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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龙争虎斗


  且说程万牛,不是金雷的对手,败阵逃走。金雷不舍,催马追来。眨眼追了个马头碰马尾,抡起鬼头双刀,就要下毒手。程万牛心头一凉,闭眼等死。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突然一员小将冲进梅花圈,手起一枪,奔双刀磕去。耳轮中就听见“嘡啷啷”一声,火星飞迸,把金雷震得两臂酸麻,战马倒退了五六步,“吁——吁!”金雷把马带住,定睛观看,来者非是别人,正是小将军秦怀王。只见他头顶荷叶盔,黄金抹额,二龙斗宝大红簪缨在顶梁门飘摆。身披大叶连环甲,外罩红锦团花战袍。三彩的战裙护住双腿,虎头靴踏着镔铁马镫,背背一对熟铜锏,手端虎头皂金枪。左带宝雕弓,右佩牛皮箭囊,红彤彤一张脸面,眉如新月,眼似秋水,鼻直口方,大耳朝怀,傲骨英风,威严潇洒,好一个美少年。书中代言,就在这时候,程万牛一溜烟逃走了。金雷看罢,十分不悦,怒问道:“怀玉哥,你这是何意?难道要双战我金雷不成?”
  怀玉道:“非也。”
  金雷又问:“那你为什么暗中下手?这可违反考场的规矩呀!”
  秦怀玉“嘿嘿”一笑:“金雷,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咱们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谁什么脾气,什么禀性,都瞒不了人。既然程万牛败在你手,也就算了,你因何安心不良,欲置他于死地?难道这不违反考场的规矩吗?”
  “你血口喷人!”
  金雷吼叫着。秦怀玉道:“众目睽睽,不怕你不认账。像你这种人,慢说武艺平常,即使本领再高,也不能叫你当元帅,因为你的心术不正,太犯损了。”
  “呸!秦怀玉,少在我面前卖狂,我金雷从来就没服过你,有种的过来比试?”
  怀玉大怒:“好匹夫,你等着我。”
  说罢拨转马头,来到耀武楼下,戳枪拴马,迈大步跑上三楼,给幼主和程咬金施礼后说:
  “四叔,给我标名。”
  老程对比武的情况看得清楚,对金雷也很不满,不过,对手是他的儿子,老程不痛快也不能说什么。他一看秦怀玉满脸杀气,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忙说道:“怀玉呀,你还是等一会儿再下场吧。”
  “为什么?”
  怀玉不解,睁大了眼睛。老程道:“我看你和金雷俩人都在赌气,这样很容易出危险。”秦怀玉笑道:“四叔放心,我决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常言说,大人不见小人怪,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可也比他强得多。”
  老程点点头:“这就对了,你爹和他爹是患难的弟兄,不看他,还得看他爹呢。”
  “是,小侄儿知道了。”
  老程命人给怀玉标名挂号,贴出报条。秦怀玉转身下楼,提枪上马,二次回到梅花圈。
  金雷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在小一辈人当中,最厉害的就是秦怀玉和罗通。要把他俩战败,二路元帅的大印就算稳拿了。不过,他多少有点紧张,对胜利没啥把握,当秦怀玉二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来了个先发制人,冷不防下了手,双刀挂风,奔怀玉的双肩劈下,怀玉双手横枪往上招架。金雷急忙把双刀一分。“唰!”使了个双风贯耳,奔怀玉脖项夹来,怀王忙往下一缩头,金雷的双刀走空,紧接着手腕一翻,奔怀玉双腿便砍。怀玉把大枪一顺,架住他左面这口刀,右腿一抬,用马镫把刀磕了出去,这一招干净利落,出人意料,博得全场的喝彩。
  金雷愈加反感,奋力搏击,恨不能一刀将秦怀玉斩于马下。无奈,他的武艺比怀玉差得多,只打了二十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了。但他不甘心失败,还在拼命搏斗。怀玉暗笑,“啪啪啪”使了个追命锁喉枪。明晃晃的枪尖,奔金雷咽喉刺去。金雷躲闪不及,闭眼等死。怀玉并没有扎他,仅用枪头拍了金雷脸蛋子一下,“啪!”把金雷打得一哆嗦,怀玉收回大枪笑道:“金雷,逃命去吧。”
  金雷面红过耳,二话没说,一头扎进人群,臊得抬不起头。秦怀玉恩放金雷,又博得全场的喝彩声。简短捷说,秦怀玉力胜五阵,弓、刀、石、马、步、箭,艺压全场。李治又亲自御考他“引兵纪要”、“武子十三篇”、“论阵法”、“论用人纪要”、“治兵篇”等。怀玉对答如流,慷慨陈词,文武百官听了,无不称赞。李治提起朱笔,只要在怀玉的名字上点一下,二路元帅就是怀玉的了。哪知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喊一声:“殿下且慢,我要与秦怀玉比试。”
  幼主急忙把笔放下,定睛观看,来人正是罗通。只见他剑眉倒竖,虎目圆翻,额角上的青筋“嘣嘣”直跳。书中代言,罗通早就到了,他可一直没露面,为什么?他要看看形势,做到心中有数。他看出,唯一能跟他夺魁的就是秦怀玉。开始时他不想跟怀玉比武,原因多种,一是他跟怀玉是姑表兄弟,二是秦罗两家情同骨肉,三是他和怀玉交情莫逆,同生共死,怎能为这件事伤了感情。可他又一想,金子、银子可以让人,房产地业也可以让人,这功名二字岂有让人之理?他又想到爹爹在日,是何等的英雄?像这样露脸的事,是从来不让步的。罗通前思后想,终于下了决心,这才大喊一声,跑上耀武楼。
  秦怀玉一看是罗通,当时就是一愣。心说,表弟你还要跟我比试吗?又一想,这不能怪他,这种事没有不争的,谁不想人前显圣,傲里夺尊哪。老程看看罗通,又看看秦怀玉,笑着说道:
  “怎么,你们表兄弟还要比比吗?”
  “正是。”罗通毫不客气。
  老程又说:“方才我说过,今日比武,是为国求贤。切记点到为止,不可越轨,更不可有任何私心,你们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
  二人同声回答。老程给罗通标了名,允许他下场比武。
  表兄弟来到梅花圈,秦怀玉手托虎头皂金枪笑道:“表弟,请你进招吧。”
  罗通道:“表哥,按理说您是哥哥,武艺又在我之上,小弟本应该知趣一点。不过,这次是为国求贤,也是对咱们的一次大检阅。为此,我不得不下场,求表哥原谅。”
  秦怀玉一笑:“表弟说哪里话来,亲是亲,财是财,功名富贵可没有让人的。再说这是公事,不是私情,你这样做是对的,表兄情愿奉陪。”
  罗通称谢,然后平端大枪,让怀玉进招。怀玉也不客气,抖手一枪,奔罗通当胸便刺,罗通使了个怀中抱月,往外一架。怀玉急忙抽枪换式,枪头一低,奔罗通的小腹,罗通侧转身躯,又把这一枪闪过。怀玉收枪头,抡枪杆,横扫罗通。罗通使了个镫里藏身,又把大枪躲过,二马一错镫,各奔东西。等着又圈回来,罗通可就不客气了,“啪啪啪”连续发招,“银蛇出洞”、“怪蟒翻身”、“云龙九现”、“迎门三点”把罗家枪的绝招全使出来了,怀玉也不示弱,抽招换式,接架相还,与罗通战在一处。书中代言,他们俩的武艺相差无几,而且又都掌握对方的奥妙,秦家枪是从罗家学来的,路数招法基本相同,因此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胜负,罗通心里起急,埋怨爹爹不该把罗家枪的秘诀传给老秦家,不然的话,能费这么大的劲儿吗?好在爹爹还留了一手,名叫追命绝户枪,一共是三招,头一招犀牛望月;二一招海底捞月;三一招天女散花。看来,不用这几招是胜不了表哥的了。
  书中暗表,这几招甚是厉害,不到一定的时候,罗通是不会使用的。他刚把主意打定,怀玉的枪头又到了。“唰”一声,明晃晃的枪尖奔罗通前心刺来,罗通双手抖枪往外一架,紧跟着把枪一拧,奔怀玉便刺。怀玉用力往外一崩,“啪”一声把罗通的枪就崩出去了。可能是用力过猛,罗通一抖落左手,亮银枪扛到肩头上,枪攥朝前,枪尖朝后,二马一错镫,怀玉奔南,罗通奔北,后背对了后背,就在这一刹那,罗通冷不丁一回身,右臂一抖,“唰”一枪奔怀玉后心便刺,这一招就叫犀牛望月,真称得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迅雷不及掩耳,令人难以防范。再说怀玉,根本就没防备这手,其实他也不会这手,就觉得脑后恶风不善,再回头看可就来不及了,仗着他身体灵便,腰灵活,在马上使了个顺风扯旗,一手抓着马鞍,整个身子都飞起来了,这才把罗通的枪闪过。但是,终因躲得迟了一点,凤凰裙被亮银枪扎了一个口子。
  “好哇——”
  “好!好!”
  场外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人们既为罗通的绝艺叫好,也为怀玉躲闪的漂亮喝彩。
  秦怀玉将身坐好,这才发现凤凰裙被扎了一个口子,不由得脸一红,冲着罗通一拱手:“表弟果然厉害,小兄甘败下风,二路元帅是你的了。”
  说罢飞马跑出梅花园,回归队内。书中代言,这就是秦氏门中的家风,按说老秦家最拿手的是双锏,如果比起锏法,罗通可就逊色了。然而秦怀玉并没提出这个要求,甘心情愿把荣誉让给比他小几岁的罗通。
  罗通和他爹罗成一样,聪明透顶,他明白表哥有意让他,心中很过意不去。到了现在,再无人敢下场了,程咬金宣布比武结束,传罗通和秦怀玉上楼。表兄弟双双来到楼上给幼主和程咬金见了礼。
  老程笑着说:“你们哥俩的能耐是相同的,各有所长,很难说谁高谁低。但是,元帅只有一个,你们说由谁来担任?”
  秦怀玉赶快说道:“四叔,我输了。不信您看,我这战裙上有个口子,足见罗通比我高强,应该由他挂帅。”
  罗通红着脸说:“不行,不行,我比表哥差多了,真要比锏法,我是非败不可,二路元帅还是由他担任好。”
  老程看看怀玉,又看看罗通,不住地点头:
  “好,好,好!你们这样做就对了。为大将者必须心存一个仁字,豁达大度,才能使人折服。我看这样吧,我叫人写两个纸签,一个写‘中’,一个写‘不中’,你们俩抽签决定胜负,抽着‘中’字是元帅,抽着‘不中’是先锋官,如何?”
  罗通、秦怀玉相视一笑,点头称好,这时帖写官早把两封纸签写好,叠起来交给老程,程咬金把手背在身后,然后往前一递:
  “抽吧。”
  哥俩一怔,谁也没肯先下手。
  老程道:“抽嘛,这还客气什么?”
  罗通先伸手抽了一份,另一份自然是秦怀玉的了。罗通轻轻地把纸签展开,上面写着一个“中”字,怀玉得的是“不中”。程咬金笑道:
  “这叫听天由命,量怀玉也不会计较吧?”
  怀玉道:“早该如此,我心服口服。”
  幼主李治提起朱笔,在罗通的名字上点了一下。这就叫“御笔钦点”,不能更改的。
  霎时鼓乐齐鸣,耀武楼上燃起鞭炮。帖写官把考试的结果写好,公布于众。众考生拥到耀武楼下,高呼万岁,万万岁。
  伴着庄严的乐曲声,幼主李治给罗通帽插宫花,十字披红,又恩赐御酒三杯,接着又举行了授印典礼。李治亲手把元帅印授给罗通,罗通跪接谢恩。
  老程当众宣布了先锋官的名字,幼主赐先锋官印、敬酒。秦怀玉跪接谢恩。接着老程又宣布中选者还有八人,金雷、程铁牛、尤士杰、程万牛、尉迟宝怀、尉迟宝庆、马奎、王亮,并让他们上楼谢恩。八员小将登上耀武楼,一字排开,参拜幼主。李治给每人敬酒一杯,并恩赐校尉之职,随军听用,八将再次谢恩。
  老程严肃地说:“如今皇上被困木羊城,急待救援,尔等速做起程准备。明日元帅点兵,后日中午出发,不得有误。”
  众将领命,各自归府去了。李治单把罗通留下,商议了发兵的具体步骤,以及有关事项,直到掌灯,罗通才回府。
  次日平明,设在东门的大教军场,旗幡招展,刀枪蔽日,十万雄兵整齐地排列在点将台下,先锋官秦怀玉,随军校尉金雷、程铁牛、程万牛、尤士杰、马奎、王亮、尉迟宝怀、尉迟宝庆都到了,一个个盔明甲亮,佩剑悬鞭,在台下听令。时间不大,幼主李治、鲁国公程咬金、大刀王君可以及在京的文武官员也到齐了,唯独不见罗通。老程问中军:
  “大帅因何未到?”
  “卑职不知道。”
  老程无奈,只好陪幼主落座,边谈边等。眼看日头升起了一杆高,罗通还没来。程咬金不悦道:
  “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年轻人就是靠不住,快派人把他叫来!”
  中军官答道:“卑职已找过两次了。”
  “他怎么说的?”
  “回老千岁的话,我连门都没进去,罗府的人拒绝通报。”
  老程一愣,料知出了岔头,遂向李治说道:“殿下,我亲自去看看吧。”
  幼主焦躁不安,立刻照准。老程走下将台,跳上马背,径直来到罗府,命人叩门。军校走上去,“啪啪”叩打门环,好半天才有人问:“谁呀?”
  军校道:“快开门,鲁国公驾到。”
  门内怔了片刻,才把角门开开,走出来的是总管罗安:“奴才参见老千岁。”
  老程叫他免礼,问道:“罗通可在府中?”
  “在,在。”
  老程又问道:“他因何不去大教场?”
  “这个……”罗安支支吾吾,老程也没深追,径直走进府内,大吵大喊:“罗通,小兔崽子,你在哪呢?快滚出来!”
  这一嗓子果然奏效,就见罗通从厅房里跑出来:“四叔,我在这,我在这。”
  说罢跑过来施礼。老程吹胡子瞪眼说:“小兔崽子,你要造反哪?十几万人都等着你,连幼主千岁也等了你多时,你他娘的还在府里呆着,你说,你这个元帅还想不想当?”
  罗通脸红脖子粗地说:
  “四伯父,我不当了,请您另选旁人。”
  “什么?”老程大怒,“你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玩儿呢?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你昨天怎不这么说?你耍的什么鬼?转的什么轴?拿什么把?端什么臭架子?”
  罗通忙解释说:“四伯,您先别急,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娘她不愿意。”
  老程这才把火气往下压了压:“你娘怎么说的?她因何不愿意?”
  “您问我娘去吧。”
  忽然响起敲门之声,门一开,庄氏夫人率领女眷走了出来:“原来是四哥驾到,小妹万福了。”
  老程急忙以礼相还,被庄氏请进客厅落座。老程偷眼一瞧,见庄氏双眉紧锁,满脸愁云,眉宇之间还含有一股怒气。稍停片刻,庄氏先说道:
  “四哥,罗通不能挂帅,请您转奏殿下,另找高明。”
  老程忙问:“为什么?”
  “罗氏门中只有他一条根,通儿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依靠何人?求四哥谅解。”
  老程耐着性子说:“弟妹呀,话可不能这么说,自古忠字当头,孝字当后。眼下朝廷正在用人之时,皇上被困木羊城中,朝不保夕,眼见就有亡国之险。常言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书生尚能投笔从戎,何况你儿是名门之后?再说,孤子单传者,也并非你一家。如果是前日,你这么说也可以,现在罗通已是幼主亲点的二路元帅,诏旨已出,岂能更改?望弟妹三思。”
  庄氏道:“四哥,咱们有话就明说了吧。妹虽不才,倒也粗通文墨,此中道理,岂能不知?不过,我听说苏定方投了大唐,官居要职,深受天子青睐,对此事,妹百思不解,苏定方乃大唐朝的死敌、我们老罗家的仇人,你兄弟罗成就惨死在他的手中。四哥请想,你侄儿怎能与仇人同殿称臣?又怎能与苏家在一起共事?不是妹我多心,我也看出来了,人在人情在,人亡势也亡。罗成为国捐躯,罗家对朝廷也没有什么用了,皇上早把罗家的冤仇扔在九霄云外,想到这些,怎不叫人心寒?就为了这件事,我就不叫罗通挂帅,请四哥恕罪。”
  说罢大哭,罗通也在一旁垂泪。
  老程惊愕半晌,心说,原来如此,忙劝解道:
  “弟妹之言,不无道理。不过,你只看到自家的仇恨,却没看到大局。苏定方弃暗投明,就不能说他是大唐朝的死敌了,死敌还能归唐吗?再说,苏罗两家只有国仇,并无私怨,过去是各为其主,当然不能客气。退一步说,我兄弟也曾杀死过苏定方的三子苏凤,这又如何解释?唐天子收苏定方不是不对,切望妹妹以江山社稷为重,则天下幸甚,黎民幸甚。”
  庄氏又说:“国家大事我管不着,我的儿子我还是管得了的,这二路元帅是一定不当的。”
  老程道:“天命已出,岂能更改?抗旨不遵是要担罪的,弟妹,你就答应了吧,免得画虎不成反类犬。”
  罗通也撅着嘴说:“娘,您就答应了吧。”
  “不行!”庄氏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不杀苏定方,我决不能叫你领兵!”
  罗通见母亲气得直哆嗦,不敢往下说了。老程急得直搓手,他深怕幼主震怒,怪罪罗家,真要到了那一步,就不好收拾了。但他也看得出来,庄氏已认了死扣,一半时是劝说不好的,十万大军还在待命,殿下也在听信儿,要不把罗通请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忽然心生一计,对庄氏说:“弟妹,我看这样吧,报仇之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设法把苏定方整死,如何?”
  庄氏冷笑道:“四哥,你把我当小孩子不成?”
  老程拍着大肚子说:“老天在上,俺老程在下,嘴不对心,不得善终,车轧,马踩,刀砍,斧劈,什么倒霉叫我摊上什么!”
  “真的?”
  庄氏睁大了眼睛。
  “弟妹,我若说了不算,拿我的脑袋换苏定方的人头!”
  “好!一言为定,反正在奏凯还朝之前,要把这事办到。”
  “一定,一定。”
  庄氏把罗通叫到眼前:“通儿,你四伯父的话你可听清了?”
  “儿都听清了。”
  “好,我可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到时候你要办不成,可休怪为娘翻脸无情。别的我做不到,自尽总是可以的。”
  “娘!”罗通跪在庄氏脚下,哭着说,“儿何曾不想替父报仇,请您放心,不杀死苏定方,儿誓不为人。”
  罗通又对老程说:“四伯父,咱可说准了,到时候我可管你要人,假如四伯欺骗我母子,可休怪小侄翻脸不认人,我要先杀了你而后自杀!”
  老程一听吓了一跳。心说,糟糕、糟糕,原想着敷衍搪塞,没想到他们倒认真了。罗家人一向是翻脸无情,说得出办得到,到时候我要办不到可怎么办?又一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到时候再说,我就不相信,小罗通还敢宰了我?老程想罢,二次把大肚子一拍:
  “好唻,咱们三头对面,说话算数。”
  罗通仍不放心,把手一伸说:
  “请四伯与我打赌击掌。”
  “行,来吧。”
  “啪啪啪”,爷俩击了三掌,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老程道:
  “天可不早了,赶快起身吧。”
  罗通点头,马上更换了衣服,向母亲辞行,跟着老程直奔教场。老程先到台上见过幼主,他没敢提方才那件事,胡编道:“好险,好险!”
  幼主忙问:“出了什么事?”
  “罗通的老娘,听说儿子当了元帅,乐得彻夜未眠,没想到老病发作,竟断了气。”
  “啊?!”李治大惊,心说,“怪不得罗通未到,原来出丧事了!”
  “殿下,你往下听啊。我赶到罗府,罗通哭娘死过去了,全家人正准备治丧,被臣把他们拦住,仔细观察,庄氏并未死定。臣急忙开了一个药方,命人煎好,给庄氏灌了下去,时间不大,庄氏大叫一声,这才苏醒。我要是不去呀,庄氏可就没有命了。罗通见母亲好了,这才随臣来到教场。”
  幼主惊问道:“世伯还精通医道?”
  “当然了,我学医学了十几年呢,都是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我这个人谦逊,不愿被别人知道。殿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你可别给我往外说呀。”
  幼主信以为真,忙说“不能,不能。”
  这时罗通已走上将台,才要领兵带队,攻打木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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