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名日“隔重纱”的女追男游戏,是“狐族”所奉行的婚礼习俗,随着这少数部落的
灭亡,此种习俗也已失落,如今梦儿在睡梦中有幸亲身一尝,但觉趣味盎然,奇妙的是他也
清楚自己身在梦中,所以放开怀抱,不再绷紧着脸,任由这群“狐族”少女将他主宰。
可人娇叱一声,眉目一蹙,呼的一声,扬起长鞭在半空呼啸了一圈,重重抽落马股,骏
马翻飞四蹄快放,其余女子也依样葫芦,策马狂追,可人叱喝声道:“喝“他是属于我一个
人的!你们别妄想来跟我争!”
被鞍下骏马带往前跑的梦儿听见可人说话的声音,不觉回头,眼前沙尘滚滚,可人马上
英姿飒爽,手中长鞭挥洒自如,或左或右挥击,啪的一声响,便抽中身旁同行短发少女的坐
骑,那马目被长鞭尖端击中,血柱直射而出,哪能再跑了那马吃痛前蹄仰起,鞍上短发少女
便被抛跌在地,可人抽回长鞭,乘势圈住前方马蹄,用力拉扯,硬将骏马拉停,可人几番连
消带打,松开缰绳,纵马大步迈去。
只听可人高叫:“我来了!我来了!你是我的了!”梦儿见她开怀大叫,顿觉有趣,自
己也喜极忘忧,大乐笑着。终于可人所策之骑追上梦儿,抡鞭向他身上圈去,刚绕了一圈,
另一条长鞭又挥来同时圈住梦儿,可人横目瞟去,见她的对手天心同时都拣中梦儿为自己新
郎,互以眼神对峙,梦儿眼见自己同时被两个少女争宠,其他男的全部落单,其乐无穷,原
来惟有在梦中,梦儿才可痛快开怀。
依“隔重纱”的规矩,男的不能首先开腔,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完全任由女方摆布,要
是同时间有两女互争一男的情况,便必须由他们自己以或文或武方式决胜,直至一女败倒,
才由胜出一方完全拥有那男的,梦儿从未参与过这种游戏,可是梦中的他好像也懂得这规
矩,所策骑之快马停下,可人突从自己坐骑处轻身跃起,跨步过去,娇叱一声,连环三踢,
向着对手天心蹴去,要将她打下马去。
可人身手矫捷灵敏,飞踢姿势曼妙,梦儿几乎要脱口赞好,不料另一边的天心也不示
弱,双腿钳紧马腹,身体向后拗去,避过可人踢腿,待她招势一老便抽鞭回击,霍霍霍三下
重鞭破空,可人发起腰力,半空旋身翻飞,如鱼跃水安然落回自己坐骑上。
天心见她退回,又作反击,一鞭向她的马股打去,那马狂痛嘶叫踢蹄欲奔前,可人反应
迅捷,立即回鞭一圈,卷住梦儿,借马冲前之势,将梦儿如飞人一般拉扯过来,跌入她的怀
中,可人将他一把抱住,便含情默默的与他四目交投,反倒是梦儿有点窘态。
“隔重纱”这个游戏,女的就算是把其他对手全部击败,夺得自己心仪的男子,也得要
攫取男人的心,使他同意接受跟女的交往,而其方法不限,不管是用美色引诱男方,还是甜
言蜜语也好,只需达到目的便成。
可人简单直接便说道:“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便
不要回避我真情的一吻,否则我会很伤心,天天为你流一壳子眼泪。”
刚说罢,可人飞快的拥着梦儿与他亲吻起来,旁若无人,然后又替梦儿将绑着双手的绳
结解开,其他心仪梦儿的女子都倒抽一口凉气,盼望梦儿会把可人无情推开,那可人就会丧
失与梦儿共谐连理之机,可是情况令所有人都失望,因梦儿不但接受了可人,还伸手将她抱
人怀中,拥得更紧。
这一个长吻几乎吻得日转星移,两人久久不愿分开,到吻得倦极之时,梦儿竟从梦中乍
然醒来,可人娇叱一声,便赤裸裸地从邻床处跃过来,伏在他胸膛,梦儿只觉还在仙境,今
日的遭遇实在是太奇怪、太美妙,相信定会一生难忘,可人又说道:“梦儿,你好吗?”
哪知梦见回答:“可人,跟我走,离开这里好吗?”她抓着头似乎不明白,梦儿又改口
说道:“可人,我们不去天涯海角,梦儿的女人必定要享受最好的,她会是天下间最令人钦
羡的女人。”
梦儿不管甚么,已对可人立下誓言,可人以亲切笑容回答。要带可人离开这荒芜之地,
首先便要解决可人赤身露体的习惯,他费了一番功夫,剥下几头已死红孤身上的毛皮,做了
件简单的衣服,替可人穿上去,但可人看了两看,像很不习惯,几次又欲脱下,纠缠了一
会,可人最终还是蹶着嘴把自己的怪模怪样接受下来。
要告别自小长大的古塞,可人不觉难过,那雪狐在低呜,仿佛依依不舍,它并没与可人
一起离开,留守这里。傻七见梦儿与可人自古塞中步出,立即警戒起来,跃身蹬步退开,与
梦儿保持一定的距离,梦儿瞄了他一眼,既然美人在抱,暂时也没兴趣打那“晴天娃娃”的
主意,只顾挽着可人的手大步走去,而傻七就像个仆人一样远远跟在梦儿身后。
离开古塞,经过了石窟群,三人穿过原野丛林,梦儿并没有立即回到“神楼”那边,而
是绕道到“神海村”,乘上小艇,梦儿对可人说道:“可人,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将
来。”
傻七记起来时并没经过此路,不禁有点犹豫,可是见梦儿的小艇愈走愈远,自己一个人
又害怕起来,惟有乘上另一艘小艇尾随而去。
“律天殿”前的一条长长“御道”上,一座由八人担抬的皇轿刚刚经过,“御道”上的
龙纹和龙像已经修葺,雕龙栩栩如生,重现皇宫应有的万丈气派。
那皇轿上所乘载的,自是当今“天法国”真龙皇帝,虽然他还是叫作太子,而尾随皇轿
之后,另一顶平金丝绣镶石的轿围,由四人所担抬,负责守在这顶轿围外的是对太子心悦诚
服,决心一生追随的古刀,自伍穷让位,太子正式登基,古刀便即时由沙场将领晋升为一品
御前锦衣卫,但他主要不是保护太子的安全,而是寸步不离太子曾经背着的那个小孩,坐于
这顶华贵轿围,几与皇帝平起平坐的人,也正是以往只能手抱的小孩子,日转星移,如今这
小孩子巳长成年约八、九的稚童,个子既已长高,当然不能再作手抱,但太子仍对他万分重
视,甚至下达圣旨要文武百官对这稚童亦须行君臣之礼。
自当日伍穷在“穷乡乞巷”巧遇太子时,太子便一直背着这个如同病患瘦弱的小孩,几
乎形影不离,没人知道他与太子的关系,更没有人见过太子和他对话,最令人印象深刻只是
那次梦儿要杀败太子时,他忽然醒来向梦儿吐了一口唾液,令梦儿羞愧而退走。
八名侍卫小心翼翼抬着皇轿直抵“律天殿”,太子自行从皇轿走下,徒步踏上那条长长
的梯阶,准备走进殿中临早朝,古刀掀起那道轿帘,只见那小孩四平八稳的端坐,双目却是
紧合,似是永远沉睡,古刀早已见惯不怪,将他从轿内抱出,尾随太子步上梯阶。
明明已把他抬至“律天殿”前了,太子还要亲自走这一小段路,是否有点多此一举?这
问题一直在古刀心中盘旋不去,今日终于忍不住开口要问个明白。
古刀道:“皇上,古刀不才,不及皇上有智慧,但实在猜不透皇上要亲走这段小路的原
因。”
太子微一沉吟,回头答道:“你不会今日才对这件事有所疑问,为何要留到今日才向朕
问答案?”登基为王后的太子更具皇者威严,只是一句说话和一个眼神就让古刀不能再掩饰
心中疑贲,听到太子所问惟有答道:“因为古刀曾尝试自己猜度原因,虽然曾有数个可能答
案,但再细心回想也觉不是最真实的答案,始终末能释疑。”
只见太子驻足,回头说道:“你知道你犯了多少个错误吗?”古刀微一呆愕,二话不说
即垂首准备接受责罚,说道:“微臣不知,烦请皇上指出错处,并加以责罚。”
对于古刀勇于认错的态度,太子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神色,答道:“你最少犯了两个错
误,第一是不应该对朕的一切有所生疑,因为朕做的每一件事都必有其原因,要是每一事都
要跟你说个清楚明白,那朕岂不是反过来变成你的下从?”
古刀连连点头,答道:“微臣不敢。”
太子又说道:“第二个错误,是不应该为这些微小的问题去烦恼,人的智慧很宝贵,当
你去为一些小问题烦恼时,别人却已身体力行去解决大困难,人家迈进了一大步,你却仍是
原地踏步,要追赶过人可惜却早已失掉先机。”
听罢,古刀低下头去答道:“微臣会好好检讨。”
最后,太子再答道:“不过,你既然已将心中疑问道出,朕也不妨答你,朕之所以要亲
自走这一段路,是希望警惕自已就算身份是皇帝,但其实也是一个血肉之躯,并不要因身份
尊贵而把自己抬得高高在上,当然君臣之礼还是不可免,假如可以的话朕也会保持着与你们
一样的生活,惟有如此我才能明白应该如何管治朝野,否则与平民生活距离愈远,治理天下
的手段便变成空中浮阁,不切实际。”
听罢太子的一席话,古刀心内对太子的敬重又再加一分,他自问比太子年长逾倍,但始
终觉得自己的智慧才干,远远不及太子。
太子的智慧惊人,甚至比余律令更高瞻远瞩,别人是想一步走一步,他则是想了三步,
走了十步,而且每一着都互有关连,就算是说一句话也有其用意,就像他对古刀解释其弃轿
不用,徒步走这一段梯阶的原因,究竟真实用意是否如他所言,还是其目的是想向古刀再次
炫耀其智慧,令他更感拜服而不敢造次呢?没有人可以得知确切答案。
走完了长长梯阶,太子直入“律天殿”端坐龙椅临朝,他的身旁竟还放了一张金漆大椅
让那小孩子就坐,可是那小孩好像永远睡不够,仍是紧合著双目。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高呼万岁,兵部尚书便先上前敝奏,他完全遵照了太子的吩咐,如何
加强国防兵力、武器,又加快修葺城池以作布防,战部尚书又将“天皇帝国”一边情况道
明,太子都一一了解过去,又再作安排,忙了好一回便退朝。
文武百官全都退下,太子走进了经书房,万卷书册整整齐齐排列架上,这是太子每日退
朝后必到之地,就是这间经书房,任何人未得太子允许也不得闯进,违者必斩,房外甚至不
要侍卫守门,可以说经书房外几十尺的范围里,就只有太子与那个日常紧合双目如同已死的
小孩,假若任何人要潜人经书房其实十分容易,可是又有谁够胆干这样的事?
此刻的经书房中,太子端坐于案头旁,终于见那小孩站直起身来,他其实不病也不死,
太子微一吟哦,然后说道:“刑部尚书。”
那小孩眨动了双眼,稍一迟疑,说道:“皇上,现‘天法国’为应付‘天皇帝国’大军
来袭,正值兵才若渴之时,微臣有一建议,如今刑部七十大牢囚犯共上万人,其中极多是孔
武有力之重犯,他们被因数载,其实早已为其所犯之事付上代价,多次希望皇上龙恩大赦,
把他们释放出去,而微臣也已私下作主,问得他们意愿,答应为‘天法国’略尽绵力,加入
军队之中齐同抗敌,他们某些本属死囚,就算是在沙场中被杀,亦不足惜,只要皇上允许,
一万个囚犯便变成一万个可供牺牲的阵前先锋。”
太子听着小孩的说话,闭目静思一会,再次睁目时便说道:“兵部尚书,你对此事有何
意见?”
那小孩听了,便即站过去另一位置,这次开口说话却全换了语气,十足十兵部尚书般行
动举止粗豪万丈:“皇上,此事实在太过荒唐,以囚犯作战兵历朝也没此先例,恐怕此例一
开影响深远,依微臣愚见,将一万囚犯完全从牢中释放出来后,倒是省去了处理囚犯的烦
恼,刑部尚书的提议也不是完全没有效用。”小孩说完,也仿佛那边真的站着一个刑部尚书
模样的人,表情十足向那边厉目瞪去。
太子与这个小孩的对话,似乎就像是真的殿上早朝会见文武百官一般情况,但奇怪的
是,那小孩的一番说话并不是刚才早朝的内容,太子听了小孩模仿过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
说话后,口中喃喃,略一沉吟说道:“刑部尚书这种大胆提议,其实也非不可行,只是要立
即答应的话,他便以为自己甚有创见,以后便会洋洋自得,而兵部尚书也会因此对刑部尚书
更为不满,加深两人鸿沟,因为他反对的手段做得太明显,如一面倒赞同他意见的话,亦会
令刑部尚书产生怨怼,两人所司之职需紧密沟通,现阶段不宜多生波折,必须好好处理才
对。”
说完后,太子稍一盘算便又对那小孩吩咐道:“刑部尚书。”那小孩仿佛就化身为刑部
尚书模样,低下头来答道:“微臣在。”
太子脸露威仪,说道:“囚犯是囚犯,战兵是战兵,国法与国防是两码子的事,不能混
为一谈,百姓犯事便该依法判决,既判决了便不能随便赦罪,否则百姓以为朝廷法制朝令夕
改,哪还有人愿意再守法?何况这群囚犯是乌合之众,把他们混在正规战兵中,只会引起争
端,对行军打仗有百害无一利,而且我的战兵不是用来作牺牲,而是用来打败敌军,不过卿
家的确提醒了朕还有囚犯的问题,如今‘天法国’粮资分配不公,这群囚犯在牢中浪费人力
物力,更要供粮养活,朕命你重新审定每个囚犯所犯之罪,如有死囚者未施刑,要立即执
法,未判刑者则加快判审,一切办妥,再提醒朕需加定各罪刑罚。”
说罢,那小孩一丝不苟地下跪道:“微臣遵旨,微臣自当听从皇上吩咐,退朝后立即去
办。”
太子又道:“兵部尚书。”
那小孩又急步走去另一边,扮演着兵部尚书的模样应道:“微臣在。”
太子道:“你重新制定一下负责安排武器、军粮的营户编制,这些军兵不上阵前交锋,
只是奴役其他战兵,通常是在百姓中征召入伍,假如那些犯事轻微的囚犯愿意效役,便挑一
些让他们去入伍干些粗活,当然不能让他们军阶有所晋升,假如试过可行,便再挑一些去,
惟此事并不急迫,大可慢慢去办。”
原来太子一直对这小孩十分着紧的缘故,是他能够在太子身旁静心观察每一个人的特
性、动作,然后便能模仿出那人的一切动作,甚至乎连心中所思所想也能猜得出来,虽然这
小孩有此奇能,却并不懂得如何处理问题,是以每次太子要对付某人,他便必然先扮演一
遍,让太子自行谋定对策。
太子的确绝顶聪明,却也总不能一眼关七,可是他又绝不想忽略任何一个人,两人如此
这般配合起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配搭,难怪太子每次皆能制敌于先机,百战百胜。
有这样的一件宝物,叫太子怎能不小心把他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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