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珍贵的友情


  经过瀑布区后,洪保德知道自己正靠近内格罗河流域。也许两三天后,他们将要进入内格罗河。这时,洪保德开始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奥里诺克河最后的河段中,他让工人们每隔几英里就砍倒几棵大树,做成高大的三角架支在河滩上最显眼的地方,涂上红白两种颜色。今后他们找到卡西基亚雷运河后,由这条运河把他们的独木舟再带回奥里诺克河道里时,一看到红白两色的三角架,就知道这是他们曾经航行过的河道。
  红白色的三角架是洪保德留在奥里诺克河上的路标,从内格罗河进入卡西基亚雷河后再看到它们时,洪保德的探险就算成功了。
  五月一日,洪保德的船队进入了距离内格罗河最近的亚维他河畔。队伍在亚维它河畔的圣安东尼奥停了下来,洪保德准备从这里进入内格罗的河道然后顺流南下一直到卡西基亚雷河。圣安东尼奥镇的几英里外,从亚马孙河流出的一大支流内格罗河正在密不透风的丛林里奔腾而过,这是亚马孙河最北部的一大支流,因为它的存在,奥里诺克河和亚马孙河贴得很近了。
  洪保德把独木舟停靠在圣安东尼奥,他和邦普朗、皮罗带领着工人们步行进入丛林里勘察地形。居住在当地的印第安人早已掌握了这两条河的关系,他们经常来往于两条河道之间,森林里踩出了一条小道。洪保德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走了大半天,就看到了5英里外的内格罗河。
  “把我们的独木舟和所有物品都运到这里来,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洪保德测量完两河之间的地形距离,让皮罗安排进入内格罗河的事情。“你好好算一算还需要什么东西,都在圣安东尼奥准备好,怕是再往下走,我们很难碰到村子了!”
  皮罗早就有了准备,他要在这里把两条小独木舟丢掉,换上两二条大独木舟,然后还要在这里多备些食物和弹药。内格罗河流域比起奥里诺克河来更加潮湿闷热,会遇到更多的阴雨天气,怕是就地取食有一定的困难,皮罗在圣安东尼奥采买了大量的干可可,据说干可可在潮湿的地方易于保存。
  洪保德走完两河之间的路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但把全部给养和两条大独木舟运进内格罗河却花了足足5天的时间。27个土著人汗流泱背把这一大堆东西肩扛手拽总算让洪保德的全部行李都进入了内格罗河。
  当工人们正在做着这项艰苦工作时,洪保德也在考虑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仔细地考察亚维他河和内格罗河之间的地形后认为,在这里开凿一条连接两河的运河是完全可能的,也是很有必要的。他立刻就这件事给国王写了一封信,并把这封信迅速寄走。洪保德在信中提出:一条工程不算很大的运河可以促进两岸的贸易和文化交流,也可以使亚马孙河和奥里诺克河两岸的民族有更多的相互接近的机会。
  后来的事实证明,洪保德在100多年前做出的这项提议是很英明的。
  一星期后,洪保德终于行驶在内格罗河上,朝着那条令多少坐在书斋里的欧洲地质学家们迷惑不解、甚至怀疑它的存在的天然运河飞驶而去。一想到卡西基亚雷河离他们越来越近,而自己又是第一个真正认识它的欧洲人时,洪保德高兴得真想放声高歌。他不停地对桨手们喊着:“快些!再快些!”桨手们奋力划船,没空儿赶走在他们头上盘旋着的讨厌苍蝇。“不能再快了先生,我们已经用了全力。”桨手们挥汗如雨。
  在这条河道里行走,除了丛林里神出鬼没的食人士著和他们的毒箭外,真正干扰洪保德行动的,是汗水、苍绳和蚊子。
  天气多雨,进入内格罗河后很少有晴朗天气。闷热的气候使桨手们沮丧透顶。人人身上都湿淋淋粘呼呼的,蚊虫叮出的大疱更是刺痒难熬。船上装得东西太多,独木舟行进得并不顺利。船上的人从船头走到船尾时总要小心翼翼的,每个人在船上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这就更让人心烦。
  这一天,独木舟正行进在一条有礁石的河道里,为了避开一块突然来到眼前的礁石,皮罗猛起身去船头调节方向,匆忙中竟然把洪保德的一本《动物志》碰掉在河里,那是一本很重要的书,洪保德本能地伸手去抓,他的身体一下侧向左方,独木舟猛地一歪几乎翻倒。“先生,小心!”皮罗一手握住船舵,一手抓住洪保德。
  在这条河里,密布了很多的食人鳄鱼,洪保德的船队通过时,常常看到鳄鱼从草丛里泥沼中探出它们那丑陋的脑袋,用阴沉沉的黄眼睛盯着急驶而过的独木舟。
  洪保德虽然没有落下水去,那本很珍贵的《动物志》却顺流而下,将要被急流带走。“我的书!还我的书!”洪保德无望地对着河水大叫。
  这时,只听的“扑通!”一声,船尾处有一个人跳下河去,全船的人都吓得尖叫起来:“有鳄鱼!危险!回来!”洪保德回头一看,跳下水的竟是他的好朋友邦普朗!瞠目结舌的皮罗想抓住邦普朗,却一下了扑了个空。
  有一刹那,洪保德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血全涌到了头上,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都别出声!小心惊动了鳄鱼!”皮罗最先冷静下来,他大声制止了全船人的乱喊乱叫,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条河里的鳄鱼多而凶猛,它们常常成群结队地觅食,它们可以在几分钟内把一头大牛啃得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邦普朗从水里露出头时,所有的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勇敢的邦普朗奋力向那本书靠去,他一次次从水里露出头又一次潜了下去。最后他抓到了那本书,开始往回游。
  河岸的草丛里,突然发出很大的哗啦哗啦声,皮罗向那边一看,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它们来了!在那边!”
  皮罗看到了一群大鳄鱼。
  邦普朗还在水中,手里举着那本《动物志》向独木舟游来。船上的人又闭上眼睛,准备看到血染红河水,准备听到邦普朗的惨叫。
  鳄鱼们潜入水下,它们已经闻到了人肉的气味,它们凶残的大嘴也许已经流出了口水。
  “快呀!快呀!邦普朗!”洪保德在心里无声地喊,他现在真后悔自己方才那么心疼那本书,才会惹得邦普朗奋不顾身地跳下河去。
  潜在水下的鳄鱼们也在加快速度,它们在水下游动时牵动的水纹,那水纹距离邦普朗不过十几米远。
  皮罗夺过一把船桨,远远地伸向邦普朗,桨手们则奋力地把船向后退去,接应邦普朗。
  邦普朗回头看了一下,他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时间害怕,他只有更快地接近独木舟才有救。
  就在鳄鱼离邦普朗只有几米远的时候,邦普朗纵身一跳,抓住了皮罗的船桨,大家七手八脚拖他爬上了独木舟。几秒钟后,那条冲在最前面的大鳄鱼也猛地一跳,粗笨的身体在独木舟一侧打出可怕的响声,独木舟剧烈地摇晃起来。可以想象如果邦普朗被它咬住的话,会一下就被咬成两截的。
  洪保德和邦普朗都瘫在船里,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他们都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除了惊吓之外,洪保德的心里还充满了对这位忠诚的朋友的无限感激。经过这次险情,他们二人的友谊更深了。
  那些眼看到嘴的美餐又丢掉的鳄鱼们很不甘心,它们后来一直跟随了独木舟很久,也许它们愚蠢地以为,还会有人再落入水中吧!
  “您真了不起!邦普朗先生!”全船的人都为邦普朗翘起大拇指。
  也就在邦普朗几乎丧命的那天下午,下了许多天的阴雨突然停了,大自然似乎专在捉弄人之后,才肯给人们一个笑脸。水洗过的热带雨林顿时变得五光十色,鸟儿和小动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叽叽喳喳,大呼小叫。小负鼠把它的长尾缠在树上,它的育儿袋里正安睡着小小的负鼠仔;飞松鼠在红树枝头子弹一样闪过,只能看到它那降落伞般蓬松的花尾。狡猾的山猫在树枝中探头探脑,等待着捕捉撞过来的小鼠,爱清洁的小浣熊又来河边泡洗它的食物,它每次吃东西都要在水里泡洗一下,因此得了“浣熊”这个名字,它的那长着黑斑的小脸东张西望,滑稽地打量着身后的针茅草丛。
  亚马孙雨林里植物生长得很有层次。高达30至40米的是长青的乔木,乔木树冠起伏不定,叶片五光十色,此消彼长,形成了四季长青的美丽风光。矮灌木竞争不过乔木,只好屈居其下,借着从乔木叶片里漏下的阳光进行光合作用,以枝叶繁茂来代替自己身高的不足。草们则更在灌木的下方,阴暗弱小。藤本植物很多,有的生有卷须,有的生有吸盘,有的生有缠绕茎,好借助于别人的高大,攀缘到有阳光的地方,开放出美丽的花朵。它们大多属于附生植物,只借助别人来爬到高处,并不吸取树木身上的养分,而另有一种寄植物,专门附着在高大的乔木身上,以吸取树身里现成的养分来养活自己。最典型的是一种松萝状的植物叫“剔朗持亚”,本身没有根,却把自己的须根扎在树皮里,吸取营养,开花结果。空气特别湿润的时候,剔朗持亚甚至可以生长在电线杆子上。
  生机勃勃的大自然像一个神奇的万花筒不停地变化着面孔,看不完的美景使洪保德渐渐忘记了不愉快的事情。
  “快看,前面来了一只独水舟!”划船的桨手们指着前方大喊。前面河道里,远远地显出一个小黑点,顺流向他们迎来。洪保德在丛林里航行了两个月后,他在这条人迹罕至的河道里看到了第一只迎着他漂来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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