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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甘岭两军鏖战 秦基伟寸土不让



  (1)秦基伟俯瞰上甘岭,紧锁眉头。

  朝鲜半岛连绵起伏的山峦上生长着成片成片的高大的常青树木。险峻的绝壁从山岭上陡然直下。秋天景色非常迷人。夏日悄然离去,覆盖着茂密的林木的山野变成了金色、黄色和令人陶醉的红色和褐色。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朝鲜半岛两边的大海一望无涯,深透明净。
  1952年的秋天,接替五圣山一线防御的15军军长秦基伟爬上五圣山顶。他微蹩的双眉浓密刚劲,挺直的腰板显示出军人的威武健壮。
  秦基伟久经战火考验。1927年参加黄麻起义,1929年参加红军。在战争年代,从参谋升任军区司令员。1949年3月任15军军长,率领这支部队作为4兵团先遣军强渡长江,参加广东、广西和滇南战役。1951年率15军入朝参战,参加了第五次战役。
  此时,秦基伟站在1061。7米高的山顶,极目望着眼下铺展开的大地。
  上甘岭位于五圣山南麓,其南面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是五圣山志愿军主阵地前的两个支撑点,只有3.7平方公里。五圣山地势险峻,西临平康平原,东扼金化经金城通往通川之咽喉,是志愿军中部防线战略要点。而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象五圣山伸出的两个拳头,楔入敌人阵地,可以俯瞰敌人金比一线全部纵深,直接威胁敌人的金化防线。如果敌人一旦夺取了上甘岭的两个高地,不但解除了对金化防线的威胁,志愿军的五圣山阵地就会受到直接威胁。五圣山万一失守,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朝鲜战局就要受到影响。
  秦基伟不禁紧锁起眉头:
  中国人民志愿军经过5次战役,把美军从鸭绿江边一步一步地赶回了三八线以南。从此,战争格局大变,中朝部队由运动战转入了阵地战,先后进行了粉碎敌人1951年夏秋局部攻势、反“绞杀战”和反细菌战、1952年春夏巩固阵地作战,不仅把战线在三八线附近稳定下来,而且进行多次胜利反击,使敌人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迫使他们前来谈判。
  从1951年6月开始,朝鲜战争就形成了边打边谈、军事斗争和外交斗争交织在一起的十分复杂的斗争局面。
  能否守住北朝鲜这半壁江山,金日成担心,毛泽东也关注。
  秦基伟嘴角又露出一丝笑意。秦基伟对自己的部队充满信心。部队从前沿阵地送来一大卷信。这些热情洋溢的信里报告:上甘岭前沿的战斗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在一封士兵的来信中写着如下的誓言:“要攻,上级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要守,只要我们活着,阵地决不会让给敌人!”
  士兵们这种行动,更增强了秦基伟的信心和责任感,他决心要指挥好这一战役。
  秦基伟向板门店方向望去,想到:“10月8日,美国在板门店宣布无限期休会,同时,纽约将要召开联合国大会。不难估计:美军要在朝鲜战场上发动一次较大规模的秋季攻势,以打破战场上的对峙状态,夺回战场主动权。但是横贯朝鲜200多公里的战线上,敌人会从哪一点上发动进攻呢?”
  “敌人在东线已连遭惨败,西线志愿军阵地也固若铜墙铁壁,敌人不会到那里去碰壁的。他们从中线突破以拉平这条战线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中线长达60余公里,在这样长的宽正面上展开全面进攻,敌人是没有这个力量的。如果进攻,它可能选择一点,这一点选在哪里呢?平康是平原,便于机械化部队运动。但是,凡是对敌人有利的地方,就必然是我们守备最坚固的堡垒,这一点是敌人从历次的惨败中得出来的结论。因此,他们从平康进攻的可能性不大。”
  秦基伟凭直觉感到,“敌人的进攻点很可能选择在五圣山前沿的上甘岭一线。这些日子,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到金化视察了3次阵地,召开了高级军官会议,部队逼近上甘岭前沿进行联合兵种作战演习,侦察机反复进行低空侦察,并不断以小股部队的出击来侦察志愿军阵地的地形……。这些准备工作都是在烟幕遮盖下进行的。他们白天用汽车装载少数兵员西运,夜间却把大批大批的兵员运到这里来,看来,美国将军们想声东击西,以保证他们在主攻方向发起攻击的突然性。”
  一切迹象表明,敌人的秋季攻势要开始了。覆盖着五圣山的郁郁葱葱的松林,似乎也感到战火的迫近,忐忑不安地骚动不息。

  (2)一天内,30万发炮弹把上甘岭岩石炸成了粉末。

  10月14日,黎明提前来临了。
  3时,排山倒海般的炮火,突然打破夜空的寂静,敌人向597.9高地、537,7高地北山开始了毁灭性的轰击。
  秦基伟感到,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坑道顶上的沙石哗拉哗拉地落下,烛火跳动了几下熄灭了。
  果然不出所料,敌人向上甘岭阵地开始进攻了。
  敌人向这个共3。7平方公里的狭小高地上,一天发射了30万发炮弹,飞机投掷了500枚重型炸弹。透过浓浓的烟雾,只能看见太阳暗黄色的轮廓;大火熊熊不熄,浓郁墨绿的松木烧成了炭柱,灼热的空气令人窒息;花岗岩的石头炸成了粉未,山头都被削平了。敌人集中了7个营的兵力,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分成几路向阵地扑来。
  隆隆的炮声牵动着秦基伟的神经,他遥望着笼罩在烟雾中的前沿阵地,他深信,自己的士兵一定不会辜负祖国的期望。战后,他欣慰地看到一位步兵连长高永祥写自战地的报告:
  15军45师135团1连坚守在“537.7”高地北山上最前沿11号阵地。当敌人炮火向这个山头开始猛烈轰击时,箱子上的油灯被震得跳了几下,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最终熄灭了。一个用弹箱做的柜橱,也吮当一声倒在地上。一阵疾风,把几个士兵的帽子吹跑了。
  坑道里黑洞洞的。这时负责观察敌情的一位士兵气喘吁吁地来报告,半天没听到他说话。连长高永祥着急他说:“你被炮弹吓昏啦!什么情况1快说!”
  那个士兵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我报告完了,连长。”这时连长高永祥才明白,由于炮声震耳欲聋,自己竟没有听到报告,士兵又重新报告了一遍。
  坑道里所有的人包括轻伤员都霍地站起来。
  不一会儿,那个士兵又跑进坑道报告:“敌人炮火延伸了,步兵已接近前沿50米。”
  高永祥想向营里报告,但电话线断了!派人回去,已是不可能,暴风骤雨样的火力网是无法钻过去的。只有独立作战了。
  6点,敌人两次进攻被打退后,高永祥走出坑道。他吃惊地看到,阵地上,所有的掘开式工事都仿佛被只巨手一把抹去,荡然无存。刚才还是一人多深的堑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士兵们只得趴在弹坑里。只见山前像赶庙会一样,到处是敌人的钢盔在晃荡,估计足有3个营的兵力。看样子,敌人为了拿下这个小小的阵地,真是不惜“血本”了。高永祥命令已准备反击的士兵即刻返回坑道,保存力量。
  刚回到坑道,敌人就开始了轮番不断进攻。
  7点左右,轻伤员也都包扎一下伤口又去作战了。他们已打退敌人21次进攻,牺牲了15人。
  敌人展开了更疯狂的进攻。狂妄的机枪手连腰都不弯,边走边扫着冲上来。但当他们受到阻击又败退时,督战官却不让他们回去。只见白旗一摇,机枪就迎头向他们的士兵开起火来,敌人终于把预备兵力也投入战斗。前边是那些被打得狼狈不堪、精疲力尽的士兵,后边是刚投入战斗的士兵,他们自相践踏,疯狂进攻。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有的志愿军士兵干脆摔掉棉袄,用手雷狠狠向敌人砸去。有的士兵打光了子弹,端起刺刀冲人敌群。这场战斗,全连用完最后几根爆破筒和手雷,只有高永祥身上的两颗手榴弹。
  敌人又从两翼迂回上来,阵地被包围了。高永祥向主峰阵地眺望,浓重的烟雾遮住了视线,他知道火力支援暂时是不可能实现的。
  时间不能再拖了,他立即命令士兵们转入坑道。
  45师师长崔建功给秦基伟打电话汇报战况:“经过顽强的阻击和反复的争夺,两个阵地上共杀伤1000多个敌人,现在战士们己全部进入坑道。”
  他接着说:“按照作战计划,趁敌人立足未稳,我们正积极组织力量进行反击,从表面阵地上把敌人扫掉。”
  “应该这样,先给它个脸色看看!”秦基伟干脆地回答。
  不久,志愿军反击的炮火就轰隆轰隆地响起来了,无数颗炮弹无情地倾泻到敌人头上。士兵们勇猛地从坑道里冲出来,把刚刚攻上山顶的敌人赶下山。
  “597.9”高地上,135团7连排长孙占元带领士兵,乘着夜色,争夺2号阵地。
  孙占元是河南林县人,1946年参军,1951年人朝鲜作战。在朝鲜战场上,他参加了第五次战役、1951年阵地防御作战和1952年秋季战术性反击。他机智勇敢,屡立战功。
  此时,随着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前边出现3个残存的火力点,十几挺轻、重机枪射出密集的火力。
  战斗中,孙占元身负重伤,两条腿被打断了,仍忍着剧痛爬行。敌人集中火力,拼命射击,子弹使前进的志愿军士兵抬不起头来。为了掩护战友完成任务,孙占元的机枪响了。顿时,敌人的火力被吸引过去。两个火力点接连都炸毁了。士兵们要接近最后一个火力点,敌人火力点严密地封锁着山崖的斜坡,很不容易攀登。孙占元在血泊里挣扎着打响了机枪,士兵们趁机用手雷炸掉了它。
  孙占元在于弹打完了,成群的敌人蜂拥而上冲到他身边时,拉响了最后一颗手雷,滚进敌人群中。孙占元的遗体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的尸体,还有一个人压在他的脚上,两边山坡上也躺着不少尸体。
  孙占元后来被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级英雄”称号,追记特等功。朝鲜给予他“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
  15日中午,秦基伟和政委谷景生给志愿军司令部发去电报说:
  “在上甘岭地区,14日3时起,敌继12日连续两天航空兵、炮兵的火力突击,又进行两个小时的猛烈炮火准备。凌晨5时,以美、伪军各一部共7个营的兵力,在105毫米以上口径火炮300余门、坦克30余辆、飞机40余架的支援下,分6路向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两阵地发起猛烈进攻。是日,敌人对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以一个排至一个营的兵力采取多路多波的方式进行了连续不断的冲击。共发射炮弹30余万发,飞机投弹500余枚。我135团两个加强连在战斗开始时,仅有山野、榴炮15门和八二迫击炮12门支援作战。战至13时,我野战工事几乎全部被毁,人员伤亡较大,表面阵地大部被敌占领。我防守部队转入坑道作战。19时,我乘敌立足未稳,组织反击,又恢复了阵地。
  军长秦基伟政治委员谷景生”
  上甘岭战役的序幕就这样揭开了。

  (3)美军一个连长点名,只有两个兵答到。

  15日以后,上甘岭战役进入了反复拉锯状态。
  连日不熄的炮火象巨大的犁钵,无休止地反复地耕耘着上甘岭的每一寸土地。敌人潮水一般地涌上来,又潮水一般地退下去,高地上血肉横飞,阵地上杀气森森。双方士兵之间相距很近,经常一在几十米、十几米之内相互射击,甚至扭打在一起进行肉搏。
  战斗发展到空前白热化的程度,双方都把自己的精锐部队逐次投入到这两个原是连阵地的小小山头上。
  李承晚军队的一个排长在战斗后回忆:“由于天翻地覆的炮击和白刃格斗,每当高地易手时,不到1平方公里的狙击棱线(即537.7高地北山),便被鲜血染红了。”
  18日,敌人以各一个团的兵力,分别向两个高地发动轮番攻击,经过一天的较量,志愿军前沿连队伤亡过重,退守坑道。
  上甘岭表面阵地第一次全部失守。
  15军军部,秦基伟正在眺望五圣山,悉心分辨前沿阵地的枪炮声,参谋将45师的战况呈送过来。
  秦基伟看完后,一声不吭地径直走进作战室,拿起电话,对45师长崔建功下了死命令:守住阵地,粉碎敌人的进攻。
  秦基伟的语气虽然平和,却含着不可更改的威严。崔建功刚想说:“那当然。”那边已放下了电话。
  1935年参加红军的崔建功是河北魏县人,解放战争以来一直是秦基伟的部下。秦基伟任大行军区司令员、晋冀鲁豫军区第9纵队司令员、15军军长时,崔建功分别任太行军区第7军分区司令员、第9纵队27旅旅长、15军45师师长。1951年人朝作战,参加了第五次战役、平康、金化地区防御作战、1952年秋季战术性反击。他深知军长的秉性,不是决以死战,军长不会说这么重的话。
  45师指挥所里,崔建功面目冷峻,脸色铁青。上甘岭战役打响后,他几乎没合过眼,愣是靠吸烟硬撑着。因缺觉和过度疲劳,他原本浑圆的脸瘦了一圈,显得干枯惟淬。
  他握紧拳头,在惦量着手中的力量。
  崔建功猛地曝了一口烟,把烟屁股掘灭在石块上,横下一条心说:“打吧!”
  19日傍晚,急袭的炮火惊天动地。
  45师的部队发起收复阵地的冲击。紧跟着强大的炮火,135团某营一口气收复了597.9高地上的几个阵地。眼看这条起伏的山腿就要被全部收复时,敌人零号阵地上残存的火力点突然复活了,几挺机枪交织成一片火网,把志愿军压在主峰下面零号阵地的山脊上。这时,志愿军的炮火已按时向前延伸轰击了,火力点必须靠自己来清除。
  这场战斗中出现了一位用胸膛堵住敌人枪眼的英雄黄继光。
  22岁的黄继光是四川人,1951年7月参加志愿军。
  到了朝鲜,黄继光所属部队正在开庆功大会。许许多多功臣英雄的事迹,使他受到了很大的教育。在前线阵地上的坑道里,他看了苏联影片《普通一兵》。苏联军队的英雄亚历山大·马特洛索夫英勇地以自己的肉体堵塞敌人枪眼的英雄形象,使他难以忘怀。在战壕里,在阵地上,在战斗中,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几本描写战斗英雄的连环画册,他暗暗地决心也要做一个人民英雄。
  他在一个步兵营营部当通讯员。他经常穿过敌人层层的炮火封锁线到前线阵地去传命令、送弹药,并且在战场上主动地参加各种工作,两次荣立三等功。
  这天晚上,黄继光所在的营在激烈战斗之后,进攻暂时受阻。必须首先打掉敌人火力点。指挥战斗的营参谋长接连几次派人去爆破,但是都在途中伤亡了。离天亮只有40分钟了,上级的命令是要在天亮前把高地攻占。营参谋长焦急地考虑着:“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呢?”
  这时站在旁边的黄继光挺身而出,主动承担任务。他向营参谋长递过一份参战决心书和一封他母亲托人写来的一封信。母亲的信上说:“儿:人民政府对我们人民志愿军家属照顾得太好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就只想你有没有立功当英雄。告诉我你杀死了多少敌人?”母亲的期望也就是祖国人民的希望,极大地鼓舞着黄继光。他向营参谋长表示了自己的决心。营参谋长批准了他的请求,命令他当组长,带领战士吴三羊、萧登良去执行爆破火力点的任务。
  他提起两个手雷,带领着两个战友,勇敢地迎接战火的考验。临走时,他对营参谋长和坑道里的战友们说:“让祖国人民听我的胜利消息吧!”
  敌人火力点里的8挺机关枪组成一个密集的火网,疯狂的子弹像暴雨一样地打来,黄继光提着手雷,带领着两个战友跳跃地前进。当冲到离敌人火力点不远的时候,忽然吴三羊倒下了,接着萧登良也倒了下去,紧接着黄继光也倒在地上了。
  黄继光的左臂和左肩被射穿了两个洞。他回过头来望了望,看见他的两个战友都躺在那里,爆破的任务就完全落在他的身上了。于是他忍着痛,向着火力点一步又一步地爬去。机枪子弹雨点般地落在他的头前、脚后和身边,溅起的碎石打到他的身上,但是他不顾一切,继续慢慢地向人力点爬去,直爬到离火力点只有八九米时,他挺起胸膛,举起右手,准备把手雷扔向敌人。正在这时,一梭子机枪子弹又射进了他的胸膛,他又倒下了。他的胸膛上被射穿了5个洞,鲜血止不住地流着,,他昏迷过去了……
  一阵阵的冷雨落在黄继光的头上,敌人的机枪仍然吼叫着,他从极度的疼痛中醒来了。用负伤的左臂支起身体,然后用最后的力气举起右臂,把手雷向火力点扔过去。轰然一声,手雷在距离火力点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敌人的机枪不响了,黄继光也被这巨大的爆炸震得昏迷过去。
  在一刹那的沉寂之后,忽然,火力点里的机枪又叫了起来。敌人的地堡是被打塌了,但没有被炸坏的两挺机枪还在发射着子弹,虽然火力没有以前那么猛,但刚刚发起冲锋的反击部队又被它阻击在山坡上。正在这时候,黄继光又醒过来了,黄继光向火力点望了一眼,捏了捏右拳头。他带来的两个手雷,有一个已经扔掉了,另一个也在左臂负伤时失掉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一件武器,这时天快亮了,40分钟的期限快到了,而突击队还在敌人的火力压制之下冲不上来。他感到,身后有许多的目光在望着自己,坑道里营参谋长在望着他,战友们在望着他,祖国人民在望着他,他的母亲也在望着他。这时,黄继光不高而结实的身体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火力点猛扑过去。这位中国普通士兵用自己的胸膛抵住了正在喷吐着火焰的两挺机关枪……
  正在狂吼的机枪声低吟了两下,哑了。
  “同志们,冲啊!”刹那间发生的这一切,使大家热血沸腾,他们跃起身,激动地高呼着,冲了上去,收复了零号阵地。
  黄继光牺牲后,他的名字出现在“火线出版社”编印的特号捷报上,传遍了上甘岭阵地。他被志愿军领导机关授予特等功和特级战斗英雄称号,并获得“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一级国旗勋章和金星奖章。
  然而,战后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黄继光的名字叫黄际广。在战争中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有多少血洒疆场的战友,查不到他们的真实姓名;还有在追悼会上,名字写在烈士灵牌上的战友,又突然出现在面前……
  黄继光、黄际广,到底那个名字对呢?黄继光生前所在连队的战士绝大多数都牺牲了,黄继光也没能留下写有卧己名字的遗物。而揭开这个秘密,还是在部队回国之后。黄继光的母亲从北京参加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后,特意来到部队看望战士们。当问黄继光的名字时,黄妈妈笑笑说:“过去有时写继光,也有时写际广,这两个字都好!”原来,黄继光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7岁丧父,12岁放牛,没有上过一天学,在参加志愿军前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啊。
  毛泽东会见第二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的代表时,黄妈妈向毛泽东说:“继光是你教导的好子弟。”毛泽东向黄妈妈说:“你生的好儿子!黄继光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子,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一座和平的丰碑。
  攻占零号阵地的同时,537.7北山表面阵地也全部收复。但反击的胜利仅保持了一天。20日拂晓,敌人在飞机大炮的全力支援下反扑上来。又是个血肉横飞的残酷日子,双方反复争夺几十个回合。45师反击部队伤亡大大,傍晚时被迫退守坑道。两高地绝大部分阵地得而复失。
  至此,激战7昼夜。敌人先后投入了17个营,伤亡达7000多人。美国随军记者威尔逊报道:“一个连长点名,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崔建功手上21个步兵连伤亡也惨重,有的连队仅有数人。7天里,伤亡总数达3200余人。

  (4)敌人生在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上。

  战火纷飞的597.9高地和537.7北山上,除了597.9高地西北山腿的三个阵地外,志愿军士兵全部退进大小40余条坑道,坚持坑道斗争。秦基伟根据志愿军总部的指示,命令第45师重点转入坑道作战,以争取时间,为进行最后粉碎敌人进攻、恢复全部阵地的决定性反击作准备。
  敌人虽然占领了表面工事,但实际上早已坐在了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上。
  后来,志愿军举办的“抗美援朝展览”里陈列过如下的数据:3年来,挖的坑道长达1250公里,等于从中国东海岸连云港起,横穿江苏、河南,跨过黄河,直达陕西西安的一条石质大隧道;挖的各种堑壕、交通壕共长达6249公里,相当于万里长城的长度;修的10万多个地堡,出土在6000万立方米以上,如果把这些土堆成宽、高各1米的长堤。它可以围着地球赤道转一周半。
  毛泽东对朝鲜战场上形成的以坑道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给予了很高的评价。1952年8月,他在一次讲话中说:“能不能守,这个问题去年也解决了。办法就是钻洞子。我们挖两层工事,敌人攻上来,我们就进坑道,有时敌人占领了上面,但下面还是属于我们的。等敌人进入阵地,我们就反攻,给他极大的杀伤。我们就用这种土办法捡洋炮。敌人对我们毫无办法。”
  敌人连续用手榴弹、炸药加硫磺弹破坏坑道无效后,就在坑道左右修上暗地堡,配合炮火来封锁与摧毁坑道,这种频繁的破坏,使虚土、碎石子在洞口越堆越高,几乎堵塞住了。可是志愿军更顽强,它炸,志愿军修,上块碎石子随落随清除。
  敌人加紧封锁。他们用密集的炮火,切断五圣山至两高地的通道,使各坑道弹粮告磬。而断水是更危险的危胁。有时后方拼出几条性命的代价,送上来一袋饼干,但它无法通过干燥的食管。坑道里出现了拿着饼干挨饿的情景。大伙往干裂的唇上抹牙膏,趴在坑壁上舔湿润的岩石。最后终于有人不顾羞涩,小心翼翼地提出用尿解渴。提议立即被采纳。每人轮着尿给大家喝,军官带头端起尿来:“喝,就当是光荣茶嘛!”
  这是为求生的极端之举了。而且严重脱水的人所排泄的尿,经体内的高度浓缩,味道格外难闻。
  电影《上甘岭》中记叙了一个关于苹果的真实故事。河南省信阳军分区原副参谋长张计法就是影片中张连长的原型。许多年过去了,他对那段往事记忆忧新:
  一位不知名的火线运输员,年龄顶多不过20岁,身体矮瘦矮瘦的,他给597.9高地一号阵地的坑道士兵送弹药时,身上带着一个苹果。他自己走得口干舌燥,但舍不得吃,留给坚持坑道的战友。他先递给连长张计法。
  夕阳西照,借着洞口闪进的亮光,大家看到这个年轻人,满身尘土,裤子经过一路上在炮火下爬行、打滚,已经撕了好几条口子了,脚脖子上也划破了好几处,浸着血迹,大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哪里来的苹果呀?”
  “我在半路上拾的。吃了润润喉咙吧1”
  大家7天以来只吃了一块萝卜,没喝过一口水。喉咙早就干得冒火,烟熏火燎般地难受。
  连长张计法是一位朴实的河南人,1944年参加八路军,1951年参加志愿军入朝作战。他对运输员说:“你们运输辛苦,还是你吃了吧。”
  “不,我在路上可以喝凉水。”小伙于羞怯地笑着,推让着,固执他说什么也不肯吃。
  大家知道,通向后方的3里路根本找不到一滴水。
  连长激动地举着手上这个显然是用心擦得很干净的苹果,它青里透红,香气诱人。这会儿,不要说一个,就是10个20个,一个人也能吃完。
  “给谁吃呢?”连长拿着苹果想。这时步话机员李新民正在声音沙哑地向上级报告战斗情况。这个平时爱说爱唱的小伙于,这些天来一直坚守岗位,嗓子全哑了,嘴唇干得裂开了好几道血口子,血迹还凝在嘴唇上。连长把苹果递给李新民,让他润润喉咙,好继续战斗。
  李新民出神地看着这个苹果。他回头看了看睡在洞子里面的伤员蓝发保,把苹果接了过去,没有吃,又给了蓝发保。
  蓝发保被炮弹打断了右腿,现在躺在那里,很少听到他的呻吟。他的脸黑黄黑黄的,嘴唇干得发紫。他拿起苹果正准备吃,突然向周围望了望,又闭住嘴,把苹果放下了。原来他发现一共只有一个苹果。
  “连长,你几天没喝水了,你吃吧,吃了好指挥打仗。”蓝发保把苹果递恰了连长。
  于是,连长又递给了司号员,司号员立刻转给了卫生员,卫生员又交给了伤员。最后,苹果转了个圈儿,还是原样落在连长的手中。
  连长决定由8个人共同分吃这个来之不易的苹果。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同志们,我们能够夺回阵地,赶走了敌人,难道我们就不能吃掉这个苹果吗1”
  大家谁也不吭气,他带头先咬了一口,就传给李新民。李新民只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就交给身旁的胡景才。然后,一个人接一个人地传下去。转了一圈,苹果还剩大半个。
  “是谁没有吃?”张计法问。
  没有人吭声。
  张计法刚想责备几句。可是,忽然觉得坑道里的空气格外凝重。借着洞外射进来的微弱的光线,看见每个士兵都在用手擦眼睛。一瞬间,张计法激情澎湃,象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在这战火纷飞的夜晚,他被这种人类的真情深深激动着。他和战友们坚守了坑道14天,歼敌数百名,守住了阵地。
  这段故事后来被电影《上甘岭》真实地再现了。
  秦基伟注视着坑道部队的艰难处境。为了使这些部队钉牢在上甘岭,他下达了死命令:不借任何代价,把物资送进坑道,并要求多送些解渴又止饿的大萝卜。
  可是,火线运输员一拨一拨地派出去,一拨一拨地倒在封锁线上。多少萝卜、苹果、药品、弹药,都滚落在血泊里。更使志愿军官兵感动的是,朝鲜人民无私无畏的支援。
  上甘岭战开始了。英勇而勤劳的朝鲜农民们,得到了这个消息,便迅速组织了一支强大的队伍,投到支前的洪流里。
  10月15日,战斗开始后的第二天,朝鲜劳动党金化郡委员会委员长安龙河率领了80名青年赶到志愿军前线指挥所里,向指挥员说:“给我们任务吧!”这支运输队首先被志愿军接受了。但接瞳而来的是更多的朝鲜农民的支前要求,近到火线上、远到离火线百里以外的农民们都赶来了。不管是在火线上,在山沟里,在公路上,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朝鲜青年、老人、妇女、姑娘和孩子们。他们说着同样的一句话:“为了祖国,支援志愿军。”他们组织了无数的运输队、担架队、茶水站……为了不让志愿军士兵们受冻,他们在山野里砍柴,烧成木炭送到前方去。这是一支8000人的支前洪流,其中有900多名是妇女。
  一个夜里,敌人的炮火封锁着接近火线的道路,炮弹不断地在路上爆炸。43岁的朝鲜农民朴在根,抬着志愿军的伤员从火线的救护所里走出来。虽然他满身热汗,气喘嘘嘘,他还不时用手摸摸伤员的身体,看看是否太冷,问问要不要喝水,然后又把盖在伤员身上的被子四角塞好。突然,敌机又来了,他加紧两步,把伤员抬在一个山角下隐蔽起来。一颗炸弹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爆炸了,在这紧急的关头,他马上放下担架,立即爬在伤员的身上。敌机又投下一颗炸弹,在他们的头顶上爆炸了,一块弹皮打进了朴在根的身体,朴在根因伤势大重流血过多而牺牲了,人们称他是朝鲜的“罗盛教”。
  朝鲜农民们为支援志愿军前仆后继,流血牺牲。青年农民金万培告诉父母要去参加运输队时,他的父母非常高兴。金万培在第三天牺牲了,他的48岁的父亲金新华,掩埋了儿子后,带病参加了运输队。志愿军看他年老有病,几次谢绝,他却始终坚持着,他对志愿军官兵们说:“我的儿子牺牲了,我要继续为了我们的祖国和儿子,你们不要拒绝我。”他不幸也牺牲了。于是金万培家的最后一个人——年老的母亲,又从家里走出来,为志愿军做饭。她经常对人说:“爱护志愿军就是爱护我们的祖国。”
  上甘岭战地的朝鲜农民们,像对待亲人一样关心着志愿军。当战士们坚守坑道、几天喝不上水的时候,他们把自己储藏的萝卜和买来的苹果送进坑道里。金化郡梅桧里的农民捐出了1500斤萝公洞里的农民白景龙,听到老乡们谈到志愿军在坑道里喝水有困难,便连夜跑了180里路,赶到县里,用自己半年来节省下的1万元朝鲜市,买了300个苹果,全部送给了志愿军。
  在这艰苦的日子里,士兵们更深刻地懂得了生命的意义。坑道里,大家背靠着潮湿的石壁,脚没在稀泥里,一边吃运输员送来的萝卜、馒头,一边议论:“不能再叫运输员送东西了。为了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流血牺牲了!我们吃的不是萝卜、馒头,简直是血!”
  上甘岭,当时成了令人瞩目的热点。
  志愿军总部根据战场态势,决定15军邻近部队先后向敌人10多个重要目标发起猛攻,直接配合上甘岭的坑道作战。
  同时,志愿军总部命令,15军利用坑道部队将敌人拖在上甘岭所赢得的时间,迅速组织一场决定性的反击,大量杀伤敌人。
  在15军作战会议上,腾腾的烟雾中,秦基伟斩钉截铁地拍板:先集中全力反击美7师占领的597。9高地,从而震慑动摇537.7高地北山上的伪2师的军心:
  反击开始了,45师、29师的连队参加。
  10月30日21时,15军炮群的104门大口径火炮,以持续猛烈的火力,炮击597.9高地。
  此时,志愿军的装备空前加强,已大规模使用了大炮。仅上甘岭上,就发射了40余万发炮弹,亦属空前。毛泽东后来说:“今年秋季作战,我取得如此胜利,炮火的猛烈和射击的准确实为致胜的要素。”
  美7师一个上尉告诉随军记者:“中国军队的炮火像下雨一样,每秒钟一发,可怕极了。我们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每秒钟一发炮弹美军就怕极了,殊不知上甘岭战役的第一天,45师官兵经受的是每秒钟6发炮弹的袭击。
  在炮兵的全力支援下,3个坑道连队配合反击部队分东西两路反击。血战5小时,恢复主峰阵地。
  10月31日,凌晨4时,敌人开始更大规模的反扑。由伪2师31团和埃塞俄比亚营充当主要攻击力量。4个营的敌人共发动了40多次进攻,仅仅打了一天,伪31团便完全丧失了战斗力。《韩国战争史》记载,这个团直到朝鲜战争结束也没能恢复元气。
  11月1日,战斗愈演愈烈,成为一场名副其实的、打钢铁的现代化战争。双方炮群都瞄准了597.9高地,你炸一遍,我轰一通,你拦击我的增援,我袭击你的反扑。阵地上浓烟遮目,火光冲天。8米厚的坚石坑道都被打塌了,土松得连机枪都没法架,只好用麻袋包垒个射击台。敌人集中了数十架飞机、70余辆坦克和大量火炮,共发射了12万余发炮弹。
  傍晚,作为战役预备队的12军91团也投入连队参加战斗,一直到战役结束。
  这支部队涌现出胡修道等一批英雄人物。年轻的胡修道是四川人,是初次参战的新兵。11月5日,在597.9高地上,他在其他人都伤亡的情况下,独自坚守了三号阵地,打退敌人24次攻击。烟雾中,他发现十号阵地前面黑压压地爬过来一大片敌人,志愿军士兵全部伤亡。胡修道急忙冒着敌人的炮火赶去,打退了密密麻麻涌上来的敌人。他创造了志愿军一人一天歼敌280余人的记录,志愿军领导机关为他记特等功,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称号。他还获得“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
  美7师终于被打垮了。美国军方向新闻承认:“到此为止,联合国军在三角形山(即597.9高地)是打败了。”
  11月4日,北京,中央军委根据对朝鲜战场敌情的分析,指出:上甘岭地区作战“敌虽然攻势受挫,但仍有可能抽调力量继续向我攻击,特别是集中炮火、坦克及飞机向我轰击”。因此,指示志愿军“注意火炮的调配,加强该方面的作战。”
  11月5日傍晚,志愿军首长对巩固597.9高地和夺回537.7高地北山的作战作了重新部置,决定将12军31师3个团全部投入作战,45师除炮兵外全部撤出战斗。
  换防的士兵随意抓了一把土,摊平手心数了数,竟有33个弹片屑;
  随手拣起一截焦黑的树干,吃惊地发现,这截不到1米长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地嵌着100多个弹头和弹片;
  一面战旗上面,烟熏火燎地布满了281个焦糊的弹洞。战后,它成了中国军事博物馆收藏的珍品。
  11月5日,志愿军首长联名致电上甘岭地区参战部队,祝贺收复597.9高地作战胜利,指出:
  (你们)与敌血战20余日,敌虽集中了空前优势的炮火飞机坦克及大量步兵集团冲锋,不仅不能夺去我阵地,而且丧失了1.5万余人的有生力量及大量炮弹。你们则高度发挥(扬)了坚韧顽强的战斗作风,愈打愈强,战术愈打愈灵活,步炮协同愈打愈密切。我军伤亡亦逐渐减少,特别是2日,毙死敌1500余名,我仅伤亡190余名。这样打下去,正如中央军委所指出“必能制敌死命”,我们特向你们祝贺,望激励全军,再接再励,坚决战斗下去,直至将敌人的局部进攻,完全彻底粉碎。
  11月7日,中央军委对志愿军的部署作了批复,指出:
  你们对加强15军作战地区之决心和部署是正确的。此次五圣山附近的作战已发展成为战役的规模,并已取得巨大的胜利。望你们鼓励该军,坚决作战,为夺取全胜而奋斗。
  11月8日,毛泽东将志愿军司令部转报的五圣山地区的战斗情况及作战部署批转全国各大军区、各特种兵、军事学院和总高级步兵学校。这对五圣山地区的作战是极大的鼓舞。
  不出秦基伟所料,597.9高地的收复,强烈地动摇了537.7高地北山伪2师的斗志。
  11月的朝鲜半岛,天气已冷,气温最低达到零下30度。11日下午16时25分,志愿军集中114门山、野、榴、迫击、火箭炮对北山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炮火急袭,阵地上顿时一片火海。
  黄昏,北山全部收复。铺天盖地的炮火,使敌人尚未恢复清醒。
  11月25日,进攻了43天的美伪军伤亡惨重,美7师、伪之师被迫撤下整补。上甘岭战役至此全部结束。
  敌人从此再也没能在朝鲜战场上发动过如此规模的战役。
  12月1日,朝鲜前线,参加上甘岭战役的志愿军部队召开祝捷大会。经过这场悲壮而残酷的战斗,接受军功章的战争幸存者为数太少了,被授予“特等功8连”称号的、坚守597.9高地1号坑道的8连,只剩下3个人。
  入夜,天色愈阴暗了,竟下起雪来,雪花大似梅花,纷纷扬扬,血污的战场覆盖上一层厚实的白雪,伤痕累累的大地又显得洁白美丽起来。
  炮火停熄了,美国军方无可奈何地承认:“战斗的困难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中国的大炮发挥了惊人的作用。”
  美国报纸评论:“上甘岭战役实际上变成了朝鲜战争中的‘凡尔登’。”
  计划“金化诸山岭的战役”的军事专家说,即使用原子弹也不能把阻击兵岭和爸爸山(指五圣山)上的共军部队全部消灭。美国军事顾问门卡宾中校说:如果你在爸爸山上面投一个原子弹,你会发现那里仍有中国军队。在三角山,虽然联军的大炮实际上已将山顶打得不成样子,但是中国军队还能筑成一条铁的防线。”
  1952年12月18日,《人民日报》社论指出:“上甘岭的战斗,虽然仅仅是一个狭小的阵地上的战斗,但它的激烈程度与我军的勇敢顽强,是世界史上少有的,已超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水平。”
  在长达3年之久的抗美援朝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共涌现出30多万英雄模范功臣。仅上甘岭一战45军就为志愿军英雄增添了以特等功8连为代表的英雄集体200多个;以黄继光为代表的英雄模范功臣1200多名。
  50年代,“上甘岭”成了6.5亿人口泱泱大国的英勇顽强的代名词,革命英雄主义的同义语,感染、引导过整整两代人。
  40年后,担任国防部长的秦基伟,在他的北京寓所里接受采访时,谈起上甘岭战役时依然那样动情。他说,在上甘岭战役的日子里,有时敌人占了山顶的表面阵地,我们退守坑道;有时我们部队冲出坑道,把表面阵地上的敌人肃清。阵地上的情况往往一天之内多次变化,但是无论怎样变化,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我们的人始终没有离开上甘岭。
  上甘岭战斗从敌人第一次发起进攻到我们最后一次把敌人驱逐下山,总共经历了43天,范佛里特在这两个加起来也不足4平方公里的高地上,先后投入了美军第7师,美军空降第187团,李承晚的伪2师、伪9师,及埃塞俄比亚营和哥伦比亚营等总共6万多兵员;出动了3000多架次飞机,投掷炸弹5000余枚;使用105毫米口径以上的大炮300多门,发射炮弹190多万发;出动坦克170辆,有时为了冲击一个小小的山包,敌人往往使用3到5个营的兵力进行集团冲锋,甚至:天达30多次。当战斗结束时,山顶上的岩石已被炸成:尺多厚的粉未和碎渣,山峰被削低了2米,我军的几条坚石凿成的坑道被打短了三四米。
  志愿军士兵以无畏的英雄气概和不可战胜的顽强精神迎接了敌人凶狠的进攻。我军伤亡1.1万多人。祖国人民已经熟知的黄继光、孙占元、朱保才、王万成等英雄的名字,不过是在上甘岭战斗中涌现的上万名英雄模范人物中的代表罢了。作为曾经参加这个战斗的指挥员,我为自己有这么多英雄的战友而感到光荣,我为我们祖国有这么多的英雄子弟而感到骄做。
  不管敌人在进攻中用了多么多的兵力,使用了如何残酷的手段,但是,我们英雄的志愿军战士们,却像一个钢铁的巨人,始终屹立在这个英雄的阵地上。
  敌人在这次穷凶恶极的进攻中得到了些什么呢?他们除了付出了2.5万个士兵的伤亡之外,我没看见他们在上甘岭上得到任何一寸土地。
  上甘岭本来只是无人知晓的普普通通的山峰,但我们和我们的敌人都把它作为一种象征,谁也不会忘记它。在我们的心目中,这种象征、这种力量,就是革命英雄主义和高度的集体主义精神,是永远鼓舞后人前进的精神财富。
  是的,时至今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1986年版的五百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找不到海拔1061.7米的五圣山,却标出了上甘岭。只是那个赫然醒目的黑三角图例旁,没有标高数字。事实上也无法标高。但是,眺望历史的崇山峻岭,人们一眼就看见了它,那就是上甘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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