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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美军历史上“最黑暗的年月”



  ●麦克阿瑟的疯狂

  麦克阿瑟收到沃克中将下令停止总攻的命令。命令要大部分部队在清川江南岸转入防御。他睁大眼睛看着地图上清川江前线,而不是鸭绿江,闹不好他的圣诞晚餐是在清川江?甚至有可能在大同江了。这样,他的第三个作战计划又失败了?他真的被蒙在鼓里了,既摸不清中国出兵的实际数目,也不知道他的军事目标究竟在哪里?他用红色笔在地图上使劲磨蹭着鸭绿江这边几个字。他突然用色笔迅速地写出“鸭绿江战役”,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瞪大眼睛出神地看着。半晌他的胸闷解除了,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军事秘书喊来说:“要远东空军司令斯特莱梅耶到我这来。”他的鼻子还在呼呼出大气呢。
  秘书停下脚步问道:“将军,就请斯特莱梅耶中将吗?”他习惯将军往往是话出口,才是一件事的开头,结果你得去想,将军找远东总司令部各部主管官,你就得问是否还有次要的官员。
  果然,麦克阿瑟一瞪眼睛说:“远东空军各部门主管官,让他带鸭绿江地区资料来。”他摆一下手刚要关门。
  秘书问:“何时开会?”
  这时他见日本内阁贸易官员来了。他对秘书说:“空军会,两小时后开。”他既然看见所来的人了,只好迎出门去,不然他是从来不在门外迎接客人的,那样就未免太掉他五星上将的价了。
  贸易官员进室内来刚坐下,麦克阿瑟就开了讲演,说:“我早有预言,日本经济的发展在自身的努力,但绝对不可忽视外来机会。在朝鲜发生的这场战争,还不是发财的机会吗?”他有些坐不住了,点起烟斗抽得嘴唇吧唧吧唧山响。
  日本贸易官员说:“今年美国国务院 3月刚刚公开中日贸易许可,我们对中国出口钢材、电机、泵等物资,中国给我大豆、煤炭、铁矿石、食盐,势头看好。”
  “你们怎么运进来的?”麦克阿瑟问。
  “经香港。”日贸易官员说,“听说美国国务院最近要下‘禁止对中国出口令’?好容易打开的中日贸易之路又被堵死了。”
  “战争会给日本带来更大的好处。我正在和中国交战,就要关上这扇门,我支持你们到台湾去投资。”
  “将军,这种禁令会使日本受到很大损失。”贸易官员说出一大串数目字来之后,又说,“我们觉得朝鲜战争和我们在中国做买卖是两回事。中国这个市场我们不能丢。”
  “难道说,战争没有发生在日本吗?”麦克阿瑟有几分火气了,说,“我脚下这座大楼,不就是联合国军总司令部吗?我是联合国军总司令。我的飞机从日本机场起飞这也是事实,怎么说战争和日本没有关系呢?”他一想起飞机来,正好过会儿就开远东空军会议,他的脑袋发胀了。才说的赖掉,他内心还是使麦克阿瑟注意,意思是你们打你们的战争,我们做我们的买卖,我们是以香港为媒介的。
  “我想,只有战争才能给你们日本带来生存。这不是你们发动的太平洋战争,而是朝鲜战争。在我两脚踏上日本的时候,我就很有远见的,不是让你们不要停军工生产吗?不是加大整理飞机场吗?甚至你们研究的细菌……”麦克阿瑟拉个长音把话咽回肚里去了。他接着说,“说到生存,你们会在这次战争中发大财。”他把烟斗扔在桌上。
  “是,是。这是有目共睹的。”贸易官员卑躬屈膝地说着,又试探地说,“搞经济的人是不怕手长手多的呀。现在战后德国发展很快,你们的自身资源比日本强,战争遭受的损失和日本差不多,今后日本担心,会被德国追过去。”他又站起身来连连弯腰鞠躬。
  “德国是按照马歇尔那套在干,他们比你们损失重,俄国打进德国不是分去半个德国吗?而份功用本是完整的。”
  “可日本的精神打击太大……”贸易官员没有往下说出:日本挨了原子弹……
  “朝鲜战争会把日本汽车、电子都带动起来。”麦克阿瑟很傲气地说,“在朝鲜战场所需要的一切,我在尽力量地安排给日本。”
  “我们缺少原料。”
  “从美国运来。只要打好这场战争。”麦克阿瑟摆着手说,“使用你的飞机场不是也很发财吗,装卸各种物资,不是为日本人谋生吗?”
  “日本人不是出卖苦力的,他们需要科学技术。”
  “美国会和你们合作。”
  “是。日本会有自己的科学技术。”
  “战争打完之后,朝鲜半岛的韩国战后复兴也是你们日本发财之地。”
  “将军,日本在注视着朝鲜战争的前途和命运。”
  “战争的胜利是美国的,联合国的。”
  “可是目前……”
  “是沃克笨拙的指挥和杜鲁门政府、五角大楼软弱无能造成的,我要用飞机翅膀把中国人扫过鸭绿江。”麦克阿瑟看着日本人走出去了。他要贴身顾问惠特尼少将和他一同去远东空军指挥部,距离约定来见他的时还有四十分钟都等不得了。
  麦克阿瑟和惠特尼来到斯特莱梅耶指挥部时,从客厅里传出钢琴声,他知道是这个有点学究派头的远东空军司令弹奏的,他心里说:这个家伙,指挥飞机轰炸要是这么有劲该多好,看来他把炸弹没有扔在中国人头顶上。
  这是个军事机密场所,把守得很严格,远东总司令到了,也要层层通报和哨兵传呼。麦克阿瑟寻着琴声走过去,他的前脚到门口,琴声立刻停止了,就像弹琴人催眠似的睡到琴键上了。这么冷丁地一停,感觉到空气挺不协调。
  门轻轻开了,斯特莱梅耶中将出现在门旁了,他身上军装十分和体,那中将的三颗星发出微弱诱人的光。这位伞兵出身的人物,走路带着几步弹跳,好像他脚下踩的是浪花泡沫,他在肩上扛着菲律宾太阳的远东空军肩章,他这个司令是天之骄子了、他总共拥有三十个中队,相当于美国空军四十八个联队总数中的九个联队的实力,这是美国空军在本土以外的部队的最大数字。他对麦克阿瑟是当面百依百顺的尊敬,转过身他认为麦克阿瑟指挥观念太老化了,不懂得空军在今后战争中的宝塔作用。可以这么说,没有空军,今后的陆军是蜕化掉翅膀的鸟,好像把炸弹当成除军步枪打出膛的。
  斯特莱梅耶中将毕恭毕敬地说:“将军,您提前量大了十五分钟。”他说着连看三次他腕上戴的认为是催促世界上时间前进的表。
  “是啊,我还无票欣赏了您的钢瑟演奏。”麦克阿瑟大咧咧走到前边进了客厅。
  “将军,您知道我的心情是何等的沮丧,我一名最优秀的 B一29驾驶员被共军击落了,至今下落不明。”斯特莱梅耶把眉头皱一下又展开,他这位有大学教授派头的人物,知道人在皱眉时最丑陋。
  “中共击落的?在哪里?”麦克阿瑟已经坐在沙发上,他不看着斯特莱梅耶,而是看着坐在他身边的贴身顾问惠特尼少将。又说,“什么优秀,他连中国人的炮弹都躲不开,是穿开裆裤的顽童。”
  斯特莱梅耶对新升为少将的权贵惠特尼眨眨眼说:“将军,中共也好,中国人也好,他们拉进北朝鲜足有二百门俄制高射炮了,有的烟还有他瞄雷达,还有俄制一千架喷气式飞机在满洲。”
  “要摧毁他们,连同他们的长腿陆军都埋葬在地下。”麦克阿瑟此刻火冒三丈了,他多么不喜欢他有的东西别人也有。又说,“他们的飞机,不如火鸡有味道。”由于说出火鸡,又勾想起他那圣诞节班师的吹嘘计划了。
  “我们远东空军再不装备新家伙不行了。”斯特莱梅耶叫嚷,“P 一51战斗机上不了阵了。”他无力地摆着双手。
  “不是要启用F -80型吗?”惠特尼说,脸上带有傲气,“我相信,中共的飞行驾驶技术要糟糕得很,赶不上孩子骑摩托车。我们是世界空军第一大国。我们的戴维思一爱德华这批双料王牌正好在天空上打中共的蛤蟆吗。”他说得津津有味。
  当然,夸远东空军斯特莱梅耶是爱听的,可是,这话出自这位捧臭脚的新权贵之口,他是起到相反效果的。他酸巴留地说:“少将先生,你可听说癞狗还咬死过鳄鱼呢。”他说得很风趣。
  “哈哈,害怕狗的鳄鱼,不会在美国,那是在非洲,是黑血统的家伙。”惠特尼是麦克阿瑟的政治顾问,这个人的一张嘴可比鳄鱼会咬人。
  “将军,远东空军鳄鱼也好,癫狗也好,是在您指挥下的。它在朝鲜战争中的贡献不小的,有多少猎狗身上加了星儿。不过,将军在以后战争发展中,您得向五角大楼呼吁,满洲两千架飞机怎么对付?如果在北朝鲜遍布下高射炮又怎么对付,希望将军三思,过会我的将军们会向您提出一大串问题的。”他知道麦克阿瑟是来用他的空军干上一场转败为胜的勾当。
  麦克阿瑟站起身来说:“我看战争才开始,我们的空军还没伐满洲,战争就把咱们打困难了?”
  斯特莱梅耶说:“远东空军在朝鲜战争爆发时拥有的基本兵力除了只够供日本、冲绳和菲律宾群岛的有限防空之用以外,要它完成别的任何使命都是完全不够的。”
  惠特尼又去迎合说:“还要加上福摩萨要保护哟。”
  “对呀,蒋大元帅的福摩萨。”麦克阿瑟是不会忘记他的老朋友的,他还吻过蒋夫人的小白嫩手背嘛!
  斯特莱梅耶说:“保护任务越来越繁重,又偏偏爆发朝鲜战争,空军又首当其冲,但由于预算的限制,远东空军的兵力曾经大为削减,这是对远东空军防御任务而言的。在1950年财政年度的初期,远东空军削减了两个轻型轰炸中队和第三一四空军师、第三一五空军师。因此我老觉得头顶上不安全,有漏洞。将军借此朝鲜战争之机,要大声疾呼呀,远东空军快整完了呀!”他的语音里含有浓重的水分了。
  麦克阿瑟此刻愤怒地晃着手中刚刚点起的烟斗说:“我曾经提过抗议,拨给远东的空军部队的数量太少了。它保卫远东总部责任地区的能力已经削弱到冒险的地步!”他顿一下又狠狠地说,“实际上几乎已到了‘赌徒冒险’的地步。”
  这时第五航空队司令帕特里奇少将,美远远东空军轰炸部队司令官奥·唐奈少将,美第二十航空队司令金凯德少将,他们一起走进厅来,向麦克阿瑟敬礼后,几乎同声吵嚷:“将军,您还叫我们撅断翅膀为您去爬士堑壕沟吗?我们的飞行伙计们说,不喝油了,要喝中国人的血。中国人有什么权力打掉我的伙计?”他们一边坐下,也不老实地动手动脚,拉他们空军服上的拉锁,肩章上的菲律宾太阳好像跳动着要落山了。
  麦克阿瑟说:“怎么的,你们的翅膀夹在裤裆里了吗?”
  斯特莱梅耶说:“几个月里,联合国空军一直是在‘束缚中’作战的。”
  金凯少将说:“飞行员的航图是半面的。他们只能用一面翅膀。”
  “这次我让他瞪大双眼给我尽情地轰炸。”
  “包括满洲吗? ” 轰炸部队司令官奥·唐奈少将,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打掉我一飞行员,我要炸他们个遍地是血。”
  惠特尼少将是杜鲁门总统在威克岛许下给他晋的少将, 他自然要卖力气说:“将军,我们的翅膀要划破北朝鲜天空,中共部队似乎公开干涉了朝鲜,干涉了联合国军!”
  麦克阿瑟以轻松的口气回答说:“用不着担心,中国的干涉仅仅是一种低调的秘密活动或志愿行动,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同韩国军队作战和‘从沉船上救出什么东西’。”
  “中国人开始射击鸭绿江一带出现的所有飞机。”帕特里奇愤愤地说。
  “这是不正当的攻击。”麦克阿瑟说。
  “汾市在新义州,或者是安东的高射炮火打死我一个飞行员。”金凯少将说,“请求批准我焚毁这座城市。”
  斯特莱梅耶说:“中共飞行员他们从满洲基地飞来的,应该把他们消灭在空中和地面。我们是‘绝对空中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有三种方法可取。第一种,是困难的一种方法,是在我方地区的周围建立一个空中防御圈,使敌机不能侵入,也不能实现任何企队”
  惠待尼少将立刻反驳说:“这是痴人的幻想而已,中共空军和他的陆军一样,是不受联合国约束的。”
  斯特莱梅耶不加理睬继续说:“第二种方法,是在敌人的‘后院’作战,即我空军在敌区上空进行活动,消灭其在空中和地面飞机,并使敌空军基地和保障设施陷于瘫痪。”他提高声音说。
  麦克阿瑟说:“毫不留情、毫不惧怕的给我干。”
  斯特莱梅耶继续说:“第三种,也是最彻底的一种方法,就是拔掉敌人空中威力的根子,即消灭通常位于其心脏地带的工厂、空军补给兵站、飞行员训练中心以及类似的机构。”他说完神出鬼没地缩下脖站在那里。
  麦克阿瑟立刻站在地中心说:“我们到指挥室去研究,斯特莱梅耶将军,这次接近了我的思想。”
  他们进到指挥室,麦克阿瑟要斯特莱梅耶在朝鲜半岛和中国东北边防示意图要他看,中国东北的重要城市沈阳、长春、哈尔滨,他拿着手中冒烟的烟斗点点划划,好像把中国这片大地全点燃起来,烧成灰烬。
  美远东空军轰炸部队司令奥·唐奈少将大声问道:“将军,轰炸安东就不在活下了?!”还耿耿于怀他的一个最优秀驾驶员被击落了。
  “你去问你的炸弹吧!”麦克阿瑟把嘴里烟斗抽得吧塔山响。”
  惠特尼少将说;“将军,沈阳、哈尔滨那有条中长铁路。”他是在提醒麦克阿瑟注意,又嘟嚷嚷说:“目前还是俄国的。”
  “我不管谁的,因为他铺设在满洲!”麦克阿瑟蛮横起来说,“难道说我的飞机翅膀也不能飞过鸭绿江过圣诞节吗?”他用烟斗使劲地敲着桌子。
  斯特莱梅耶,还是以大学教授的派头,慢声细语地说:“将军,我两周内。会把我的全部空军力量都投入对敌人的作战。 首先我用七十架B-29飞机在新义州上空投弹, 炸毁北朝鲜最后的这个鬼城市。另外以二十架B—29飞机,炸毁鸭绿江大桥。”
  奥·唐奈按捺不住地说,“将军,炸新义州我要投五百磅的燃烧弹弹束,计五百八十四点五吨。”可见他已经全力准备好了。
  斯特莱梅耶说;“是凝固体燃烧弹!将军,你听明白了。不然五角大楼又让我们往下扔地瓜了。”
  惠特尼少将提醒地说:“将军,在朝鲜战场联合国是否批准使用这种玩艺?”
  麦克阿瑟吼起来:“我是被联合国任命的朝鲜战场联合国军总司令,难道说,我扔颗炸弹还要请示五角大楼去批准吗?我下的命令算数。”
  “将军您了不起!”轰炸指挥部司令官奥·唐奈两眼红红地说,“轰炸鸭绿江桥梁的桥墩和引桥,我要使用一干磅的炸弹!”他咬牙切齿了。
  惠特尼少将说:“鸭绿江桥有两座国际桥梁的桥墩,那要侵犯满洲领空。”
  “难道说,国际,还大过我这联合国军总司令吗?”
  斯特莱梅耶当场在作标,要求轰炸机指挥部去轰炸六座国际桥梁和十座城市,最重要的国际桥梁是在朝鲜西北部六座:在新义州两座,清城镇一座公路桥、南山里的一座铁路桥以及满浦镇一座公路桥和一座铁路桥,其他对朝鲜战局作用较小的几座国际桥梁是在熊胆洞、临江、惠山镇、三安高以及会宁的公路桥梁。”他用指挥棍往亮着灯光的沙盘上点划着,向麦克阿瑟和他的部下以下命令的口气说着。
  “能完成命令吗?”麦克阿瑟万个说完了他的飞机翅膀越过鸭绿江去过圣诞节感到很欣慰。
  “摧毁该地区所常见的一般结构的桥梁方面,有了一套熟练技术。但是轰炸鸭绿江的桥梁则是一个复杂得多的问题。这些桥梁都是日本人建造的能经受自然条件严重浸蚀的重型结构桥梁。飞机如果在轰炸航线上要是遭到敌人高射炮火和米格飞机的截击威胁,而不得侵犯满洲领空的禁令也限制了一些可资利用的攻击轴线。不飞人满洲领空,简直就无绔对其攻击。”斯特莱梅耶像似弹钢瑟最后一个音符一样,慢慢地没有了声音,悄悄地放下指挥棍,还配合地微微把眼睛闭了一下。
  “让他们去抓住那些宣传家的舌吧,抓不住我们飞机的翅膀。”
  斯特莱梅耶说:“将军,重要的一点,您要批准乔埃将军使用海军舰载机来支援。”
  “七十七特混舰队的飞行员就行了。”轰炸机指挥司令奥·唐亲说。
  “我会下轰炸指令的!”麦克阿瑟应下说。
  “那就干吧!”第六航空队司令帕特里奇少将说:“护航的截击机我准备妥当了。”
  斯特莱梅耶好像教授在上课似的,说:“我们不再用RB-29做侦察机了,它的目标太大,我们使用RF—80A空中照相飞机,我们还要用T -6型空中控制蚊子式侦察飞机。现在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麦克阿瑟说:“我电告沃克来东京,因为我们全面大轰炸之后,中国人害怕准退逃,我们的陆军就要猛攻,一口气,要再次突击到鸭绿江边。”他两眼瞪大看着室内的人,就像一个纵火犯那样疯狂。
  “我们的飞行任务准能完成。”斯特莱梅耶说,“尽管飞行员不够用。将军,鸭绿江马上封冻了,动手晚不行。”
  麦克阿瑟还在狂热中说:“我说过多次,如果必要,作战组织人员只要一息尚存就要不断地飞,一天,一夜可飞几次,只要地面能挂上弹就飞吧!要摧毁敌人的全部交通运输和一切设施、工厂、城市和村庄。他们中共过鸭绿江几万人,不用说炸,就是俄,我也饿死他们。我压根不信中国人敢过江几十万,他们不能不知道我在指挥美国陆海空武装。”边说边把座位前桌子上放的他那一盒子大小不同的烟斗全摆出来。
  惠特尼少将很不满意地说:“将军,您是在指挥在朝鲜战场上的军队,而不是全美国的。”
  “我有能力指挥!”
  “但你没有权力指挥。”
  “你们要相信我麦克阿瑟五星上将!”
  “将军,我们是否确定轰炸时间?”
  “我自有我的时间。”
  惠特尼向五角大楼谈了他反对麦克阿瑟没有通过五角大楼就说这番疯话,开这种会议,会引来杀身之祸。五角大楼认为麦克阿瑟在向五角大楼讹诈。
  紧接着麦克阿瑟在东京召开了有沃克、阿尔蒙德和韩国司令官、联合国出兵国的指挥官会议。他在会上大吹大擂,一定是把他指挥的部队推过清川江。他埋怨作战时联合国军和韩国军没配合好,美国的空军、海军没有支援得体。情报官是些白痴,不识数目,迄今中国歹徒过鸭绿江有多少,他们全然不知。而我们一些指挥官吓得往后退比向前进攻快一百倍。这次我要用空军扫清道路,轰炸!轰炸!看还有什么能绊你们的大腿。”
  沃克问道:“将军,你什么时候大轰炸?我预感到敌军在蠢蠢欲动。”
  “到我出动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
  麦克阿瑟这一冒险的行动计划是在最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艾奇逊接到麦克阿瑟向斯特莱梅耶下达的轰炸新义州和安东之间横跨鸭绿江的公路和铁路桥,并阻止中国人进入朝鲜的交通要道的行动报告时,他认为这是极普通的向五角大楼倒行性的报告。由于感到这一命令的微妙之处和危险性,斯特莱梅耶在飞机起飞前仅三小时向在华盛顿的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上将进行了报告。
  这下子把华盛顿官府激怒了,认为这是麦克阿瑟抗上行为,艾奇逊接到电话,立刻传给正在密苏里州独立城投票的社鲁门总统。杜鲁门感到漏子已经捅出去了,电话到他这里时,飞机已经起飞一个多小时了。他一边制止麦克阿瑟一边追问情况:为啥这么大的轰炸计划事先不报告总统?
  麦克阿瑟现在已经改变他以前提出的中国不会干涉的保证了,他以非同一般的激情回答说:“大量的人员和物资正经过鸭绿江上的所有桥梁从满洲源源不断地运来,这一行动不仅危机了,而且使我指挥的部队面临被全歼的威胁。”
  杜鲁门本来想麦克阿瑟这种行为没有向总统报告,是要受到处罚。可他此刻听出如果他制止大轰炸,战场上的失败就由他担了。他问道:“难道说非得大轰炸吗?”
  麦克阿瑟说:“目前制止敌人这一增援的唯一方法就是摧毁这些桥梁,并使支援敌人进攻的所有北部地区的设施受到我空军的最大破坏。同时使我军能全面大反攻。”
  杜鲁门说:“这么大的轰炸,要经参谋长联席舍议讨论,方可行动。”
  麦克阿瑟立刻强硬地说:“在我提出最严重抗议同时,我将暂停这一袭击新义州的命令,并执行你们的指示。”
  杜鲁门问道:“为什么暂停袭击新义州呢?而不是全部停止?”
  麦克阿瑟说:“总统阁下,您当过炮兵上尉,打出膛的炮弹能用手抓回来吗?我的飞机此刻正在投弹。”
  杜鲁门无言可对了。麦克阿瑟用激烈的言词说:“由于我认为你们的指示很可能将导致一场大的灾难,我希望应立即提请总统注意事态的发展。战场有全面垮下之势。”他这一番使人下不了台的激烈言词,参谋长联席会议再次同意授权麦克阿瑟仅能轰炸桥梁的“朝鲜一端”。有的飞行员飞行时,看着航行轰炸图说:“炸一端?比如吃到嘴里一块糖,不知那一半怎么吐出来才好。”
  斯特莱梅耶这两周大轰炸的空中攻势很壮观,北朝鲜天空黑压压布满了战斗机、黎炸机和攻击机。联合国军空军每日平均出动 602架次,其中直接支援出动 117架次,续断出动 X 169架次。澳大利亚空军第七十七战斗飞行中队、英联邦空军第二O九飞行中队、南非空军、加拿大空军综合战果:总出动72224架次,投弹41127吨,发射火箭弹9585枚。轰炸一开始,并不像远东空军想得一边倒的胜利,从轰炸鸭绿江大桥的空战中,就遭到中国米格飞机的拦截,飞机对飞机的空战打得十分激烈,米格飞机性能很优越, 使美国P-51战斗机抵抗不住,迅速地在边打边改装,边调新机种飞机来作战。 他们立刻投入F-80喷气式飞机,米格飞行员战斗经验不足,但他们敢在空中厮杀,双方打得还是十分激烈残酷。
  由于中国米格飞机有时去拦截对手攻击机, 就被B-29重型轰炸机在6000米高空编队偷袭目标, 70架B-29重轰炸机群,对待新义州和安东鸭绿江大桥,并对居民区倾泻250公斤级燃烧弹共584.5吨, 全市轰成火海。大桥周围高射炮猛射,大桥仅受轻微毁坏。 米格飞机两架追击,PB-29侦察机中弹击落,5名机务员当即死亡,307轰炸大队机群被地面高射炮火射击,蒙受损失很大。联合国军飞机的损失:战斗机99架,轰炸机11架,其他飞机 20架,合计:130架。此时据航空照相察知,敌军已在鸭绿江浮桥脚用铁船、木船、木筏运送中共军队,能渡人、能渡车辆。就是炸断桥梁也炸不断从满洲涌入的人流。现在鸭绿江已分段封冻了,他们从冰上铺铁轨,供火车行驶,这时地面防空火力及空中攻击米格飞机的能力都对联合国空中威胁很大。
  麦克阿瑟收摊了,他对华盛顿报告:此次历史性大轰炸阻止了具有足够力量的增援部队跨过鸭绿江,封锁了战场,切断了敌补给和增援。其实这种轰炸对过江的中国军队没有造成任何真正的不能再战的威胁和损失。其实中国人大部早已带着补给进入了北朝鲜,这时已有一大部分粮食弹药塞进山洞,他们有经验的士兵都轻装前进。利用夜暗行军,白天则小心地隐蔽起来。
  这时沃克和阿尔蒙德,一直在准备发动攻击,但他们发现和他们对峙的中国人没有被轰炸吓瘫,还是坚守在堑壕里,看那样像饿老虎,不知啥时扑出来吃掉他们。
  麦克阿瑟坐他的专机落在沃克指挥部的中心,他向沃克吹要相信全面空中进攻达到目的。如果发现对峙的部队有松动,立刻展开反击。他用飞机载着沃克和阿尔蒙德去侦察北朝鲜地区。他不顾惠特尼反对,说:“如果这架飞机被米格击落,战场失去指挥就全部完蛋。”麦克阿瑟说:“有找机护航没有被击落的可能,难道说,我的脑袋比你们贱吗?”这样在二十架护航机护卫下,飞机穿过清川江以北。他最后下结论说:“敌人是火鸡脑袋上的冠子,就那么几片,他们背后是空空的。”他确定11月24日,感恩节的第二天为进攻目。他当师长们说:“这一行动成功的话,我们就有希望在圣诞节把孩子们送回老家。也就是说,如果成功的话,这应该说在实际上,我麦克阿瑟结束了战争。”他这份乐观使沃克受到一些感染,但他还是心悬在半空中,他感到和中国人对峙这阵子,还没摸清到底中国人过江有多少?
  麦克阿瑟说,他的远东总部专家有准确的估计,入朝中国部队人数超不出4—8万人。但他摇着头说:“这是一派胡说,我估计2万5千人,北朝鲜残兵败将8万3千人,基本失去作战能力,是被联合国军吓破胆了。”这是美军自登陆战役以来在战场侦察上所犯的最大错误。
  究竟中国部队入朝人数为多少?大轰炸丧失了作战能力吗?

  ●给鳄鱼投下诱饵

  彭总看着报来的连日敌机在背后的轰炸情况,他又在地图前边凝思,他想到麦克阿瑟的这一举动,是进行长期的轰炸,停止不前,看出他是为了再次进攻铺路。他分析美国飞机专门轰炸鸭绿江上公路铁路大桥,看出麦克阿瑟还是个蒙上眼睛的驴子,认为中国人没有大举过到朝鲜,退一步想:也不过是在鸭绿江北岸屯十万八万兵力罢了。
  彭总透过麦克阿瑟的疯狂轰炸,看出他是用飞机翅膀来壮陆军的腿。麦克阿瑟的最后目的是反攻, 找他丢掉的脸皮。 有人认为麦克阿瑟要休整一下。彭总说:“他不会那么老实,虽然我们敲了他们一下,但没有砸在美国人脊梁上,是砸在韩军的腿上。我们要研究麦克阿瑟的下一步。”
  接着是美空军大轰炸。志愿军领导同志研究:“如故再进,引诱其后歼击之作为作战指导思想。”果然在第二天,美军第27旅待美军第二十四师一部占领清川江北岸桥头堡时,韩军试图再次扩大桥头堡,向北推进。这时韩军第一师在清川江南新安州一带扩大桥头堡而进行火力侦察。第十五团渡过清川江,前出孟中里一带,其中第二营部及一个排兵力留在新安州北侧云鹤里,主力渡江,作为团的右翼,接一营三营在孟中里分别布防。这样该团前出孟中里,占领美军第二十四师左侧,对大宁江沿岸一带进行搜索。连日抢修清川江大桥,看出为尔后北进进行准备。
  紧接着美第二十四师开始向龙山洞和博川实施火力侦察,英军第二十七旅向博川出击。
  彭总和志司各副司令及参谋长说:“麦克阿瑟不是狂妄吗?不是瞧不起我们吗?不是不相信我们的大部队已经过了江吗?我们就利用他这个判断的失误,示弱于敌,诱敌深入,然后寻机歼灭之。你们考虑一下,我打算,西线我第三十八军第一一二师放弃飞虎山一线阵地,第三十九军第—一五师放弃博川阵地,东线我军放弃黄草岭,给他点甜头,报偿麦克阿瑟这顿大轰炸。”
  参谋长解沛然说:“我们是以部分兵力实施节节阻击,缓缓后移,诱敌深入。我忧虑敌人的行动十分缓慢,怕他们慢慢识破我们的招术。”
  韩先楚副司令员插话说:“看样子,敌人是有了上次冒进的教训,这一次变得小心谨慎了?”
  洪学智副司令员说:“是不是第—一二师大虎头山上顶得太硬了,把沃克吓住了,对我们产生了怀疑?”
  邓华副司令员说:“照这样子,敌人得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我们的攻击钱呀?”
  彭总说:“馋猫,你不住喂它食,它还是贪嘴的。”他拍一下桌子说:“干了!要第三十八军第—一二师放弃飞虎山时别婆婆妈妈的,要闹得快些。”
  邓华说:“彭总说的对,飞虎山我们骑上去不容易,下了老虎心里难受。”
  彭总说:“定了,我要到飞虎山去,把他赶下老虎,要有胆识,我们还要抓麦克阿瑟这条大鳄鱼呢。”他说得信心大增,大家爽朗地笑了。
  邓华说:“老总还是帅不离位。让韩先楚代表你去三十八军。”
  韩先楚说:“老总放心,我能把老虎赶下山。”
  彭总说:“好吧,那你就担任指挥侧翼迂回的第三十八军和第四十二军。我要和第五十军和第六十六军交待任务。这次是个大战役。”
  经过讨论,要使敌人放弃疑虑,要进一步迷惑骄纵敌人,诱惑他们放胆前进,志愿军把小规模的阻击、反击也放弃了,大步后退。政治干部要大费口舌地去教育战士。
  沃克下了攻击令,他开头是试探攻击,在这同时阿尔蒙德的第十军团并不像他们在东京麦克阿瑟面前攻边收缩他的第十兵团,两个军之间拉开一个缝子,谁也不想去堵,而且双方乱吵嚷,最后还是由韩国军第二军一个师去堵缝子了。这时的麦克阿瑟的联合司令部认为中共军队不是全面参战,只不过是“以保卫水丰电站为目的”,未能准确把握其意图。在美军第二十四师派出一个营展开火力侦察,当攻进中共军队阵地时,共军拼命反击,然后仓皇逃跑,他们占领阵地之后,发现有打断的枪支和吃空了的粮食袋子,断定是抵挡不住败下阵去了。沃克亲自坐上吉普车看了共军溃退情况之后,又报告给东京总部。麦克阿瑟火气说:“你们为啥不进攻,路上钉子我用飞机翅膀给你们扫了,还按兵不动,这是打的什么仗?”这样沃克先向阿尔蒙德打个招呼,以第二十四师一个团为先导,两个团策应占领了博川。麦克阿瑟又叫嚷向鸭绿江边进军,再次发起“圣诞节攻势”。可是美第九军团长库尔特因为骑兵第一师吃了点亏,何况是这次战役中唯一美军吃败仗的先例,因而行动迟缓,只好把这次行动改为西方秋收感恩节的第二天1月 24日发起总攻。美第八集团军右翼在第九军团挺进中才靠近熙川。这时沃克要韩军第二军负责云山、温川附近,再由美第九军团负责左翼龙山洞以西地域,再由美军第一军团负责,军长米尔本边往前探头,边不断地向左右呼叫。他害怕一脚踩下去陷到里边拔不出腿来。他负责西海岸泰川一带,而且在云山遭受重大损失的美骑兵第一师调到后方,这个师的老军旗被共军缴了,现在又打出一面新军旗。
  米尔本又把他的第一师放在右翼,从龙山洞、大宁江川向泰川、龟城方向进攻。这样美军第二十四师就成为左翼,向大宁江西海岸地带进攻。经过一阵子重新调动部署形成连环势,互相都有依靠,这才发动了总攻击。
  星期五清晨,天空晴朗。美第八集团军所属各部在全线同时发动总攻。志愿军突然不退了,在9时50分击溃韩军第十一团右翼三营攻占275高地,打退韩军一个营。该团下令追击到博川。韩军第一师逼近泰川,在其东南、西北一带展开攻防战斗。17时韩军演退。这时右邻美第二十五师第三十五团进攻受挫,韩军第十一团赶去支援。
  志愿军韩先楚副司令员对攻击美第二十五师第三十五团的部队发火,传达彭总命令:“撤退!”他说;“你们怎么搞的?连打败仗都不会吗?这样顶下去,把美国佬打明白了,我们这条口袋就没用了。对整个战役有损失的。”就这样,部队才开始装成狼狈不堪的模样溃退了。
  沃克得知美军第二十五师第三十五团进攻受挫,立刻把抓住的俘虏进行审讯,他得知共军是大部队作战,他把情况赶忙反映给东京。这时麦克阿瑟不加理睬,他正集中他的远东兵力,摆开阵势,大举进攻,还以必胜者的姿态发布公报;“联合国军对在北朝鲜作战的新的赤色军队进行庞大压缩与包抄行动,现在正在接近决定性的努力、追击、堵杀之中,这个钳形攻势的东段,在远东海军成效显著的支援下,已在一个辉煌的战术行动中稳步向前发展,而且现在已达到一种控制性的包抄形势,把敌人地理上的潜力所能达到的北方地区割成两段。 这个钳形攻势的西段, 今晨(24日)在总攻中向前推进,以期完成这一压缩并合拢这个老虎钳。”
  麦克阿瑟的公报刚刚发出,脸上得意之色还没有褪下去时,他的所谓东西段,在美军第八集团军和美第十军团之间被志愿军卡断了。他立刻要沃克不能丢掉德川一带阵地,拼死也要夺下来站住脚跟,不然,三八线就在联合国军的眼前了。
  志愿军总攻打响了,韩先楚赶到前线指挥所,他召集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和政委刘西元传达彭总指挥第二次战役总规模:“对第二十八军和第四十二军的进展情况尤为注意。这两个军在第二次战役中担负着打开战役缺口、迂回敌后的艰巨任务。按预定作战方案,这两个军首先歼灭德川、宁远地区的韩军第二军主力,尔尼,向公川、三所里、顺川、肃川方面迂回,断敌后路,配合正面的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从运动中歼灭向北进的美军第二至三个师”。
  梁兴初军长问道:“彭总对我有什么指示?”他在志司总部时,彭总当面批评他行动慢了,坏了大事,漏歼了敌军。
  韩光楚说:“彭总相信你这次能打得出色。他还要亲自到第三十八军。他非常强调第三十八军一定要插到三所里。插断价川与平壤的联系,强调插到了,插断了,就是胜利。”他又等第四十二军吴瑞林军长和政委周彪来时共同进行了周密的研究。
  志愿军第三十八军领下总部赋予攻打德川迂回敌后的重任。梁军长非常高兴,感谢总部及彭总的重任。他在动员大会上号召指战员。认真总结序战中的经验教训,号召全体指战员动员起来,为争取这次战役的胜利,用鲜血和胜利为军旗增辉、为祖国再立新功。
  韩光楚副司令员特别强调:如果我军不能抢占三所里,我军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仗一打响,他又把梁兴初和刘西元叫到“前指”,当面交代任务:“我找你们来,就是要说清楚,你们第三十八军面临任务是艰巨的。你们在今夜明晨,一要播向三所里,二要攻下良田岭!但关键是三所里!”他听了梁军长的汇报后。又亲自给第—一三师迁回三所里,第—一四师袭夏日岭两个师领导通了电话,传达了作战命令。
  黄昏时分第三十八军的两个师分头向三所里、夏日岭挺进!
  沃克感到中共军队突然撤退的能力,不是一般战败,而是留下很多揣磨的地方,撤退之迅速,撤退的方向,从指战员撤退之秩序,没法看出是紊乱的,因此他不等麦克阿瑟下命令,就悄悄地把重武器庆后阵了,这时韩军感到美军有变,猜出共军有变。果然共军展开侦察活动,揭开了第二次攻势的序幕,中共第四十二军部队为阻止韩军第七师进攻,占领了加马峰、妙香山南部棱线一带阵地。在熙川一带完成重新编组的志愿军第三十八军先头部队也投入了战斗,很清楚这是敌人发动攻势的征候,这时第七师已无法脱离,只好投入三个团和志愿军展开激战,反复交锋,互不相让地争夺寺顶山 610高地,阵地前击退志愿军,阵地后被志愿军占领,敌人突然沿大同江撤往德川。
  韩军第二军团长刘载兴少将为了加速第七师的进攻速度,并加强第七师和第八师的接合部,他将师的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与此同时第六师也卷入激战之中。第八师为了占领大同江一线展开激战,左邻美军第二师第三十八团在百灵川激战。
  志愿军发现了缺口,并迅速发起了猛烈攻击。本来朝鲜西部,麦克阿瑟的计划要求第八集团军在一条差不多是沿着清川江的广阔的战线上发起攻击,从西到东,第八集团军包括美军第一军,该军由美第二十四师、英国第二十七旅、韩军第一师组成;美军第九军,其中包括美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土耳其第二十九旅、韩军第二军,由韩军第六师、第七师、第八师组成、美军骑兵第一师。这种配置沃克十分不安,过了清川江战线后。朝鲜半岛骤然加宽,这意味着他的攻击线越往北越宽,并使他更加远离东部第十军团的阵地。攻击开始的前几天,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团的巡逻队试图把两支部队的间隙连接起来,由于地形,再加谁都把兵力往自己身边缩,这样越神空隙越宽,最后他们都不能发现对方了。结果被志愿军大手术一截两断。在进攻的头两天里,第八集团军的部队只是遇到微弱的抵抗,在最西部,第二十四师向其目标定州跃进了10英里,位于中部战线右侧的第二军到达了距出发地军隅里大约10英里的球场洞。但其右翼的三个韩军师却进展缓慢。进攻的第二天,韩军仅仅从他们进攻出发地德川向前运动了几百码,他们无力进攻,这使美军第二师师长凯泽少将大为吃惊,他发现他的部队大大超越了其右翼部队,这时空中侦察报告说,敌军正在加宽一条通往德川的道路。他大声向沃克说:“将军,灾难向我们头上扑来了。”当天晚上,志愿军以重兵猛攻第八集团军战线的西端。把韩军向后驱赶大约两英里。
  沃克立刻下命令东西全线反击。首先接战的韩军第七师,经过两小时激战,阵地被攻破,被迫撤退了。它的第五团、第三团站不住脚了,不得不向德川撤退。师部撤得更快,撤到德川以北高地上去了。没有抵挡多久,弃了德川往顺川撤退,几次被截断退路,并追击堵击伤亡惨重,不成其为师了。
  志愿军立刻集结兵力攻击顺川、孟山一条,大有继续南下之势。
  紧接着美军第二师、韩军第三团、美军第三十八团在球场洞和志愿军展开激战,大败后,沿价川、顺川往平壤撤退。同时美第九军团被共军连连攻击,没法支撑由顺川向成川方向转移。
  志愿军第四十军向对面之美军第三十八团发起攻击,占领了球场洞以东的苏民洞,向新兴洞之敌实施进攻。第四十二军已占领宁远,向北仓方向发动进攻。这时德川已经被四面包围了。加紧对德川之敌围攻。彭总指挥下一步重点是打击美军,看来德川之战,木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这时第三十八军赶到了,彭总命令26日务必拿下德川。当日下午,德川守敌抢占了东南大山制高点,又有二十多架飞机来支援,他们遭到四面猛攻,在缩小包围圈下再次分三路突围,均被打退,一直激战到下午7点, 除少数敌人逃窜外大部分被歼。这仗打了一天一夜,前进50公里。俘虏了美军顾问、上校团长等八人。敌机深夜轰炸了德川,该市变成一片火海。美军一名顾问感慨地说:“真没想到,你们志愿军反攻竟组织得如此巧妙而严密。简直是在梦中就当了俘虏。”美国广播新闻评论员说:“志愿军发动德川攻势极成功。大韩民国军队第二军团被歼灭,业已完全消失不复存在,再找不到该部队的痕迹了。”
  打下德川消灭韩军第二军团之后,彭总指示要再接再厉,把消灭美军为主要目标。消灭西线美军第一师、第二师、第二十五师三个主力师。
  但是担任正面攻击的志愿军各军,在一天一夜战斗中,战果均不理想。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由于动作犹豫,未能抓住当前之敌。第三十九军虽于上九洞战斗激烈,但未能将敌分割开,仅在上草树喊话争取美第二十五师一个连投降。第四十军主力首先向新兴洞美第二师的第九团进攻,但未能将敌包围,致敌南逃。其第—一九师当夜将苏民洞之敌击溃并占领该地,次日10时复被西逃东援之敌合力攻占,致未能顺利完成分割敌人之任务。
  这样彭总要第三十八军用两条腿赛过汽车轮子,迅速地向军隅里攻击前进,派出一部取捷径直插三所里。梁兴初军长下命令、插向三所里截住美军。夏日岭距离德川西面20公里处的一道天然屏障。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海拔 700多公尺,价川通德川的公路盘山而上,十分险峻,一向有十八盘之称,公路弯弯曲曲通过山口还口,可算是险要关口。这时已经得知土耳其族已乘车前往占领。这时第—一四师部队距离夏日岭只有18公里,要靠步行显然是不能占领受日岭的垭口了。不然美军这三个师都是机械化师,骑兵第一师是“美国开国元勋师”,而且这三个师装备有300多辆坦克,400多门大炮。志愿军第—一四师只有十几门迫击炮,还有一些反坦克雷,真要是硬顶硬的打,是要吃亏的,他们派出一个连,在连夜赶往县日岭垭口。不能走大路就干脆翻山越岭,拼死拼活地往县日岭赶。他们距离夏日岭还有一里路了就摸了过去,发现土耳其旅一个连已经占领了。这些外国兵身上衣服薄,冻得烧起火堆来。志愿军连长说:“这就好了,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摸近了,稳扎稳打。”他们悄悄地爬过去,连长在前头,双手接着地皮匍匐前进着,爬得手套都磨破了,棉裤上的膝盖那里也磨破了,终于由几百米爬得距离土耳其兵还有十几米远了。 在火光下, 那些家伙的胡子都看清楚了。连长猛然地大喊一声:“打呀!”大家甩出手榴弹去,砰砰砰一阵爆炸,立刻把这些家伙炸得血肉横飞。他们立刻占领了夏日岭垭口。团长也带一个连赶来了,大家不顾疲劳赶快构筑工事,准备阻止美军逃跑,这就是从敌人背后夺过后门,再拿下三所里,就是把后门插上了。战士们高兴极了,在大雪纷飞中不喊累,不叫苦,饿了吃冻硬的干粮,渴了抓把雪塞在嘴里。他们不怕山石硬,不停地挖阻止敌人反攻的堑壕,还要修筑防飞矾炸、大炮轰的防空洞。
  志愿军左路第—一二师连夜翻过月峰山、西木铃,前卫第三三六团插到夏日岭西南海口站一带,和土耳其旅及美军一部分相遇。互相抢占地形,展开了激战,敌人飞机、大炮、坦克全用上了。你把我打下去,我把你打下来,交替猛攻,交替占领有利地形,一直到天黑前,才打退敌人八次冲锋,二连就剩下五名伤员,指导员大声喊:“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剩下一个人也要坚持到最后胜利!”
  “指导员放心,人在阵地在。”这个伤员战士身边堆着手榴弹,堑壕边上摆着冲锋枪。有人怀里揣着颗手榴弹,这是给自己准备最后拉响和敌人同归于尽的。这时他们阵地已经三面被包围,5 名勇士临危不惧,视死如旧,像一面铜墙铁壁,一次再次和冲上来的敌人恶战,冲上来一个排的敌人,被他们甩出冰雹似的手榴弹炸得滚了下去。敌人又用大炮轰击一气,然后又冲上来一个排,仍然被冲锋枪手榴弹扫下去,他个直坚持到天黑,后续部队赶来了,他们才被背出堑壕,他们喊:“同志,阵地交给你们了!”
  当后续部队把攻击的敌人消灭之后,俘虏70多名土耳其军,他们看着这五名伤员,和他们打了一天,都吓得浑身打颤颤说:“你们是神兵!”我军占领夏日岭,打击了支援德川的土耳其军、美军,麦克阿瑟想重占德川的计划彻底破产了,西线的美军面临四面包围,东线的美军第十军团也被包围在长津地区,他们的命运是等待着歼灭了。
  摆在志愿军眼前的是,担任迂回穿插任务的第—一三师,能不能按时赶到三所里堵住敌人,这是彭德怀预计在军隅里、价川地区与美军决战的最关键的一着棋。三所里地处西线是美军第八集团军腹地的一个小村子。沃克曾经说:“丢掉三所里,就等于挖出第八集团军的心脏。”在它的南边是大同江,北依山峦、关口,下管从顺川走哪条公路、铁路、小路,它都像磨的脐子。它头项价川,肩担安州、德川,脚踏肃川、顺川,本来小地点不出名,可是被美军第八集团军选作心脏,这里就成了美军胜败关键的要塞了.驻守在顺川的韩军第二军、驻守在慈山美军第九军和驻守在安州的美军第一军等一大托子军、师、团指挥机关都挤在一起。这样就看出三所里村西的平壤通往价川的一条南北公路,是西线美韩军主力北进必经之战略要地。
  志愿军彭总从战斗一打响,在第一次战役,到第二次战役,他都紧紧地盯住了三所里,有次和洪学智副司令员下棋,他竟说:“我不拿掉三所里,我誓不罢兵。”洪副司令员说:“彭总。拿下三所里你就罢兵了?”彭总摇摇头说:“总的不罢兵。因为安克阿瑟还没完蛋,但是他的‘麦克阿瑟线’就此休矣。”可见这个三所里在彭总心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仗打响,第三十八军出兵不利,这时彭总就有过多次考虑,这插门闩棍的任务,不再给第三十八军。
  志司几位副司令员向彭总说:“第三十八军是个好军,能打硬仗,这次是马失一次跨, 他们定会赶上去。 ”当第三十八军夺下飞虎山之后,彭总转过来了说:“我不是不信哪个军,是我身上担子太重,他们失一下蹄不要紧,我要失一下蹄是千军万马哟。”三所里目前成为志愿军结束第二次战役杀手铜,三所里是志愿军截击清川江方向美军主力南逃的一道闸门。
  穿插三所里任务明确了,黄昏总动员,黑夜开始行动。第三十八军第一梯队的两个师第—一三师、第—一四师由副军长江拥辉带领前方指挥所指挥,指挥所跟进第—一四师,插向三所里的任务由第—一三师担任。
  第三十八军主力沿公路向价川疾进。第—一四师攻占县日岭之后,与第—一三师失掉了联系。
  彭总、邓华、洪学智他们守在志司作战室里,作战处长一会被叫过来,问道:“第—一三师叫通没有?”作战处长说:“没通!”彭总说:“第—一三师怎么搞的,跑到哪里去了?!”他急得瞪大眼睛看着地图。作战处长问道:“首长,叫通梁军长吧?”彭总摆下手说:“别给他们火上浇油。”他又安详地坐着,有时闭一下他那双浓浓眉的眼睛。
  解沛然参谋长带著作战处长和通讯处长守电台去了。他命令组织所有电台听第—一三师的、听第三十八军前指的,连第三十八军部也不理了。邓华和洪学智坐不住也跑去了。通讯处长、电台队长都上机了。大家都明白,第一一三师能否插到位,是决定这次战役成败关键的关键。
  这时第三十八军电台和志司电台联系上了,邓华问梁兴初道:“老兄,—一三师在哪里?”梁兴初说:“我们也在寻找。肯定他们是往三所里猛插。”听得出梁军长对他的部队是心中有数的。邓华不便再问了。
  这时彭总打电话来说:“不要急!我希望他们在一天一夜24小时内的一半插到就胜利了。”他说得那么沉重,可见他的心情了。邓华、洪学智猜中彭总是给他们打安定针。
  第—一三师从黄昏中钻入黑暗的夜幕,北风呼啸,他们旁顶风,把帽子耳朵吹得一面粘在脸蛋上,没走出两个小时,天又扬起雪花来了,战士们说:“这是盖眼皮的雪。”他们从接到插往三所里的命令,已经行军两天两夜了,说疲劳,有的战士们说:“两条腿走得像没长在身子上一样,是我的意志支配:不要停,往前插,三所里,在脚下。”师里下的命令是;边走、边打、边动员,传达师党委决心:争分夺秒向前进!第三三八团在行进中吃掉韩军一个排,而且连一步都没停,战士们说:“这是路边上捡的不算数。”在沙龙又歼灭韩军一个连,战士们说:“这不算数, 是送上门的货。”有个连走得又累、又饿,连长咬咬牙给了5分钟时间,要战士们背靠着大树连吃干粮带睡觉。有的战士说:“我睡了四分钟觉,吃了一分钟饭。这是世界上最紧张的生活了。前边走到了山崖子,脚下路被雪盖得踩上去打滑溜。要走过这悬崖深涧有很大困难。连长在前边领头,后边是指导员压阵,把身强力壮的战士夹在行进队伍中间,隔一两个夹一个身体弱些的,让体弱的抓住体强的腰带和子弹带,一个拽一个连成一片的共同前进。部队一口气插到大同江边了,距离三所里还有30里,大同江,它支出一条小江岔子,有的地方还没有冻,前头侦察兵发现了地雷,他们一时没工夫起来,就摸一颗地雷双手按住不动,接着再上一个人按住另一颗地雷也不动,这样他们一连按住二十几颗地雷,在冰冷的水里按着地雷,用冻得颤抖的嘴角唇,给行军部队打四号;“贴着我身子快过!”战士们被感动得落下泪说:“这是世界唯—一座会说话的友谊桥。”天亮了,部队通过了会说话的友谊桥,沿大同江北岸往三所里拼命地插过去。突然,前边防空哨兵,大喊一声;“飞机!”这够紧急了,一抬头工夫飞来二十架在头顶上打盘旋的飞机。战士们急中生智。这阵飞机翅膀在脑袋顶上削过去,没有地方可躲藏了。忽然连长下命令:解掉伪装, 堂堂正正地往前走! 战士们笑着说:“这下子可好,飞机成咱们家鸡(机)了,不乱下蛋了。”这是个急中生智,大胆妄为的干法,来了个公开前进。有的战士还对头上飞机打招手呢。这是抓住当时敌人被打乱了、被打散了、被打心发颤了的心理学。飞机果真飞了几圈,而且还有蚊子侦察机也来凑热闹,当成“自己人”飞走了。前后喊成一片:“快走,快走!再快走”的口号!不少战士还得搞副业,每人抓把草,给身后扛着重炮部件的炮兵垫路,硬是憋足一口气,干到三所里,等赶到近前时,韩军一个保安连出来“欢迎”被围住缴了械。枪响就是命令,后续部队听见枪声,就知堵住了敌人,成连成排的战士拔腿就往前跑,就像长途赛跑到了终点冲刺一样,有的战士累倒下又爬起来了,有的战士扔掉背包、米袋继续往前跑,前边有人喊占领阵地了!个个像老虎一样冲上去,挺着枪,举着手榴弹。第三三八团出美军骑兵第一师第五团先遣分队,双方按计划,他们是机械化坐吉普车,志愿军第三三八团战士用双腿赶路,早敌人5分钟,这5分钟是铁卡车和肉长的腿的记录。美军第一骑兵师第五团的先遣分队30人,就是在这5分钟内当的俘虏。

  ●面对面的较量

  彭总和总部同志们已经有三天三夜未睡觉了。总部驻地成天遭受飞机连续轰炸,大家虽然挤在铜矿洞里办公,炸弹炸不着,但都憋得很急,担心出击部队的一切情况。彭总就是有片刻休息,洞外震耳朵的炸弹爆红杏。多内报务员传呼声,也找不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用彭总话说:“此时此刻,指挥员能闭上两分钟眼睛,就是最大的休息。”此刻他的心都系在向三所里进攻的我军上了。
  三所里一时沉寂了,站在阵地上的连长想起着腕上表,不知啥时候表蒙震掉了。教导员上前告诉他:“现在差5分钟是8点钟。第—一三师打开报话机,第一声呼叫,志司就答应上了。
  志司电台台长大声喊;“啊,找到三所里了!”马上报告给在作战室里等看的彭总。彭总长出一口气说:“哎呀,这下子可放心了,总算找着了,总算找到了!”他们知道美军无线电监听技术先进,担心被美军侦破出他们不是韩国军队,会挨飞机炸,前功尽弃,所以把电台关闭了。彭总让问清楚他们到三所里的情况,他们回答一切都好,只是有几名战士冲上三所里就爬不起来了,有 8名战士冲上来休克在三所里阵地里了。
  彭总称赞地说:“他们真了不起呀,一夜行程145华里。”
  第—一三师在三所里打开报话机, 美军立刻知道志愿军飞到 三所里。沃克一声没吭,他很冷静、很慎重,他多么害怕志愿军按他后路。他要美军骑兵第一师第五团从北面价川赶来。天上飞机也飞来了,大炮也运到了,他要拔掉三所里安在他身后的钢钉。双方立刻展开了激战。沃克给东京麦克阿瑟发电称:如不能攻破三所里,我军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彭总收到第三三八团电报:敌人攻不下三所里,企图经三所里向南撤退,请示任务。彭总要直接给第三三八团发报:“坚决堵住经三所里南逃之敌。”志愿军攻占三所里,使徘徊于清川江附近的美军第二军、第二十五师、第二十四师和英第二十七旅,韩军第一师及土耳其旅残部,均发生了动摇。眼看麦克阿瑟叫嚣的总攻势立即变成了总清退。现在摆在美第八集团军面前的生死问题,是如何冲开三所里这道闸门向南逃。
  美军骑兵第一师第五团拼命攻击,双方激战,美军用飞机轮番轰炸,坦克成群连续攻击。志愿军前一三师第三三八团扼守三所里高地和山头的公路大桥。志愿军第三三八团在坦克、大炮的密集封锁里还埋有地雷群,爆破手在地上打滚,前赴后继,硬滚出一条血路,终于接近公路大桥,把大桥炸断了,使敌人南逃无路,北援无望了。
  沃克向麦克阿瑟呼叫,要用飞机轰炸支援工兵修复公路桥。仍然派北援部队攻击三所里。
  彭总命令第三十九军、第六十六军、第五十军、第四十军从正面迅速向安州、价川进攻,分割包围当面之敌,以减轻敌人对三所里压力。这时毛主席来电报指示:“切断敌退路,分割包围,完成歼敌西线美四个师及英二十七族之任务”。
  解沛然参谋长从上午9时到下午3时三次用无线电报话机与第—一三师首长直接通话,激励该师,坚持战斗。韩先楚副司令员下令第四十二军加速向段山、顺川前进。夹击美军第一师主力,使其难以北援;又令第三十八军主力速向第—一三师靠拢,侧击突围之敌。
  黄昏了,第—一三师阵地上一片硝烟,这时天晴了,落日像长了浑身长毛的大火球,看着好像它也被烧成这般模样。第—一三师首长分析敌情:三所里被攻占之后,公路桥又被炸毁,再从这里撤退可能不大了。在三所里西面约十华里处的龙源里,还有一条由价川、军隅里通顺川平壤的简易公路,敌人很可能从这里逃跑。于是他们立刻决定主动由师参谋长直率第三三七团连夜向龙源里、葛岘地区机动,准备阻击逃敌,并令第三三八团留一个营坚守三所里,团主力进至水洞站、谷里待机歼敌;又派第三三九团三营向安州、肃川方向,一路上主要完成炸桥破路任务。这些活动,是要在美军夜幕下挂免战牌时迅速活动。
  月光下,展开的攻防战暂停之后,趁夜战出现的平静,美第八集团军加紧调整部署,同时在整个部队进行整补。整个战线的部队之间通信断绝,闹得各自为战了。想起肉搏,浑身肉都打哆嗦,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退却,更是胆战心惊。在拂晓时,敌我之间一直展开激战。太阳一露头,天上飞来飞机,共军就停止枪声了,伤员的同伴呻吟哀嚎更使人心碎。这时活着的各级指挥官查点人数,兵力大体已减少一半。
  土耳其旅根据军团命令,加强军隅里防御阵地,防敌夜袭。
  沃克坐在报话机前,一声不吭,不知道他在等着什么样的命令。他说:“夜间我就等于死大半了。”
  美军顶着月亮猫起来了。志愿军第三三七团顶着月亮向西直插龙源里几乎走了一审,有的战士边睡边走,撞到前边战士身上,说:“伙计,开枪时别忘了叫醒我。”有的互相一撞,就冲手摸腰间手榴弹说:“你别偷我手榴弹呀!”走到东天边放亮了,他们的先头甜队三连赶到龙源里,连长一声令下:“快挖阵地!一会鬼子卡车撞屁股了。”他们刚措完阵地,就听见隆隆马达声了,车灯闪闪顺公路开来了。连长仔细地一着说。“没有几辆车,我们来晚了,抓住一个尾巴。”排长数了数说:“15辆,够打的了,比咱们全师的车还多呢!”开枪一打敌人停下车投降了,一问俘虏这帮家伙是美军骑兵第一师第五团和韩军第一师先头部队,大队人马还在后边呢。大家一听非常高兴,他们并没有来迟,而且又先到一步,又都赶忙加劲构筑工事。方才这是孤军深入,给敌人在背后敲根钉子。第三三七团分兵三所里和龙源里两处,卡住了美军第三师撤退之路,这样打着就有了分工,一连主要打南下的敌人,三连主要对付北援的敌人。每到黄昏,飞机最后来一次“洗礼”扔下几颗定时炸弹,没有人碰它,自己在那吮优爆炸,炮弹皮子像群麻雀似的突噜突噜飞过去。这夜月亮皎皎亮,就是那重磅炸弹爆炸的火光也显得很微弱,美军白天猛楔的大炮也住下手了,他们害怕夜里打炮暴露目标,让中国人摸去打屁股,这样一夜会很平静的。师首长下到各连研究情况,感到部队是打阻击,对付白天飞机的轰炸,看得很明显,敌人是想把退路上炸出豁口好逃跑。要想阻击胜利,必需想办法对付飞机的大轰炸。他们仔细查看了飞机炸弹扔下的路子,大多是甩在阵地后边多,它不敢往前边扔,害怕炸着自己人,看出飞机是眼睛瞄住地面上堑壕。这样师里和连里商定,把现在阵地再往前挪出去 300米,这就更容易卡住敌人的退路,敌人攻击,双方距离更近了,杀伤敌人更狠了,使飞机不敢投炸弹了。确定之后动员战士连夜构筑假工事。战士们劲头很大,他们说;“这是给飞鸡(机)做下蛋(弹)窝。”有的巧手战上弄些破烂衣服穿在草靶子上,扮成假人,再扔些破枪、破子弹箱子,这样一收拾,构筑出来的工事跟真的一样了。
  天刚亮,敌人像蛇出了冬眠一样,又伸腰了,飞机又来报到了,它们很听指挥,把成串的炸弹甩在假阵地里,接着美军大炮轰鸣,成排炮弹楔在假阵地里。足足折腾有两个多小时,山腰上盆粗大树全炸断了,木头片子比斧子劈的还碎糊,假阵地里的冻土块子都扔出几米远去了,黑烟和尘土扬满天空,这里像火山口要喷发的模样。战士们躲在堑壕里一动不动,炸飞的尘上几乎把他们埋没了。装水的桶有的炸瘪了,水流光了。战士们就着山上的积雪,一把炒面一把雪吃得挺香。阵地附近的雪,从打前天都被炸弹黑灰染成了黑色,夜里炊事班背进阵地一些冰块子,战士们放在防空洞里,渴了咬冰吃,咬得冰块嘎巴嘎巴响,牙被冰酸了,就用舌头舔,战士们说舌头都麻成木片子了。要冲破阻击线的敌人,听听阻击线上没有动静了,认为这次被炸平了,但他们还是不敢大意,用20多辆坦克在前边开道,后边排着上百辆卡车,浩浩荡荡怪吓唬人的,大有往前猛挺,不管碰上什么硬货也要碾碎闯出去之势。
  这时彭总费很大劲和师部联系上。师政委说:“我是于敬山,龙源里在我们手中。”
  彭总高兴地说:“我是彭德怀,敌人大有全退之势,你们那里能卡住吗?”
  “报告彭总,敌人正向我们进攻,战斗很激烈,我们完全有信心,把敌人卡死在这里,完成这个光荣的阻击任务!”
  “告诉同志们,很好学,你们打得蛮好,我们的主力部队正向你们靠拢,你们要加把劲,继续把敌人卡住。”
  龙源里是价川、顺川公路的中段,大同江北岸,它像一座巨大的闸门耸立在美军面前,使数万美军胆战心惊,束手无策。从清川江败退下来的美军第二师、第二十五师、韩军第一师和土耳其施残部,塞满了公路,伤兵、汽车、大炮、坦克往前挪动一步都是在死亡线上挣扎。沃克的吉普车赶来了,他着救车队中有五辆卡车装得满满的、像一条条死冻鱼似的死尸,便往往汽车大骂:“谁让拉这些死东西?推下公路去!”他叫来坦克,用汽油浇在尸体上点着火,连同卡车推到山坡公路的下边了。不少美国大兵看着咧开大嘴嚎丧。在胜利北进时,沃克第八集团军在36小时中没通有抵抗,一时就觉得他们的北进的麦克阿瑟线成功了。结果25日的天黑灾难降临了,约有20万中国军队穿插进美军第八集团军和阿尔蒙德的第十军团的空隙中,就像一头猪,被一劈两半,眨眼工夫就天昏地暗,美韩联合军就在剿杀之中了。沃克叫嚷:“联合国军遭到的是第一流军队的抵抗。”
  麦克阿瑟向华盛顿说:“我的部队必须由进攻转为防御。因为投入北朝鲜作战的中国军队是大量的,而且数量在继续增加。打着志愿军或其他旗号进行小规模支援任务为借口再也站不住脚了。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完全新型的战争。”
  麦克阿瑟在东京召开一次紧急会议。沃克中将和阿尔蒙德少将飞往东京在美大使馆商谈到深夜。他们讨论出两个重要方案:一是要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团之间不断扩大的空隙立刻堵住关闭起来,然后撤退到横贯半岛的狭窄腰部平壤——元山的坚固防御阵地。或者采取第二方案,各个部队撤到一个独立的防御阵地。由于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补给影响,因为海军不是逼近鸭绿江口时了,这时他们在北朝鲜没有物资堆集场了,战舰的火力也支援不上了,只是在远海助威,命令驻台湾海峡的美国巡洋舰“曼彻斯特号”向韩国海域移动,摆出打大仗的架势;命令第三十一驱逐舰战斗群折返韩国;命令“雅典王子号”航空母舰驶驻日本位世保,“肯尼亚号”巡洋舰也随后驶离,“菲律宾海号”攻击航空母舰、“雷伊泰号”攻击航空母舰随之撤离北朝鲜海岸,只有“西西里号”护航航空母舰、“巴丹岛号”轻型航空母舰载运高性能喷气式飞机驶向横须贺港待今。要指挥西海岸撤退作战的萨克里少将立即开始行动。如果平壤撤出,“凯鸟加号”登陆舰、“阿撤巴斯肯人号”反潜驱逐舰、“巴丹岛号”轻航空母舰、“皇家森林号”舰将全部火炮对准市区。并用炮火将石油贮藏库、海湾设施、铁路设施和补给仓库等等,全部摧毁后离开该港。
  同时命令空军的撤退。由远东空军总参谋长金贞烈少将执行。凡空军前移到北韩各基地转移撤出,然后全部炸毁,不留一滴油、一架飞机。原平壤东部机场所有物资、补给品和帐篷撤到水源,包括轰炸机18架,战术控制大队蚊式飞机从平壤转到汉城,尔后转到大邱。凡是不利于我军的一切(包括不随往南朝鲜的技术人员)全部摧毁。决定采取第二方案:撤向各自的防御阵地。沃克撤往可以最有效保护他的部队的任何地方(仁川或者釜山)。阿尔蒙德撤往感兴、兴南一线。麦克阿瑟下令“总攻”才六天,现在下令“总撤退”了。
  麦克阿瑟最后提出增派援兵的紧急请求说:“本职指挥的小小部队,在这不宣而战的情况下面对着整个中国。”
  沃克离开东京时说:“哪里我最安全?除非上帝那里。”他的第八集团军伤亡惨重,只有大踏步撤退到临津江.放弃平壤,沿三八线九十英里长的战线掘壕防守,再重新组建韩国部队位于他的右翼起伏的山区。定于12月23日建立防御线。
  沃克知道,要想撤退,眼前必须冲开两道闸门。他要冲破志愿军第三卜八军的。八个简、二十四个营的兵力。这时第—一二师已经插入松骨峰一带,拦腰斩断了美第二师大部,美第八集团军炮兵部队和运输部队。江拥辉副军长指挥的第—一四师分割了包围美第二十五师、美第二师及韩军第一师。
  志愿军正面各军压过来,包围圈一步一步缩小。残酷的血战,集中在龙源里、松骨峰两个要点上。
  美骑兵第一师、英军第二十九旅各一部,由南往北增援,集中了几百架飞机和各种大炮,先对志愿军各阻击部队狂轰滥炸。然后往南逃,以几十辆坦克为前导,采取“波涛式”的集团冲锋,实施突围。
  在连着十几次冲锋厮杀中,短兵相接十六次,阵地像一个巨大血球来回推动,阵地几次易手,拼死苦战再夺回来,敌人又冲上来,全连剩下不到三十人了,子弹、手榴弹快打光了,还把敌人推下阵地去了。敌人发现阻击火力弱下来,又三面包围过来,阻击的一个排剩下排长一个人,他负重伤滚爬着把阵地所有的子弹、手榴弹聚到一起,迎着冲上来的数十敌人开火,最后把一捆手榴弹绑在身上,滚进敌人中爆炸,敌人被炸死一片,活着的吓得没命地逃跑,但后面督战队听听阵地断了枪声,又把活着的推上来,这工夫连长从主阵地带领通信员、卫生员、司号员、炊事员和轻重伤员十九人冲上来,先是枪战,扔手榴弹、甩炸药包,后是拼刺刀,硬把百多敌人杀退下去了,阵地又恢复了。另一个阵地,连长带动一个排粉碎敌人成营兵力的三次冲锋性的进攻,在阵地前歼敌二百多,堵死了大批溃逃敌人的退路。
  松骨峰下的一个无名高地,硬是以一个少数连阻击住一团敌人的连续飞机、坦克攻击 5个小时,用了炸弹、炮弹、火箭弹、汽油弹,对狭窄的阵地进行毁灭性的轰击。联合国军向清川江南岸撤退,到处激战,伤亡很大。美军第二师转移到军隅里往顺川撤,美第二十五师和土耳其旅部,昼夜不停地连续强攻,从日出时分开始再次压迫师的正面,战斗力减少一多半,一个步兵营不足百人,一个步枪连还剩20人了,采用逐次占领阵地,一停一退的办法后撤,一边下令构筑阵地,以牵制和阻止敌人,一边侦察退路。土耳其一个补给连在青龙站遭到奇袭,全部被歼,通往顺川论路被切断,沃克下令放弃顺川公路,选择去安州小路,沿一条小路撤退,凡是不能携带的东西一律扔掉,拉开了全联合国军杀开血路的序幕。
  坦克开路,卡车列队的美军自称强大的铁龙冲锋就在行进中,突然一刹那,遭到来自两侧高地的迫击炮和机枪的集中射击,无法抵制射击,完全落入陷阶,被包围合击,仅仅有一小股突破险境,死里逃生。在开辟活路时,坦克只剩一辆,卡车有一辆被击毁驾驶篷,一辆剩下三个轴精,活着的人,都认为见着上帝了。沃克督后,又调续主力投入战斗,展开了殊死的战斗,结果尸横遍野,装甲和车辆全部烧毁,鲜血染红冻土,打到最近时,军官用手枪对敌人了,伤兵在地上乱滚,到处是一片凄惨景象。冲出血路到达顺川南路一股逃生幸存官兵是十多个单位的木足 200人。联合国军在连接阳德、成川、顺川、肃川之“平壤防线”摆开阵势时,几乎溃不成军,就像一个人丢了胳膊掉了腿。沃克看出如果联合国军再次投入战斗,再用大量战斗轰炸机,可是中国人地面高射炮多了,大批米格飞机也压过来了,制空权不全掌握在美国空军手中,看出无力转入大反击了,敌人大部队以狂澜之势强占了平壤。敌人东部战线以成兴、元山为目标,首先在长津湖附近对美军陆战第一师发起了包围攻击。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整个战线上的部队相互之间难以连接成战线,因为时间是战争的神经,长时间的连续激战而战斗力大大减弱,许多部队需要重新整补,加之气候条件恶劣,难以期待空中的连续轰炸,攻击机、护航机力量都很弱,斯特莱梅耶正忙于调空军中的名将参加朝鲜制空权的争夺。所以联合军不得不放弃当初要固防“平壤防线”的计划,决定撤回三八线。这样“麦克阿瑟线”就全面崩溃了。
  从报话机中彭总听到第三十八军这些英雄事迹。邓华、韩光楚、洪学智都在部队各军直接指挥攻击、阻击。总部只有彭总和政治部主任杜平和参谋长解沛然,他们都为第三十八军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所感动。彭总若有所思地说:“杜平,第三十八军的确是一支好部队。”他感到对第三十八军批评严厉了。
  “彭总,用志愿军政治部、司令部名义发个电报表扬三十八军一下?”彭总对杜平的建议非常赞成地说:“发个嘉奖电吧!”很快地写出嘉奖电:
  三十八军并转各军:
  此次战役,我三十八军发挥了优良的战斗作风,尤其一
  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了三所里、龙源里,阻致南逃北
  援。敌虽在百余架飞机与百余辆坦克终日轰炸掩护下反复突
  围,均未得逞,致战果辉煌。特通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
  利!
  司令部
  中国人民志愿军
  政治部
  彭总在审阅时,抬头看看一直站在身边等候的杜平,他先是沉默一会,接着很激动、灵性地在电报结尾处添上“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三十八军万岁!”他笔触有力,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社平感到很激动,但他觉得说志愿军万岁可以,叫某个军万岁,似乎没有先例。但他被彭总这个“三十八军万岁”所震惊,但也感到很激动,可见彭总之爱兵了,他对军队感情太深厚了。他几乎屏住呼吸,等着彭总问话。
  果然,彭总看看没有走的杜平便问:“怎么样,有什么意见?”他手中笔握得那么有力量,看出这个电报没有全部表达出他的意思,紧接着他又拿起一篇稿子在上急书:
  梁、刘转三十八军全体同志:
  此战役克服了上次战役中个别同志某些过多顾虑,发挥
  了三十八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尤以—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
  占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援。敌机、坦克各百余、
  终日轰炸、反复突围,终未得逞,至昨(三十日)战果辉煌
  ,计缴仅坦克、汽车即近千辆,被围之敌尚多。望克服困难
  ,鼓起勇气,继续全歼被围之敌,并注意阻敌北援。特通令
  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三十八军
  万岁!

  彭邓朴洪韩解杜
  十二月一日

  ●毛岸英之死

  西线美韩军在志愿军六个军的沉重打击下,损失惨重。美第二师、土耳其旅、韩军第二军团已失去战斗力。美军第二十五师受重创。美骑兵第一师、美军第二十四师、韩军第一师均遭到较大伤亡。敌人为避免全军覆灭,于十二月一日向三八线实行总退却。中朝军队收复了平壤,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旗帜重新飘扬在牡丹峰上。
  东线是此次战役的一个独立的作战方向。在志愿军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指挥下,于十一月二十七日出敌不意地发起了对长津湖地区美陆军第一师和步兵第七师的突然袭击。长白山下大雪,气温降到摄氏零下30多度,他们这个兵团是紧急火朝的,有的部队穿上棉衣,有的部队还没穿上,有的人没带上帽子,有的人没有棉鞋,他们是来自第三野战军第二十军、第二十七军、第二十六军,战斗力很强。在下妈隅里地区激战一夜,消灭了美军陆战第一师一个团和韩军首都第一师一部。敌军一下子被推到兴南港。敌人用大量飞机轰炸,军舰的火力也来支援,他们用海陆空火力构成了一道严密的火网、火墙,在这种情况下,彭总下令第九兵团停止追击,就地构防监视敌军一切活动。
  美第十军团指挥官阿尔蒙德少将慌了神,他下令被困在朝鲜东线长津湖的美海军陆战第一师全面放弃阵地,这样第十军团就垮下来了,迅速地朝咸兴撤退。尽管配备有现代化装备,两万五千人的兵力,从柳潭里突围到下碣隅里二十二公里的路程中,竟花了七十七个小时,平均每前进一公里,需两小时四十分到三小时半。就这样美军第十军团终于带着三十五万件装备,从空中和海上巧妙地撤出威兴,逃到大海上飘荡着,在釜山登陆。
  彭总在朝鲜这场生死交织的战争中,他统率志愿军投入了全身心的战斗。毛岸英的牺牲当时他很悲痛!当时,他在指挥千军万马,不容他分心处理毛岸英遗体,只是用白布裹起装在薄木棺材里,同志们怀着极悲痛的心情,将烈士安葬在大榆洞山上。彭总在灵前脱帽仁立,默哀良久。半晌他沉痛地说:“毛岸英是我们志愿军的第一个志愿兵。党中央、毛主席刚任命我当志愿军司令员,那时他就找我报名了!”
  有人提议将毛岸英同志尸体运回北京安葬。彭总没有立刻同意,他怀着满腔仇恨投入第二次战役。他经过思索,从大局考虑,他亲笔给周恩来总理写信,明确表示:
  我意即埋在朝北,以志司或志愿军司令员名义刻碑,说明其自愿参军和牺牲经过,不愧为毛泽东的儿子……
  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的伟大胜利,震动全世界,志愿军的司令员彭德怀是按毛泽东军事思想组织这支伟大的队伍,投入残酷战斗的。第二次战役后全志愿军在大整对训。彭德怀从朝鲜返回北京向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汇报,在他离开大榆洞指挥所那天,他的心情很沉重,中国人民志愿军受祖国人民和党中央的嘱托,投入战斗,虽然仗打得十分残酷,但他们没负众望。在三八线以北站住脚了。他在思考时信步走上山坡,他抬头一看,冷丁地愣怔住了,他走到毛岸英坟前了,正见一个阿妈妮在坟旁打扫,他止住脚步没有再往前走。他在心里转念着:朝鲜人民对中国人民志愿军感情该有多么深呀!岸英安息吧!
  此刻彭总坐在飞机里,翼下是祖国东北大地,白雪皑皑,庄严而肃穆,他不由得想到他们由北京坐飞机来到东北,他身边坐着憨厚腼腆的毛岸英,以后留在他身边工作,是他们的党小组长。是个大胆有为勤奋的青年,带他上过前线,带他下过部队,他们下过棋,唠过闲喀儿,一直到他牺牲了,他心里结着一个沉痛的疙瘩。当时他在毛主席住处,毛主席三林老酒,为儿子报志愿军第一名。“唉,毛主席把他儿托付给我,我怎么向他交待哟!我们都是老人,这时丧了儿子……”他眼内润出莹莹泪花。
  飞机在北京着陆之后,毛主席派出专车来接,他本打算见着周总理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向毛主席提到有关毛岸英的牺牲?不知周总理有什么安排,他把岸英牺牲的事说给主席没有?
  周总理拿到电报之后,他把电报按在手里,半晌没有言语,他那浓重的寿眉皱成个疙瘩,过会儿问机要主任:“过几天这事我办!”他的声音很沉重,也要缓一下,他们有他们老年人的感情,平日他是很喜欢岸英的,他知道岸英和毛主席父子感情很深,这种老年丧子的不幸,是很酸心的。
  过些天,收到朝鲜战场第二战役打得出色的战报送给毛主席阅。驱车去毛主席住处中南海菊香书屋。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压抑,冷风袭人,看来今夜要下场大雪。他走进毛主席书房时,主席刚从他办公的万寿路回来正看书呢。
  毛泽东看周总理一进屋就问:“志愿军第二次战役可曾送来详细些的电报?”
  周总理看出主席时刻都在惦念着出国在外的儿女。主席一问,他把手中志愿军战报递过去。
  毛泽东让总理坐下边看边说:“仗打得出色,德怀给志愿军和三十八军提词是‘万岁军’!大长中国人民的志气,每个将土都可以喊他们万岁,他们为人民立下大功。”
  接着他谈了当前工作,特别提到志愿军工作,决定请彭德怀回国汇报。这时毛泽东问道:“恩来,你手还有电报?”
  周恩来他把这千钧重的电报递过去了。
  毛泽东眨下眼睛一看,一怔,目光开始在电报上缓缓移动,然后轻轻放在桌上。他伸手拿烟,两次没从烟盒里抽出来,他没有再抽烟。警卫员看出是有了大事,他忙走过来抽出烟给点着了。屋里静了很长时间,谁也没说话,听着他咝咝的从牙缝往里吸烟的声音。很快这支烟抽完了,他又摸过第二支烟,抽有大半截就熄灭在烟缸里,他叹了口气说:“唉,谁叫他是毛泽东的儿子呢?!……”
  警卫员明白了,把脸转向墙,强忍住哭出声,但没有止住长长的泪水。
  周恩来沉默地坐在那里,陪着这位丧子的老人。窗外雪花飞舞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毛泽东先说了话:“恩来,你休息吧,明天不是开政治局会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周恩来默默地从桌上拿走电报,默默地走了。坐在车里微微闭上眼睛,泪水润饱了眼窝儿。
  毛泽东屋里的灯亮了大半宿,他倒背双手站在窗前,警卫员没有挂上窗帘,毛泽东是在看那纷纷扬扬的大雪,没有见他落泪呀!接着翻岸英寄来的材料,还没有见他落泪呀。
  毛泽东他看着那一片片大雪花,他是思绪万千呀!儿子,他的亲爱的儿子岸英,是那个常常穿着一身白袄、白衫、白裤、白裙、白袜、白鞋,头上包着白帕巾,那一身洁白无瑕的妻子杨开慧留给他的儿子呀!多少年来,雪、霜、冰这些洁白水的晶体,纯洁的爱情的结晶,在他这位伟大诗人手下,写过多少这洁白的雪、霜、冰的诗篇。他在这纷纷扬扬大雪中,看见了妻子、儿子,他们在默默无言,没有流泪。泪,就是这场大雪了,纯洁的雪。无私的雪,无私的爱。
  第二天早晨,风停了,雪住了,白皑皑的大雪,把大地厚厚盖了一层,菊香书屋的院里、房子顶上、房檐上,院里松柏枝上,都托着厚厚一层雪。毛泽东这天起的非常早,好像他一夜未睡,他把窗子推开了,一股雪后的清新空气,吹满一屋子。警卫员给他披上一件呢子大衣。
  毛泽东说:“这院子里的雪谁也不准踩一脚。麻雀也要赶飞了。”
  早晨毛泽东没有吃东西,桌子上的材料都摞得很整齐。他要去开政治局会,他不忍踩院子里的雪,他让警卫员把多年关紧不用的侧门撬开,他为了不踩雪出侧门上车走了。
  警卫员这才放声大哭了。他看出毛主席为他儿子的牺牲没有落泪,但是这场洁白的大雪,何尝木是他老人家思念儿子的泪水 彭德怀专机在北京南苑机场着陆了,毛主席已经派车把他一直接到住处,他向主席当面汇报工作,主席安详地听着,他说当时采取了故意示弱,纵敌、骄敌和诱敌深入的战术,以小部兵力与敌保持接触,而主力控制在北镇东西地区,利用有利地形,在离敌进攻出发地三十公里左右,隐蔽构筑反击阵地。
  毛泽东抽支烟说:“小部队节节抗击,引敌攻击,这是引蛇出洞战术。”
  彭德怀继续说,待敌进至云山、龟城线预定战场反击阵地前沿,乘其立足未稳之际,又是一天疲劳之时,以小部队插入敌军后方。
  毛泽东连连点头说:“三十八军打得很好。”又点起一支烟。
  彭德怀继续说,我兵力、火力领先适当配备,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敌阵,用手榴弹、刺刀与敌短兵混战,使敌优势火力不能发挥,我军奋勇冲杀,打得敌人人仰马翻,车辆横七竖八,阻塞于途。
  毛泽东高兴地说:“此种打法,敌军未见过哟。”
  “也是出敌不意,是我争取第二次战役胜利的正确战术方针,舍此没有第二种好办法。”彭德怀说到这里也点起一支烟说:“此役胜利很大,报销了敌军汽车六千辆以上,坦克、炮车干数百辆。”
  毛泽东问道:“我们是没有很多司机把它开出来?”
  “是这样,我们还把俘虏中会开车的说服为我们开车呢,可是车太多了。”彭总摆下夹在手指中烟说:“这些装备,被敌大量用凝固汽油弹所烧毁,只是缴获小部。敌军狼奔豕穷,放弃平壤,退回了三八线。”
  接着彭德怀和毛泽东讨论第三战役即乘胜追击,一举突破三八线,夺取汉城,飞渡汉江,控制仁川港,才能稳定三八线。毛泽东表示意见后,要彭速返前线和志愿军及朝鲜诸领导计议后再动手。
  彭德怀这时心情很沉重地谈到岸英牺牲的经过,他说:“主席,我没有保护好岸英,我有责任。”他见毛主席点烟沉默无语。他知道毛主席已经知道这不幸的消息,他这是又给毛主席一次痛苦,但他又不能不说。
  毛泽东沉默一会儿,缓慢地掐着指头数了一遍,点点头说:“岸英刚满二十八岁,他尽了自己的责任。革命战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国际主义,反击侵略者,中国人民把自己最优秀儿女,组成志愿军,开赴朝鲜前线,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牺牲了多少优秀战士,岸英也是一名普通战士。不要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就不应该为中朝两国人民共同事业而牺牲,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呀!哪个战士的血肉之躯不是父母所生。”
  彭德怀被毛泽东豁达的胸怀所感动,于是把岸英遗体没有运回国内,埋在他牺牲的国土上的事顺便向主席提及了。
  毛泽东说:“恩来征得我的同意,向总干部部有批示?你的信转送少奇、小平传阅了。你回去要讲,岸英是志愿军的一名普通战士,至于岸英遗体没有运回国内,埋在朝鲜的国土上,体现了我与朝鲜军民同甘共苦、共患难的革命精神,也说明我们中朝两国人民的友谊是用革命烈士的鲜血凝成的,你们做得很对,很好。”
  彭德怀很重的心情负担放松了,同时也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战争才仅仅是打开个局面,艰苦的日子还在战斗之中。他说要很快返回朝鲜战场,要趁热打铁,在美军没有站稳脚跟时、美国国内预备力量没调来时下手。
  毛泽东说了他对朝鲜战争发展前途的看法和意见。朝鲜战争可能迅速解决,但也可能拖长,我们准备至少打一年。敌人有可能要求停战。但美帝国主义必须撤出朝鲜,而首先撤至三八线以南,才能谈判停战。但美帝和蒋介石一样,诺言、协定都是不可靠的,故应从最坏方面着想。
  毛泽东留彭德怀吃饭。他亲手斟上酒,两个人默默举起杯来碰一下,他们的眼前似乎闪动着当年毛主席三杯老酒送儿子岸英参加志愿军那一刹那的情景,可毛泽东把杯举得那么高,他在这饭桌上并不是代表党中央主席,他是代表一位牺牲儿子的老人。而且要为这位大将军壮行,因为战争还在无情地进行着。那是为千百万志愿军中战士的父母来敬酒。他说:“德怀,你的担子很重哟。”
  彭德怀说:“这付担子为党我要担下去!”他们都喝干了杯中酒。
  毛泽东转了话题说:“德怀,你还有什么要求?”
  彭德怀一下子想起来说:“主席,我要求高射炮多些,咱们的飞机要把清川江以北的制空权夺到手。”
  “你有这么大信心?”
  “我有!因为我们是中国飞行员。”
  “百万大军都过江了,飞机还有什么说的。”
  两位领袖为了夺取制空权干一杯!
  彭德怀带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带着全国人民的重托,党的嘱托回到朝鲜,在投入第三次战役时,他日夜思考战斗方案,人们说,彭总的头发都熬白了。这天他偶而走上山坡,看见毛岸英的坟堆,他仿佛看见墓碑,在碑的前面镌刻着“毛岸英同志之墓”,
  墓碑背面刻有碑文:
  毛岸英同志原籍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是中国人民领袖
  毛泽东同志的儿子。一九五 O年,他坚决请求参加中国人民
  志愿军,于一九五 O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英
  勇牺牲。
  毛岸英同志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精神将永远教育和
  鼓舞青年的一代。
  毛岸英烈士永垂不朽!
  彭德怀全神贯注地往前走,他看见他第一个铲土埋下的坟,埋下了向他报名当志愿军的第一个战士。眼下这坟堆被刚刚下过的洁白的雪培成圆圆的坟堆。他立刻想到那位身穿洁白服装的阿妈妮来培坟了。在坟堆旁一定会留下不少孩子们的脚印。毛岸英像青松一样,常青在中朝人民心中。
  一批大编队的志愿军米格飞机呼啸而过。警卫员说:“彭总,我们的银燕!”
  彭总脸上带着笑说:“银燕,这是多么和平的名字。”他用手掌遮着早晨的日光,目送银燕往南清川!江南上空飞去。

  ●李承晚的野心

  麦克阿瑟断然拒绝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在朝鲜狭窄的蜂腰部,建立一条横贯朝鲜坚强防线的建议。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保守派记者采访时,他抨击杜鲁门政府,对穷追和轰炸中国东北下达的限制令是通向胜利道路上的“巨大障碍”,华盛顿政府自私自利、鼠目寸光,放弃了对他的部队的支持。
  杜鲁门对麦克阿瑟这些令人震惊的指责愤怒了,甚至考虑要解除麦克阿瑟的指挥权。五角大楼由马歇尔组织会议,讨论到半道上突然吸收陆军部副参谋长李奇徽中将。他在军中被认为是一名意志坚定、知识渊博的伞兵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欧洲战场颇负盛名。他对麦克阿瑟被志愿军打得小心谨慎、犹豫不决,感到愤怒,他像指挥伞兵作战一样,大声喊道:“我感到我们已在辩论上花了他妈的太多时间了,需要立即采取行动;为了战场上士兵,我们应该采取行动;为了上帝,我们应该采取行动;对于那些士兵的生命,我们应该向上帝负责,让我们停止空谈而采取行动吧!”他是张口便讲的,这是他肺腑之言,也许是太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
  坐在宽大的桌子周围的二十多位参加者,还有沿墙坐着的二十几个人,都像木头人似的沉默不语。李奇微的话并没有打动谁。散会时,李奇微问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上将说:“为什么参谋长们不向麦克阿瑟下道命令,告诉他该干什么。”
  范登堡用眼睛瞟了李奇微一眼,知道他在西点军校时就认识他的校长麦克阿瑟,那时他是一名年轻的上尉体育教练,也听他讲过对麦克阿瑟校长有非凡才能的人物,极为敬佩。还说他具有领导才能,思路敏捷,能巧妙地抓住任何事物的本质并进行通顺畅晓的解释,即使脑袋最迟钝的人也能得到要领。尽管他可能暴露出一些弱点,但他仍不愧是一位真正的伟大军人,一位伟大政治家和一位胸怀广阔的领袖。看来这位李奇微地位变了,对麦克阿瑟看法也变了。范登堡说:“那样做有什么用?他不会服从命令的,我们能怎么办?”
  李奇微看着范登堡脸上表情像死猪被热水烫掉毛那样,看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嘴巴大张着,以一种既困惑不解又惊奇的表情看着他。这就看出麦克阿瑟对华盛顿产生的巨大影响了。结果参谋长们再一次向麦克阿瑟屈服了,他们回电同意:“我们认为当前主要考虑的是保存你的实力,赞成在防御阵地加强部队的力量。”其实他们对麦克阿瑟早就失去了信心。
  参谋长联席会议其结果派陆军部长柯林斯上将作为一名观察员去朝鲜了,他是受马歇尔所托,飞抵东京,先同麦克阿瑟磋商。麦克阿瑟说所统率的军队按目前的编制是不足以防守朝鲜阵地;而同时又要保护日本免遭外来袭击。他所提出的战略布局,必须在远东建立美国各种利益的相互依存性的压倒一切的政策。
  柯林斯听着麦克阿瑟像拿出雄才大略的模样,去在法庭上辩论的姿势。自然,他一时就没法插言了。
  麦克阿瑟继续说:“毋庸置疑,以我现在所有的部队来守住一个滩头战线,只能维持一个有限时间,但要完成这个任务也不可能没有损失。这样的损失究竟是不是被为‘重大的’,这在某种程度上要看人们赋予这一词以什么含义。完成一个长期而艰苦的战役以后,士兵们的勇气和战斗素质而受到那些不符合事实的可耻的宣传所谴责,这使我感到难受。”
  柯林斯感到自己在这位五星上将跟前,既不是法官也不是普通听众,不插言与自己来的任务木相符,插言吧,目前朝鲜战局还未定,他还要到前线视察,小心落在麦克阿瑟的圈套里。
  麦克阿瑟说:“我们两支部队的撤退进行得非常巧妙。我对于整个战斗行动的军事专业方面感到非常满意。我感到我被迫作出的困难决定和我的战区指挥官们显示本领挽救了军队。北进行动已打乱了敌人的时间表,迫使他们过早地采取行动并暴露了他们的偷偷摸摸的兵力集结。他们本来指望不声不响地集结一支强大的兵力,直到春天,然后猛然一击,消灭我们,要不是我这时采取了行动,我们早已变成一个注定最后被歼灭的活靶子。”
  柯林斯说:“我要到朝鲜战场去,察看战事的形势,而后五角大楼对这次伤亡损失,才会做出正确的估价,向国会及新闻界回答。”
  麦克阿瑟说:“在整个鸭绿江战役中,我们的损失比较地说是轻的。第八集团军中伤亡和失踪的人数合计为七千三百三十七人,而第十军团则为五千六百三十八人。这个数字约为在硫磺岛的伤亡人数的一半,少于冲绳岛伤亡人数的五分之一。”
  柯林斯问道:“目前战局还会有什么变化?是为了进攻?还是为了后退?”
  麦克阿瑟说:“我认为进攻、后退都对我有利。志愿军会知道,我麦克阿瑟从来会使反手锏的。”
  柯林斯和麦克阿瑟磋商后,接着飞往朝鲜,亲临朝鲜战场观察战局。他在汉城会见沃克和阿尔蒙德。他发现,虽然战局“依然很严重,但不再危急了。”并得出结论,解决当时军事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把第十军团从东海岸撤到釜山登陆,第八集团军从汉武——仁川逐步后撤,在釜山与第十军团会合,尔后把第十军团编入第八集团军。
  柯林斯返回华盛顿,汇报了他的结论,参谋长联席会议立即同意了他的意见,并把批准这一行动的命令立即发给麦克阿瑟,强烈要求他按实际情况尽快执行。
  当时的沃克第八集团集撤到临津江,放弃了平壤,并沿三八线的九十英里长的战线掘壕防守,重新组建的韩国军队位于他的右翼起伏的山区,这一阵紧急的调动、车辆、武器纷乱极了,互相之间乱成一团,指挥人员一时显得无用,也无能为力。沃克感到恐慌,如果这时志愿军攻上来,简直没有办法抵挡,只有全军被击溃。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驱车亲自去指挥,当他的吉普车开进乱麻似的撤退调动的旋涡中,他边骂边喊:“各部要按位入防,不然全部被志愿军杀死!”
  在这场混乱中,一辆韩军驾驶的卡车猛开过来,把沃克吉普车撞翻了。他只是喊出一句:“完——蛋——了——!”就当场丧命了。
  麦克阿瑟在东京知道沃克丧生时,他感到对他个人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损失,就是这个沃克以极大的勇气和杰出的才能,被北南朝鲜军队逼到尽头时,眼看被赶进大海了,他坚守着阵线,直到在仁川登陆,分散地深入敌后完成釜山环形阵地任务,那时他被围住直到把他解救出来为止。也就是这个沃克,甚至在最黑暗的时刻,他总是表现出乐观的信心和倔强的决心。在这困难时刻要更换战地司令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立刻想到马修·李奇微将军。他紧急向华盛顿五角大楼推荐,并催促立刻上任,不然战地没有司令官,会全军溃散。
  李奇做这天正和一位朋友在他家里,他们呷着威士忌酒,天南地北地闲聊。突然柯林斯打来电话说:“马修,朝鲜战场的风吹到你头上了。”并告诉他沃克出车祸丧生了,麦克阿瑟将军荐举了你,这是在朝鲜战争一开始,麦克阿瑟早就拟定好的名单。李奇微是一点不知道的。但命该如比,由他接替第八集团军的司令。
  李奇微他知道是一次东方旅行,不知是否和死神拥抱?他花费一天时间,他要同前几天还在五角大楼吼叫攻击的大人物打交道了,要听他指挥了。这就需要把自己到朝鲜战场的意见有所归纳,好在麦克阿瑟面前充分表达他的干法。他把材料拢到一起才上床,他想到飞过太平洋,到日本,再穿过黑洞洞的对马海峡到南朝鲜,那里在等待回答他的命运。
  李奇微乘飞机飞行一天,在近午夜时分在东京羽田机场着陆,这时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五日过圣诞节时辰了。在东京羽田机场着陆后,住进远东军招待所,翌日上午九时半,他在东京第一大厦总部办公室会见了麦克阿瑟将军。好多年没有见到这位将军,他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位戏剧性人物身上。过去在西点军校时的崇拜影子虽然很显明,但由于太平洋战争他的声望,给人是新鲜的印象。这场朝鲜战争给这位五星上将是增加了光彩,还是暗淡?他听了将军对朝鲜战场有力的分析,感到将军的解说和分析是那样的明确、深刻,所以,抓住听众的是他的思想、见解,而不是他的仪表、风度。他们一上午谈话详细、具体、坦率而明白,涉及的问题也很广泛。
  麦克阿瑟最后语气很沉重地说:“你能靠你自己智慧和自己的力量坚守住最前方的阵地。尽可能靠前地坚持下去。必须尽量长久地坚持汉城,这主要是出诸心理上和政治上的原因。但是如果该城变成了避难所,则再无坚守之必要。”
  李奇微仔细听着,他还弄不清坚守汉城是一个什么情况和结果。
  在介绍清军种配合时,将军愤愤地说:“空军是无能的,他们的支援微小得很,连志愿军嘴里的口粮都炸不断。战术空军不能孤立战场,无法阻止敌人源源不断地输送部队和补给品。”
  麦克阿瑟最后特别告诫不要小看中国人。他说:“他们是最危险的敌人。沃克告诫我中国军队打仗常常避开大路,利用山岭、丘陵作为接近路。他们总是插入我纵深发起攻击。其步兵手中的武器运用得比我们充分。敌军惯于在夜间运动和作战。中国的整个军事机器都投入这场战争。”他谈到自己的目标时说,他最大的希望是使敌人遭到越来越严重的失败,从而保住大韩民国并使其得到巩固。
  李奇微表态说:“使大韩民国巩固是我们的目标。”
  最后麦克阿瑟说:“你可以提出自己的结论,要自己作出判断。我一定支持你工作。我对你是完全放心的。”
  李奇微心里想:轮到我提一些问题了。但是他准备的问题麦克阿瑟大部分都已经谈到,只是几个问题还需要问一下。问道:“如果发生俄国参战,这种不大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怎么办?您会命令第八集团军采取何种行动?”
  麦克阿瑟说:“那样,我将把第八集团军撤到日本,即使这样做需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目前我看木可能。就说对中国这场战争,志愿军南大门是敞开着,在福摩萨的部队如果发起进攻,会大大减轻我们在朝鲜的部队的压力。我曾经建议发动这样一场进攻,但华盛顿没有同意。那不过是上级决定,而我作为一个军人服从这个决定。”
  李奇微问道:“您提出过要蒋介石出三万五子兵来朝鲜?”
  “是的,这个问题在我心中还没有死。”
  李奇做接着又问:“你是否认为,万一志愿军继续南进的话,大韩民国人有背叛的危险?”
  麦克阿瑟说:“那种危险我看已经过去了,在北朝鲜往南推时是很危险的。”
  李京微听着说:“我建议如果再采取任何重大的后撤行动,我们应当努力打消韩国人的疑虑,使他们相信,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帮助他们。”他说得很中肯,麦克阿瑟表示同意他的建议。
  李奇徽最后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发觉战局对我有利,你是否反对我发起进攻?”这是他的关键问题。
  麦克阿瑟面带笑容说:“第八集团军是属于你的,马修,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干吧。”他主动地把有些干巴的手伸给对方。
  李奇微对麦克阿瑟的回答深受鼓舞,十分满意,握住这位七十岁老人的手,但感到将军手很有力说:“谢谢。”
  李奇微接着把总部其他各部门沟通一下之后,中午他从羽田机场起飞,下午四时在大邱机场下飞机,在机场迎接他的是多年共过事的朋友第八集团军参谋长艾伦少将。
  艾伦少将说:“将军你好,这就是朝鲜。”他拍拍脑袋上戴的钢盔。
  李奇微用眼角膜着这个冬季的朝鲜,机场中吹来的寒风打着颤颤,他想艾伦说的“这就是朝鲜”是指天气,还是说脚下是战场了。于是很愉快、轻松地说:“你好!”
  李奇微他认为目前比视察部队更重要的是首先要使韩国盟友相信,不管今后发生多么大的压力,不会是突然撤离韩国而让他们去单独对付共产党。他到汉城拜会了美国莫西奥大使,同时说明他要礼节性地拜会李承晚总统,以借机和他磋商后撤行动所带来的问题。他说:“大使先生,我想您已经知道,我们的后撤是为了稳住军心、稳住战线,然后是反击。总的是为了胜利。这是我们的信念。”
  莫西奥大使也一直在为新近采取的后撤行动对韩国官方产生影响而感到十分担忧,对麦克阿瑟将军的指挥不摸底,也不敢去问。此刻他才放下心来说:“这样就好,我们他们都放心了。”
  李奇微特别换上礼服去蓝宫拜会李承晚总统。他最关心的是设法使这位坚定斗士相信,他到韩国来不是为了带领第八集团军撤回日本去。
  李承晚果真见到李奇微时,很冷淡地伸过手说:“欢迎您的到来。”他打量李奇微这身礼服,心想:这位将军是来撤兵还是来做代理大使呢?
  李奇微立刻伸出手说:“见到您很高兴,总统先生,很高兴能到朝鲜这个地方来,我是要长期留下来的。”他说这些话完全发自内心,他感到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客套话。但他看出这位老先生一直在期待着就是他这么一句话。
  李承晚的脸上顿时露出“东方的太阳”一样的温暖的笑容,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总统请他坐下。
  李承晚这才说出:“那么三八线是在将军胸前了?”他的眼里还眨着疑虑的光。
  李奇微微笑着点头说:“三八线是永远在我心上。”他知道三八线还会变化。
  李承晚说:“将军,中国人和北朝鲜人成立个军事联合指挥部,看来要长期打下去的。”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还布满愁云。
  李奇微说:“成立不成立联合指挥部,我们都看成中国人和北朝鲜人是一体,就像美国和大韩民国是一体一样。”
  李承晚非常高兴,他请李奇微去见他的夫人。他们在内宅一边亲热地喝着茶,一边又谈些家常。
  总统说:“战争使我厌倦,我年岁大了,干起事来吃力。”其实战争使他巩固了地位,他的野心是统治全朝鲜半岛。
  李奇微还是在阐述他们决不离开朝鲜半岛,而且一旦集结好部队,还要转入反攻。
  李承晚十分满意地送走了李奇微。

  ●麦克阿瑟威风扫地

  李奇微可谓马不停蹄,他先后与美国陆军两位军长见面搞好协调,恢复自尊心,第八集团军首先要恢复斗志,恢复攻势,要信任自己的领导,要树立完成任务的信心。现在为他备下的一架轻型飞机、一架直升飞机、两辆吉普车,随时都可以乘坐。
  李奇微会见了美第一军、英第二十九旅、美第二十五师、美第二十七步兵团以及韩军第一师的指挥官,不出两天,他便会见了各军军长和各师师长,并且直截了当地谈到他们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的看法。他们认为:我军此时无论实施何种进攻都会归于失败,而且,可能要付出重大的代价。这样他要亲自下到部队去看看。
  沿途他遇到很多士兵,与他们进行了交谈,听取了他们的不满意见。就拿遇见的宪兵来说,他们的姿态、举止都很正常,但当年那种敬礼时特有的麻利劲、那种机敏、泼辣的言谈举止,那种咧嘴而笑时很自信的表情,这一切都不见了。从士兵身上他深深感到:这是一支张惶失措的军队,对自己、对领导都丧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那里干什么,老是盼望着能早日乘船回国。
  李奇微认为这种精神面貌一直是经受战火给他们带来的特有的标志。他总的感觉,部队在思想上、精神上可以说根本没有做准备,无法实施他一直计划采取的那种进攻行动。他视察过每一个指挥所都给他以同样感觉,即丧失了信心和斗志。他看出军士以上的指挥人员都好像很冷淡,不愿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可以说,他们上上下下都被中国人打怕了,就在他视察时,几乎每隔一小时,中国军队就要发动一次进攻。
  他转了一圈,十分清楚,他的部队的兵力过于单薄,无法横贯整个半岛建立一条稳固战线。可是,他不明白,这些部队为什么互相间不进行支援,如师与师之间,军与军之间榴弹大炮射程数英里之远,但不用炮火支援,左右侧翼部队连不成一气。空军是在战斗中出了大力气,但他们就是没有摧毁中共军的运输线。侦察机看到的他们的运输手段牛车、马车、骡马驴甚至骆驼都往前线运送所需要的武器、弹药和补给品,可谓极原始了。这些大多是中国人从国内带来的,当地劳工和中国劳工肩扛背驮地运送武器和补给品;再有中国部队背负着这些东西。飞机一露头这些都不见影了,飞机扔下炸弹飞走了,他们又扯不断地出现在公路、小路上。他们也知道飞机无法整天挂在天上的。对方夜间活动得更厉害,他们说:“太阳是飞机的,月亮是他们的。”
  李奇微感到中国军队好像知道他李奇微上台了,进攻得更猛烈了,看出是全面的总攻击。他提醒指挥官们,用陆军一句古老的口号:“找到他们!咬住他们!打击他们!消灭他们!”他给部队打厂不少气,但他心中有数,他已经放弃了立即转入进攻的打算之后,当务之急便成了做好准备,以对付中国人几乎肯定要在元旦发起的攻势。他们原以为这次攻势会在圣诞节发起,结果至今尚未开始,中国军队人数超过他们。但是他们的装甲部队现在比中国人强多了,而且不用说,他们握有制空权,中国人的飞机还不敢飞过清川江。联合国军的兵力不足,无法阻止中国人夜间进攻。他下命令在夜间收缩部队,让部队与部队之间紧紧衔接在一起,到白天,则以步兵坦克、飞机、大炮协同起来发起强有力的反冲击作战。他要求各级指挥官占领一系列有利高地,诱敌人在夜间实施突破,在昼间依靠优势炮火支援和空中火力支援将敌人消灭。
  李奇微虽然制定了作战方案,但他很清楚,中国人不会让他们立住脚跟,此刻他们将被迫放弃一些阵地。但是,他希望部队能在周密地勘察并精心地构筑后方阵地,然后有秩序地按照调整线实施向后撤。这次后撤也是为了大反攻。
  李奇微要李承晚政府抓来大量地方劳工,帮助他修筑供给撤时占领的阵地。
  这时华盛顿认为他们有可能被迫全面撤离朝鲜半岛,参谋长联席会议通知麦克阿瑟:中共部队十分强大,如果他们全力以赴,完全可以迫使联合国军撤出朝鲜半岛。在中国的新年攻势取得胜利之后,麦克阿瑟同意:“如果参谋长联席会议不改变其决定:不向麦克阿瑟提供大规模增援;不封锁中国海岸;不空袭中国大陆;不许轰炸满洲的基地;不放国民党军队(出笼),则在没有极其重大的政治原因的情况下,我们的部队应以作战情况允许速度尽快地撤离朝鲜。”
  李奇微认为敌人能把他们赶出朝鲜,也不同意从朝鲜半岛撤退。
  李奇微在前线转一圈之后,立刻组织防御圈,他找戴维森准将说:“你去找他们背后南面设置一道防线,跟李总统要劳工,加紧快修。”他说得非常急迫。
  戴维森是构筑防线的专家,他动用成千上万韩国劳工,在一个规划纵深很大的防御地域,构筑大部分堑壕体系,炮兵阵地,贮存库等设备,及几层铁丝网。修完后,报告竣工,李奇微坐飞机由低空沿着选定防线走向飞行,感到满意,这是后方二百英里处的防御工事,进展速度效率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向麦克阿瑟报告后,命名为“戴维森防线”。这样他就开始与中国志愿军在三八线一带展开拉锯战了。他把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志愿军即将发起的大规模攻势上。
  除夕这天,志愿军以三个军,北朝鲜以九个师发起了进攻。
  李奇微这一宿得到的报告,敌人进攻的兵力,他们无法抵御。好赖他的身后退却阵地已经设置就绪,一边抗击一边往下撤。
  元旦上午,李奇微驱车由北面出了汉城,他看着这大撤退使他情绪受到震动和沮丧。韩国士兵的卡车,川流不息地往南涌,没有秩序、没有武器、没有领导,完全是在全面败退。有的士兵徒步行或者乘着各种征用、抢夺来的车辆逃到这里来。其中有拉尸体的灵车,有拉新媳妇的喜车,叫人看着伤心,看出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得离中国军队愈远愈好。他们扔掉了所有武器。谁也无能力制止这些吓破胆的士兵大规模的溃逃。他还是跳下吉普车,站在路当中,高举手臂,示意把迎面开来的卡车停下。这些逃跑的家伙看着他这身野战服上挂着中将军衔,也不顶用。没有办法他把带来的宪兵布在这里执勤,以恢复对部队的控制。
  在撤退者的背后处境非常危险,几乎无法徒涉汉江,在江面立充塞着大块浮冰,也可能把这两座浮桥冲断,这十多万联合国军连同武器挤在汉江北岸,但他们背后还有大批难民跟着跑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李奇微在两天之内,要美国大使通知李总统,说明白:美军要再次撤离汉城。并要求韩国政府的全部车辆必须下午三时以前撤离汉城。联合国军部队后退三十五英里。
  麦克阿瑟用电报向参谋长联席会议请求,借撤退之机,扩大战争,轰炸和封锁中国,并动用蒋介石三万五千人。蒋介石回电已经整装待发了。参谋长联席会议拒绝了麦克阿瑟的建议。
  麦克阿瑟说,华盛顿丧失了在朝鲜取胜的意志,作出一项可耻的决定。他在回电中说。“按我说的办,否则我就不干了。”他把话说过了头,结果把自己推到了绝境。
  l月4日,志愿军和北朝鲜人民军再克汉城、仁川、金浦、水原、杨子、利川、原州、骊州、江陵等地,将美韩等国军队逼近三七线附近。
  这次大捷,更出乎敌人的意料,大灭了麦克阿瑟的威风。美联社、合众社痛声疾呼:这是美军历史上“最丢脸的失败”、“最黑暗的年月”。
  美国会参众两院对麦克阿瑟大兴问罪,辱骂这位五星上将是“最坏的笨蛋”、“蠢猪式的司令官”。美国前总统胡佛承认,“美国在朝鲜被共产党中国击败了。”
  杜鲁门总统急忙召开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会议,研究“这场灾难性的失败”所带来的危局。马歇尔派柯林斯和范登堡前往东京和朝鲜半岛调查。三天后,他们返回华盛顿,彻底否定了麦克阿瑟对朝鲜战局的悲观估价,肯定了李奇微到朝鲜后局势的变化,他的大撤退包含着即将发动的反攻。他设的几道防线,是稳扎稳打的。这样参谋长联席会议撇开麦克阿瑟,他们从李奇微那里获得可靠的战况报告和启发性的意见。尽管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和指示仍发给麦克阿瑟,但他实际上已成了董事会主席式人物;在军事行动上,他只是一个不得不敷衍的一个象征性的角色。杜鲁门在寻机会下决心撤麦克阿瑟的职。
  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伍修权在联大安理会发言控诉美国武装侵略台湾。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不仅是不可动摇的事实,而且是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所明白规定了的。美国政府武装力量侵占台湾,这就构成了美国政府对中国公开直接的武装侵略行为。美国政府武装侵略台湾的政策,正像其侵略朝鲜的政策一样,早在朝鲜内战被美国制造之前就已决定了的。中国人民眼见台湾遭受侵略,美国侵略朝鲜战争的火焰迅速地烧向自己,因而激于义愤纷纷表示志愿援助朝鲜人民,反抗美国侵略,乃是天经地义,完全合理的。
  就在这同一天,美国侵略军主力第八集团军被击溃传到联大会议。艾奇逊恼羞成怒,在华盛顿发表广播演说,谩骂中国抗美援朝是蓄谋已久的公开侵略行径。并以联合国太上皇自居,威胁中国不要欺骗他人反对联合国。
  次日杜鲁门总统亲自出马举行记者招待会,鼓吹扩大侵朝战争,说麦克阿瑟干得好,没有超出职权范围。他挥舞原子弹进行讹诈,说:“我们将一如既往采取任何必要步骤以应付军事局势。”
  记者问:“那是不是包括原子弹?”
  “包括我们所有的各种武器。”杜鲁门回答。
  发问记者急忙追问道:“总统先生,您说,‘我们所有的各种武器’是不是说正在积极考虑使用原子弹?”
  杜鲁门回答说:“我们一直在积极地考虑使用它。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使用它,它是一种可怕的武器,不应该用来对付无辜的男人、妇女和儿童,他们和军事侵略无关。可是原子弹一经使用,这种情况就无法避免了。”他把放在桌上一双白皙的手磨蹭着,好像说,他可是按过发射原子弹的钮。
  记者招待会结束后,世界各报均以大字标题刊登美国总统要对中国掷原子弹的消息。在朝鲜战场上,中朝军队继续向美军发动攻击。
  美国盟友英国首相艾德礼宣布他准备飞往华盛顿会谈。他到华盛顿之后,当天下午四时三十五分进行第一次正式会谈。在白宫内阁会议室,会议由杜鲁门致简短欢迎词,然后由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五星上将概括讲讲朝鲜的军事局势。
  艾德礼问道:“将军,朝鲜的空间控制是怎么样形势呢?”
  布莱德雷说:“到现在为止设有问题,我们有五艘航空母舰和七个良好的朝鲜机场供我们作战使用。中共飞机是出面参加作战了,但他们没有能力破坏我们的飞机场。”
  马歇尔说:“敌人是在不顾一切损失的情况下使用人力,同时是在他们没有卡车、没有机械化装备之下作战,他们的行动就比我们的容易隐蔽得多。我们一时没有应付得了这种战术。”
  杜鲁门说:“我们面临的局势要求我们作出非常重要的军事决定。我们在任何压力下也不能退出朝鲜,我们要顶住三八线。”
  艾德礼说:“共产党可能要在什么价钱之下才肯停火?有这么一种危险,如果我们表示妥协,价钱就可能上涨。”
  艾奇逊说:“首先必须记住我们的主要敌人不是中国而是苏联。朝鲜的行动完全出自莫斯科唆使。”
  艾德礼说:“我认为中国共产党不是克里姆林宫的卫星。”
  杜鲁门说:“依我看中国共产党就是俄国的卫星。”
  艾德礼没有表示同意杜鲁门意见,虽然马歇尔举出他在中国时,和毛泽东、周恩来几次会见。他说周恩来有一次在餐桌上非常郑重地告诉马歇尔夫人说,“毫无疑问他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的共产党人。”看出他们和莫斯科关系亲密,他们是有共同宗教信仰的人。
  杜鲁门说:“马歇尔将军的判断是可靠的,尤其是因为他和这些人有过一年的紧密接触。”他还谈和中国作战,他们非常注意和避免俄国参加作战,打乱他们欧洲的体系和防务。
  艾德礼心里明白,杜鲁门在欧洲的较量,和斯大林的较量是比亚洲下力气。不能把斯大林引到亚洲来,因为亚洲势力范围美国已经占上风了。他说美国认为中国人是马克思主义者,但不是斯大林分子。
  第二天,杜鲁门和艾德礼的会谈在总统游艇“威廉斯堡号”上举行。他们在艇上进行了午餐。
  艾德礼态度热诚地说:“我们和你们站在一起,我们一定支持你们。”
  杜鲁门说:“不会自动撤出朝鲜,只要有希望不走,我就不愿撤出。但又不能把俄国引入亚洲战争。”
  艾德礼说:“中国共产党潜在的‘铁托主义’,已经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不认为中国是完全控制在俄国人手里,因此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分化俄国人和中国人,他们在远东是天然的敌手。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设法使中国人不要认为只有俄国才是他们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中国人和俄国散伙。我希望他们能够在远东和俄国抗衡。如果我们不接受这个见解,如果我们把中国看作苏联卫星国,我们就上了俄国人的当了。”
  艾奇逊国务卿用一个措词很得体的问题回答了首相的看法。他问道:“从长远看,美国人民会怎么想呢?我看不出任何一届政府可能向美国人民提出这样的外交政策。”
  艾德礼说:“首脑的观点,政府的观点,都不能代替历史的观点。我了解美国外交政策要依靠美国人民的团结一致。但是联合国的团结一致也是很重要的。此外,我们还要使亚洲的看法一致起来。再没有比亚洲国家背离我们更危险的事情了。”
  艾奇逊插话说:“肯定的,再没比削弱美国更危险的了。”
  艾德礼说:“主要考虑怎样使亚洲国家依附于西方。”
  美国外交官弗兰克斯爵士插言说:“中国共产党在联合国席位问题是否可以考虑作为一个和他们谈判的题目。”
  艾奇逊坚决认为甚至不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他说:“如果我这样作,实际上是告诉共产党他们赌赢了,现在他们可收场了;这无异给侵略奖励。就为了这个原因,如果不为别的,甚至共产党打胜了,并且迫使我们撤出朝鲜,我们也宁愿不进行谈判。”
  杜鲁门看着马歇尔说:“将军,你对这个问题的意见?”
  马歇尔说:“从军事观点来看,我对这个问题非常愤慨。我们不能把福摩萨交给中共,而使我们一连串的前哨岛屿都断了一节,而失掉控制和安全感。”
  布莱德雷说:“这对大洋防线来说是完全对的。”
  艾德礼看看弗兰克斯爵士,他提出意见:“福摩萨还可以留在蒋介石的控制之下,而同时我们也可能承认中国大陆的北平政权。这是一个问题的两面。”
  以后他们又几次会谈,都是有关英国经济求得美国援助的问题。这时朝鲜战场发生了更大的变化,联合国军大举败退了。甚至在开会期间,突然国防部副部长罗维特自五角大楼打电话报告说,在北部边境的一些防空设施雷达屏幕上出现大队不明国籍的飞机向美国飞来。已经派遣战斗机去侦察,并向新英格兰和其他的空军基地发出警报。当时布莱德雷愣怔的看着艾奇逊国务卿。艾奇逊看着艾德礼首相说:“俄国是不会安生的。”大家在继续开会,总统不时让电话和五角大楼不要挂断。过了一会,罗维特又向总统通知说,方才报告是错误的,是北极的大气团不寻常地干扰,使雷达发生了误差。

  ●难逃的厄运

  这时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已与联合国军对峙在三八线附近。从地理上和敌人的机械化装备上,以及后勤供应等诸多方面来看,不能再往前攻击了,也不能离开三八线过久。在诸多情况下李奇微改变了麦克阿瑟的攻击打法,改变作战计划,从日本和美国国内抽调新生兵力,共四个师,集结在洛东江预设防线,从欧洲抽调老兵补充,从东线咸镜方面撤退之兵力,亦集结于洛东江;机械化部队每天只退三十公里,恰是志愿军一夜行程。敌军一切一切都在诱惑志愿军攻坚,待志愿军疲惫消耗,从正面攻击,从侧翼登陆截击,断志愿军的归路。
  李奇微见志愿军进至三八线的原一线,即行停止攻击。他见诱志愿军深入洛东江预设坚固阵地不成了,于1月下旬举行反攻。
  志愿军集结五个军进行迎击。李奇微还是让韩军打头阵,被志愿军消灭约两个师,还有一小部分是法、比、卢森堡混合部队约两千人左右。美军只被消灭一个多营。这次把李奇微的“霹雳围剿”、甚至还有“屠夫行动”的进攻计划都打垮了。据说外国报纸到处宣扬,把李奇微叫马修·屠夫将军。说他要杀中国人为第八集团军复仇了,真成刽子手了。还有“粗齿锯”行动的一会儿一变的地面攻势。在汉江以西地区,摆开七路纵队,齐头并进,各纵队按指定的控制线北侵。这次发动的美韩军二十三万大举向北反扑。
  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打的是积极防御战。
  美军第二十五师和土耳其旅向北原、汉城攻击抵达修理山区时,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展开了防卫战,在争取高地的十几天战斗中,打退敌人几十次冲锋。中线遭到志愿军阻击,经十八昼夜抵抗,给美韩军极大的杀伤。接着第四战役打响了,一方面将美韩军的主力籍制在西线,一面在横城地区发动猛攻。突击部队从山间穿插到美韩军背后,切断美韩军的后路,将他们包围起来。美军第二师三十八团的一个营陷入被称为“屠杀谷的可怕陷阱”,同时被歼的有美军第九团和第15榴弹炮营,韩军第八师全军覆没,第三师、第五师也被打得夺路南逃。一昼夜迫击出二十公里。
  李奇微非常高兴开始他的“分裂者作战行动”,企图渡过汉江,在中线切开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部队的防线,然后攻击汉城。这次,美韩军全力向北扑来。
  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为了保持主动权,准备以后反击,采用节节阻击李奇微的“诱敌深入的战术”。
  毛泽东指示志愿军对朝鲜战争不能速胜,把汉江南岸背水之战的五个军撤回北岸,要主动撤出江城。不要留恋于美国飞机投弹的目标。
  李奇微直到志愿军撤出汉城第四天后才敢入城。汉城连十万市民也没有了。原先人口为一百五十万。已经被美军飞机轰炸得连一根立着的电杆也没有了。
  李奇微大举向北进攻,经过双方四十天战斗推到三八线。
  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退回到北部,以三八线为界双方又出现对峙局面。不久志愿军发动大规模的第五次战役,双方兵力都在一百万。志愿军西线举行反攻,又把美军、韩军推到汉城附近。
  李奇微下决心再不放弃汉城了,在东线推进到三八线,亦不撤退了,向汉城摆开梯阶队形。
  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以极大力量将东线美韩军打退,有第五十军和第六十军一个师同时推进到三七线。在转移时,遭到包围和袭击。在艰苦撤退中又回到三八线,受到重大损失。
  麦克阿瑟又不可一世了,大肆叫嚣扩大战争,三八线是条自然线,对他没有约束力。既然中国大力出兵朝鲜对抗联合国,就应该把战争烧到中国领土上去,甚至更远。他向报界公开声称“如果联合国改变他力图把战争局限在朝鲜境内的容忍决定,而把我们的军事行动扩展到赤色中国的沿海地区和内部基地,那么,赤色中国就注定有立即发生军事崩溃的危机。”他摆出一副美国掌握“制空权”、“制海权”以及坦克、重炮和战争中已被使用的其他科学发明的绝对优势,显然他也在挥动原子弹讹诈了。
  杜鲁门和艾奇逊认为麦克阿瑟的举动等于用最后通牒。这样联合国有些吃惊,有人认为朝鲜战争要扩展成第三次世界大战。英、法等主要国家对朝鲜战争有了疑虑,立刻要华盛顿澄清。挪威等国大使质问这是否是美国的“檄文”?何况这场战争的胜利有益者是美国,因此都往后退。美国国内议员有的批判杜鲁门的战争政策。许多人发给杜鲁门咒骂电报以及文件。
  杜鲁门总统说:“这是对我作为总统和最高统帅而发布的命令的公然违抗。这是对宪法赋予总统权力的挑战。由于这一行动,麦克阿瑟已使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不能容忍他的这种不服从领导的行为了。作出最后决定的时候终于到了。”
  杜鲁门把马歇尔、艾奇逊、布莱德雷、哈里曼召到白宫,讨论麦克阿瑟问题,他说;“我们应向中国政府首脑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在朝鲜停火。我们把这一通牒的实质性部分寄给麦克阿瑟征求意见。因为,他向中国人发出了自己的最后的通牒。这就是他被解职的原因。在他发出最后通牒以后,我就不能传信给中国人了。正是在这点上,他阻挠了停火的建议。”他的这番话,是经艾奇逊、马歇尔、布莱德雷、哈里曼等谋士磋商了的。
  杜鲁门现在火气了,又亮出他炮兵上尉的劲头儿说:“我准备把他踢进北中国海。在我一生中,从未处于如此为难的境地。这是一个部下作弄其最高统帅的最卑鄙的伎俩。麦克阿瑟以为他是美国政府的总督,可以他妈地为所欲为。”但他还是极其谨慎而巧妙地提出来的。
  在场的四个人沉默一会儿,都表示早有此意,是到了解除麦克阿瑟这个暴君职务的时候了。但都建议要谨慎行事或暂缓执行,反正嘴长在麦克阿瑟的脑袋上,但兵权已不在他手中了。他们提出最好得到所有高级文职官员和军方领导支持。
  哈里曼说:“特别是在得到马歇尔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毫不动摇的一致支持后,再作决定。”
  经过几天充分酝酿之后,参谋长联席会议一致同意解除麦克阿瑟职务。
  杜鲁门总统带着一种辛酸的味道,说:“我想起林肯和麦克累伦将军相处所遇到的同样情况。这位将军对军事以外的一些问题不时发表政治声明,有人问林肯,他将如何对付麦克累伦将军?林肯回答道:‘没什么,但是这使我想起了一个人,他的马直踢后腿,还扭伤了他登在楼里的脚,于是这个人就对马说:要是继续踢下去,我可就要下马了。当时林肯对这位有野心的将军直接下命令他都置之不理。到最后林肯解除了这位联邦军队的主要司令官职权。 ” 杜鲁门讲到这里叹口气说,“虽然我对我和麦克阿瑟在相处上发生的困难,曾极为忧虑,但是我认识到除了解除这位国家高级战地司令官的职权以外,我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在国家宪法中有一个基本要素,那就是文职控制军人。政策是由选出来的政治官员来决定的,而不是由将领们来决定的。然而,麦克阿瑟将军却一再表示他不愿接受政府的政策。由于他一再公开发表的一些声明,他不但使我们的盟国对我们的政策的真正方向分辨不清,实际上他还用他的政策来反对总统的政策。”大家同意杜鲁门阐述的理由,是完全可以撤掉麦克阿瑟的职权。
  杜鲁门又表现很悲哀地说:“作为军人来说,麦克阿瑟将军一向是我所尊敬的,而且直到今天还是这样。我知道,我的任何行为都不足以改变他作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位杰出的军事人才的地位,而且我也没有意思要贬低他的地位。我曾希望,而且也曾努力说服他,我要求他执行的政策是正确的。可是,他有不同的意见。他曾公开提出批评。如今他的行动终于破坏了他宣誓要效忠的政府及其盟国所共同决定的政策。如果我容忍他用这样方式来反对文职当局,我自己就会违背我要坚持和保卫宪法的誓言。”他把朝鲜战争以来为麦克阿瑟憋的气,一阵排炮全打出膛了。
  大家听着总统这番话,连连点头,表示撤掉傲慢的麦克阿瑟的职权是完全应该的,都认为是总统签字的时候了。
  杜鲁门总统在签字时,很慷慨地说:“我始终相信文职控制军人是我们自由政府最强固的基础。”他签署了解除麦克阿瑟将军职务的声明:
  我深感遗憾地得出结论,陆军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在有关正式职守问题上不能够全心全意地支持美国政府的政策和联合国的政策。鉴于美国宪法赋予我的特殊职务,以及联合国特别委托我的责任,我已决定更换远东的统帅。因此我免去麦克阿瑟的各项指挥权,并已任命马修·李奇微中将接替他的职务。
  另一文件通知:范佛里特中将接替李奇微的第八集团军指挥官的职位。
  杜鲁门最后叹口气,说:“麦克阿瑟将军在历史上的地位已充分地确定了。国家应当感谢他在担任艰巨任务期间,为国家作出的优异而卓越的贡献。为此,我重申对于他的问题,我为我不得不采取的行动,深感遗憾。”
  历史又一次反常,原来咒骂麦克阿瑟的家伙们又加入了为麦克阿瑟吹捧、喊冤的行列中来了。麦克阿瑟解职引起轩然大波。麦卡锡嘲骂道,杜鲁门“撤换麦克阿瑟是在酒醉时决定的”。理查德·尼克松要求立即恢复这位将军的原职。印第安纳州参议员威廉·詹纳咆哮道:“我控告,我们的国家如今掌握在受苏联特务指挥的一个秘密的内部小集团的手中。我们唯一的选择是弹劾杜鲁门总统。”在许多市镇上,甚至在几个大学校园里焚烧了杜鲁门和艾奇逊的画像,一时近乎群众性的歇斯底里,笼罩了全国。一次盖洛普民意测验报道,公众舆论支持麦克阿瑟将军的占百分之六十九,支持总统的只占百分之二十九,乔·马丁议长打长途电话给麦克阿瑟将军,邀请他立即回华盛顿向国会两院联席会议发表演说。麦克阿瑟将军接受了邀请。
  麦克阿瑟将军被撤职的命令,在杜鲁门签字后,艾奇逊当即电告驻韩国大使馆穆乔,通知当时在第八集团军总部视察的陆军部长佩斯去东京面交麦克阿瑟。为了不走漏消息,华盛顿还使用军用电话线路直接告知第八集团军总部,因为线路受阻穆乔大使无法把撤职令传到正在釜山前线的佩斯。
  布莱德雷在夜间匆匆赶到杜鲁门总统住处,报告:撤职消息已经泄露,芝加哥一家报纸明天上午就要刊登出这一消息。
  杜鲁门着急地说:“让佩斯亲自去送命令。要向给一般军官免职命令一样下,免去开仪式会。快干吧!要赶在报纸最后上机开印之前举行记者招待会,发布消息。”
  艾奇逊刚过午夜,通知白宫新闻秘书肖特,向华盛顿各通讯社、报纸、电台、杂志的编辑部发电话,告诉记者们:白宫新闻处通知,将于凌晨一时举行“记者特别招待会”。记者睡梦中被叫醒往白宫赶,各个满腹疑窦,纷纷揣测:有的以为和苏联干起来了;有的以为是中国军队发动大反攻,用闪电战术把联合国军赶下了大海;有的认为是总统下令扔原子弹?有的认为总统得重病?他们到后,白宫新闻秘书肖特发给每人一件:杜鲁门总统解除安克阿瑟职务的声明。
  在距离华盛顿隔着太平洋数千里之遥的东京,消息首先是通过商业无线电广播到东京的,以特急新闻形式在全日本进行广播的。麦克阿瑟正在大使馆官邸招待议员沃伦·马格纳森等人共进午餐,副官听到这一消息,惊得目瞪口呆,经证实,他赶忙去找麦克阿瑟夫人,她见副官在门旁注视着,悄悄离开餐桌,她得到消息后,走回在丈夫耳边说出消息,她已经眼泪汪汪了。
  麦克阿瑟正在和议员沃伦·马格纳森以及西北航空公司经理斯特恩斯等客人举杯敬酒,面部表情一下惊得呆滞了,没有闪过一丝激动神情。一时全餐桌客人们都在猜测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麦克阿瑟像石雕一样沉默一会儿,然后看着扶着他肩头的妻子,他用一种温柔的、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琼妮,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午餐会继续进行,麦克阿瑟自始至终的表情在外表上保持镇静。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后,麦克阿瑟他才收到正式下达的撤职令。这份一度号称“亚洲的凯撒”,最终还是被恼羞成怒的杜鲁门罢黜了,从而结束了他那极富有传奇的军旅生涯。国务院认识到争吵的范围之厂和程度之严重。但在盟军最高司令部深受震动。很少有人曾愿意相信麦克阿瑟会因他的行为而受到处罚,吏不要说被撤职了。相反,许多人曾认为或希望华盛顿会采纳麦克阿瑟的观点。现在争吵结束了,麦克阿瑟成了失败者。当记者跟踪追到日本皇宫对面大楼盟军总部访问麦克阿瑟,他被这样送回家的方式嘲弄了,他带着痛苦说。“我七十一岁了,在陆军服役五十二年后受到公开的侮辱。”他又补充说,“作为一名战士,如果总统打算要他退役的话,哪怕是稍加暗示,他也会毫无怨恨地这样做。”这位自豪、敏感和有毅力的,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现在化为乌有的人,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这也许是命运在捉弄他,也许是被暂时地击败了。反正他是在一夜之间被总统以“史无前例”的方式撤去:驻日盟军最高统帅、远东美军统帅、远军美国陆军总司令和联合国军总司令。他在总部大楼呆过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个小时,直到万家灯火才悻悻离去。
  麦克阿瑟下台,全世界都在着朝鲜战争的结果,他的下台有人说是他罪有应得,他曾经为扩大朝鲜战争大肆鼓吹、最卖力气。在他统率下几十万联合国军在战场屡打败仗,损失惨重,盟国为之怨声载道,纷纷要求结束这场战争。
  杜鲁门用李奇微费九牛二虎之力再度蹿抵三八线的时候,撤去麦克阿瑟的职务,是推卸战争的失败,平息国内的恐惧和不满。这样便于完全按杜鲁门和五角大楼的旨意在朝鲜继续和中国人、北朝鲜人较量。
  麦克阿瑟下台的第二天,李奇微由前线赶回东京,他感到事情这样突然,这样的不可抗拒,这样毫无必要地以粗鲁的罢免方式来公然伤害一位五星上将的自尊心。他一下飞机被记者围住,他就说一句:“我本人对麦克阿瑟将军一直是深表敬佩的。”他来东京是为了与麦克阿瑟举行一次交接预备性会议。他从羽田机场直接前往麦克阿瑟的官邸。
  麦克阿瑟立刻以最高的礼遇接待了。并让他的夫人出来见了面。当时李奇微怀着人类好奇天性想看看高级职务的人物被撤底解除职务之后的情绪上有些什么变化。当然麦克阿瑟依然如故,对即将接替他职务的李奇微表现得泰然自苦、温文尔雅、至善至亲、热情相助。将军含蓄地提到了自已被突然解职一事,但是从将军的口气中毫无伤心或怨恨的情绪。将军是这样镇定地、毫无震惊地承受了这种打击,这对于一位处于自己事业顶峰的职业军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了。
  李奇微当时想,这件事很能体现这位伟大人物的注视从格。
  麦克阿瑟被撤职后的第五天,这五天将军很忙,一会儿打点行装,一会儿向盟军中朋友告别,一会接见为将军离开日本而伤心落泪的日本朋友。因为日本实业界的朋友感到麦克阿瑟在日本登陆后救了他们。这场朝鲜战争,使日本又大得实惠,是日本今后经济振兴的基础。
  麦克阿瑟一直折腾五天之久,他带着家眷从东京启程回国,日本政府为他组织了盛大的欢送仪式、学校放了假,沿途排列挥舞小旗欢送。
  麦克阿瑟的汽车没有按钟点出发,没有想到裕仁天皇到使馆送行。毫不掩饰泪水刷刷流下脸颊。他和天皇手紧紧握在一起很久。他的车去原木机场。前往机场的汽车队走得慢悠悠地,像似参加国葬。在路两旁站着美国陆军士兵、水兵、飞行员及东京警察、直立持枪肃敬军礼。在仪仗队后面是成千上万的日本人站成四五排,准备最后看一眼这位在杜鲁门总统下令扔下原子弹之后登陆日本本土打败日本帝国军,然后重建日本的历史名将。但这时这位五星上将被中国人打败了,现在像他们的天皇一样名誉扫地。他们对将军喊:“马卡萨,根斯威(大元帅)!”他的五星上将服闪闪发光。他钻进凯迪拉克牌轿车驶向中心会场,然后去飞机场登机离开日本。他在远东度过十四年时光,现在他要回老家了。
  吉田首相在欢送台上致谢词:“麦克阿瑟将军为了我们国家的利益所取得的成就是历史上的奇迹之一。是他把我国在投降以后从混乱和衰败之中挽救过来并把它引上了恢复和重建的道路。是他在我们社会的各个部分扎实地培育了民主精神。是他为和平解决方案铺平了道路。他受到我国全体人民最为深切的尊敬和仰慕并非偶然。我们全国对他的惜别之情非我的言词所能表达。”致词之后,麦克阿瑟驱车去飞机场。在机场仪式台前排列着远东军乐队和一支仪仗队,他静静地立正站着。
  车队开来了,麦克阿瑟的车夹在中间,车停下了,麦克阿瑟夫妇走下车。琼妮笑着走向占领军官员们的夫人时,麦克阿瑟走来向送行的高级指挥官马修·李奇微中将、特纳·乔治海军中将、斯特莱梅耶空军中将告别。然后将军站在仪式台前举行简短军事般的告别仪式。他意志坚定,面孔呆滞地从曾在他手下服务过的年轻士兵面前大步跨过。这时鸣礼炮十九响,十八架喷气机伴着四架 B-29重型堡垒从头顶编队飞过,将军仰视天空招招手。检阅完毕和指挥官挥手,乐队还在演奏《美好的往日》。他快步走向高级军官握手话别,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眨着敏锐的目光。不时伸出两根手指说一句:“胜利!”有时说上几句私人寒暄的话。他握住李奇微将军的手说:“我希望当你离开东京时,会成为陆军参谋长。如果允许我选择自己的接班人,我本来也是会选上你的。”
  李奇微感到将军是诚心诚意说的,这充满真情实意的话语,体现了这位军人政治家极其宽阔的胸怀。他感到这句在他接任第八集团军时,充分得到将军的信任,这是意味深长的肺腑之言。告别是痛苦的,许多女人当众哭泣起来,一些身经百战的男人也难以抑制住自己的热泪。外交使团和日本国会成员都在擦眼泪。麦克阿瑟按顺序登上了老飞机“巴丹”,把“盟军总司令号”留给了李奇微将军。麦克阿瑟站在机舱口招手说:“再见!”将军儿子阿瑟,鞠躬招手说:“再见,诸位!”将军和夫人琼妮最后招手,将军携着夫人携手进入机舱。舱门关上了,飞机滑走了,很快飞机轰鸣着升入空中,这令人心碎的时刻结束了。乐队还在演奏《美好的往日》歌曲。
  麦克阿瑟的“巴丹”专机第一站抵达夏威夷时,有十万人排成二十英里长的欢迎队伍。他受到海军太平洋司令部海军上将的接待。“巴丹”号飞机在旧金山着陆,受到五十多万疯狂崇拜者的热烈欢迎,车队从机场到市中心行程通常超不过半小时,那天足足开了两个小时,为了避免机场拥来大批的群众,在那里着陆的时间有意安排在夜间。当接近灯火辉煌的旧金山时,麦克阿瑟一家人透过机窗俯瞰。将军充满激情地对他年已十三岁的儿子说道:“好了,阿瑟,我的孩子,我们终于到家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旧金山市的计划没有成功。旧金山在大张旗鼓地等候着。当飞机着陆后,麦克阿瑟一家人,被数千名欢迎者从停车处冲过来,一下子把飞机包围起来,被一个无法形容的非常热闹的场面包围了。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带着官员也在欢迎人群中。他们站在通向城里的公路两旁,观看着缓慢行驶的车队,在他下榻的圣弗朗西斯旅馆周围,人群挤满了一个街区。这显示了麦克阿瑟登临国门之后的踉威,在其后的几个星期中一再遇到的对英雄的无限崇拜,不知为啥被中国打败的“英雄”,带有一层不可避免的政治色彩。人们都认为麦克阿瑟必将向杜鲁门复仇雪耻,肯定在下届总统选举中同杜鲁门竞选并击败他。但麦克阿瑟立刻驳斥了这一些说法。
  第二天旧金山大厅举行欢迎仪式,又有成千上万人来向麦克阿瑟欢呼。麦克阿瑟说:“我刚刚被问道,我是不打算投身政治。我的回答是否定的。我没有政治抱负。我不打算竞选政治职务。我希望我的名字被用在政治活动中。我能从事的政治都包含在你们大家都十分熟悉一句简单的话中:上帝保佑美国。”他说到这里不住地向听众招手致意。
  有人高声问:“将军,总统由谁当呢?”
  麦克阿瑟说:“也许是有另一个五星上将。”
  “巴丹”号专机飞往首都华盛顿。这需要一整天航程。飞机一起飞,麦克阿瑟就在途中草拟他的对国会发表的讲话。他对最后一稿进行审查、润色、删改。他直劲摇头好像这讲稿使他难以满意。
  “巴丹”号专机于午夜零时32分抵达华盛顿国家机场,在机场里集合的群众有一万二千人来欢迎麦克阿瑟。马歇尔、布莱德雷、柯林斯、范登堡、谢尔曼和杜鲁门私人代表沃思少将还来不及向他致意,一万两千多群众已冲破了警卫线,把官方欢迎队伍挤到一旁,蜂拥至座机周围。
  麦克阿瑟走下飞机,彬彬有礼地同他们寒暄,但人们都注意到这个具有讽刺意义的场面。离开机场甚至令人慌恐的场面,高声喊叫:“欢迎,绝对欢迎!”他们一家被送往华盛顿闹市区的斯塔特勒旅馆,住在放满鲜花的经理的一套住房里。当天晚间,在华盛顿纪念碑广场,马歇尔和布莱德雷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全体成员为他举行欢迎仪式。市长向他赠送三件华盛顿市的大钥匙。离开广场,麦克阿瑟车经过杜鲁门官邸布莱尔大厦的宾夕法尼亚大街时,喷气式战斗机和轰炸机在大街上空编队呼啸而过,二十五万人自始至终观看了这既示威又欢迎的场面。美国人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中华人民共和国,打败了麦克阿瑟。
  欢迎麦克阿瑟败将“凯旋”归国的将军最高潮是在纽约。那天有七百五十万人上街。比艾森豪威尔将军1945年从欧洲凯旋归来的欢迎人群纪录多两倍。人们排成十几英里长的队伍,有的举着标语录,上边写“麦克阿瑟永远不会离开”、“上帝把美国从艾奇逊手中拯救出来”。欢迎队伍向麦克阿瑟抛掷的五彩纸屑,据说重达二千八百五十吨,纽约市纸屑满城,仿佛经受了一次暴风雪的袭击,人称“麦克阿瑟旋风”。
  麦克阿瑟车队在咆哮着、尖叫着的欢迎队伍中足足开了六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弄得欢迎者和被欢迎者都筋疲力尽,有人说再闹,疯狂的人群快向白宫进军了。这是共和党人着意在渲染,杜鲁门政府只得吞下这杯示威欢迎的苦酒。
  麦克阿瑟将军偕同家人,像就职回的当选总统一样,乘一阵汽车前往国会山,成千上万欢呼的人群站在人行道上。由参议员和众议员组成的一个委员会迎接他,把他簇拥到众议院大厅。根据特别规定电视摄像机被允许在众议院中使用。这电视曾在1948年政治集会中偶尔使用过,但这却是无所不见的电视机摄下的第一个重大的华盛顿事件。那等待看电视的观众是有史以来最多的。12点21分,马丁议长简单致辞后,麦克阿瑟登上讲这,把讲稿放在讲台上时,大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身穿作战军服和衬衫、领带,在肩上佩有五星徽章,但没有佩“水果沙拉”(勋章的简称),他严肃而庄重,富有尊严而专心致志,完成了会场的主宰。他拿起讲稿念道:
  “议长先生,尊敬的国会议员们:我站在这讲台上,感到深切的内疚和无比骄傲。内疚的是我玷污了我们历史上伟大的美国缔造者,他们在我之先曾在这里站立过。骄傲的是这个立法辩论的讲台反映了代表人类自由最完美的传统形式。我以生命垂暮之年和各位讲话,既无怨恨也不痛苦,只有一个目的,这就是为我祖国服务……”人们知道他是一个富于激情的公开演说家。他演讲往往是冗长而夸夸其谈,演讲方式也索然无味,令人扫兴。这次他却新鲜地加入一段自问自答:“我的士兵问我为什么在战场上把事上的有利时机拱手让给敌人?”他停了一下,然后柔声说:“我没法回答。”他这次演讲恐怕是他一生最有活力的演讲,议员们鼓掌二十八次,全场起立致敬一次。他的精彩结尾使全场人都为之热泪盈眶:
  我就要结束我的五十二年的兵役了。当我在本世纪开始之前参加陆军时,我孩童时期的全部希望和梦想变现实了。自从我在西点军校进行虔诚的宣誓以来,世界已经几度天翻地覆,希望和梦想从那以后就已经消灭了。但我仍然记得那时军营中最流行的一首歌谣中的两句,歌中极其自豪地唱道:
  老兵们永远不会死,
  他们只是隐去而已。
  像那首歌中的老兵一样,我现在结束了我的军事生涯,只是隐去。这是一名在上帝先明指导下尽心尽职的老兵。
  再见。
  麦克阿瑟在国会上的演讲实质是指控书。
  杜鲁门只好拍出他三个巨头到国会申辩。
  马歇尔先出台,他首先阐述了美国政府的全球战略。他说美国和共产主义国家已经斗了五年,这个斗争今后还要继续斗下去,想要快一点解决问题,那就是打一场大战。因此,政府的政策是不打世界大战的情况下,如果这是可以避免的话,在不同地区,以不同方式遏制共产主义侵略。所以遏制战略要以不同的手段,在不同的地区对付共产主义,要有“耐心和决心”,持之以恒,时间是在华盛顿一边。布莱德雷从军事上说明这一战略的必要。他说有很多批评家对这个战略感到不耐烦,他们要求摊牌。从纯军事角度看不可取。因为美国的军事力量并不处于可以摊牌的地位,在我们改善军事力量的时候,这个不触发世界大战的耐心和决心的政策,美国政府认为是必须奉行的政策。艾奇逊答复了共和党人所谓“谁丢失中国”的质询。他说福摩萨若没有美军占领和控制,也许到不了1950年底就会在共产党控制之下了。政府一致认为福摩萨非常重要,决不能让它落入共产党之手。政府轰炸中国东北,不一定保证朝鲜取胜。这些行动会把世界其他地区的盟友吓跑。美国对中国的封锁,比轰炸作用大得多。最后共和党参议员威利质问马歇尔是不是因为麦克阿瑟建议起用蒋介石军队才被撤职下台的。
  马歇尔说:“是的。”
  威利问:“可麦克阿瑟并没有起用蒋军。”
  马歇尔答:“他建议过。”
  威利问:“难道这就是要他下台的罪名?”
  马歇尔答:“是的,因为这引起盟国不安,侵犯了宪法规定的总统权力。”
  威利问:“那么他的主要罪名是什么?”
  马歇尔答:“他的主要罪名是使这个国家在对外政策上有两个声音。”
  历时六周的听证会草草收场了。马丁议长称这次会为“嫖客会”。
  朝鲜战争继续在打,李奇微一接手就是两个打,在陆地上打,美军又先突破三八线,在空中打,他上台第二天就出动二百五十架飞机轰炸鸭绿江大桥。美国的士兵依然在朝鲜的荒山上不断丧生。虽然杜鲁门总统说:“这使我痛苦”。但他的在朝鲜打下去的立场始终没有动摇过。他在一次给在朝鲜战场上死去的烈士亲属发荣誉勋章时,他对勋章获得者们说,“我是个要命的伤感主义者,当我因阵亡将士在作战中表现的英雄主义而将奖章发给一位寡妇或一位父亲的时候,我简直无法使自己声调保持不变。我哽咽起来,真是个老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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