满意,他已经七十岁,在美国陆军服务五十年,认为这是他一生中第四次遇上了真枪真炮的战争。实际上这是一场战争,不能容忍杜鲁门轻蔑,这样在枪炮炸弹中阵亡的美国人,要以什么名义见上帝!他认为受到了杜鲁门这个炮兵上尉的轻视和胡乱打炮,杜鲁门是个胆小如鼠的家队。他还没等收到五角大楼的命令,他认为既然是战争,他作为军人就要以特有的精力和献身精神投入这一工作。他向私人驾驶员斯托里中被命令:准备飞机,飞往朝鲜前线视察。飞行员看着司令,要不是直接得到命令,他会拒绝这次飞行。他不知道司令怎么会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送他去战场。他还是以高超的飞行技术驾驶那架司令专用飞机“巴丹”飞赴前线了。
  斯托里中校在飞到接近汉城上空时,才发现空军护航机在飞机左右盘旋,这时麦克阿瑟已选中落到北朝鲜人手中的汉城以南二十英里处水源机场着陆。就在“巴丹”正准备降落时,北朝鲜两架俄制飞机在水源上空出现,美国空军飞机去追击,还没等护航机拉到良好的射击角度,突然,一架俄制飞机钻进来,“砰砰砰砰”横着扫过一顿机关炮。斯托里中校像浑身按满灵敏度很强的机关,“巴丹”忽悠翅膀横竖着往下一滑,炮弹头紧贴机身穿过去了。北朝鲜飞机再次拉起时,护航机得势扑过去,吓得两架俄制飞机拉向高空,往三八线以北飞去了。
  斯托里中核问道:“总司令,我的动作太猛吧?”他在露出小圆脸的飞行帽里耍个滑稽脸儿。
  麦克阿瑟说:“挺好,差不点让狗崽子咬了。”
  斯托里中校把飞机对准跑道,和地面呼叫,没有指挥员回答,他骂了句:“他妈的乱了套。”这时很快地把飞机轮于触到跑道上,头顶发出哇啦一声两架俄制飞机对半停半滑的“巴丹”俯冲下来,斯托里喊了声:“糟糕!”这时护航机从高空钻下来,射着机关炮,这才把俄制机吓跑,怆惶地投中机场两颗炸弹飞跑了。
  麦克阿瑟下了飞机对中校说:“你飞回东京吧!不要在这里挨炸弹。”
  斯托里中校说:“将军,你不怕炸?”
  麦克阿瑟说:“你飞走就没目标了,我会像土播鼠一样钻进防空洞。”他说完钻进吉普车赶到一所小学校见李承晚总统和穆乔大使和美军的高级顾问。
  麦克阿瑟和李承晚拥抱时,他感到李的身子光剩骨架了,比当选总统时更瘦更轻了。只是说句:“你好?”他看着李承晚的高筒礼帽不顺眼。
  李承晚眼里含着泪水说:“将军,我们得救了。”其实这两把泪水里有他希望,眼看着朝鲜战争的爆发和美国投入武装战斗,会使处于崩溃前夕的李承晚政权暂时摆脱了困难处境。转眼之间他会成为大红人,他就要获得了美国及联合国的青睐与支持,甚至美国今后会在这个半岛尾端守下美国海军及陆军、空军。他觉得这时流把泪是值得的。他摘下高筒礼帽,个头儿更矮更瘦了,他认为在麦克阿瑟身边不是显示高矮的时候,而是在人家卵翼下,别拔高个儿,别怕闻骚气。他流着泪水把几天来被北朝鲜军队逼出汉城的情形叙说一遍,并说,从目前看水源,这里也会很快丢掉。当然丢掉汉城他是不光彩的,刚住不久的蓝宫已经被丢掉了,一大批官员逃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下落,又怎么能不伤心落泪呢。
  麦克阿瑟戴着他那顶与众不同的被炮火硝烟熏过的旧战斗帽,身穿一件棕色的皮夹克,手中拿着玉米棒茎的烟斗,当他听到韩国军队惊慌之际已把横跨汉江一座大桥炸断,以致把他们三个精锐的师陷在汉城时,拍着桌子大声说:“我到前线视察去!”这使大家大吃一惊。这工夫麦克阿瑟闯出屋子钻进吉普车了。这些人除了李承晚都跟去了。爬上三辆涂满泥土的伪装车,向北面三十英里处的汉江驶去。
  麦克阿瑟到了汉江边,这里距离北朝鲜占领控制的汉城以南一英里了,他们穿过拥挤的难民,和退下的韩国士兵,爬上一个小山顶,用望远镜看见北朝鲜军队挖出的阵地工事和双方还在对峙厮杀的战场,步枪射击声都听见了,迫击炮炸起的烟柱看得很清楚。他一会地冲下小山顶,他问韩国陆军参谋长说:“这条防线上还有多少人?”
  韩国军参谋长说:“开始八万人,现在估计不到一万人,有一部分去大田构造防线。”
  麦克阿瑟说:“这里连一天也顶不住?”
  韩军参谋长说;“顶不住!”
  麦克阿瑟逗留了约一个小时,他返回水源,脸色很难看,他不吃不喝光抽烟斗,两眼眨着吓人的凶光,看着地图。
  李承晚见麦克阿瑟手指划到汉城时,他说:“将军,汉城住满了北朝鲜军人,他们在准备南下攻击。”
  麦克阿瑟猛然站起身来说:“炸!把汉城炸平了!”
  李承晚吓了一大跳,说:“啊!那是我的首都!我的蓝宫!”
  “砰!”冒股烟,麦克阿瑟挥起老拳,一下子把李承晚的高筒礼帽捶扁了说:“这么一炸,会阻击北朝鲜军队南下速度!把汉城炸平了,将来你要建设新汉城,这些老房子,老家伙,我给你炸平川了,你就省了工夫。”他像哄小孩子似的,用手把李承晚的高筒礼帽给扔起来,同时哈哈大笑。
  李承晚这时也破涕为笑了。麦克阿瑟返回机场,他的“巴丹”机正等候在那里,他在南朝鲜又逗留四小时四十五分钟后,就返回日本了。
  当天夜晚,麦克阿瑟向华盛顿发出一份悲观的报告:……韩国军队守住前线和在今后能够夺回失地的唯一保证,就是向朝鲜战区派进美国地面战斗部队。如蒙批准,我建议立即派美国一个团战斗队增援上述至关重要的地区,如有可能,从驻日队中抽派两个师的兵力,及早作反攻准备。看来别无它策。如果就是以美国空军和海军阻止北朝鲜军队的入侵,看来,那是浪费时间、金钱和军事装备。
  陆军部长柯林斯赶到东京和麦克阿瑟详细地讨论了局势:北朝鲜军队已辞不及防地渡过汉江,正以席卷之势南下。柯林斯将军告诉麦克阿瑟:在授权美国战斗部队介入战区以前,总统要和他的高级顾问仔细地斟酌,才能下手干。
  麦克阿瑟回答:“时间关系重大,当机立断必不可少。”
  柯林斯向杜鲁门总统报告:麦克阿瑟想要两个师部队。
  麦克阿瑟早有打算借战争装备远东军。
  杜鲁门派五角大楼了解驻日的占领军情况:他说有第七师、第二十四师、第二十五师、第一骑兵师共四个师,还有第八军以及沿着九州至北海道一带布防的卫戍部队。军长沃克将军是一个饱经风霜、富有经验的军官,在欧战时曾是巴顿将军的军团司令之一。空军是由斯特莱梅耶中将指挥,海军是由乔伊海军上将统率,两人都是精干有为、身经百战的老战士。步兵部队缺员三分之一,没有重型坦克,没有155毫米大炮。飞机要补充新式战斗机。怎么投入战斗他一时很为难。
  就在这天傍晚,似乎给阴暗的战局带来了一点亮光。蒋介石委员长提出,愿派三万三千人的部队来朝鲜,如果以现代化武器武装他们并保证其供给。麦克阿瑟同时收到蒋介石请求,他已经同意。此事鼓起杜鲁门希望,避免了美国地面部队大规模卷入。他立刻召开参谋长联席会议研究。如同意蒋介石部队五天之内就可以上船出发。
  麦克阿瑟欣赏亚洲人打亚洲人,他说倒下的尸体是小的。

  ●蒋介石要军援南朝鲜

  蒋介石在朝鲜战争第二天,收到大韩民国总统李承晚发出的紧急求援密电。阳明山官邸像节目一样,灯火通明,文武官员的小轿车扯成串儿地开来。蒋介石到台湾后,李宗仁代总统没有如期自美返国,经国民大会代表请求,蒋介石复行总统职权。国民党非常委员会最后向李宗仁发通牒电文,促请他必须于三日内返从东京赶到水源视察战线之后,提出“在亚洲遏制共产党的战略计划”:主要援助南朝鲜,并建议由台湾调一个军驰援南朝鲜。认为台湾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应以美国海空军保卫该岛,并给予蒋介石广泛的军事援助,加强菲律宾和印度支那的军事力量,绝对保卫日本的安全。
  费尔德从东京带着麦克阿瑟的亲笔信交给蒋介石。
  蒋介南东阳明山总统官邸召开外交军事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他说:“得悉北朝鲜发动了对大韩民国全面的武装进攻,余日夜不定,食不下咽,睡不成眠,他已断定大韩民国难以进行有效抵抗,所以余首先决定用军援,以击破北朝鲜军队之进攻。决定派遣国府精锐之师第五十二军,附十三师立即作开赴朝鲜战场的准备。麦克阿瑟总司令和李承晚总统已经同意,全军即可经空中和海上运赴朝鲜战场,投入战斗!眼下火急地等美国杜鲁门总统批准了。”
  同一天,中华民国顾维钧和胡适两个大使到白宫要求会见杜鲁门总统,向杜鲁门面交蒋介石在朝鲜战争发生的第二天向总统建议派第五十二军驰援南朝鲜的电报副本。
  杜鲁门没有见两位大使,派国防部长约翰逊会晤了。约翰逊代表总统问候了蒋介石,他非常高兴蒋介石能出兵朝鲜,认为这是对亚洲共产主义侵略的遏制,对和平作出了重大贡献。总统表示他是十分倾向于接受蒋总统的意见,同时答应将扩大对台湾的军事援助。双方讨论了第五十二军入朝日期,顾维钧吹捧了第五十二军的军威,还由台湾立刻组建“先遣参谋团”,赴朝研究北朝鲜军队的战术及对策。双方为思想一致感到满意,这比直接会见杜鲁门收效要大,因为在这之前杜鲁门对蒋政策是暧昧的,朝鲜战争爆发之后总统转变过来了,但又不好直接出面。
  台湾得到消息之后,为了适应第五十二军出国作战之需要,决定对该军主要干部作必要调整,第二师师长侯程达、第二十五师师长李有洪升任副军长,派该军参谋长杨敬斌任第二师师长,第二十五师师长原缺,由该师副师长何志浩升任,另调高雄守备区参谋长王楚英任第五十二军参谋长,该军军长仍由郭永担任,第十三师干部保持原状。并明确下命令:第五十二军到达朝鲜战场后受麦克阿瑟将军直接指挥, 并受派驻南朝鲜代表团节制, 特派侯腾、陈麓华、侯程达、王楚英四人组成“先遣参谋团”,即飞往釜山,同美韩双方商定第五十二军参战有关各项问题。
  蒋介石和周至柔督战,由孙立人总动员。蒋经国还组织一些特务人员随“先遣参谋团”入朝。其中有他的好朋友肖德刚随团去韩国工作,其实是找他的情人水葱子和儿子黑马。原定六月二十九飞往釜山,会晤麦克阿瑟驻南朝鲜军事代表布朗将军,商洽作战具体事宜。工作人员从松山机场提前一天起飞去南朝鲜了。
  孙立人在第五十二军干部动员会上讲,美国杜鲁门政府对待朝鲜战争的行为,完全违背了美国的政治原则和军事传统。他对于美国在朝鲜战场打有限战争和使台湾中立化的政策,更为反感。愤怒地指责美国政府在朝鲜战争爆发后的措施是拿朝鲜人的生命进行政治赌博,是一种最愚蠢的可耻的儿戏,他断定这决不是麦克阿瑟将军和五角大楼的主张,接着他讲了救援南朝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他说:“看来美国那些摇唇鼓舌的政治家并不准备让美国士兵去为保卫南朝鲜而流血牺牲。这是违背美国传统和民众意志的愚蠢作法。如果让南朝鲜落入共产党之手,日本和台湾必将进一步受到直接的严重威胁,太平洋也就无法太平了。现在朝鲜战局急转直下,时间非常紧迫,要求五十二军必须迅速完成出发作战的准备。”
  接着孙立人介绍了麦克阿瑟对台湾防务和前途的关心及其对台湾的支持,并说东京已向台湾派来了军事联络组,还派第七舰队和十三航空队协防台湾,将有两队喷气战斗机常驻台湾,还将向台湾提供军援。最后要求全军到松山机场集中待命!
  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正在热烈讨论关于麦克阿瑟请求使用两个师和蒋介石的关于派兵前往朝鲜的问题。出席会议仍是布莱尔大厦开会时原班人马。
  杜鲁门请到会的人员发言,他当时对蒋介石派兵去南朝鲜持支持的态度。刚刚从东京回来的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上将向总统进言,应当接受麦克阿瑟的请求,批准蒋介石的出兵建议。接着约翰逊、布莱德雷、柯林斯都主张动用蒋介石的那个军,而不急于使用日本的两师美军,他们认为,这样不但可以争取时间,及时稳定战局,而且可以减少美军的伤亡损失,使有限的美国现役地面部队能够在紧急情况下使用到别的更重要的地方去,这是万全之策。
  艾奇逊立刻提出反驳,他请布莱德雷和约翰逊注意中共六月二十八日声明所包含的严重性,中国周恩来六月二十八日声明是针对杜鲁门总统的六月二十七日的声明。也是针对蒋介石六月二十六日广播讲话中所讲对南朝鲜将进行军事援助和派兵驰援的事。他的声明的后果是什么?首先在西方盟国中引起了震动和惊愕。他说:“中共的声明不只是实实在在的威胁,而且是他们打算出兵干涉的预兆。如果蒋介石的军队开进朝鲜打击北朝鲜共军,毫不怀疑,中共必将加倍地进行还击。那样一来,朝鲜战争马上就会扩大,局势的发展也必然难于控制,俄国也可能出兵,那样会破坏欧洲军事布局之目的。其结果不仅美国将要深深陷进去,而且会把我们的盟友吓跑。”他是律师出身,他语调沉闷有力,不时搬弄法律字眼。
  约翰逊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道:“蒋介石不出兵,谁又能保险中共不出兵呢?美国出兵,联合国出兵,把北朝鲜打败,谁又保险中共不出兵呢?”
  艾奇逊说:“只要我们打回三八线,我想中共不一定出兵。”
  约翰逊说:“要是打过三八线呢?”
  艾奇逊说:“为什么要打过三八线?”
  约翰逊说:“为什么不能打过三八线?因为这是朝鲜人在打仗。”
  艾奇逊说:“目前还谈不到这一步。蒋介石的军队虽然自称是他们最精锐的部队,实际上却缺乏现代化的技术装备,恐怕是难以抗衡具有现代化技术装备的北朝鲜共军的,又岂能指望蒋介石的军队去扭转朝鲜的局势呢?”他的声音很激动,周围的人都用眼角看他。他继续说,“蒋介石的军队并不见得比南朝鲜军队高明,恐怕还需要我们给他们换上全套装备。这样就不如把这些需要给蒋介石的装备直接送给南朝鲜,补充那些正在战壕里浴血奋战的勇士,其效果是可以预期的。”
  约翰逊马上进行解释,他说:“台湾只是缺乏海空军,其地面部队在亚洲地区反共国家中却是最强大的。蒋介石要求派去支援南朝鲜的第五十二军是台湾最精锐的部队,是蒋介石在满洲的六十万军队中唯一没有被中共消灭的一个军。北朝鲜军队自从打过三八线,在南朝鲜出现大量叛军,使李承晚很为难,闹不好就是这些人会把李承晚打倒下了。”
  艾奇逊说:“中共参加战争这也是背景,俄国在垂涎南朝鲜军港,也不可能不提防参加战争。”他大发危言耸听、带威胁的论调。
  杜鲁门看到双方相持不下,他仔细考虑一下毛泽东会有什么行动?俄国人在巴尔干半岛、伊朗和德国会有什么行动?在太平洋斯大林在为他的红海军找出路,朝鲜战争不能简单孤立看了。最后他不能破坏欧洲整体对苏联的战略。
  艾奇逊看出杜鲁门在犹豫,他说:“如果福摩萨的中国军队在朝鲜出现,北平的共产党人就可能决定进攻福摩萨,到那时蒋介石难以自卫。美国总不能参加两个战场吧?请问到那时,战争会变成什么性质?”
  会场上,基本是艾奇逊和约翰逊战争。杜鲁门宣布由台湾蒋介石派兵问题暂予搁置,留待下次会议再从长计议。结果尚未定下来,不要传给东京麦克阿瑟。因为救兵如救火,接着讨论美国出兵参战问题。空军、海军参谋长说,其实,空、海军已经参战了,要不是给予北朝鲜军队沉重打击,他们早就推过水源、大田了。经过讨论决定明确授予麦克阿瑟将军全权使用在他指挥下的地面部队。

  ●麦克阿瑟的誓言

  在这决定性的六天里,北朝鲜投入战斗九个装备优良的、训练有素的步兵师,配备苏式飞机、坦克、重炮掩护,在瓮津、开城地区歼灭了韩国第一师,在春川、江陵击溃了韩国第七师,现正以三个师猛击汉城,另外以诸兵种联合纵队两个师从汉城、春川之间的扬平附近击溃了韩国第六师,强渡汉江南下,企图夺取水源,切断汉城退路;在东线的北朝鲜军队约四个师正向原州围攻,此刻正在柳洞里、长坪里、平昌各线激战中。韩国政府已由汉城向大丘撤退,金浦机场已被北朝鲜军炮火封锁,汉城可能被迫放弃,守卫汉城的韩国第三、第五两个师已陷入重围,韩国第二军主力正在竹山里、长湖院、忠州、丹阳、荣州防线赶建第二线阵地。看来汉城、原州都将不保。其第二线阵地恐怕也难阻挡北朝鲜军队的进攻。
  美国地面部队在这种态势下,投入了朝鲜战争。陆军军官历史学家写道:“显而易见,是麦克阿瑟将军使天平偏向了支持部队投入战争一边。”美国在日本执行占领任务的陆军为十万八千五百名,编入第八集团军。由沃克军长指挥,为第一骑兵师、第七师、第二十四师、第二十五师。麦克阿瑟选中第二十四师,由迪安少将指挥首先投入朝鲜战场。先头部队由日本空运到釜山市着陆,立即赶往釜山西北约一百二十英里的大邱附近前线。临行时,麦克阿瑟抓住迪安少将的手说:“你戴表了吗?”他问得好奇怪。
  迪安少将说:“将军,我戴着表。”
  麦克阿瑟说:“表对你对我都没用,你要想尽办法把北朝鲜人给我拖住十天!你懂十天吗?”他几乎吼叫了。
  “是。将军!十天。”
  “没有我们拿到手的十天,我们就被北朝鲜打完蛋!”麦克阿瑟几乎绕着迪安少将走一圈说,“你眼下这个团,狼狗(黑人团)团,当成一个师和北朝鲜人拼,你这一个师要当成一个军拼。你心中要有数,北朝鲜人,是可以称第二次大战以来的顽强对手。你要把你的人马散开,把对手迷惑住,有什么要求?”他双手叉着腰。
  “将军,我要飞机支援!”迪安少将说完走了。
  7月5日美国第二十四师和冲来的北朝鲜军队,在美国阵地发起进攻。迪安少将在对方坦克、重炮轰击下展开激战,美国空军投入了歼灭性的对北朝鲜军队攻击和轰炸。麦克阿瑟把第二十四师分散投入战斗,没有产生攻击和防御力量。这是他诱惑北朝鲜军队,夺得十天的一计。因为迪安少将把一个营的兵力投放在北朝鲜人挺进的道路上,而且不是同一地点、同一时间,有时正面顶上去,有时迂回到左右侧翼,使北朝鲜人有时看成为攻击部队,有时看成是侦察部队,老是认为有大部队包抄上来,使他老是有切断后路之忧。这种零碎敲打投入兵力的办法迟滞了北朝鲜人的大举进攻,但还是不停地往前挺进。
  迪安少将把步兵落三十四狼狗团投入了北朝鲜人的三个师中,结果战争成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战斗,结果从全线来看被迫连连南撤,由迪安少将在他的行军图上不是构筑阻挡工事,而是记事着一天天的时间,其实把狼狗团几乎全打光了,已经接近崩溃境地了。
  迪安少将被北朝鲜人把第三十四狼狗团打得全团覆没了。他说:“阻止这些东方人就好比是螳臂挡车了。”这时他们已经打到第八天头上了。第三十四狼狗团剩下不足两连人了,被挤进天安一个小村子里,双方打成一场混战,团上校指挥官马丁成为唯一个发射火箭筒的人,就在这时,北朝鲜一队坦克向他们隆隆驶来,边走边打炮,看样子没有办法阻止住了。上校命令中士往火箭筒里装弹,随后地跃出小屋,用火箭筒直接瞄准一辆坦克,坦克和火箭筒同时开火,北朝鲜炮弹将马丁上校身体炸成两断,中士一只眼球被震出眼窝,他昏死过去了。
  步兵第二十一团两千余人抗击了北朝鲜人一万七千多人这是由坦克支援的两个师。迪安少将要全团死守大田以北鸟致院城。开头有空军支援,这些天大雾茫茫,第 2营指挥官中校詹森,是被北朝鲜主攻的阵地。北朝鲜坦克排成一条线驶入美军地雷区,连着炸毁几辆,但北朝鲜人的勇敢不停冒着烟火前进,北朝鲜步兵用迫击炮精确地把二营的指挥所炸毁了。二营的战壕被坦克履带碾平了,没有被碾死的士兵四处逃窜,二营七百多人顷刻间崩溃了。三营八百多士兵开头冲出重围五百多人,被韩国倒戈的军队引来北朝鲜搜索队,挤在山谷里打死大半,剩下不足百人。步兵第三十四师指挥系统失灵了。 迪安少将心情沉重地在地图上写出第九天。 他认为“前进”、“后退”在他的指挥术语上抹掉了,剩下的士兵已经疲惫不堪。他写在日记本上:任何陆军军官经常得有一副铁石心肠。其中一项工作就是把士兵派到你认为他们可能无法生还的地方去,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可当时你不得不用士兵的生命换取片刻喘息之机,这实在是一桩冷酷无情的差事。
  迪安师长发现他快成光杆司令了,他已经处于无用武之地了。好不容易把打散的部队集合在一起,两个团不足两连人了。在还剩有比耗子逃得还快的几辆轻型坦克掩护下向南撤退,他坐在一辆破吉普车里,没走多远又陷入北朝鲜人包围之中了,他的吉普车中弹起火了,北朝鲜人从高处向下射击,士兵为了自己能活在奋力反击。
  迪安少将夹在冲出重围士兵中继续往南撤,中途遇见一辆大卡车,不知道这个司机疯了还是吓得失去了理智,他的卡车上拉着士兵的尸体,有美国的也有北朝鲜人,还有朝鲜老百姓尸体。汽车开出不远,把一路上遇见的尸体都扛上车去,迪安少将和几个士兵走过去了,见他两眼血红。师长看着臂上符号是第二十四师的,走上前拍他肩头说:“喂,伙计,你……”司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而死了。师长悲痛地抱头蹲在地上,后悔不该去和他说话。这时北朝鲜一辆坦克开过来,迪安见地上有只火箭筒,他装上炮弹就挂火,坦克被打中冒烟了,他呲牙一笑工夫,一颗迫击炮弹在身边爆炸了,身边几个人都不知谁死谁活了,感到浑身发痛,肩骨断了。一只手掏出记有十天的地图,好像浑身一股热,又涌上来一股力量,这时是夜里,抬头看星斗,连爬带走的奔向南去,凭着记忆想,再往前走就越过锦江了。第二天黎明,他饿得不行了摸到山沟一家朝鲜人家里,他见屋里只有一个老太太,他掏出一百美元买吃食,这老太太说吃食在屋外她去取。
  不大一会,听见有人说话,迪安一看老太太川来北朝鲜人巡逻队,他拼命从后窗户逃出,躺在稻田水沟里,巡逻队来搜,他知道难逃出了,把标有十天时间的地图泡在水里,不知为啥嘴里骂一句:麦克阿瑟狗患子……
  麦克阿瑟用一个师数量虽小,但他阻止了北朝鲜军队的前进。美国空军把被敌方夺得的陆地上桥梁全部炸毁,绝对不准许敌方的供给送到他的前方军队手中。麦克阿瑟是屠夫,他把一个师分散使用,本是最无效的战术,使对方无法估计美军投入战斗有多少人?因此就无法知道和预示战后变化,有时停止前进,却让麦克阿瑟在赢得宝贵时间上得到了补偿,在当时形势下要使任何战术取得成功的话,这宝贵的时间是多么必不可少啊!他对迪安少将被俘感到切腹之痛。
  麦克阿瑟咬紧牙关,他在想办法赢得十天时间。他把韩国退下来的溃军截住,和退下来的美军重新集结起来,建立一个抗击基地,以便在他的周围以虚张声势的手段迷惑敌人,使对方相信有大部队在运动。在敌人沿着一百五十英里长的前方部署以水源为枢纽的战线以前,他赢得了十天时间。他摘下头上战斗帽,为迪安少将被俘而祈祷。这时他迅速地把迪安第二十四师剩余部队调来,命令他们阻滞敌人直到他们能够从日本方面把第一骑兵师和第二十五师调来。同时他向华盛顿报告,北朝鲜军队可以和“二次大战中任何时期的优秀军队相媲美”。他要在釜山建立坚固的环形防御阵地。要守住是非常艰苦的。要彻底打赢朝鲜战争就要派出大量的美国军队。他开始向华盛顿提出大量措辞强硬的要求,要求派飞机、军舰和部队,再派一个拥有四个满员师集团军及装备。他迫切要求得到这一切。他在一封电报中写道:按部就班——让这一概念见鬼去吧……抓住太平洋中的每一条船,把大量支援物资运到远东来。别忘了这里在人杀人。
  麦克阿瑟在釜山把登陆部队组成了坚固的环形防御阵地。他的一个有利的因素,是北朝鲜人越向前推进,他们的补给线就被拖得脆弱了。他们没有往前方运送补给的海空军力量,一切都要使用卡车在公路上运输,不可避免地被美国空军把供给线炸垮了。他们缺乏供给,攻势减弱了,然后停下来。当北朝鲜司令官认识到原来阻止他们前进的不是一支庞大的美军防卫力量,而仅仅是一种空虚架式的假阻滞线,再急速采取行动以补回失掉的时间,已太迟了。麦克阿瑟已经又置下了他的第八集团军。他派沃克将军亲自指挥这场尚不知要流多少血的残酷战斗。
  麦克阿瑟这时已经知道在艾奇逊阻挠下,最后否决了他请求蒋介石派兵的计划。他大为不满,他说艾奇逊冻结国民党中国武装力量,是怯懦和愚蠢的表现,他们简直是在讨好共产党,屈从共产党的意志。这很可耻。杜鲁门总统主张在每个地区狠狠地打击共产党,希望看到有尽可能多的联合国会员国积极地参加对朝鲜的行动;现在共产党正在狠狠地打击我们,却反而限制蒋总统自告奋勇地去打击共产党,岂不是自相矛盾吗?他怒气未息,大骂杜鲁门和艾奇逊等人是“患了恐共病和软骨症”。并说:“杜鲁门、艾奇逊这帮人完全是在重演当年张伯伦的故技。在华盛顿领导人看来,他们当时严重关切的是同苏联发生战争的可能性,而这些观点不免太目光短浅了。”
  麦克阿瑟这时收到杜鲁门总统的任命他为联合国军司令官的命令。李承晚总统表示他的政府同意这个任命。麦克阿瑟给杜鲁门总统发去电文:
  我已接到任命我为联合国军司令官的通知——我只能重
  申一下我的誓言:我个人完全忠于你,犹如我绝对忠于你的
  争取全世界和平与亲善的伟大斗争一样。我相信,我决不使
  你失望。

  麦克阿瑟火上浇油

  接着麦克阿瑟建议由他亲自去福摩萨一趟,向蒋介石说明这种情况。
  杜鲁门致电麦克阿瑟,不要他亲自去福摩萨,那会引起世界上舆论。要他积极全力对付釜山环形防御阵地。
  麦克阿瑟将军告诉参谋长联席会议,他的基本作战计划是阻止北朝鲜军队前进,尽量利用对海空方面的控制,采取用水陆并进的办法,打击北朝鲜密集的地面部队的后方。连通带诱地把北朝鲜军队引进环形阵地,使对方遭受重大挫伤,然后把他们从环形阵地往北进攻消灭之。
  陆军部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对麦克阿瑟反攻计划感到十分担心。根据麦克阿瑟计划,打算使两师人在汉城附近的仁川登陆,另外空投战斗部队一个团到该地区。同时,在釜山滩头的部队则向北进攻。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需要一个伟大的战略家来执行。他们对麦克阿瑟这家伙又是虎又是狼,又是恐怕又是钦佩。
  杜鲁门总统害怕麦克阿瑟这头牤牛,闹不好会拱出木棚子,他是拦不住这位指挥官的。
  他跟麦克阿瑟的矛盾所在:麦克不惜一切要把战争引向亚洲,他好大显身手消灭共产主义。杜鲁门要把欧洲稳定在不战争里使华沙集团自行灭亡。
  就在这时,麦克阿瑟发来电文: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国务院转总统,希望你们迅速举行会议。此次电传会议的内容仅供您了解目前此间的想法以及严峻的形势。
  东京:来吧,同我们一起干吧。我们很赞成你们的行动方针,这将有助于转败为胜。谢谢。——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同时,从东京飞往台湾两架飞机,麦克阿瑟将军带去由十六名盟军最高司令部官员组成的代表团,同机有国民党驻东京驻军军事代表团团长何世礼。
  麦克阿瑟乘他那架“巴丹”专机,尽管这些天台湾海峡天气恶劣,他的私人驾驶员斯托里中校,半真半假地对他说:“将军,我的主人运气不佳,偏爱在这么坏的天气里斗。”麦克阿瑟说:“我就爱尝天上颠簸滋味。”在台北飞机场上空,雾气源源,能见度很差,几次盘旋又拉来重飞,飞行员不住对指挥塔台呼叫,大声骂着:“你们是什么鬼机场,导航雷达还没有狗脑袋好使,鬼地方。”麦克阿瑟嘴里叼着玉米茎烟斗说:“看来,我麦克到哪里都是很艰难的呀!雾纠缠不住飞机翅膀会落下去。斯托里小于把能耐拿出来。
  在机场候机室里蒋介石总统和随行的要员,他们耐心等待着。指挥塔台不断地传来天上飞机着陆情况。蒋介石脸上很镇静,他对身边陈诚、宋美龄和来迎接的人们说:“会平安落下来的。”他已经派空军司令周至柔和蒋经国到机场指挥塔台去了。他听陈诚谈了台湾机场设备对宋美龄说:“台湾的飞机场太陈旧了,都需要很快修好,指挥系统要现代化,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从打朝鲜战争爆发,他发表出兵朝鲜的声明之后,好像腰节骨拔高两节,成为反共产主义斗士了。
  蒋经国从指挥塔台打来紧急电话,说飞机就要着陆了。蒋介石和一大拖子官员往高高搭起的迎宾台前走。军乐队和受阅三军仪仗队在台前摆列整齐,看规格不亚于国家元首了。
  “巴丹”在机场上空盘旋在摸准跑道,要是失误就机毁人亡。麦克阿瑟对何世礼说:“我们祈祷上帝保佑。你们中国人应当怎么说呢?”他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模样。何世礼作个揖说:“求老天爷保佑。”他们都笑了。
  “巴丹”终于从云隙中钻出来了,立刻在机场上空出现了,稳稳当当地对准了跑道,很快地就着陆了。飞机停下来了,驾驶员斯托里先跳下飞机,看看天又打量飞机,不住摇头,意思是:鬼天气,太难着陆了。麦克阿瑟从舷梯上下来,他拥抱了斯托里中校说:“好小子,知道你不会把我扔在天上粉身碎骨。”
  蒋介石和夫人迎着接官号声,率领台湾要员走过去了。军乐队吹着中国、美国歌曲,年轻姑娘献上花束,互相紧走几步,麦克阿瑟的手和蒋介石的手握在一起了。他们给摄影师个正面,很快被摄入镜头了,他们背后是双方文武官员排成队。
  麦克阿瑟将军身着五星上将便服,可能表示他从朝鲜前线来。他说:“大元帅。感谢你到这里来迎接我。”
  蒋介石身着大元帅服,精神抖擞地说:“将军的到来,使台湾顿生光辉,为人类带来了和平。”他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位大人物,只有他为了美国援助台湾敢和杜鲁门、艾奇逊顶撞。
  蒋介石说:“美国有了麦克阿瑟这样人物,才能称得起是保卫世界和平的堡垒。”
  蒋介石看见周围的人都规矩地站着,他的眼前亮出个小圆场来,中心人物就剩下他和宋美龄了。他几乎用手轻轻推着宋美龄的肩膀,连连发出笑声说:“将军,这是鄙人的夫人宋美龄女士。”他往后稍微慢下大半步来,这就更突出他的夫人了。
  宋美龄穿着很薄的艳丽的绸子短袖衫,既看着不华贵,又适合她的腰身,白色的高跟鞋只是从长衫偏大襟处露出一点月牙儿。她戴着胡椒眼的粉白色长简手套,这时她已经脱下手套,尖尖的十指插在胸前,像待开尚未开的荷花瓣儿。
  麦克阿瑟听蒋介石对他说的几句生硬的英语,他点头应酬着。当宋美龄站在前边时,他吃惊地看一眼,方才奉承的蒋大元帅却有这么美丽动人的夫人。他很自然地敬个军礼,然后紧走两步,轻轻抓住宋美龄的手,他把高大的有些驼背的身子弯下去,十分礼貌地吻着宋美龄的手,连声说:“多谢,夫人您的迎接。”他是先夫人而致词了。
  宋美龄微微一笑,庄重地说:“将军,在这风云多变的时刻,来到台湾岛,这会给美丽的宝岛增添光彩。”她停下碎步,又把蒋介石让到前边去了。
  摄影记者,借这么一个空当,忽拉一声围上一大群来,手中的照相机一阵响动,闪光灯在这围着的圆圈里亮成大半月光一样。欢迎人群簇拥上前来了,都在边笑边鼓掌。场面十分热闹。
  接着蒋介石把麦克阿瑟介绍给他的要员们。麦克阿瑟也把美国远东军的陆、海、空三军的首脑介绍给蒋介石和要员们,从这阵容来看,大有打一场战争的准备阶段的趋势。
  蒋介石和夫人陪着麦克阿瑟检阅了陆海空三军仗仪队。从仪仗队中有节奏地喊出:“将军好!”麦克阿瑟回答着:“勇士们好!”他把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来,不停地摆动着。整个机场都沸腾起来,所不同国家元首的是没有鸣二十四响礼炮。
  麦克阿瑟和蒋介石从仪仗队绕回来,他把手中鲜花散给欢迎的人群,不时把手杨一扬,那动作好像摇晃着他在菲律宾时拿惯了的元帅杖。
  几辆漂亮轿车开上前来,蒋介石以主人的身分坐上第一辆车。宋美龄礼貌地请麦克阿瑟上车,他们共乘一辆轿车,这辆车头插着美国旗,他和客人并肩坐着,长长车队驶出飞机场,排在机场外路旁的一些年轻的姑娘手中摆动着花束。麦克阿瑟高兴极了,他受到这么高的待遇,感到台湾对他是十分热情了。虽然大元帅的英语讲得十分蹩脚,可是并肩坐在身旁的夫人作为女主人的照人光彩却使客人十分中意。他礼貌地说:“夫人的大元帅,我们在上次大战中是老搭档呀!”当然麦克阿瑟和蒋介石这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却有一段共同在太平洋战争中抗击日本的缘分。他们谈起来仿佛是挚友亲朋了。
  宋美龄亲切地说:“将军抗日功绩与日月永存。”
  麦克阿瑟从宋美龄的神态中,感到夫人热情好客,是蒋介石对付共产主义的蔓延的女斗士。
  他们驱车到麦克阿瑟下榻的贵宾馆,紧接着是盛大接风宴会。在宴会上蒋介石捧麦克阿瑟像上帝一样为世界和平祈祷。麦克阿瑟说,“朝鲜战争消灭共产主义。”
  麦克阿瑟参加两天蒋介石的军事会议。他心中有数,杜鲁门不会让蒋介石出兵,可他的发言说:“在当前形势下,该岛包括附近的澎湖列岛,不会遭到入侵。大元帅抵御共产党统治的不屈不挠的决心使我极为尊敬,大元帅的决心同美国人的公共利益和目标并行不悻,那就是太平洋地区的人民都应自由——而不是被奴役。”
  在大会休息时,蒋介石亲自陪着麦克阿瑟沿着海滩漫步,宋美龄拿着地图,他们比比划划指着大陆,好像他们伸出的手臂是屏障,因为麦克阿瑟派来第七舰队。其实此刻麦克阿瑟知道,蒋介石无力反攻大陆,如果此刻蒋介石进攻大陆,第七舰队将奉杜鲁门总统之命予以制止。麦克阿瑟并不完全是奉承蒋介石,他亲自到水源前线视察过,再加他从日本仅仅能调出第二十四师为先遣部队,他认为是鱼饵,不敢保险使北朝鲜人上钩,如抵挡不住,他在釜山部署下的环形圈,仅仅用第二十五师和骑兵第一师及韩国第三军,也是难以抵挡得了,局势很危急,美军有可能奉命撤,不是撤退到日本,而打算撤退到台湾,以俟最后反攻,收复朝鲜。麦克阿瑟的决定并非不明智之举,因为日本尚在美国军事占领之下,从美国的声誉和盟军最高司令部的威望上着想,把败军之师开赴日本,这是不足取的,不光彩的。
  整整两天会议,蒋介石和麦克阿瑟双方都有些了解了,感到他们是志同道合,在会议中间两个人兴致勃勃照了相,麦克阿瑟着军便服,蒋介石着中山服,麦克阿瑟眼光往遥远方向看,因为他知道他的此次行为,杜鲁门会很不愉快,但他是个倔犟的家伙,他看不上炮兵上尉,他早晚还会给总统一击。蒋介石看着麦克阿瑟的前胸,咧着嘴巴笑,他认为麦克的来访,又是国际风云滚滚时刻,这会提高他的声望。于是两个人在兴奋中提笔在洗出的照片个人身上签名留念。
  蒋夫人为麦克阿瑟将军举行一次正式国宴。双方在宴会上都说了很多恭维话,看来蒋介石和麦克阿瑟缩成了联盟,各人都知道是松散的,美国当前的政策在约束着台湾和麦克阿瑟。杜鲁门战在朝鲜,攻在欧洲。但是麦克阿瑟对台湾为期两天的访问,这是麦克阿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蒋介石,此时此刻也确实轰动了世界,因为世界人民都在关注着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
  美国关于麦克阿瑟访台湾,当时还不知道,杜鲁门和艾奇逊事先都未被告知,他们在新闻报道中看到麦克阿瑟将军到了台湾,吻了蒋夫人的手,并同她丈夫举行了会谈。在欢迎会上,蒋介石得意洋洋宣称:由于我们同老朋友密切合作,胜利就得到了保证。他们互相热烈拥抱。新闻报道给人造成这样一种印象,即麦克阿瑟改变了“台湾中立化”政策,并向蒋介石集团作了进行军事援助的一切秘密保证。给人们造成另一种印象,美国在远东同蒋介石已经结成或即将结成密切的反共军事联盟;美国甚至可能把台湾武装起来,反攻大陆。
  杜鲁门气愤极了,说:“这一切意味着麦克阿瑟摈弃了我的使台湾中立化政策,而它却热衷于一项更冒险的政策。”
  中国共产党发动了宣传攻势,说美国中立化政策实际上意味着美国要把台湾变成一个军事基地。麦克阿瑟宣称台湾是艘不沉的航空母舰。这样可使北京和克里姆林宫介入朝鲜战争。
  麦克阿瑟火上浇油,他到东京后发表声明,他宣称:“这次访问被那些过去一贯鼓吹太平洋失败主义和绥靖主义政策的人公开蓄意歪曲了。我希望美国人民不要被狡诈的含沙射影、轻率的猜测和无耻谎言引入歧途。这一切是那些隐名埋姓的人们的惯用的伎俩,而那些远在实际事件一万英里之外的人们则在全国和全世界居心险恶地推波助澜,大加传播。这一切即使不是别有用心,在客观上也是这个世界面临大危难的时刻助长了分裂,破坏了人们对美国目标、制度和美国代表的信仰和信心。”
  杜鲁门对这轰动一时的事件克制了,他本来可以解除麦克阿瑟的职务。但他知道朝鲜战场的严酷性。被任命为驻朝联合国军(包括韩国军队)的战场司令官的沃克中将,他虽然向下属发布了“宁死不放弃阵地”的命令。尽管如此。联合国军还是被赶回了釜山防御圈,这证明沃克并不是一位理想的指挥官。麦克阿瑟也不信任他,他远在东京控制指挥在朝鲜的地面部队的作战行动。因此,沃克工作更加困难了,仗打得很不理想。杜鲁门总统经过调查,决定解除沃克的职务,由李奇微将军接任。

  ●仁川登陆的作战计划

  随着美军投入朝鲜兵力的增加,杜鲁门对联合国军司令和远东美军总司令的麦克阿瑟说他是个不值信赖的指挥官。在总统心目中麦克阿瑟是个爱慕虚荣,夜郎自大,追求高官厚禄的五星上将。杜鲁门对国防部长约翰逊也无好感,把他视为“病态”的人,早就想解除他的职务。所以朝鲜战争一开始,就本能地把目光转向他信赖的几位将军。在杜鲁门为马歇尔和艾森豪威尔举行午餐时,布莱德雷应邀出席。这是总统劝马歇尔和艾森豪威尔重返军界的第一步。
  杜鲁门的意图让马歇尔取代约翰逊任国防部长,要艾森豪威尔出任北约盟军部队最高司令,由布莱德雷接替麦克阿瑟。总统的深层意思是给在欧洲对峙中的美欧洲驻军加上法码,好像战略重点仍然在欧洲,甚至存在突然爆发性。转而对亚洲的朝鲜战争就退到次要地位了。马歇尔对中国蒋介石和中国共产党都能起到缓冲作用。可是这时在釜山环形防御阵地上,大约部署五万美军和四万五千名韩国部队,共编为五个师兵力,是否能抵挡住攻击过来的北朝鲜军队呢?杜鲁门派他的巡回大使哈里曼飞往东京向安克阿瑟解释美国对台湾的政策,并征求麦克阿瑟关于远东各种问题的意见。
  在日本羽田机场,麦克阿瑟将军的鼻子没有被烟斗堵不通气,他嗅出哈里曼大使来的使命,他亲自到机场迎接。他和哈里曼坐一部车里,玻璃是敞开的没有隔音,他们的谈话仅是一般性的。到了大使馆的迎宾馆开始会谈。
  麦克阿瑟很强硬,他把手中一个烟斗拍在桌子上说:“总统和艾奇逊使台湾中立化的决定不是发疯就是背叛,要不就是二者兼有之。”说完在看他烟斗摔坏没有?
  闹得哈里曼一时不好回答,半晌说:“总统对台湾的政策是从全局观之,另外也是当前的权宜之策。”他认为这样说得也就够明确的了。
  麦克阿瑟是个个性非常强的人物,得到各方面广泛钦佩。他还以富有独立精神而著称,他和马歇尔不同,他不像个规规矩矩的士兵那样绝对服从三军统帅杜鲁门的命令,更不用说沟通思想了。他老是以一种抗上的劲头儿出现。他说:“我认为我们粗暴而轻率地对待蒋介石并没有改善我们的地位。我并不认为我们在应以何种方式处理台湾和蒋大元帅的问题上取得了完全一致的意见。”特用他在台湾时国宴上的对蒋介石的称呼。
  哈里曼有些坐不住了,好像他们谈僵了。他只有一无所获地站起身来回华盛顿了。他是个富商巨贾,有着长期外交生涯,甚至和斯大林打交道也无所畏惧,但他同这位麦克谈话,有时十分谨慎怕挨杵。由于他彬彬有礼,再加麦克阿瑟的判断力使他意识到,他现在并不是与一位普普通通总统传活人打交道,他首先把总统的话说了出来,要对方不能等闲视之。
  从表面上来看,麦克阿瑟嚷上几句,还能坐下来说几句,要是和一般人相谈,他从来是坐不下的,就如同在前线战壕里指挥作战一样。他滔滔不绝的谈论他的战略:必须尽快消灭北朝鲜部队,以防止俄国人和中共决定大规模地增援,时间是主要的,必须争取时间,否则,未来即使不是灾难,也将困难重重。他相信,尽管中国人、俄国人在北朝鲜的冒险中怂恿并装备了北朝鲜人,但他们并不希望介入一场全面战争。
  麦克阿瑟却在这时走到哈里曼身边,握住对方的手说:“但我接受了总统的立场,照此行事。”
  哈里曼用双手握住麦克阿瑟的手,他感到能在五星上将嘴里讨出“照办!”就完全可以向总统复命了,他知道麦克阿瑟是块钢,一时砸不扁的。
  “但我并不完全心悦诚服,总统和艾奇逊。”他松开哈里曼的手说,“作为一个军人,我将服务从总统那里接到的一切命令。”最后他把一份密件交给哈里曼,带到五角大楼交给布莱德雷将军。
  哈里曼和麦克阿瑟单独交谈八个小时,两次在就餐时叙谈,但在他转身回到华盛顿时,麦克阿瑟又匆忙地点燃起另一颗定时炸弹的导火索,届时美国“ 5 1届参加对外作战老兵大会”将在芝加哥举行,他接到在大会上进话的邀请,他说军务在身,没经总统同意不能外出,他拒绝了。然而,他通过日本官方陆军通讯设施发出一封在大会上宣读的信。他的信中提到再敏感不过的问题了,好像在捅蜂子窝。在讲述了台湾的战略意义之后,他写道:
  台湾落到这样一个敌对国家的手中,就好比成了一艘位置理想,可以实施进攻战略的不沉的航空母舰和潜艇支援舰,与此同时,还可以挫败冲绳和菲律宾友军的防御和反攻作战行动。那些鼓吹太平洋绥靖政策和失败主义的人提出的乏味的论点是:如果我们保卫台湾,我们就会疏远亚洲大陆。没有比这再荒谬绝伦的了。说这些话的人不了解东方。他们不理解东方人的心理状态是尊重和服从富有进取心的、坚定而有活力的领导,而最反对那些胆小怕事和优柔寡断的领导人。这些人还低估了东方人的智力水平。
  这封信透露给新闻界,使杜鲁门总统和艾奇逊大为吃惊。杜鲁门立刻召集会议。这时哈里曼刚到华盛顿,他打给总统电话说:“麦克阿瑟改正他的错误,不会再犯,服从总统指挥!”
  杜鲁门几乎是喊着说:“太可耻了!是骗子,十足骗子。”当艾奇逊和五角大楼的将军们走进总统白宫椭圆形办公室时,总统闭着发白的嘴唇,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招呼,大家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鲁门看着大家脸说:“怎么办?我解除他远东战区军事指挥官吗?”他用试探的口气,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同时斟酌到决定不走这一步,这样做很难避免伤害麦克阿瑟将军本人,再加现在正在打仗,给北朝鲜人看,美国仗打败了,斩了主帅。他又一次克制了自己,他在会上把问题的严重性指出了,但未采取严厉步骤。他此刻主要关心是要让全世界知道,麦克阿瑟参加“对外作战老兵大会”所发表的信,并不是官方政策。
  大家认真讨论得出结论,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命令麦克阿瑟“收回”那一发言。但这也无法阻止它的传播了。已经在全世界的新闻通讯社的电传打字机给打出来了,全文早已在新闻杂志《美国新闻与世界报导)上付印了。正式撤回意味着是一种虚假的责难,也是贼喊捉贼。但是又非得由麦克阿瑟公开检讨不可的。要他明确地表明华盛顿不同意信件中的内容。
  最后决定由国防部约翰逊部长紧急处理,由他去找麦克阿瑟。约翰逊不同意由他办理。他说:“这仅仅是一封信而已!”
  杜鲁门火气地说:“这是一场大战的信号!知道吗?”他的声音大得吓人。
  约翰逊说:“这号没有吹出火星来,点燃不起世界大战。”
  杜鲁门威胁约翰逊,听口气他不办就要撤掉国防部长。
  约翰逊去办了。可麦克阿瑟的回答令人惊愕,他向国防部长约翰逊提出抗议:说以这种方式撤回发言是一种严重错误,更何况在信中表达的观点纯粹是个人的观点。最终杜鲁门还是坚决不肯让步,麦克阿瑟正式收回了那封信。
  结果没过多久,杜鲁门撤掉了国防部长约翰逊,还透露说,约翰逊吓得浑身打哆嗦,两眼流泪,才同意他递出辞职书。而约翰逊说,他听到要他辞职时,怒目相视着这位小人总统,然后甩袖而去。
  杜鲁门在给多多纳农庄休息的马歇尔打电话,要这位红十字会主任出任国防部长,这时,马歇尔只是说出一个字:“是!”就立即赶回华盛顿上任。在他正式宣誓就职时,杜鲁门在考虑撤掉麦克阿瑟。他先晋升布莱德雷为陆军五星上将,这是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年轻的、也是最后一名陆军五星上将。他拿起签署这项决议的自来水笔时,心里在想用这支笔勾掉麦克阿瑟。
  在开会的前一个小时,他得知朝鲜釜山环形圈很吃紧,打不好就会被北朝鲜军队把美军赶下大海。这时他想起哈里曼带回的麦克阿瑟给五角大楼的东西来了。据说五角大楼的将军们看后目瞪口呆。
  是麦克阿瑟挖空心思地构想了一个宏伟的作战方案。他计划在仁川实施两栖登陆,从后方打击北朝鲜人军队,同时命第八集团军冲出釜山防御圈。施行对北朝鲜军队八个师的合围。五角大楼里包括布莱德雷在内的将军们,心神不宁,总觉得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计划。参谋长联席会议一致认为,这个冒险行动将投入美军大部分预备队,如果失败,不仅在军事上,而且在心理上都是一场全国性的大灾难。在这期间参谋长联席会议之后又紧急地派出两个调查团,前往东京和朝鲜,审查麦克阿瑟的作战计。他们认为能找出破绽来,就会给麦克阿瑟的计划冠上“疯人计划”。但由于麦克阿瑟在登陆上计划周密,论据充足,合乎逻辑,信心百倍,大家深深抽口气没有吱声转给了杜鲁门总统。
  杜鲁门总统一时拿不准主意,在布莱德雷于白宫宣誓,接受陆军五星上将军衔时,总统主持了宣誓仪式,亲自将新的五星徽章钉在布莱德雷的肩章上,还把那支签署决议的自来水笔赠给了在场的布莱德雷五星上将的妻子玛丽。杜鲁门事前想用这支笔同时签署撤掉麦克阿瑟的命令,但他没有作到。他又抽出另外一支笔,心里想:我签发过向日本投原子弹的命令,难道说,签署批准实施麦克阿瑟的仁川两栖登陆的计划,还有什么不敢的?他此刻认为麦克阿瑟是一个大胆的战略设想,坚信它能成功。麦克阿瑟自己推荐的计划中,用大字写出军事评论家福蒂埃的话:麦克阿瑟是美国军事史上最卓越的军人和战略家,没有谁能超过他。
  杜鲁门心里厌烦地想:好骄傲的家伙。他还可谓走投无路的总统终于签字批准了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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