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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31日凌晨六时30分。 罗新华刚起床,王枫便来到他的房间,递给他一份夜里两点收到的从国内发来的传真电报。内容大意是: 一,“梅茵霍芙集团”设在波恩太平洋国际银行的帐户在收到由德黑兰拉霍曼石油公司汇入的50万美元第二天,又接收到一笔来自中东某地的1000万美元的巨资。此款何人所汇,用于何事,不详; 二,苏驻伊朗武官阿托列夫上校两周前曾秘密潜往慕尼黑,同“梅茵霍芙集团”首领巴德尔会晤; 三,“梅茵霍芙集团”一名代号“孤雁”的敢死队员不久前失踪,据悉,此人极可能潜入美国参与“刺杀迪姆虎计划”。 罗新华看罢电报,未加思索地说:“这同美方介绍的情况完全吻合:‘KGB’用1000万美元的高价雇用了‘梅茵霍芙集团’的敢死队员充当杀手,阴谋在美国制造暗杀事件。” 王枫用手掌摩挲着下颏,有些不解地说:“那个给‘梅茵霍芙集团’汇入50万美元的拉霍曼石油公司是台湾人控制的,现在又冒出来个‘1000万’和‘阿列托夫上校’,难道巴德尔会同时受雇于两个老板?” 罗新华不以为然地说:“这些亡命徒,只要给钱,八个老板也敢答应。不过,据泰伯森讲,‘梅茵霍芙集团’派遣的恐怖分子刚下飞机就被美方的特工抓获了。” 王枫淡然一笑,慢吞吞分析道:“他把事情说的太轻巧了,如果他们真的抓住了杀手,为什么还会有一个叫‘梅茵霍芙’的女人给托尼打电话呢?托尼的老板为什么还会告诉他‘卓娅已到了华盛顿’呢?何况,连泰伯森本人也不相信中情局在机场逮捕的那个西德人是‘梅茵霍芙分子’,真正的杀手并没落网,他不仅早已潜入了华盛顿,而且还同托尼取得了联系。” 罗新华若有所思地问:“莫非西德的巴德尔会派人来美国同托尼合伙行动?” 王枫做了个肯定的手势:“这没什么奇怪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罗新华断续按自己的思路追下去:“这样看来,‘梅茵霍芙集团’失踪的那个代号‘孤雁’的敢死队员可能就是给托尼打电话的女人,也是托尼正等待的‘卓娅’。” 王枫却摇摇头:“不,这件事我琢磨了半宿,总觉得那个叫‘梅茵霍芙’的女人和托尼讲的‘卓娅’不是一个人,或者说托尼需要的‘卓娅’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东西。”他用灼灼的目光望着对方:“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在朝鲜战场上唱的那首歌吗?”他轻轻晃动着一只拳头,低声哼唱道: “正当梨花开遍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 罗新华不明白平素不苟言笑的老部长此时怎么会有这般雅兴,更不明白这首俄罗斯民歌同眼前的谋杀案有什么联系,但那熟悉的曲调却使他想起了隆隆的炮声和滚滚的硝烟。 王枫显然已记不清歌词,唱了两句便停住了,扭头问:“你还记得这首歌的名字吗?” 罗新华笑道:“当然记得,《喀秋莎》。” “你知道‘喀秋莎’指的是什么?” “一种火箭炮。”罗新华眼睛一亮:“你是说‘卓娅’和‘喀秋莎’一样,也是……” 王枫自信地点点头:“对,我已通知国内尽快查明‘卓娅’的真实身份。” 罗新华想了想,请示道:“这个情况是不是也向美方安全小组通报一下。” 王枫表示赞同:“可以,但要讲明这只是我们的分析,仅供他们参考。” 7点30分。 罗新华赶到安全小组指挥中心将中方调查的情况向泰伯森作了通报。 泰伯森对“梅茵霍芙集团”受雇于“KGB”来美国制造暗杀事件并不感到惊讶,似乎这些“情况”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坚持认为“梅茵霍芙集团”失踪的“孤雁”就是“卓娅”,并说美方安全小组正通过设在各地的国际刑警组织追查此人的来历和下落。他也不同意中方关于巴德尔和托尼合伙执行“刺杀迪姆虎计划”的推测。他用不容置辩的口吻说:“梅茵霍芙分子都是些凶残的亡命之徒,历来喜欢自杀性的单独行动,他们从不相信任何人,也绝不同任何人合作。” 罗新华对他的说法提出质疑:“既然如此,那这个‘梅茵霍芙分子’为什么要主动找托尼呢?” “这家伙一定是有了麻烦需要托尼帮忙。”泰伯森对这个问题仿佛已经过深思熟虑:“当然,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托尼的‘刺杀迪姆虎计划’,更不知道这个计划是白宫某些人策划的。” 罗新华又问:“按照你的推测,如果托尼不帮忙这个‘梅茵霍芙分子’是不是就无法采取行动?” 泰伯森极为自信地挥了一下手臂:“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只要牢牢盯住托尼这条‘绿色幽灵’,也就能控制住那个神秘的德国人。” 罗新华仍有些疑虑:“已经三天了,托尼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泰伯森胸有成竹地一笑:“放心吧,狐狸要吃鸡,总会钻出洞。” 这时,丹尼尔送来了由白宫办公厅签发的中国领导人当天的活动日程。 泰伯森看了看,并立即输入电脑监控系统进行核查:最新的日程表同原定的安排没有什么变化:上午9时,在下榻的布莱尔大厦会见美国企业家和华侨代表;10时30分,接受坦普尔大学校长授予的该校名誉法律博士证书;11时30分,在布莱尔大厦举行记者招待会并与美国电视记者共进午餐;下午2时,在白宫新闻大厅同卡特总统签署有关中美科技、文化交流协定;然后由总统夫妇陪同参观白宫;晚7时,在中国驻美大使馆举行答谢宴会。电脑显示,所有活动场所和行进路线已在“立体警戒网”的严密监控之下。 因为上午的重点防卫区域是布莱尔饭店,罗新华在听取了泰伯森对当天的安全警戒的情况介绍后,便先返回住地布置中方警卫人员。 罗新华离开后,泰伯森却陷入了沉思,中国警官的那句问话又在耳边响:“已经三天了,托尼怎么一直没动静?”当时,他回答的虽然挺轻松,可内心也感到奇怪和不安。“迪姆虎”在华盛顿的日程只剩最后一天了,托尼怎么还不行动呢?躲在他背后的老板怎么还不露面呢?莫非自己的判断错了?莫非这又是托尼设的圈套? 泰伯森打开一台高频无线电话机:“301回话,我是老狼,‘坏小子’有什么动静?” 话筒中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007,301报告:夜里11:05分,‘坏小子’驾一辆灰色的班特利牌轿车离开山洞,在法拉古大街海军俱乐部前拉了一个妓女,15分钟后,他将妓女赶下车直接返回山洞。” 泰伯森紧问道:“妓女?什么样的妓女?” “一个亚洲女人,是个便宜货。” “她在什么地方下的车?” “马萨诸塞大街第三路口。” “笨蛋!你们为什么不盯住她?” “你给我的任务是盯住‘坏小子’,可不是妓女。不过,我们拍下了那个女人的录像。” “好吧,你马上派人把录像带给我送来。” 泰伯森关掉通话器,接过丹尼尔递来的一支雪茄,不满地说:“这个沃克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连个目标都盯不住。” 丹尼尔问:“他在盯谁?” “那个该死的‘绿色幽灵’。” 丹尼尔有些意外:“怎么,这家伙真在华盛顿?” “对,而且就藏在‘红色风暴俱乐部’。”泰伯森吐了一口浓烟,又压低声音道:“这是人家中国人发现的。他妈的,我们美国特工全成了一群蠢猪。” 丹尼尔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上司:“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安全委员会?” 泰伯森冷笑着抖了抖烟灰:“我不相信他们。” 丹尼尔想了想,深谙世故地劝说道:“你没必要这样做,即使你不讲,中国人也会通过别的渠道把这个情报转给布热津斯基和特纳,一旦出现这种局面,你会遭到众人的误解和反对。” 泰伯森颇为自信地笑了笑:“那位罗先生会和我合作的,因为正是他向我提供了有内奸的证据。” 丹尼尔仍坚持己见:“无论如何,这件事你应该同特纳讲一下,他现在是总统任命的安全执行小组顾问。” 泰伯森固执地晃晃了灰白的脑袋:“不,我历来讨厌中情局的人。”他用信赖的目光望着老搭档:“乔,希望你也能保持沉默。” 丹尼尔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随后又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真令人不可思议,这位罗先生怎么会对托尼的行踪了解得这样清楚?” 泰伯森随口答道:“这很简单,他们在‘美革共’内有自己的内线。当然,这事我们不好查问,最好装点糊涂。” 丹尼尔笑道:“看来他们的特工的确很厉害呀!” 泰伯森似乎想起什么:“可罗先生也搞不明白,托尼既然要在华盛顿实行刺杀迪姆虎计划,可为什么到现在仍不采取行动呢?” 丹尼尔也觉奇怪:“是啊,难道托尼放弃了刺杀计划?或者改变了地点?” 泰伯森又拧紧眉头沉思着。稍顷,他走到电脑前轻轻敲了几下键盘,从储存器中调出那张“猎手布克”游戏卡。 分辨率很高的屏幕上,身穿牛仔服的小猎手一边在高山深水间灵巧地跳跃着,一边不停地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数字。 丹尼尔看了一会,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托尼玩的游戏卡。” 丹尼尔越发纳闷:“这和‘刺杀迪姆虎计划’有什么关系?” 泰伯森烦躁地骂了一句:“他妈的,谁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工夫不大,负责监视托尼的沃克派手下人送来了一盘微型录像带。 使用红外线自动稳定仪拍摄的录像带画面很清晰,连那个妓女双眉间一颗豆粒大的红痣也看得清清楚楚。泰伯森当即找来协助安全执行小组行动的华盛顿警察局副局长汤姆·汉克斯。请他尽快查明这个眉间长着一颗红痣的亚洲女人的下落。 1月31日上午9时。 他被一团刺眼的火光惊醒。那是由两块高能“TNT”炸胶爆炸后掀起的冲击波,就像狂猛的台风卷起的一股海浪,残碎的肢体在猩红的波涛中翻滚坠落。他蓦然睁开双眼。一楼从玻璃窗顶部射进来的阳光如同聚光灯般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忍不住又合上眼帘,恍惚中又回到刚才的梦境:好像是在一座古老的大殿,两侧站满了森严的武土。正中坐着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人,看不清面容,但头顶的高筒纸帽上却分明写着一行大字:“中国头号走资派”。他知道这就是他要攻击的目标。于是,他举着照相机沿高高的石阶朝目标走去。忽听有人惊呼:“照相机里有炸弹!”武士们举着刀枪将他团团围住,一齐呼喊着:“砍死他!”“砍死他!”他抱着装有炸弹的照相机不顾一切冲进大殿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引爆器。慌乱中只见火光一闪,一切都消失了。他很奇怪,没有引爆器炸弹怎么会爆炸呢?当他意识到这仅是一个梦时,心头不禁浮起一丝惆怅。他很不喜欢这个荒唐的梦,梦中的他一点也不悲壮,他不敢再想下去,目光朝女人望去。孤零零的活像一条四处逃窜的落水狗,所有的人都向他投来仇视的目光。那愤怒的喊声,那阴森的刀光,令他感到一阵心惊胆颤,他不敢再想下去,扭头朝躺在身边的女人望去。现在他对她的身世略有所知。 她的真名叫阮氏文,越南西贡人。曾上过两年艺术学院。父亲是吴庭艳政府的内阁部长,一个很有权势的人物,南北方统一后被越共处决。她同母亲逃到香港,又历尽艰辛辗转来到美国。她当过清洁工、招待员、舞女。他对她的遭遇很同情,所以每次付酬他都显得很慷慨,总是比规定的数多许多。 女人似醒非醒地咕哝了几声。忽然,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女人赤裸的小腿上,白净的腿肚中央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圆圆的,淡淡的,仿佛是在白缎上留下的一枚印痕。他倏地记起在自己女儿的小腿上也有这样一块胎记,只是形状没这般大,颜色没这般深。每到夏天女儿总要穿双长筒袜,将这块小小的斑痕掩藏起来。有一回,他带着女儿到体育馆游泳。一位市委领导的儿子放肆地问她是不是日本人的后代,要不腿上怎么会有太阳旗。女儿哭了。他闻之怒不可遏,一记耳光打得那个半大小子口鼻喷血,被抬进医院。若不是王洪文出面说情,他几乎受到党纪处分。女儿恳求他想办法去掉这块有碍观瞻的黑印。他答应了,并告诉她等再长高些就带她到北京找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给她做手术。女儿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可他一直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五年了,女儿一定长高了。她还在等待吗?还是像这个越南妓女一样,由于失去父亲的庇护而饱受磨难。他觉得心头涌起一阵酸楚和隐痛。他经历过各种疯狂的运动,也无情地体罚过各种“阶级敌人”。不用想象他知道他在政治上垮台会给家庭和子女带来什么样的厄运。在漫长的飘泊生涯中他时常为他的命运哀叹,更为家人的命运担忧。昔日豪华的住宅没有了,欢乐的家庭失散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给他带来的瞬间权势和荣耀一夜之间又被人夺走了。他就像一条被猎手捣毁巢穴、追杀得四处奔逃的老狼,惊恐、绝望而又百思不得其解。因而复仇是他唯一的生活目标和支柱。他不能多想,不敢多想。他怕想多了,会优柔寡断。他固执而又坚定认为,他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他所崇拜的“革命路线”和“革命领袖”,也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儿。也许正是这种柔情和失去才使他变得这般凶狠、冷酷,这般义无反顾。 女人夜里回来的很晚。一进门便抱怨送“红卫兵蛋卷”的男人是个“性变态”,“色情狂”。 他冷冷地问:“东西呢?” 女人从化妆包中取出那只精美的“蛋卷盒”递给他,又笑眯眯地说了句:“那个恶魔祝你成功。” 他接过小巧的纸盒,问:“他说什么?” 女人脱口应道:“他说祝你成功。” 他扬起目光盯着她涂满脂粉的脸:“他还问你什么?” 女人又惶恐地摇摇头:“不,什么也没问,他交给我东西就走了。” 他笑了笑,没再吭声。他不相信狡诈的托尼只对女人的三角裤感兴趣,他也不相信这个女人的嘴巴会守住什么秘密。看来托尼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和使命,虽然这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险,可他仍有些不放心,至少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不符合他的办事习惯。好在他已得到了保卫局长送来的“红卫兵蛋卷”,这个女人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按照行动准则,他该让她永远闭上嘴巴了。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一分钟内就能干完。他本应昨天夜里就动手,但考虑到他还要在这里住一夜,便决定改在天亮后再处理这件事——搂着个活人睡觉总比守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舒服。 也许是过度的寻欢使他太疲倦了。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跃上了马路对面的楼顶。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该动手了”。偏偏在这时,他看见了女人小腿上的一块胎痣。于是,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变得复杂了。这块圆圆的像一枚印章似的胎记使他蓦然想起了女儿的音容笑貌,想起了遥远的故土和往事。他的心不禁涌起一阵颤栗,浮起一丝怜悯,一股柔情……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遐想,不知是汽车轮胎爆破还是有人扔炸弹,在这座城市里时常能听到这种令人心悸的声响。他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记起了自己肩负的使命和面临的处境。他很奇怪,在这严峻的时刻自己怎么变得这样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但他还是决定放弃后来的打算。他将越南姑娘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身旁挪开,又拽过棉被为她盖严身子。然后他轻轻下了床,捡起掉在地毯的上的睡衣裹在身上,坐到化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那只精美的盒子。他用剪刀将捆扎的丝带剪断,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用柔软的锡箔纸包裹着的椭圆形物体。当他把锡纸一层层剥开,便露出了他所需要的东西:这是两枚像五号电池大小的微型炸弹,米黄色的弹体如蛇皮一样泛着幽幽的亮光。他对这个玩意并不陌生。当年他在非洲丛林中的游击队营地受训时,曾按教官的指令把这样一颗炸弹装在一辆破旧的伏尔加轿车上。随后,让一名被浮的“KGB”少校开动汽车。当那个可怜的苏联人驶出一百米时,他摁动了遥控引爆器。随着一声巨响,伏尔加变成了碎片,那个少校也彻底消失了。事后,他只在乱石中找到纪念章大的一块头骨。当时他就听说这种威力神奇的炸弹叫“红卫兵蛋卷”,是美国的一个红色恐怖组织发明的。他不明白托尼为什么要给这个可爱的小玩意起名“红卫兵蛋卷”,但他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觉得用“红卫兵蛋卷”消灭“迪姆虎”简直就是历史安排,是一种伟大而神圣的巧合。 他从采访包中取出那架宝利来SX——石兰德高性能照像机,打开底盖,将两枚炸弹并排装进去。当他抬起头时,忽然从镜子里发现越南姑娘正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自己。他猛地转过身,惊异地问:“你怎么醒了?” 女人甜甜地一笑:“我发现一个秘密,你是中国人。” 他两眼紧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他站起身,一边朝床前走一边温和地问:“哦,我都说些什么?” 女人舌头生硬地吐出几个不连贯的汉语:“你说,阿荣……爸爸……杀死他……” 当走到床边时,他已经明白他要放弃计划的念头是犯了一个错误。他望着女人睡意未褪的脸惋惜地摇摇头:“你真不该这时候醒来。” 他甩掉睡衣,扑到女人的身上,两只大手顺着肩胛移到了纤细的脖颈处,当女人露出温柔的微笑时,他猛然用力一卡。他清晰地听见脖颈骨被拧断的“咔嚓”声,他感到女人光滑的躯体在他的身下剧烈地扭动了几下,随即便瘫软着一动不动了。 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用手指将越南姑娘的双眼轻轻合上,把她扭曲的四肢摆平,又拽过棉被盖在她已开始冷却的身子上。 几分钟后,他背着采访包走出了威斯康星大道R街18号公寓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华盛顿国际机场方向驶去。 ------------------ 亦凡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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