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就这样,羽仙的生活开始规律起来,每天都千篇一律。
  早晨,她会和王爷他们一块儿吃早餐,然后和“应仁”一起去看小王爷的病情是否加重。在这之后,他会到她房里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但聊的都不是重点,只是闲扯淡。
  羽仙有时候真想冲到他面前问他:喂!这个“假面游戏”你还要玩多久?
  倒不是她不喜欢他天天陪着她,只是……他没有必要再戴那捞什子面具嘛,她已经想通了,决定回去准备他们两人的婚事,为了浩书,她愿意稍微收敛一点,她被他的真心感动了,也了解自己的反常完全都是新嫁娘的恐惧使然。
  只不过,她真的不知道浩书的心裹在打些什么主意?
  莫非,他已后悔追来王府,他不想娶她为妻了?才这一会儿工夫,羽仙的疑心病又犯了,总之,她愈想就愈不是滋味,眉头也绞成一团,想找一个人诉诉苦,最好是能了解浩书的人,像浩书一样的男人。
  所以她就不请自来,来到了孙靖远的房里。
  “进来!”
  她听见靖远的声音,推门而入。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来暗算你的!”羽仙没好气地回他。
  靖远干笑两声,“在这样狂风暴雪的冬夜里倒是满合适的。怎么,有心事?”
  有心事?她察觉到靖远的神色,看来她今天来错了,他的心事比她还严重,可能没有余力管她的事了。
  “我可以坐下吗?”
  他笑着嘲弄已经坐好的她,“何必问我?你不是早就坐下了?”
  她耸耸肩:“我这是尊重你,先谈谈你的心事吧!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女人!谁搞得清楚她们耍什么名堂?”
  羽仙的心情也不是挺好,闻言冲着他啐道:“男人才是怪物呢!”
  “你说什么?”怒气涌上他的脸。
  羽仙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我说……一个男人如果不积极些,就别怪女人给他气受!”
  “风——羽——仙——”这是他对羽仙用过最严厉的语气。
  羽仙挑高娥眉,“我注意到你将嫂子另置在别苑,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问题,我也没理由过问,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这是你的安排,那你就是世界上第二笨的男人,后果只好自己承担,怨不得别人!”
  靖远似是想通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没有理由吗?”羽仙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帮你制造一个吧!”她开始卷起水袖,实行破坏,她将所有她举得动的东西全摔在地上,美其名是帮靖远,其实是砸东西泄愤。
  靖远惊讶地看着羽仙将他的住处弄成废墟,当他发现羽仙的目的时,他也加入了破坏的行列。
  “好了!”羽仙累得香汗淋漓,“现在你可以向大嫂说……你的住处被我破坏,没有办法再住人了。”
  靖远笑了,很开心地抚着羽仙的头,“谢谢你!”
  “不必,我们是兄妹嘛!只要你下回别又做蠢事就行了。”
  靖远点头时,突然想到羽仙刚才的话中有语病,“你刚才骂我是世上次笨的人,那么是谁独占鳌头呢?”
  羽仙苦笑地说道:“这不重要,我会解决的,你先去忙你的吧。”
  靖远走到门外又停下来对她说:“羽仙,我有一事要给你忠告,你是已有婚约的女子,最好不要和应兄弟太接近,以免他人误会。”
  “这事你不用担心,应仁就是银浩书!”羽仙忿忿地告诉他。
  可惜靖远不放在心上,他还是不相信她,“羽仙,虽然我很相信你的眼力,但是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他若是你的未婚夫,为什么要假冒别人呢?听靖远哥的话,离他远一点。”
  她没有话说,只好对着靖远的背影发呆,谁知道浩书的心里想什么?她回答不出靖远的疑问,那句话应该由她说才对。
  男人!谁晓得他们心裹在想什么?谁说女人心是海底针的?那句话一定是男人自己编的。
         ※        ※         ※
  “你终于回来了!”
  羽仙吓了一跳,瞪着房中那不速之客,“你为什么在我房里?什么时候来的?”原来会在雪夜中拜访友人的人,还不单只她一人。
  浩书冷淡地回答道:“从你进靖远房里开始。”他眼中有着不合宜的阴暗。
  “你监视我?”羽仙愤怒地咆哮。
  他的眼睛被嫉妒之火烧得又红又热,他这几天都心神不宁,常常守着羽仙所住的房间一夜到天亮都不睡,没想到今天就让他发现……
  “若是心安理得有什么好怕的?夜路走多了是会遇鬼的。”他句句讽刺。
  羽仙被他激得差点气晕过去,“你有什么资格监视我?就凭你现在的身分吗?‘应仁先生’。”她加重语气。
  “你……”浩书双手握拳,气得微微头动,已接近失去理智的边缘。
  “请你立刻出去!”羽仙下逐客令,“少管别人的闲事。”
  他试着平静心情,连着深呼吸数次才对她说道:“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想知道你去靖远的房间有什么目的?请你解释清楚。”
  他又不相信她!这种事情一再重演,就像柴房放火那一次,他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她,这一次又怀疑她的清白。
  羽仙的牛脾气犯了,她为他忍耐和限制自己的自由,而他对她却连一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既然这样的话,他也别指望会听见她的解释。
  她眩然欲泣地叫道:“解释?事实已摆在眼前了,你何必还要我解释?我去他房里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你爱相信什么就随你好了,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向你解释?我为什么要对你报告我的行动?”
  浩书扶住额头,他会被这个女人给气疯掉,“收回你所说的话,羽仙。”他向前逼进并抓住她的手。
  她痛得冷汗马上冒了出来,“作梦!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别想我会收回什么东西!”
  浩书不知不觉地用力,羽仙仍然顽强抵死不说一句话,直到他看见羽仙倔强的眼中落下几滴痛楚的泪水。
  “该死!”他看见她的手臂变红,手腕被他抓得瘀紫,“你为什么不喊疼?”随即便放松他失控的力量。
  她转过头去,气自己不争气的泪水居然流下被他看见。
  “我警告你……”他拧着她的下巴,让羽仙的眼睛正对着他,“跟我说话时要看着我!”
  “谁要跟你说话?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啪!羽仙伸手打了他一巴掌。霎时,两人都被这没有预期的动作给震惊了。
  当浩书的神智恢复后,怒气立刻有如燎原大火般,熊熊燃得不可收拾,他怒得将羽仙整个从地上平举到与他平视的高度,“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孩!”他低声咆哮。
  羽仙火了,“我不是小孩!”她吼叫着,“没有人能把我当小孩看待!”
  他瞪着她,火焰几近使她的发丝燃起来,“很好,那你就要替你所惹的祸负责,像个大人般负起责任,我会让你后悔做过这件事。”
  羽仙气得不知道害怕,她应该害怕的,也许那样她就不会这么“勇敢”的去面对浩书,以他现在的情况,他可能会做出连他自已都会后悔的报复行动。
  她死盯着他,胸脯气得不停地起伏,火辣辣地瞪着浩书挑衅,“你这个混帐,现在马上滚出我的房间,我不要再看见你。”她从未经验过此种愤怒,盖过一切其它的情绪。
  他拉她进怀中,将唇揍在她的唇上,羽仙转开,吻便偏落在她的脸上,他持住她的下巴,怒冲冲地吻着羽仙。
  “不,”她咬紧牙关,“我会恨你的!”由齿缝挤出这句话,“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奋力地挣扎。
  “不能?”他的笑容冷冽如冰,“试试看……我们试试看,你可以大吼大叫,让王府的人一涌上前好将我万箭穿心而死,我认命!”
  羽仙气极了,真的想放声大叫,但临了又放弃了,她怎能让人危害他的性命?“不要让我恨你……”她绝望地低喊。
  他笑了,眼中却只有痛苦,“我想恨你……可是……我就是不能,如果你能……就教教我吧!”他用铁腕紧箍住她,再一次地吻上她,这回的吻有滴水穿石的温柔,一点一滴地蚀去她的抗拒。
  “别这么对我。”她哽住声说道。
  “嘘……”他忽略她的抗议,继续将热情投注在她的身上,“不要说话……什么话也不要说……”
  泪水滑下羽仙的脸庞,他得到了他的要求,羽仙不再说话,紧紧地环住他,恨浩书用情欲来控制她,昏茫地看着他,虚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一声呻吟由浩书嘴中溢出,他的自制力并不如他想象得那么好。他让自己陷进去,抱起羽仙走向她的床,完全忘了考虑将来不可收拾的后果,完全让愤怒淹没了他,以及让欲望接管一切。
  羽仙躺在被褥上,慢慢地睁开眼睛,凝视着已在她上方的人,她的呼吸急促而艰难,而余存的一丝理智也将飞离她。
  “我会恨你的。”她的脸涨成激情的粉红色。
  他狂放地笑了,“要打赌吗?我相信你会!”他熟练地扑上她。
         ※        ※         ※
  他在吃醋,那种滋味难受到了极点。
  当他清醒之后,那种难堪的寂静使他的心沉到谷底,羽仙脸上空洞的表情让他心痛得想求她原谅,他的行为折辱了她,也折辱了自己。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痴痴地看着羽仙,而她甚至连拉起被单遮住自己的动作也没有,只是一径地看着远方,那儿却又没有任何东西,好象她可以藉由那些不知名的事物,逃离这一切的羞辱,没有对他大吼大叫,没有拳打脚踢,她的眼神空洞得让他恐惧。
  他一动也不动地凝视她,她的表情令他心痛,过了好久好久才下床离开,走的时候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不过,他怀疑此时的羽仙是否有注意到。
  他坐在椅上,不但心沉甸甸的,就连脑袋也是空白一片。这件事他不晓得该怎么收场?他应该马上对羽仙表明身分,当他记起她喊着恨他的时候,心头更是宛如刀割,或许他该立刻离开王府,让羽仙回去和“银浩书”成亲,将这个秘密永藏心中,一辈子不说出来,他的选择将有关羽仙和他的将来,事关重大。
  但他没有机会做任何选择了,外头闹哄哄地乱成一团,浩书立即警觉地冲到外头观看。整个王府灯火通明有如白昼,除了羽仙的房间外,四处都乱成一团,浩书立即闯入羽仙的居所查看——
  惊恐地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处处充斥着吆喝声,没有人注意他的行动,浩书快速地在府内找寻,直到他寻到了靖远。
  靖远的神情紧张,不断有人在他面前进出,和征求他的意见,以及接受他的询问。
  “找到了没有?”
  风威摇摇头,在这大雪夜里,他的额上竟冒出了豆大的冷汗,“我们所有能派的人手部派出去了,还没有回音传回来。”
  靖远瞅然变色,“我也去找!”转身就要走出去。
  “王爷请保重!”风威跪下喊道:“外头风大雪狂,请王爷不要以身涉险。”
  “你也知道外头的天气不好?那还让她出去?我现在要是再不把她找回来,等会儿麻烦就大了。”
  浩书乘机抓住靖远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靖远兄为何忧心忡忡地往外行?”
  靖远这才看见了他,“应兄弟,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多谈,羽仙骑马离开了,我得立即将她找回来。”
  “骑马?”他惊叫,“她根本就不会骑马啊!”
  “她是不会!等一下……”靖远疑惑地问他:“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骑马?她告诉过你吗?”
  浩书没有回答,但靖远现在没有时间深究其中蹊跷,王妃由内室婷婷媛媛地走出来,也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你不在里面休息,现在出来干什么?”他焦急地看向外头。
  “我怎么睡得着?”她细声说道:“有消息了吗?要不要请我爹的人也帮忙?羽仙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们该怎么向师父交代?我们连自己的妹子都照顾不了。”
  靖远的脸色又变,“师父?对了!我还没通知师父。”他转向风威说道:“你现在立刻回风家大宅通知宫先生,禀明小姐现在的情况,她不会骑马,一定跑不了多远。”
  宫先生是他师父?那他跟羽仙是……
  “禀王爷!”外头冲进一个劲装大汉,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呢!“马……回来了!”
  “说清楚些!”靖远怒喝。
  那人定了定神才说:“小姐骑出去的那匹马,已经自个儿跑回来了。”
  “天,该死!”浩书和靖远一同飞身驰出。
  浩书急得忘了变声和掩饰身分,“她一定是被马儿摔下来了,目前我们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若倒在雪地中,在这么大的风雪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埋起来,我们最好把握时间,分头去找。”
  靖远为奇地发现这个医生的身手居然这么高强,对羽仙的关心也溢于言表,他究竟是什么身分?
  不管了!先救羽仙要紧。“我同意!”靖远说道:“但是我所有的人手部派出去了,恐怕没有人支持你。”
  “人手的问题,我自己有办法!不过也要多才能掌握时间。”他探手入怀,然后朝天一甩,顿时满天烟火灿烂。
  “你……”靖远吃惊地指着他,“你究竟是谁?”
  他仍旧没回答他。不过,紧接着浩书信号出现的人群,解答了靖远的疑惑,一队黑衣武士有纪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浩书揭下脸上的黑布和面具,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参见少爷。”领头的是张顾胜。
  “你是银浩书?”靖远瞪着他,“羽仙说得没错……”
  “什么?你说羽仙知道我……”浩书剧震。
  “是啊!她跟我说时,我还死不相信。”靖远随即发现这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我立刻就出发,就在这儿分开好吗?”这虽然是个问句,但他并没有等到浩书回答他,就奔离开大门。
  他到底做了什么?浩书痛苦地自问。
  顾胜向前说道:“少爷……”
  他神色一惨,“夫人坠马了,你们现在跟着我出去找,要争取时间,剩下的我在路上再告诉你。”
  才一转眼,银衣会的武装精英队伍就出发了,火速而有效率。
         ※        ※         ※
  他们齐心协力,不到一柱香时间就找到了羽仙,大伙儿全聚集在悬崖边,银衣会和镇南王府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少爷……”顾胜又开口了。
  “我看见了!”浩书举起手示意他住口。
  羽仙的马将她拋入悬崖,此时她正惊险地挂在崖边横生的小树上,浩书看着眼前惊险的景象,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她是故意寻死吗?
  姑且不论羽仙会掉入悬崖是否经过设计?反正……不管她在大雪之中出游,或是骑她不会骑的马,两样都是找死,她也几乎成功了。
  就连他现在想救她上来也不容易,他从崖上往下看,羽仙的安全堪虞已成事实,他不能确定那棵树还能撑住她多久,而雪是愈堆愈多,再不动手……万一崩了下来,羽仙就会永远被埋在山谷中了。
  浩书当机立断,从手下那儿拿过绳索,一头系在自己腰上,然后将另一头绑在最近的树上,“看好这条绳子!”
  “少爷,让顾胜去吧!”
  浩书把脸别过去,“顾胜,躺在那儿生命垂危的人……是我的妻子,你要阻止我吗?”他痛楚地说道。
  “不……请少爷务必小心。”他也没有法子,他晓得浩书是爱羽仙的,“属下会在上头接应,请少爷斟酌情况,不要太冒险。”他虽知道浩书不会听他的,但还是要尽力劝他。
  他点头示意之后,纵身跳入崖中,经过几个起落才到达勾住羽仙的树边,他迅速地检查她有没有骨折的现象,情况好象并不乐观,她虽没有骨折现象,但已经对他毫无反应,他只好将自己腰间的绳索解开,改绑在羽仙身上,然后抱着羽仙往上窜。
  突然间,山谷中发出隆隆响声,张顾胜在上头急着喊道:“少爷快点,雪快要崩了。”随即回头吼道:“快点和我一起把少爷和夫人拉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浩书才刚将羽仙抱上来,整个崖边的积雪就塌了下去,震得整座山微微地摇动,并传来巨响。
  张顾胜紧张得直喘气,“少爷要是再晚一点……”
  但是浩书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怀中的羽仙已经陷入昏迷了。“拿毛毯来!”他吼叫着。
  羽仙的全身冰冷,因为无法跟她说话,他不知道她现在的感觉怎样,但他怀疑她是否还有知觉,也许她根本就已感受不到寒冷了。
  他用毯子里住她,上马对大家下令:“回王府!”他策马上前,“顾胜,派一组人到王府报信,还有……我需要他们准备……”
         ※        ※         ※
  “应兄,我一接到你找到羽仙的消息就立即赶回来。”靖远仍不能改口地叫他应兄。
  “你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让我来带路吧!请跟我来。”
  此时王府聚集了更多的银衣会武士,连同王府的侍卫,黑压压的一片好吓人。
  由于浩书在一寻到羽仙就派人先行通知靖远,所以当他一回到王府外头就有人接应。
  在目前这么危急的时候,他也不便再与他客气,立即抱着羽仙进入王府内院,来到王妃的住处。
  “这儿是王府中最舒适的地方,而且……”靖远看了看在一旁心焦的王妃。
  “银公子,我自愿帮忙照顾羽仙,希望能有一点用处。”王妃接续靖远说完,她从丈夫的口中得知浩书的身分。
  王妃亲自来帮忙?浩书已没有时间惊讶和推辞了,羽仙的情况愈来愈糟,体温还是没有起色,他得快点行动才行,至少先让她恢复温暖。
  “你要的温水在这儿。”王妃带他走到内室,并将靖远隔在门外,“你就在外头坐着等。”
  靖远点头,他虽忧心羽仙的安危,但也知道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就叫一声。”
  浩书在盆边停下,用手试了试温度,“太烫,她冻伤了,这样的温度足以将羽仙煮熟。”
  在王妃张罗着叫人加冷水时,浩书又试着叫羽仙,在回来的路上,他不知做了几次这样的动作,轻拍羽仙的脸颊,“羽仙,羽仙,你要是有听见就做些什么,好让我知道你有感觉。”还不住地揉搓她的四肢,希望她恢复知觉。
  令他失望的是,她仍然没有反应,事不宜迟,浩书飞快地解开羽仙的罗衫。
  王妃的侍女动作很快,已将水温调到他需要的程度,浩书把羽仙慢慢地沉人水中,只露出她的头部。
  王妃凑上前喊她:“羽仙,羽仙……”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
  羽仙虽然昏迷不省人事,王妃仍不住地喊她,过了一会儿她张开眼睛,“嫂子?”
  “是我。”王妃惊喜地叫道:“没错,羽仙……我是嫂子,你清醒了吗?”
  浩书将羽仙的脸转向他,她的表情涣散,他不以为她是真的清醒,但这样对于治疗已有帮助。
  “羽仙,你看见我了吗?”他大声地问。
  她没回答他,即使在这时候仍不忘生他的气,浩书轻拍她的脸颊又问:“回答我!你现在有什么感觉?你认得我吗?”
  她微张开眼,故意忽视浩书对王妃说道:“嫂子,把这个人赶出去,我不要看见他。”
  浩书苦笑,“至少我现在知道她认得我了。”
  王妃温柔地问羽仙道:“告诉嫂子,你现在有什感觉,我们把你浸在水里呢!”
  羽仙这才发现她在水中,脸色苍白地答道:“我……没有感觉,没有任何感觉……”
  浩书早就猜到她的情况,但经羽仙证实仍不免剧震,将手伸进水中按摩她的身体。
  “不要救我!”羽仙叫闹着,“银浩书,如果你把废了的我救活……我会恨你一辈子。”
  “谁说你废了?”他的手没有停过,“现在我是医生,只有我说的话算数,你要是不高兴就起来反抗。”他想激起她强烈的求生意志。
  “我恨你!”他明知道她没有能力起来反抗。
  “这已经不是新闻了。”浩书不理她,“你就抓住恨我的那股痴念,千万不要放弃。”
  王妃也加入,她将她细瘦的手也伸入水中,学着浩书的动作替羽仙按摩,浩书知道她也想尽一分心力,也就任她做而没有阻止。
  羽仙的情况没有支持多久,她的意识就再度飘离了。
  “振作!振作一点!”王妃惊慌地叫着羽仙,看她没有反应,忙不迭地问浩书,“银公子,羽仙她……”
  浩书心疼地叹口气,“她又昏迷了,我们继续!”
  王妃又问道:“她为什么不让你救她?还有羽仙刚才说的……废人……是什么意思?”
  浩书的眼神凝注在羽仙脸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因为她晓得……我们要是不能让她恢复感觉而救活她,她就只能一辈子都摊在床上让人服侍了。”
  “不!”王妃惊叫,“银公子,求求你一定要救回羽仙,她这么好动的性格是受不了这种打击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浩书虽在微笑,但笑容比哭还凄惨,“她是我的妻子,我还不了解她吗?”他深吸口气,仍止不住声音的哽咽,“只要能救回她,我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只要能救回她……”
  王妃对他的痴情瞠目结舌,这男人真的那么深爱羽仙吗?希望上苍可怜他一片真情,不要将羽仙带走。
  又过了一阵子,水中的羽仙发出微弱的呻吟。
  “她有感觉了!”浩书面露喜色,水有些凉了,他又加了些热水保持水温。
  羽仙的叫声愈来愈大,也一声比一声更痛苦,王妃见状不得不担心的问道:“有没有差错?羽仙好象没有好转……”
  浩书专心地舀水倒在羽仙脸上,用温热的毛巾擦着她的脸颊。
  羽仙只是呓语地咒骂,“该死的,该死!你就不能让我安静的死去吗?”
  浩书笑了,眼中含着心痛的泪水,“不行,我不会让你没有我陪就先走,除非你先杀了我。”
  王妃感动地掉下眼泪。羽仙听了会有什么感受呢?是不是会改变主意不气他了?
  羽仙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当感觉回来的时候,痛楚就主宰了她,她死命地喊叫,喊得连在外头的靖远都派婢女来里头探探情况。
  “王爷他说……再这样等,他受不了,他要进来看一下。”婢女如是说。
  “不行!”王妃断然拒绝,“你让他在外头等着,别进来碍手碍脚。”
  羽仙的危机还没有过去,浩书目前担心的还不只这些,就算她成功的过了这一关,也有可能并发其它的病症,逃不过病倒的命运。
         ※        ※         ※
  靖远在外头听羽仙叫得心惊不已,他痛恨等候,但又没有办法帮得上忙。
  好久好久,羽仙的声音才渐渐微弱,慢慢地安静下来,他有点紧张地盯着通往内室的珠帘,期待着有人出现叫他进去。
  果然,婢女出来对他说道:“王爷,王妃说你可以进去了。”
  靖远迫不及待地冲进去,羽仙被他们安置在床上,盖着厚厚的绵被,屋内生着熊熊的火,到处都摆着火盆,藉以保持羽仙的温暖。
  “她怎么样?”他心急地问着。
  浩书摇头。
  靖远将疑问的目光转向他的妻子。
  王妃答道:“还不晓得!”
  “天!这怎么得了?”他对浩书说道:“银公子,你还需要什么?只要是可以帮羽仙的,我一定想办法弄来。”
  浩书伤心地看着羽仙,若是有什么仙丹灵药可以帮她……他也会想尽办法替她找来,但还是要羽仙合作才行。
  “如果这边没有,我们可以将她送回风家。”靖远继续说着,“你还想要什么?”
  “她……什么时候知道是我?”这是他唯一想要知道的。
  “什么?”靖远一时不能会意,而后才恍然道:“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一开始?”他不能相信。
  靖远看着他,眼中一片坦然,“她一直告诉我,我还以为她认错人了,没有理会她。”
  他直觉地抚向那已没有戴面具的脸,“我露了什么破绽吗?”
  “不,就是因为羽仙说不出你的破绽,所以我才不相信她,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羽仙的未婚夫会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这没有道理嘛!可是羽仙坚持,还说不论你如何变装,她都认得出来。”
  浩书知道他应该对靖远解释,但是他没有,只是默默地想着心事。
  “她真会挑时候找麻烦,我又连络不到师父,这该怎么处理才好?”靖远关心地抱怨,反而更显出对羽仙的关怀备至。“风成回报说,师父正为了办你和羽仙的婚事,忙得四处采买物品,可能也被风雪困在外头。”
  “宫先生?”浩书试探道。
  靖远没有防备地告诉他,一切他想知道的事情。“我小时身体不好,从懂事以来一直都住在风家疗养,机缘凑巧才得到师父赏识,也就是你所说的宫先生,羽仙是我们大家的宝贝,当她出生之时……”他的眼神迷蒙,陷入当年的回忆,“全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虽然她并不是很容易亲近,调皮又捣蛋,但是却是我心爱的小妹妹,我希望她健康、幸福,并且能得到最好的归宿。”
  浩书一震,他真是低能,自责的痛苦拉住了他,他对羽仙的误解和戕害,万死不能辞其咎,听到羽仙说恨他,浩书痛苦得有如心被活活扯出胸腔。
  她可知道他的原意不是这样的,他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怕自己不足以框住她的心,不足以将她留在他身边。
  他用力地甩甩头,现在没有心情再说这个了,最重要是先把羽仙救回,他要她清醒且健康地听他忏悔,他要有另一个机会让他补偿她,告诉她他有多抱歉和心疼她的痛苦。
  浩书痛苦的表情,历历落在靖远眼中,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示意妻子和他一同出去,留浩书和羽仙独处,当他走到一半时——
  “靖远兄……”浩书叫住他。
  靖远回头,“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带羽仙回风家。”他毅然地决定。
  靖远庭紧眉头道:“目前的风雪这么大,羽仙的神智又不算清楚……”他停下沉思,“好吧!我现在就去准备,等到风雪稍微小一点才启程。”
  “谢谢你。”浩书感激地说道。
  他希望她在她熟悉的地方养病,这是浩书对羽仙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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