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六龙丽千


  夜寒凛冽,可气成云,此刻北京城宛如白玉砌成,一片晶莹,天上依然是彤云垂罩,但京城清丽脱谷的景色,独惧一格。
  这是顺治——海世祖末年的一个冬天。
  月华如水,斜照清宫,廓腰慢迥,错落有致,巍峨壮观。
  在这严寒深夜中,妃女胜娴,王子皇孙均已进入梦乡,宫在无比寂静。
  “的的的”沉重的步音响起自“万寿宫”内此刻楼上有一位全副袍挂,华冠盛装的少年人,不停地反复徘徊,面上愁云密布,浓眉紧锁,不时的眺望,口中叹声不绝。
  呼呼呼数声,空中突然现出四个人,身法轻盈,如轻絮着风,毫不带浑硬拗之气,光是这种“凌空御风”的转功,已足震当今武林。
  那华冠少年长舒口气,眉尖稍扬。
  那四个人影神定气闲地凌空飘落,轻如南絮着地,声息俱无。
  月光之下,只见这四人均是年仅弱冠的少年,却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雪夜游神”四位盟兄弟,也即是清世祖顺的心腹勇将。
  单冠少年人急不等待的道:
  “她怎样?要来么?”
  雪夜游神的老大金野马,张礼道:
  “是的”圣上,唐姑娘立即就来。”
  华冠少年人长舒几口气,愁云顿开,现出春风的面容,敢情这少年人正是清世祖“顺治”。
  这时雪夜游神的最末位冷清华,突道:
  “圣上……”忽见金野马双目中神光炯炯,有如两道暴射冷电,逼视在他的身上,冷清华心中一凛,话却无疾而终。
  清世祖乃是一国之君,何空精时,金野马与冷清华的神色焉有瞧不出之理,积脸一沉,喝道:
  “野马你敢欺君?”
  金野马名震宸宇,冠绝武林,在江湖上威风八面,但在这位清皇帝面前,竟然吓得汗流,呐呐道:“臣不敢。”
  清世祖脸色稍变,道:
  “清华你说,有什么事要担白诉出,若有一点隐满,被寡人查知,九族俱灭!”
  冷清华懊悔刚才嘴巴没遮拦,颤声道:
  “唐姑娘已……”迟迟不敢说出。
  清世祖突感心血来潮,鹰目一瞪,喝道:
  “是什么?快说!”
  雪夜游神等四位盟弟俱觉精神紧张,虽然每个人都身怀绝术,不惧怕皇帝的势力,但他们幼年时会在兵荒马乱中被清世祖救走,始得保存性命,复遇奇人学成一身武艺,是以饮水思源,报恩之情,今他们不敢违忏清世祖,尚若这刻清世祖要他们的六阳魁首,亦不敢稍事抗拒。
  雪夜游神的排二卸甲忍不住,道:
  “唐姑娘已羽衣星冠,归入玄门。”
  清世祖龙颜勃然大怒,大叫道:
  “此话当真。”
  金野马强抑惊色,沉声道:
  “请圣上自惜龙身。”
  清世祖欺步转向他,面色阴沉沉道:
  “她几时出家的?”
  金野马道:“今日黄昏……”
  清世祖羞战道:
  “混蛋,你们不会加以阻拦”繁华一个耳光打去。
  “砰”的一声脆响,金野马被打的身体乱晃,向旁侧移了两步,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道:
  “臣四兄均非唐姑娘的对手。”
  “胡说八道,你们俱是武林第一高手,合手齐力还当不了她?”
  金野马目射神光,正色道:
  “唐姑娘武学精湛,断江裂岳人奇剑法,威震寰字,臣兄弟焉能与她比拢!”
  “轰”的一声响处,一条人影疾逾电光星火,挟着风雷潜响之声,划空而至。
  人影骤然隳落,声息消然,但衣袂金风吹得甚厉,枝头上的冰雪”续纷卷起,激濑作响。
  雪夜之下,但见凌空隳落的乃是个妙年中始,只见他鹅脸樱唇,柳眉杏目,那直挺秀气的鼻梁,份外具有神圣高贵的气质,虽羽衣星冠,脂粉不施,自有清丽脱俗之美。
  雪夜游神俱疾向侧离开,躬身垂道,道:
  “愚兄弟躬迎唐姑娘玉驾。”
  妙年道姑淡淡一笑,目光掠瞥而过,稳步如神直对清世祖走去,背上那柄四尺长剑,微微摇幌。
  清世祖如醉如痴,怔怔地凝注这位令他神魂颠倒,心波荡漾的之人。
  妙年道姑绽唇微笑,震出编贝似的泉齿,稽首道:
  “贫道六龙丽千拜见圣上。”语音清脆娇嫩,宛如银铃脆响,悦耳之极。
  清世祖失魂落魄地道:
  “不敢,不敢。”
  六龙丽千唐小范微吸口气,容色肃穆,道:
  “圣上拜见贫道有何赐教?”
  清世祖心中一阵惘然神伤,叹口气,道:
  “你何必如此无情,汉满两族有区别”由此语中,可知六龙丽千与他情非泛泛,她之不能嫁于清世祖,乃恐落个嫁异族的恶名,但又不愿为情不专,重移他人,是以毅然归入玄门,斩断情丝。
  六龙丽千苦笑道:
  “韶光在苒,红尘历劫,惟情灯营卷,能得长昔不老。”
  清世祖心弦一震,细细寻味她这句话。
  六龙丽千稽首道:“圣上如无教言,贫道要走了。”说完,缓缓转身正待离去。
  清世祖急问道:
  “卿几时再来?”
  六龙丽千正色道:“身归玄门,与世远隔。”
  清世祖失望灰心无比,颓然地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能够见卿一面,万里江山无所荣欣!”
  雪夜游伸俱皆不由勃然变色,金野马忙神归元,使出内家气功,沉声道:
  “圣上乃万民之君,群龙之首,焉可为情而不愿江山!”声如敲金击王,朗朗悦耳之中,又含蕴着一种坚毅无比的感觉。
  清世祖心神一震,含笑凝目,瞧了他好一会,突然敛去笑容,换上愁怨之色,道:
  “寡人如削发为僧,依归佛门,卿能否与寡人见面?”
  六龙丽千心弦一震,两眉紧锁在一起,清世祖星目一转眼:
  “卿不必尤虚有人诽谤,寡人早已就此,只因心仍望卿能回心转意而已,是故迟迟未曾履行,而今卿已归面玄门,寡人万念俱矣!”
  他这几句话,雪夜游神四人均深刻明白,只回清世祖之母孝庄后下嫁于皇叔多尔表,清世祖愤慨之极,暗想堂堂一国之君的母亲,还自乱伦,尚有何面目统治天上,因此削发出家之心早就潜伏,今日心上人又成镜中之月,水中之花是以出家之心神形坚定。
  六龙而千沉吟一下,终於慨然道:
  “圣上既然誓意如此,贫道每逢中秋参拜圣上一次。”
  清世祖大喜,雪夜游神四人却面色徽变,但很快恢复常态,讨论一阵,齐齐毅然道:
  “臣等均愿追随圣上。”
  清世祖喜形於色,突然仰天大笑,显然畅意之极,道:
  “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突然转身而人,隔了半天才出来,手中多了一颗宝气冲震,等光缕缕,约有拳头那么大的宝珠,可惜只是残余的一半。
  雪夜游神顿时严肃,立即跪下。
  清世祖微微叹道:
  “寡人归佛之前,想拜托唐卿一件要事。
  六龙丽千忙道:
  “圣上令旨,不敢推辞。”
  清世祖正容道:
  “此珠来历,想卿见识博广,必定知晓!”说着缓缓转来,雪光之下露出“努尔”两字。
  六龙丽千恭色道:
  “是否圣上之租,太祖的遗物,名叫金龙丽珠?也就是圣上祖父当年以七恨告天,祭旗与兵时的信物。”
  清世祖道:
  “不错,珠中刻有寡人祖父名讳努尔哈赤四字。谁人取得到这颗金龙丽珠,谁便能如寡人祖父亲降,天下文臣武言均以最高仪礼迎驾,他无论要什么还城琵玉,甚至寡人的万里江山,也要无条件地送上!”
  长长尤虑的叹息一声,又接着道:
  “寡人祖父在一次恶烈酣战中,被亡明大将用方天戟将此珠砍掉一部分,当时因兵败之际,无暇拾取,后来暗中派人寻查,已不翼而飞,经后遗传至今,俱无信息,寡人深怕这残剩的半珠不小心又遗失,被人盗去残珠合竞,祸患堪虑。”
  六龙丽千意味地正色道:
  “贫道冒昧向圣上说令,务必寻回那半颗珠子。”
  清世祖大喜,金野马进言道:
  “唐姑娘如果寻回这半珠,在下略有耳闻,似乎流露在东海一带。”
  六龙丽千方要感谢,清世祖又道:
  “寡人必等到以唐卿完成任务,始能安心,万一寿命该终也要以遗骸等卿任务完成,才能安心人土。”
  六龙丽千心头一震,凝视清世祖龙颜,暗道:“他虽帝王之命,离非长寿之相,这种任务速者或许只费一二天便能完成,迟者百多年也许不一定,可是他……。
  金野马眼光一问道:
  “唐姑娘可慢慢工作,圣上削发出家,万一龙寿已终,虽照例火化,但在下可设法寻一个面貌与圣上相似之人,送去火化。”
  六龙丽千矍然望了金野马一眼,缓缓颔首称许。
  一阵盈耳风声锐响,划曳长空,漫天飞雪汹汹涌下,如龙飞风舞,使人眼花缭乱,诸人的影子渐渐被风雪所掩没。
  然而短短一幕,已为一代帝王创出了神奇下场,武林上奠下了一条血腥之路。
  金乌两隳,玉兔东升之际,一双归雁鼓翅飞过血泪潭。
  “喳”地一声尖响,小亭上飞起一道疾逾惊电的白光过处,哗啦啦一大片断技落叶纷纷向外飞去。
  红红娇软无力的卷回钩鱼竿上的短剑,玉容憔悴,流露出尤即之色,龙野离奇的失踪,在她心中就像这个宇宙忽然毁灭了一般,一切复归故混沌。
  散披到腰部的秀发,微风拂在玉脸上,她却漠然出神,您如一尊大理石塑像,偶而深沉悲哀的叹息一声,幽怨无比往常的天真活泼,如今已了无踪迹可寻。
  旷野风啸,荒草虫声,平空增添了不少凄凉意味!
  风声飒然,衣矛飘飘,凌空隳落十条人影,脸上均流露出颓丧失望之色,其中一个身披白衫,背插孝幡的老者,那两只孤寂的白光,此时更孤寂的怕人,而且,还隐隐挂着莹莹的泪光。
  深痛的心情使众人不想说话,默默回那华丽大府,三天来的奔寻,终归於零,龙野就如泥牛入海,渺无踪迹可寻。
  红红慢慢地跟踪进去。
  灵堂之内,灵棺虽已出葬,却依然阴风习习,如有鬼气铺砖上留下斑斑累累纸线的白灰痕迹。
  众人纷纷落坐,均都默默无言,静寂中,惟闻呼吸之声有若雷鸣,加上狂风劲拂面人,油灯火焰摇摇,闪闪欲灭,益显得诸人情沉痛可哀。
  一丝三光剑霍然站立,来回踱步,限内充满了愤怒的光芒,沉重的脚步,将地上红砖踩得支离破碎。
  “格”的微响,檀木桌角,被郑祥云雄浑的掌力削落一角,大声道:
  “晚辈先失陪了!”
  残余的六个独臂壮汉,轰然站起,他们心知少主人义薄天云,对於龙野的英勇作风,衷诚心服,这次龙野忽然失踪生死不明,以他推测,必落在剑鹰帮之手,新仇旧恨骤然涌来,必是要寻去石剑田算账。
  一丝三光剑沉声道:
  “老夫跟你们同去。”
  郑祥云冷笑道:
  “谢谢,但我希望你还是把老命留着……”
  一丝三光剑哗声长笑道:“当年你祖父使用诡计毁坏老夫盟兄琴声怪影的脸容,老夫一剑把他斩掉,有何不对?小娃如不服,想要报仇,老夫随时候教!”
  白衫老者眼中陡现神光,道:
  “剑鹰帮野心勃勃,大有并吞天下之势,大家应同心一意,合力扫荡群魔,你们如果想在此地来个自相杀害,让那些群魔头坐收渔利,无异要使天下生灵涂灰,老朽惟有叹惜而已!”
  缓步走至郑祥云身旁,正色道:“你们豪勇左臂有几份力量?敢独自找剑鹰帮复仇!你别坐并观天,虚看剑鹰帮目前在江湖上仅有四位魔头活动,其实他们内幕实力,雄浑无比,若激起全中武林人物跟他们决战,鹿死谁手,尚且未可知。
  琴声怪影心头一凛,道:
  “祥云,当年恩怨暂且抛开,异日扫荡剑鹰帮后,再慢慢算清,你现在立即动身开往东海,向极毒派韦恨天移接东海盟主的权位,然后带高强人物,共入中原会师,消灭剑鹰帮!”郑祥云满眼疑惑,掠逝诸人脸上,一则琴声怪影此时忽然放弃争持东海盟主的权利,的确叫他想不到,二则他往常并未把剑鹰帮放在眼中,心想自己这次不难一举消灭他们,但紧刻白衫老者却慎重其事,将剑鹰帮说得那般厉害,是以心中惊讶不置。
  红红痴痴默坐一旁,心中不断揣测龙野那天突兀发疯的原因,尤其他反复念出的话:
  “吾父是人中神龙,盖世英雄,并不是人魔!”
  此必有原因,可是她乃是天真无邪的姑娘,素来不善运用脑筋,那里想出这其中道理。
  忽然目光与白衫老者那两道炯炯如炬的目光相遇,心头一震,想道:
  “这人的脸色好古怪,没有一点活人味道。”
  只因她是个女人,心思缜密,看出白衫老者的脸色总是孤孤寂寂,平平淡淡的很少露出喜怒之色,偶面碰到极大事情才有颜色,云极硬拗,不像常人那般自然。
  白衫老者环视一眼,道:
  “韦恨天已入中原,不必再往东海找他,不过此人野心之大,并不逊于剑鹰帮,大家亦应加注意。”
  众人心头俱“冬”地大跳,平空又添加一大劲敌。琴声怪影转注白衫老者身上,道:
  “你即已得六龙丽千老前辈的独步剑法断江裂岳八奇剑,可知她已将另半颗金龙丽珠寻回么?”
  白衫老者面色微变,道:
  “你问此事有何用意?”
  红红这时看清楚了,心中不禁称怪,敢情白衫老者面上变色暂时,并未整个脸上全变,仅是目眶周围部分而已,至于其余部分依面孤寂淡淡,若不格外注意决不知其有变。
  琴声怪影朗爽回道:
  “只因老夫曾闻,取去半珠之人,心怀野心,想要寻找顺治身上的那半珠,然后残珠合壁,向贵国借兵过海,扫荡东海武林,老朽焉能不加以注意!”
  白衫老者舒口气,道:
  “她老人家还没完成任务,已就仙逝。”
  琴声怪影忧虑,道:
  “可知道那半珠是谁得么?”
  白衫老者叹道:
  “略略知晓,但不敢确定。”
  语音未完,双目中射出奇异的光采,蓦然吸胸凝气,疾比惊雷还快,窜飞出门外。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屋檐阴笑一声,一股劲气狂飙,波涛潮涌往他身上撞过来。
  白衫老者断喝声:
  “鼠辈敢尔。”双掌一翻如星火推出。
  “轰”地一声大震,屋宇动摇,直似山崩地裂。那人身形斜斜歪歪震落,白衫老者架不住劲,往后跌出。
  那人俊脸掠过惊讶之声,企料不到当年曾败给自己部下的南魔“白衫老者”,如今功力竞进到这等地步,大有各自己平驾之势。
  白衫老者这时看出那人正是石剑田,顿觉一股忿怒之气,直冲上来,眼内身出慑人神光,身形拔起半空,陡然掉头电泻而下,双掌挑出一片山崩地塌般的气劲凌头压下。
  这是白衫老者畜意愠怒的一掌.身形快似电闪。势如雷霆万钧,饶石剑田功力盖世,也不敢轻视,运出十二成功力,向着来势,仰空推出。
  两股掌力末接,白衫老者心中大震,忙抹拳错掌,踢脚伸腥,使出一手怪招,硬将沉降身形,往右侧拉开,呼的,石剑田排山到海般的掌风,横掠而过。
  石剑田目光一沉,政情白衫老者是使出“断江裂岳八奇剑”内中的身形剑法!乘风破浪。”
  一阵风声过外,一丝三光剑等人,团团将石剑田围住。
  “呼”的一缕至刚猛的劲风,直撞而来,石剑田微微一闪开,不用去瞧,也知道是豪勇左臂剑的“金刚指”。
  郑祥云一招落空,踏步滑游而上,呼的一招“西北寒风”劈开,风声呼啸,宛如堵钢向石剑田全身压到。
  他已到石剑田深恨入骨,是以连招呼也不打,狂力攻出。
  石剑田阴笑道:
  “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过招!”
  足部一错,出指如电,吐出一股阴寒奇劲,五指径自向他右腕扣去。
  郑祥云大惊,变转仓率之下,趋避无策,猛吸一口真气,食指如战,一招“忙囊委闲”的绝招,迎戳对方扣来的掌心。
  石剑田低哼一声,暗道:
  “难怪他能在江湖上耀武逞威,敢情真有一点绝活。”掌式一变旋空之势,由郑祥云头上盘绕而下。
  郑祥云眼看石剑田双掌,犹如漫天花影,掌影宾断,劲风如山,当头罩下,如果让他击实,非立是毙于掌下不可。“拍拍”双响,幸而白衫老者,适才从旁挥出两掌,“识将还兵”,侧面攻至,石剑田不得不极力避让,于瞬间猛然往下击势,手指足弹,陡又飞升丈余。
  接着一个翻身,身形有如一阵旋风般扑向白衫老者,左手如剑,右手发盾,同时攻出。
  白衫老者双目射出异样的光辉,上身如鳝鱼钻泥,软软滑滑地绕地一旋,呼的一声,石剑田那把“双拍攻城”全都落空。
  同时间,白衫老者忽然一招“金斗撞关”,拳掌齐施,直冲过去,这招勇不可当,纵然在千军万马上,也能突围冲出。
  石剑田纵是身怀盖世武学,也不由连退三步,才勉强躲过,惊诧地盯着白衫老者的面孔,心中暗忖:
  “这老到底是谁?先用南魔的“识将还兵”避势,复又施出北神的招式攻来。”
  白衫老者大喝一声,易指作剑,突兀攻出“断江裂岳八奇剑”的第一招“五雷震岳”,登时风雷巨响,劲啸大作,石剑田大吃一惊,对方这一击的威势虽不如长剑在握,但也非天下任何一家的拳掌所能比及。
  慌不迭地展开迅转如轮的奇异身法,立明凌空跃飞,数股强风,掠足而过,所过地面,平空低下数寸,划出五条显明深沟。
  他那宽阔长衫,掠空一盘,正待扑下还击,霍然眼梢触及脚下十多位高手虎视眈眈,心中一凌,暗道:
  “此老真实身分,后日慢查不迟。”
  “飒”的一声疾如惊泻一瞥,纵出六七丈外,忽见一丝三光剑英风凛凛地撤出长剑,抖腕斜挥,但见漫天剑光,寒星万点,剑招内渗着罡气,果真有意料不到的威力,岂是一般自称剑术名家之人可以望其项的背。
  石剑田火候再高,也不能赤手空拳当这种威力不凡的剑势罡气,迫得连连退步。
  石剑田虎目圆睁,喝道:“石剑田你想平安离开血泪潭,比登天还难。”长剑也随着展开,抖腕急出,形成一坐剑盾,剑光吐出嘶嘶寒劲。
  白衫老者游目向豪勇左臂剑,琴声怪影,红红,喝道:“今日要真给这魔头带出刚才会谈的秘密,大家将是后患无穷。”
  语音一落,光华冲霄,豪勇左臂剑俱皆撒剑在手,各站方位,列出他们自出道以来,尚未曾用过的“七里聚会”,将石剑田逼入“死”官。
  石剑田快身形避过一丝三光剑的招数,穹见自己已人“死”宫,心中大是凛骇,“刷”地撒出背上那柄四尺长剑,这是他人中原三年来,首次使剑对敌。
  他情知这次拼斗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存亡,忙地展开东海“流星”剑式,全力贯注对方的动静。
  红红玉脸冰冷,毫无表情,连连空挥钓鱼竿,弄的丝丝锐响,冷风缕缕,缓缓移步逼近。
  琴声怪影脸色凝重,蓄势凝神推出,在动十一次高手,无人不将石剑日那种魔鬼计俱人脏腑。
  白衫老者缓缓撤下背上那根孝括,冷冷说道:“石帮主,前日没能一网打尽众人,大概心中犹有未甘,是以今日才再度光临,心想是更要探个虚实罢!”
  此语正中石剑田来意,只见他面色阴沉可怕,两目寒光电射,声色俱厉地大喝道:
  “不错,本帮主前日在棋差一着,才被你捣得全盘尽输,故特此要来找你算帐!”其实他是要探视血泪潭残存力量后,再回去跟卡雄商讨阴谋,务必要将这些人消除,那知白衫老者耳目精灵,他呼吸之声稍粗,便被发觉。
  白衫老者又冷冷说道:“可惜天运不济,局面竟会变成这样,大概石帮主没想到这一着!”
  这句话等于说:“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所以才会被我们发觉,凭我们十多位的武功,你还能够逃出吗?”
  石剑田面色大变,对方这句话并非奈口,目下要冲出重围,实比日出西山还难,但他乃极山心计之人,百忙中并自乱步骤,阴沉沉道:
  “阁下今日脸可露够了。”脑海不加思索脱困计策。
  白衫老者哈哈一笑道:“那里,那里只不过比三年前的南魔稍胜一等而已。”
  忽闻,远处虎吼之声,连还急啸,响澈九天,山海俱震,显然是内家高手所发出,众人不由面色一懔。
  红红玉脸大露喜色,狂喜大叫道:
  “龙野回来啦!”
  郑祥云喜道:
  “不错,是吟啸侠影的声音。”
  声音甫落,突然一阵劲猛无传的狂飙卷来,草木飕飕,尘土飞扬,凭众人那份精深的功力,竟挡不住那股猛烈的狂飙,尽皆被震得连连后退不已。
  “轰”的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春雷,众人但感地面一幌,眼前多了一位面目呆板的少年,头发污糟凌乱,身上衣衫褴搂,但雄魁的身影,却令人有一种威风凛凛之感。
  红红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心灵顿觉空空洞洞的,原来这怪少年身材举虽极似龙野,但龙野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而人却浓眉虎目,面色铁青中透出闪闪眩目的黄光,极是惹人注目。
  更且龙野那副浓唇不进蕴含着少女一见便为倾心的热情魅力,然而这少年仅具粗扩之美而已。
  众人打量之后,俱皆大失所望,白衫老者那双激动的眼光渐渐从任少年身上移开,回复孤寂之色,喃喃地道:
  “他不是龙野,绝对不是,尤其那闪闪黄光的脸色,分明是练有一种奇特武功所致。”
  石剑田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使出轻灵之术,悄无声息得脱出“死”官。
  一丝三光剑骤然惊觉,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惊天光芒向石剑田面上刺落。
  石剑田但觉一股极端阴寒的劲力从剑光中压下,怒火一起,待要还击,忽又见七道剑疾如电旋星射的飞来,他骇然一惊,退回“死”宫,人股光芒挨身而过,的确好剑。
  豪勇左臂剑七位又疾归东位,一丝三光剑大声道:
  “石剑田你别梦想走开。”
  石剑田心机险恶,但也是铁铮铮的汉子,如今被他一说,那块脸皮怎能放得下,不禁恼羞成怒,凶光暴射,喝道:
  “三帮主偏要走!”是地拔起三丈之高。
  郑祥云喝道:
  “没那么容易。”飒然追上。
  那六个独臂壮汉如同一体,但见寒光耀目眩神,剑劲清响澈亮,六道灵蛇似的寒光,往石剑田劈来。
  石剑团身在空中断喝道:
  “滚开!”利剑往下一挥,一股剑气无形无声地划下,突而宛如长虹飞出,电掣风驰卷向郑祥云身上,一剑挡七人剑尖吐吐莹莹光芒,手法果然奇诡凌厉。
  一丝三光剑平生练剑为主,自然更比别人深味剑法精诀深知石剑田这一招奥妙难练,脸上微微动色,便可见石剑田剑法之深厚,不可测。
  那六个独臂壮汉目睹那股无形无声的罡色,如一道铁墙无暇可击。情知再冲上去也是枉费力气,乃沉气坠落。
  郑祥云健腕一抖,利剑化成一道白云,匝绕住全身,“叮”地一响,已硬接石剑田一招,但已无法再停止在空中。斜斜跌下。
  石剑田身轻如絮,飘飘荡荡往圈外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光华耀目,豪勇左臂剑再度凌空挡住去路。石剑田嘿然一喝,使出东海“流星剑法”的快字诀,神勇无比在空中攻出三十多剑。”
  众人但见星驰电射,剑气匝天漫地,豪勇左臂剑竟被他这一路神速绝伦的剑法迫得无法欺身。
  白衫老者眼神突然暗淡,宛似前途荆棘重重,心中计划将难成功。
  郑祥云俊脸羞红,大喝道:“七星聚会,人仙过海。”
  豪勇左臂剑顿时七体并排一列,剑尖同时斜斜指出,石剑田利剑前端下自快速狂攻忽然,一触他们斜指剑尖,顿觉得手碍脚,利剑推动不出,宛发一只青龙灵活而劲厉。
  这一脚来得十分突然,石剑田猝然不及化招,只好又沉归“死”宫。
  郑样云又喝道:“勇冠三军,四寇擒五。”
  石剑心中一凛,但觉风声凌厉劲响,豪勇左臂剑分成二堆,一堆四人剑术简简单单地攻来,剑劲却奇威无比,另一堆三人,以郑祥云为首,剑法有如天女散花,满空白莲,夺目眩神。
  石剑田心中一沉,久闻郑家剑阵,独步天下,远胜自己剑鹰帮的古鼎阵数倍,但直到现在,才知人家敢情真有出类拔草之能。
  但他镇定如恒,使出“流星剑法”的稳字诀,举剑如万斤,显出吃力之状,徐徐绕地一扫。
  剑风雷响,势比今匀,有如迅雷忽发,声势之威猛,无以伦比。
  郑祥云心中一动,疾喊道:“六出祁山,千里独行。”
  顿时剑阵变动,劲风山摇地动,石剑田虽见识博广,却摸不出“七星聚会”的真正实力,不禁被迫人“死”官。
  白社老者心中优喜交集,喜的是石剑田要是再被迫出“恶”宫,转入“困”宫,纵是身怀杰古凌今的绝学,也难逃出豪勇左臂的阵势,一旦再落入一鬼”宫,虽不致于身首分离,但亦必身负重伤无凝。
  优的是果真石剑田今族身亡名败,自己数年来卧薪尝胆,埋名苦练武学要报昔年被辱之仇,岂不落空。
  蓦闻一声大吼,众人顿感耳根嗡嗡作响,一条人影疾如电奔,往阵中冲去。
  白衫老者神光一瞥,乃是那位金脸怪少年,他心弦一震喝道:
  “站住”举手往怪少年背后“肾俞穴”点落。
  那怪少年似乎没练过内家最基础防身的“听风辨影”等功夫,径自奔入场中,根本不知有偷袭。
  “卜”的一声,白衫老者食指结结实实点着他的“肾俞穴”,却座巨石,那少年夷然无损,转身向白衫老者齿牙一笑。
  白衫老者心中一寒,暗道:“难道这人炼有罗汉功,是以不怕周身七十二小穴被点,我且试他一招。”
  只见他凝神注视那怪少年后背脊髓骨端三分处的“长强穴”戳落,须知“长强穴”乃是督脉经二十五穴之一。一被点着立时吐血周天而亡,就是炼有外家至高功夫“罗汉功”也应该避开,不敢硬挡。
  那怪少年蓦觉身后一震,白衫老者食指戳落他的“长强穴”,深及三分,怪少年不由心痛澈心脾,双眼金星乱冒。
  只听他任叫道:
  “我是玉皇大帝的使者,你敢打我。”忽然快得如电旋星掣,挟着雷霆冲钧之势,迈向白衫老者,右手摇掌摆肘,左手拂指撞肱,电光石火之间,猛点白衫老者身上“阳娇十穴”,“阴娇二穴”,姿势怪异已极,活似两条大蜈蚣。
  白衫老者悚然失色,接连使出三种“斯江裂岳”之身形神法,斜退十几步。
  那怪少年并不追击,连吼带叫,扑身转过,郑祥云见他来意不善,喝道:
  “红萼白莲,万游归宗。”
  刹时剑光晃动,人影错纵,绕因急走,硬将石剑田迫出“凶”宫,赶进“恶”宫,并且故意放一空隙,让那怪少年踏入“死”宫。
  那怪少年大摆大摇踏入剑阵,左顾右盼,恰然自得,那知脚步刚及“死”宫,忽然眼前一花,景物突然一变,放眼一看,寒光耀眼刺神,宛似踏入刀山剑海,并且有七个高大的独臂金刚,势剑虎视。
  郑祥云由脚步方法测算,深知这怪少年丝毫不懂奇门易数,心中大为放心,喝道:
  “那位仁兄贵姓大名,师承派别快点说出,免得在下误杀好人。”
  那怪少年突然无名之火升起,怪叫道:
  “本使者三不问,一是贵姓大名,二是师承派别,三是来意何在,你敢违本使者二忌,决不是好东西。”
  他讲这三不问的话十分流利连贯,宛似经地一段时间去默念般的。
  郑祥云怔得一怔,忽见一股狂飘平地涌起,那怪少年扑击过来,身形运转如飞,劲风凌厉,右掌扣向脉门,右肘猛撞“章门穴”,左手更是狠辣,连戳郑祥云“阴经肺明”之十余处重穴。
  郑祥云骇然吃惊,想他纵是武功不凡,怎地能避开这种非人类骨髓所能办得到的矿世绝学,只觉风去声砭肤如割之间,阴经肺明诸穴震了几震,体内直觉虫行蚁走,万蛇钻心,比死还痛苦,叭达一声,跌在地上,沿着口角,流出白沫。
  诸人看得清楚,相顾愕然,骇极惊叫。
  那六个独臂壮汉怒喝一声,群龙元首,阵形凌乱,风如闪电,六剑同出,宛同江海凝光,密密麻麻往怪少年劈去。
  那怪少年疯狂大叫,双臂迅猛无俦的推出,宛似那只大蜈蚣合壁扑出,择人欲噬。
  那六个独臂壮汉只见迎面一花,蓦觉两股凌厉无比之劲和扣住剑身一抖,六人竟被撞退三,四步,虽利剑未出手,可也大为凛骇。
  石剑田心中一动,疾如惊弓之鸟掠飞出去,忽闻虎吼一声,响震四野。
  吼声中,突见那怪少年左臂曲如藏衣,右掌蓄势劈取石到田,刹时风旋飙转,爆炸连连。
  红红冲动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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