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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边塞喋血


  侯君基在宴会上大显身手,力战雪猿,他突然飞起一脚,正踢在中间那只雪猿的小腹上,“嘭”的一声踢出一丈多远,就见这只雪猿仰面摔倒,口吐白沫,不能动弹了。与此同时,另外的四只雪猿,张牙舞爪,一齐向侯君基扑来,快似流星,疾如闪电,众人见了无不吃惊。尤其是程咬金,心头猛地一缩,额角上渗出冷汗。为什么?前几阵证明,单打独斗都很顺利,吃亏就吃到群战上了,只要被雪猿围住就好不了啦。
  且说侯君基,早就有所准备,因此毫不慌张。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两只雪猿,耳朵听着身后另两只雪猿的动静。这就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他双脚点地,腾空而起,使了个云里翻,又名金刚贴板桥,在空中仰面朝天,双腿叉开,左脚踢一个,右脚踢一个;双手往后打,一只手打一个。双拳双脚都是同时发出的,打得这个利索就甭提了,耳轮中就听见“嘭”一声,四只雪猿同时栽倒,嘴歪眼斜,都动不了啦!侯君基双脚落地,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好哇!”
  “打得好!”
  “好武艺!”
  殿上殿下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程咬金咧着大嘴笑道:“怎么样,还是我教的能耐好使吧!”
  再说石铁虎,万没有想到败得这么惨。他一看五只雪猿都废了,又羞又恼,用手指着侯君基喝道:“姓侯的休走,来来来,某家与你较量较量!”
  说着他把皮鞭放下,晃双拳奔小白猿扑来。不容侯君基说话,“啪啪啪”一连就是五六拳,打前心挂两肋,踢小腹撩阴裆,狠狠地下了毒手。
  老程气得二目圆翻,在一旁喝道:“姓石的,这小子太可恶了!侯贤弟,替我好好的整治整治他!”
  其实老程不说,侯君基也有这个心,他发现石铁虎这个人太刁蛮了,简直到了不通天理、不近人情的地步。假如对这种人谦让或心慈手软,无异于对牛弹琴。侯君基是个急性子人,在通常的情况下,他隐而不发,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他是绝不让的。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只见他先是左躲右闪,好像畏惧又不敢还手的样子,给对方造成错觉。当石铁虎对他的面门击来的时候,侯君基突然转守为攻,只见他伸出双臂,架住石铁虎的胳膊,冷不防往下一矬身,使了个“老僧撞钟”,一头奔对方的胸部顶去。这一招出其不意,迅猛异常,石铁虎惜手不及,被撞了个正着,他大叫一声,翻身摔倒,就觉着胸膛发闷,两耳生风,“哇——”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大殿上一阵骚动,有几个突厥士兵跑过去,把石铁虎搀扶起来。这家伙不愧是条硬汉子,把嘴角上的鲜血抹了一把,弯着腰,瞪着眼,凶光四射,盯着眼前的一切,拉出拼命的架势。
  到了这个时候,贞观天子李世民不能不说话了,他把御案轻轻一击,朗声说道:“石铁虎,你太放肆了。朕念你是外国使者,大唐的客人,因此百般容让。佻却错疑我大唐软弱可欺,心怀叵测,借题发挥,伤我爱臣,搅我盛典,口出不逊,胡作非为,置礼义于不顾,弃邦交而结新怨,实属罪大恶极!本应按大唐律将你正法,姑念两国关系,恕你不死,着专人押送回国,下不为例,以儆效尤。”
  李世民说罢,传旨道:“李如辉。”
  “臣在。”新任的京营副殿帅李如辉,挺身而起,来到御案前。
  李世民道:“朕命你为宣抚使,把石铁虎一行押送出境!”
  “臣遵旨。”李如辉一转身来到石铁虎面前,用手往殿外一指:
  “请吧。”
  石铁虎满肚子不服,但又无法发泄,冲着李世民冷笑一声:
  “多谢陛下关照,青山不倒,绿水长流,我深信,我家汗王会‘报答’你们的!”
  说罢转身就走。
  “慢着。”老程喊道,“把这几只毛猴也抬回去,给你们汗王炖肉吃去吧!”
  一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石铁虎羞愧满面,命手下人抬着雪猿,急匆匆下殿去了。一场风波,云消雾散。李世民又传下圣旨,重新摆宴,与各国使者、文武群臣共度良宵。顿时,乐声四起,猜拳行令,兴庆宫上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景象。一连庆祝了三天,各国使者才陆续回国,各衙门照常办公不提。
  话分两头,再说李如辉,跨上战马,点了五百羽林军,把石铁虎一行押出长安,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一直到二月末,才来到边境——周西坡。
  这条山坡长约数十里,南北走向,蜿蜒曲折,好像一条巨龙横亘在大沙漠上。坡东属大唐的周西关管辖;坡西属西突厥管辖。两国都在坡上设有哨卡和瞭望楼。在两国交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名叫淤沙河,河上设有两处渡口,以通往来。
  李如辉把石铁虎押到渡口,派人和西突厥的哨卡打了招呼,这才把石铁虎放了。石铁虎过了淤沙河,回过头来,冲着李如辉喊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请你转告唐天子,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我非报仇不可!”
  李如辉笑道:“请便,请便!欢迎,欢迎!”
  说罢,他巡视了唐营的哨卡,告诫军兵要严阵以待,而后回周西关休息去了。在周西关他又接到兵部公文,命他暂不要回京,以宣抚使的身份,统领周西关一带的人马,以防突厥入犯。李如辉遵令照办,就留在关上了。
  且说石铁虎,一口气跑回神京,正赶上赤壁保康王坐朝,各部郡王、酋长俱在。石铁虎爬上银安殿,大喊了一声:
  “臣,臣回京交,交旨……”
  说罢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了。银安殿上一阵大乱,保康王大惊失色,急忙派人进行抢救。约摸有半个时辰,石铁虎才缓醒过来。他跪在用熊皮铺的地面上,向保康王介绍了这次入唐的经过。他添枝加叶,把责任都推到唐朝方面,说什么唐朝骂突厥是匈奴,应该向大唐称臣纳贡;又说李世民看不起咱们突厥国,当众大放厥词,把雪猿摔伤,把我也打吐了血了,还把我押送出境等等。
  “哇呀呀呀!”保康王一拍桌子霍然站起,用手指点着长安方向骂道:“李世民哪,李世民!实在欺我太甚,孤必兴师问罪。”
  各部的郡王、酋长,也都顺风扯旗主张发兵。当晚,赤壁保康王召集了紧急的御前会议,参加的有:军师哈依格,大帅丹珠吐布,副元帅特尔巴干,大都督瓦尔古,副都督桑库,郡王齐齐朗杰、玛什顿、吉吉特,酋长富察包衣、僧存德尔、安朝珠布、塔什干达,将军石铁虎、巴山、巴特尔等等四十余人,保康王余怒未消,当众说道:“李世民欺我太甚,孤欲兴师征讨,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副元帅特尔巴干首先说道:“汗王起兵,正合天意。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因此臣赞成出兵。”
  将军巴山大呼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留得李世民在,汗王就难以统率万邦。不如趁此机会,杀进长安,灭掉大唐,杀死唐天子,以了汗王多年的夙愿。”
  石铁虎道:“臣这次奉旨入唐,发现大唐帝国空有虚表。秦琼、罗成,病的病,不在的不在,余者大都是年迈的老朽和庸庸碌碌之辈,臣还发现,沿路的关防并不坚固,只要汗王愿意出兵,臣敢保一年内,至多一年,就能拿下长安,三年就能攻占整个天朝领土。”
  郡王齐齐朗杰把大嘴一咧,笑着说:“大唐朝不但物阜民丰,山川秀丽,听说还多出美女。到那时候,在座的诸公哪一位不弄他三十个五十个的,啊,哈哈哈哈。”
  齐齐朗杰的话,引起众人的兴趣,一个个笑逐颜开,垂涎三尺,就好像已经达到了目的似的。最后,一致同意发兵犯唐。
  军师哈依格道:“唐帝国地大物博,人口密集,山川秀丽,遍地是金银财宝,确实是得天独厚、最使人向往的地方。不过,从历代兴衰看来,这个国家是很难征服的。请汗王不要轻举妄动才是。”
  保康王不悦,冷笑道:“依你之见,是不出兵喽?”
  “不,臣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应该谨慎对待。”
  “何谓谨慎对待?”
  “回汗王的话,依臣之见,咱们先养精蓄锐,按兵不动,命令五王先出兵。让他们骨肉自相残杀。倘若五王胜了,咱们坐享其成;倘若他们两败俱伤,咱正好乘虚而入,收拾残局。退一步说,即使唐帝国战胜了,他的人马也会消耗大半,人困马乏,粮饷两缺。到那时,我们再把雄兵放出去,岂不事半功倍?”
  “嗯!有理,有理。”
  保康王虽然专横残暴,但极其英明。他马上采取了哈依格的建议,立即派专人催促五王进兵。
  这五王都是谁?他们是天顺王杨度,南阳王朱伍登,潞州王单天长,夏明王窦永山,后汉王刘黑闼。这五路人马都聚集在玉门关外的安西和巴里坤一带。他们都是隋朝残部和反对大唐的势力,如今纠集在一起,共有人马二十多万,他们当中实力最大的是后汉玉刘黑闼。
  五王接到赤壁保康王的诏旨,喜出望外,立刻祭旗出发,分兵两路,向长安杀来。哪两路?一路由天顺王杨度、南阳王朱伍登率领大军十万,横跨旱海,翻越贺兰山,直扑贺兰关;另一路由后汉王刘黑闼、潞州王单天长、夏明王窦永山率领雄兵十五万,出玛曲、迭部,偷渡白龙河,取成都,直扑阳平关。两路人马左右呼应,对长安进行夹击。
  且说天顺王杨度,乃隋炀帝杨广的亲叔伯兄弟,岳王杨素之子。隋朝灭亡时,他率领家眷逃往西夏,自立为天顺王,在西夏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收集隋朝残部,成为一支反对大唐的顽固势力。杨度的宗旨是灭唐兴隋,企图恢复已经灭亡了的隋帝国,由他主宰天下。
  南阳王朱伍登乃南阳侯伍云兆之子,后被朱灿收养,故名朱伍登。他的养父朱灿,曾自称南阳工,属于十八家反王之一,后被大唐所灭,朱灿战死,朱伍登率残部逃往塞外,投靠突厥,仍举着南阳王的大旗称雄天下。他不像杨度的野心那么大,只盼收复南阳,光复父业,做一路诸侯就满足了,在五王当中,他的人马最少,位次居后,可他的武艺是一流的。跨下宝马桃花驹,掌中一条八十二斤重的独龙宝铲,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他担任了前部正印先锋官,率本部三万人马在前边开道。一路上攻必克、战必捷,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仅一个月的工夫,就夺乌海,占陶乐,克平罗,定新城,直杀到贺兰关下。
  这贺兰关乃长安北部的重要门户,唐帝国一向派重兵在此驻守。总兵官张公瑾,副将白显道、屈突通、屈突盖,这四员大将都是当年的瓦岗英雄,身经百战,武艺精湛,因此被派到这里。为了防患未然,这次的庆贺大典,他们都没能参加。
  闲言少叙,且说张公瑾连连接到战败的消息,心急如焚,一面派人飞报长安,一面整顿人马守住城池。他先派屈突通、屈突盖各率五千兵马在关前扎下东西两座大营,与贺兰关成为犄角之势。又命白显道领兵巡城,还派人把城里的老百姓组成联防,配合官军巡逻放哨,维护治安。
  贞观元年夏五月,朱伍登的大军杀到关下,直犯唐营。屈突通引兵出战,与朱伍登会于郊外。屈突通把唐军布成方阵,步兵居中,骑兵护住两翼,他立马在土坡之上,手提长矛,往对面观看。但见“南阳”兵滚地而来,旌旗遮日月,刀枪似麻林。为首一员大将金盔金甲大红袍,胯下大红马,掌中横端一条大铲。面如晚霞,五官端正,看年纪也就在三十岁上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在他的身后有一面皂纛旗,旗上绣着四个大字,“南阳王朱”。左右还有一副门旗,旗上大书一副对联,上一联:“报父仇兴兵雪恨”,下一联:“复旧业直捣南阳”,旗下闪出几匹战马,马上坐的都是盔甲全身的将军,一个个手提利刃,虎视眈眈。屈突通看罢,用矛一点,高声喝道:“何处来的狂徒,胆敢进犯大唐疆土?”
  朱伍登马往前提,也选了一座高坡,厉声答道:“某乃南阳王朱灿之子朱伍登是也!你是何人?”
  “边关大将屈突通是也!”
  朱伍登笑道:“原来是无名的鼠辈,你还敢与本王争斗不成?”
  屈突通大怒,拍马摇矛,直奔朱伍登扑来。朱伍登也冲下高坡,晃掌中大铲迎敌。二马相交,矛铲并举杀在一处。也就是十几个回合,屈突通力法,招数散乱。朱伍登暗喜,拼力进攻,大吼一声,斩屈突通于马下。
  唐兵见主将阵亡,群龙无首,军心浮动,被南阳兵杀得大败。忽听左翼炮响连天,有人喊道:“弟兄们不要乱,屈突盖来也!”
  败散的唐兵稳住阵脚,重新聚结起来。且说屈突盖从探马口中得知哥哥阵亡的消息,肝胆皆裂,离开营盘,到军前替兄报仇。
  朱伍登把副将赵海山唤到马前,耳语道:如此这般,赵海山领命去了。朱伍登交待完毕、催开战马,来战屈突盖,二马盘桓,二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原来屈突盖的本领比他哥哥大得多。掌中一条大铁枪,也有万夫不当之勇。
  朱伍登杀得性起,缠着屈突盖不放,直杀得难解难分。忽听唐兵一阵大乱,有人喊道:“不好啦——大营被劫了!”
  “坏了,家被人家端了!——”
  屈突盖听了大吃一惊,偷眼观看,见大营那面火光冲天,隐隐约约传来哭喊声和呼救声。屈突盖暗道不好,无心恋战,拨马便走,他打算把营寨再夺回来。迎面正遇上赵海山,赵海山大笑:
  “你的营寨已被某家占了,你腹背受敌,跑不了啦!”说罢举刀便砍。屈突盖料知败局不能挽回,夺路而走,迎面又被朱伍登拦住。不过三合,屈突盖受伤落马,死于乱军之中,朱伍登连伤唐军两员大将,夺占两座营盘,士气大增,命人挑着屈氏弟兄的人头,直逼贺兰关下。
  这时张公瑾、白显道正在城上巡逻,已得知屈氏弟兄阵亡的消息,真是又惊又恼。但见唐营两座大寨火光冲天,败兵像潮水似的退了下来。张公瑾急令官兵用弓箭掩护,把败兵放进关来,还没等败兵进完,南阳兵就杀到了。张公瑾怕敌军混进城中,只好命人把城门关闭,扯起吊桥,把几百名没有进城的唐兵关在城外。这些唐兵叫苦不迭,手指城头破口大骂。有人说:“骂也无用,干脆投降了吧。”于是这些人放下刀枪,被俘虏了。张公瑾目睹此景,心如刀绞。
  朱伍登飞马来到护城河边,命人摇晃着屈氏弟兄的人头,向城上示威。白显道大怒,向张公瑾请令:
  “大哥给我三千人马,是死是活我也要把人头夺回来!”
  张公瑾摇头道:“不可,不可。敌军连胜两阵,锐气正旺。我军新败,锐气已衰,宜守不宜战,休要中了敌军诡计。”
  “难道我们认输了不成?”白显道都要哭了。
  张公瑾劝说:“兵家胜负乃是常事,岂能以一城一地之得失而下定论?来日方长,再战不迟。”
  白显道不敢抗令,盯着城下南阳兵怒不可遏。
  朱伍登望着城头,高声喝道:“唐兵听着,叫你家主将与我搭话。”
  张公瑾从垛口探出身说:“我就是主将,你有话说吧!”
  朱伍登又把马往前提了几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亲提虎狼之师,所向无敌。量你这小小的贺兰关,岂能将孤挡住?劝你放聪明些,及早献关投降,不失封侯之位,若忠言逆耳,破城之日,玉石俱焚,你追悔不及矣。”
  “呸!”张公瑾指着朱伍登骂道:“黄口孺子,休得胡言,天朝大将,铁骨铮铮,岂能保你!容某将你抓住,千刀万剐!”
  朱伍登大怒,把铁铲一摆,喝令攻城。南阳兵闻风而动,分成十队,架着云梯,背着沙袋,填河攻城,张公瑾吩咐放箭。霎时箭如雨发,矢石,火铳,像下冰雹似地奔南阳兵投下。
  朱伍登见军兵死伤惨重,不得不下令撤兵,在关前立下营寨。
  次日天明,南阳兵再次攻城,又被唐兵击退。书说简短,朱伍登连攻了数日,未能攻破贺兰关,反倒伤损了两千人马,只好向杨度告急。
  杨度闻报,亲提大军从平罗开赴前敌,离城五里安营下寨,与朱伍登遥相呼应。
  朱伍登听说天顺王兵到,立刻带上亲兵,来见杨度。杨度派人把朱伍登接进大帐,置酒款待。朱伍登便把战事的经过讲了一遍。杨度笑道:“王兄屡立战功,佳音已传到神京,赤壁保康王大喜,昨日差人给你送来金牌三面,黄金五百两,以示嘉奖。”说着向左右一招手,就见两名锦衣侍卫,手托银盘,把金牌和黄金举到朱伍登眼前。朱伍登大喜,冲杨度一拱手:“愧领,愧领。”
  说着话他伸出双手,刚要去接,忽然被杨度拦住:“且慢。”
  “为什么?”朱伍登不解,尴尬地缩回双手。杨度冷笑道:“没别的意思,请王兄晚收几天,待破了贺兰关,再受此礼,岂不更好?”
  朱伍登暗骂,老子包打前敌,伤兵损将,你他娘的在后边吃便宜,等现成,还用话奚落于我。真岂有此理!朱伍登虽心里不满,但表面上不敢得罪杨度。他深知这个家伙又阴又损,实力又厚,要把他得罪了,就没个好了。所以他恼到心里,笑到脸上:
  “王兄说的对,等拿下贺兰关,一起祝贺吧。”
  杨度命人把金牌和黄金拿下,笑着问:“王兄可有破城之策?”
  朱伍登连打唉声:“贺兰关坚不可摧,屡攻不下,请王兄助我。”
  杨度笑道:“你我同心破唐,何分彼此。”
  朱伍登求问破城之法,杨度道:“兵法云,逢强智取,遇弱活擒,有道是‘兵不厌诈’。我有一计,可破贺兰。”
  朱伍登忙问:“何计?”
  杨度叱退左右,附朱伍登之耳:“如此这般……”
  朱伍登眉头舒展,起身谢道:“此关若破,皆王兄之力,弟当表奏汗王,为王兄请功。”
  朱伍登告辞回营,下令把中军参将刘仁唤进寝帐。刘仁是朱伍登的老部下了,从南阳关突围起,一直跟随到现在。他还有个弟弟名叫刘春,官拜标将,现在军前任职。他们对朱伍登赤胆忠心,言听计从。朱伍登叱退左右,独对刘仁说:“贺兰关城池坚固,又有张、白二人死守,极难攻破。汗王又再三催我破城,真叫本王左右为难。适才思得一条破城之计,请将军助我。”
  刘仁跪地发誓说:“王驾有用我之处,只管吩咐,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伍登摇头不语。刘仁看出朱伍登有难言之隐,遂说道:“王驾有话只管明言,何须顾忌。”
  朱伍登无奈说:“孤想借你兄弟刘春的人头用用,你可愿意?”
  “这个……”刘仁大吃一惊,望着朱伍登那张严峻无情的脸,说不出话来。朱伍登道:“你放心,本王是有心的人,决不会亏待你和刘春的家眷的。”
  刘仁知道朱伍登非常任性,凡是他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看样子如不答应,连自己这条命也保不住。遂说道:“既然王驾千岁认为需要,臣遵旨就是。”
  朱伍登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刘仁哪,孤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你谅解,我打算这么办,一会儿我就升帐,抓刘春一朝之错,当众将他斩首。你在下面可以散布流言,骂我不仁,然后再设法与唐军通信,倒反我的大营。我料张公瑾破敌心切,必来劫营,只要把他引出关来,你就算立下大功了。”
  刘仁不敢不从,只好点头应允。朱伍登怕刘仁反悔,冷笑道:
  “你和刘春的家眷,本王可以亲自照料,让他们随我的家眷住到一起好了。”
  不等刘仁说话,朱伍登已经派人这样办了。刘仁明白姓朱的这是不放心,把家眷当成人质了。他们商议已毕,朱伍登传令升帐。鼓响三通,众将到齐,分立两厢,听候差派。就见朱伍登面沉似水,发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小小的贺兰关,就是拿不下来,是何道理?据本王查知,原来有人在暗中捣鬼,涣散军心,瓦解我军斗志,实属可恨!”
  众将听了,面面相觑,不知王爷指的是谁。
  “刘春!”朱伍登大吼一声,把众将吓了一哆嗦,刘春的脸也变了,赶紧答应一声,来到帅案前躬身施礼:“参见王驾。”
  “嘟!”朱伍登把桌子一拍,“胆大的刘春,你身为标将,包打前敌,何故拿不下贺兰?”
  “这个……”
  刘春摸不着头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朱伍登又说:
  “你还在军中诽谤本王,长唐兵之锐气,灭我军之威风,抗我令箭,阳奉阴违,岂能容你?来人,给我推出去斩了!”
  刘春闻听,如雷轰顶,疾呼道:“冤枉啊——冤枉!”
  众将素知刘春是南阳王的爱将,忙过来求情。朱大怒,喝令乱棒打出,这下把众人都给震住了。时间不大,刀斧手把刘春的人头提进大帐,放在帅案前面,众将见了,无不骇然。
  朱伍登道:“而后再有人敢乱我军心者,以此为例!”
  说罢袍袖一甩,退帐走了。
  再说刘仁,眼见胞弟惨死,痛断肝肠,但又有苦说不出,把人头抱起,放声痛哭。很多人都围拢过来解劝。刘仁道:“我弟兄随南阳王出生入死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他竟抓住几句不实之词,将我弟斩首。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人忙用手捂住刘仁的嘴,劝他不要往下说,刘仁大吼一声,昏厥在地。众人怕出事,忙把他扶回寝帐。刘仁苏醒时,见身边都是心腹人,便提起笔来,按着朱伍登的安排,给张公瑾写了一封密信,派人用箭射上城头。究竟张公瑾能不能中计?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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