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一败涂地。 ——落得如此田地! 天下第七掉落下来的时候,仍甩不走、扔不去、摆脱不掉叶告和陈日月,这两个小童就像阴魂不散、冤鬼索命一般的夹缠着他,纠缠不已。 他怕、痛、惊和慌,只见楼下人影幢幢,群魔乱舞,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如此逼近——比无情一开日,就把暗器打入他眼里更逼近——近得就像他坠入太阴帝国地狱城他里,再也见不到阳光和希望,只有杀戮与血腥、折辱和痛楚,磨刀霍霍的在苦候着他。 世上没几人能面对死而不会惊怕的。 他知道自己已惨败。 但他还是不想死。 当他发现雷怖的情形不会比他好上多少,而楼下的局面只怕比楼上还要糟的时候,他怕得全身都簌簌震颤起来。 ——他在心里矢誓,只要他还能活过今朝,他一定要报复。 不再让自己跌入如此危境,而且,他更加要尽情地、痛快的好好去折磨他要杀的人,以平衡、平伏这次难忘的惨败。 他一路翻滚下来,只瞥见楼下还有两盏烛光,分别还坐着两桌子的人。 一桌的人太远,他也在惊惶中无心、无法、无及细看、只知有老有少,镇定如恒。 另一桌的人他乍见只觉眼熟——至少,那个蠕动不已、不住耸动的人、他认识这人、这人是见过的。 ——对了,是他! 他有了一线希望: 所以大喊: “救命!救我啊——只要救了我、我就什么都依你,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告诉你,包括破解‘伤心小箭’、‘山字经’的诀法!” 这是他大海中的舟子。 火海中的水源。 他的“救星”。 是以他不顾一切,喊出了他具有被救的价值。 可是他慌乱中忘了一个“要害”: ——如果确是那人在这里,又怎会任由“霹雳堂”的雷怖遭此惨状、陷于苦斗、却仍置之不理,置若罔闻? 雷怖正负隅、负创、负伤顽抗之际,忽然,身边又多添了一个落难人,同时,还向他呼救求助,这使得本来就正觉得无望于求生的他,更加绝了望。 ——原来连天下第七也如此下场! 他也是一个疏神,毁在两个小童的暗算下、没想到,看来,跟他一个以“杀戮”闻名于世、一个以“煞气”令江湖人闻风色变的天下第七,都是折在小孩子的手里! 他一路退到这里,手里抄着什么,便用什么来抵挡、反攻——此时他知道杀出去已无望,但仍至少要多杀一个得一个,陪他死! 他有一只手已给孟将旅震断了指骨,所以,他每握一物,即痛人心澈,他强以五指第一指节骨:即是最靠近掌部的指节强拿住夺来攫取的兵器(只有一只无名指是连这一节一齐震碎,余皆仍完好)强持拼命。 但没有比他更清楚。 他已惨败。 ——甚知已可预见悲惨下场。 他心中发誓、只要能活过今朝,日后,他一定尽量减少杀人,至少,纵杀人也尽可能不折磨死者——原来死亡是那么可怖的,受伤是那么痛的! 就在这时,像要尽快速传他达致“悲惨收场”似的,鱼姑娘偷偷发出了她的秘技: “女人心,海底针”! 不只一口,而是四口。 正好,天下第七正滚到身边来,“女人针”一向是“认穴不认人、攻血不攻骨”的,一时间,天下第七、雷怖、陈日月、叶告同时中针,无一幸免。 捱了针,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枚,陈日月和叶告都会全身酥麻,立时松手,与天下第七各自滚开一边喘息。 天下第七着了针,情知不妙,此时他已双手皆伤,几乎失去了手臂应有的功能,只急喘向雷怖小声疾道: “快!我腰畔的笛子有两道‘九天十地、十九神针’,臂上嵌着一把好剑,你快拿去杀敌,至少可以挡住一阵。“天下第七情急,涕泪交零,”只要你救了我,日后,我一定报答你,有我这样的强助,一定会有你的好处。” 他因为怕死,所以才会说出这种低声下气、情急失态的话。 他一向用畏怖的手法杀人,给他追杀的猎物无不胆战心寒,死状极惨,他又擅于暗杀、狙击、死的人多不服气、不甘心,但轮到他临危受难时,却怕极了、畏极了、恐怖极了,如堕地府,饱受煎熬,但就是不肯死,不愿受戮。 却不料雷怖比他还怕死。 这个人,平时杀惯了人,动辄大屠杀,但今儿轮到他死,他可是死都不肯死,只求活命,只想苟延,比谁都怕死,窝囊,听得天下第七虽有利害武器在身、且也将信将疑,趁隙道: “我救你?谁来救我!”他气吁吁的说,“何况,我万一用你的武器杀不了他们,他们可不会再饶我的了!” 他们两人并不相熟,武功也不相近,行事作风手法更是大异。 可是,他们也有相近: 两人都嗜杀。 两人十分残忍。 而今,两人都受了重伤,两人都折在小孩子的反扑下,两人都怕死、两人也不互相信任、两人都想活。 ------------------ 风云阁 扫描校对 |
|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