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杰可布森是个实际的人,他冷静地看这件事。他对布多沙·奥森的了解其实不多,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从旁人的闲言闲语中知道不少有关他的事,这些就足够让他在战争还没开始前就投降。
  他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两张椅子和一个档案柜——地上甚至没有地毯。杰可布森静静地坐在他的书桌后面。
  布多沙头低低地走来走去,手交握在背后。
  “只有一个重要的技术性问题,”他说,“莫里森被逮捕了吗?”
  “还没有。”
  “太好了,”布多沙说,“太完美了,那我们根本不必讨论这些了。”
  “也许吧!”
  “如果你要的话,我们能够找警察总署……找署长和督察长?”
  杰可布森摇了摇头,他太了解那些在高位上的人了。
  “那这件事就了结了?”布多沙说。
  杰可布森没有回答。
  “你干得不错。你知道他是谁,你也可以再抓住他,只是等以后吧!”
  “是的,我会跟他说。”
  “好极了。”
  杰可布森走到莫里森面前,看了他一阵子,然后说:
  “嗯,莫里森,我想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你是从一个陌生人那儿拿到这个袋子的,而且要把它交给另外一个陌生人——在这类的交易中常常有这种事发生。我们没有办法证明你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所以没有理由逮捕你。”
  “我知道了。”莫里森说。
  “当然,我们会留下这些东西,我们假设你说的都是实话。”
  “你是要放我走吗?”
  “是的,只要你愿意接受布多……地方检查官奥森的问话。”
  布多沙一定是在门边偷听。门一下子就弹开了,然后他一头栽进来。
  “跟我走。”他说。
  “马上?”
  “我们可以到我的办公室谈。”布多沙说。
  “当然,”莫里森说。“这是我的荣幸。”
  “我向你保证。”布多沙说。“再见,杰可布森。”
  杰可布森没说什么,他视若无睹,他已经很习惯这种事了。
  十分钟后,莫里森无疑成为特别小组办公室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人。他找了一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下,身旁全是一些著名的刑事警察。
  库尔保看着他的购物单说:
  “一打内裤和十五双短袜,大概是谁要用的?”
  “莫伦要两双,而其他的都是另一个家伙要的,我想。”
  “莫斯壮这个家伙吃内衣裤吗?”
  “我想不是,不过他换衣服后总是把旧的丢掉。他还喜欢一种特别的样式,法国的牌子,只有在莫里斯才买得到。”
  “有那样的习惯,难怪他必须抢银行!”
  隆非常疑惑地说:
  “对了,什么是天体观测仪?”
  “有点旧式的六分仪,虽然有点不太一样。”甘瓦德·拉森回答他,然后他也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两个男人需要四个唐老鸭面具?”
  “不要问我,他们已经有两个了,那些是我上个星期买的。”
  隆想了一下说:
  “是的,‘六盒九’是什么?”
  “一种特别的避孕用具,”莫里森厌烦地说。“你把它们戴上去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点像警棍,有深蓝色的制服和粉红色的大鼻子。”
  “不要再对这张纸伤脑筋了,”布多沙·奥森和蔼地说。“不需要莫里森先生帮我们的忙,我们自己做得来。”
  “我们可以吗?”库尔保认真地问。
  “不只这样,让我们反过来给他们狠狠地一击。”布多沙说。
  他像是有了好主意似的拍着双手。他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兵力:除了库尔保、隆和甘瓦德·拉森之外,这个小组还有两个比较年轻的刑事警官,一个是使用催泪瓦斯的专家,一个电脑处理员,还有一个无能的巡逻警察,名字是波·札区里森。每个人都觉得有没有他都无所谓,所以他可以配合所有的特别小组,即使现在人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自从看过那部怪异的影片之后,警察署长和其他高层人员就没有再出现或有任何命令了,这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现在我们预演一遍。”布多沙说。“六点整莫里森会按门铃。我们可以再听一遍那个信号吗?”
  库尔保轻轻敲着桌子。
  莫里森点头。
  “没错。”他说。
  然后他再敲一次。
  “至少听起来没错。”
  先是一短声,然后一长声;停一下,再四短声;再停一下,再一长声;然后马上是一短声。
  “我绝对学不会那种节奏的。”札区里森垂头丧气地说。
  “我们会试试看,然后让你做其他的工作。”布多沙说。
  “要做什么?”甘瓦德·拉森问。
  他是小组里惟一和札区里森合作过的人,他们合作得不是很好。
  “那我要做什么?”电脑员问道。
  “对了,事实上我从上星期一开始就在想这件事,”布多沙说。“谁叫你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某个指挥官叫我来的。”
  “也许你可以做些事,”甘瓦德·拉森说。“例如告诉我押什么号码才会中彩金。”
  “那是不可能的,”专家抑郁地说。“我每个星期都试,已经试了一年了。”
  “让我们假设当时的情况。”布多沙说,“谁要去按门铃?”
  “库尔保。”甘瓦德·拉森说。
  “没错,很完美。莫斯壮开门,他以为是莫里森带着天体观测仪和内衣裤还有其他的东西,不过他看到的是……”
  “我们。”隆严肃地说。
  “完全正确。”布多沙说。“他和莫伦会非常困惑,他们可能会编一些故事。想想他们脸上的表情!”他在房间里踱步,自以为是地微笑着。“然后想象罗斯会如何地害怕!把他们一网打尽。”有一阵子,布多沙被这些想法冲昏了头,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继续说道:“惟一的问题是莫斯壮和莫伦有武器。”
  甘瓦德·拉森不在意地耸耸肩。
  “这没有多大的关系。”库尔保说。
  如果真的开打,他和甘瓦德·拉森就可以好好地打一仗。不过莫斯壮和莫伦大概不会有任何反抗,尤其当他们看见敌人的火力的时候。
  布多沙打断库尔保的幻想,他说:
  “我们不能忘记,他们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杀出一条生路。这也就是你要采取行动的时候。”
  他指着催泪瓦斯专家说,专家点点头。
  “我们还会有一个人和一只狗在门外。”布多沙说。“狗可以攻击……”
  “这要怎么做?”甘瓦德·拉森说,“要让那只狗戴着防毒面具吗?”
  “好主意。”莫里森说。
  每个人都暧昧地注视着他。
  “所以,”布多沙说,“第一种可能性:莫斯壮和莫伦想试着反抗,但是在狗的攻击和催泪瓦斯的作用下,他们被击败。”
  “两种方式同时并用?”库尔保怀疑地说。
  不过现在布多沙正说得兴起,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异议。
  “第二种可能性:莫斯壮和莫伦不会做任何反抗。警察带着手枪强行进入他们的房子,并且包围他们。”
  “我不会带枪的。”库尔保说。
  他很有原则的,拒绝带手枪。
  这时候布多沙几乎陷入自己浪漫的想象中:
  “那两个罪犯被解除武器,而且被铐上手铐;接着我亲自进去跟他们说他们被逮捕了,然后他们被押走。”他幻想着这些美好的景象。然后他继续编造说:“然后我们有第三种有趣的可能性:莫斯壮和莫伦根本不开门,他们非常谨慎,仔细听着门铃的信号。现在让我们考虑这种状况。如果他们没有回应,莫里森说他们的约定是他先走开,到附近等候,准十二分钟后再回来,重复相同的信号。所以我们也一样,等十二分钟再按铃,然后不是第一种情况就是第二种情况会发生。这个我们已经分析过了。”
  库尔保和拉森相互交换了会心的一瞥。
  “再来是第四个。”布多沙开始说。
  但是库尔保打断他说:
  “其他的也不过就是这两种情况中的一种。”
  “我必须考虑全盘的状况。第四种选择是莫斯壮和莫伦还是不开门,假使那样的话你们就冲门,然后——”
  “然后把我们的枪预备好,包围那些罪犯。”拉森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完全正确,”布多沙说。“事情就是这样,然后我走进房间里拘捕他们。太完美了!你们回想一下,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对吗?”
  有一阵子的沉默。然后札区里森喃喃地说:
  “第五种选择:那些歹徒打开门,然后用他们的轻机关枪对我们扫射,之后扬长而去。”
  “白痴。”拉森说。“首先,莫斯壮和莫伦被捕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有人受伤。还有,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在门外会有六个警察和一只狗,楼梯上还有十个人,有二十个人会在街上,地方检查官也会在阁楼或他觉得适合他出现的地方。”
  札区里森看起来有些丧气,但是还是忍不住冒出最后一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无法确定任何事情。”
  “我也要去吗?”电脑员问道。
  “不用。”布多沙说。“我找不到什么事让你做。”
  “没有机器你就没有用了。”库尔保说。
  “也许我们可以用吊车帮他吊过去。”甘瓦德·拉森说。
  “你们都清楚公寓的配置和所有的入口和出口了,”布多沙总结说,“我们已经小心地观察那栋房子三个小时了。一如预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莫斯壮和莫伦不可能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各位,我们准备好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古董表,打开表盖,然后说:
  “我们三十二分钟后出发。”
  “他们不可能从窗户逃走吗?”札区里森提议说。
  “我看没问题。”甘瓦德·拉森说。“公寓四面都是高墙,你也知道的,而且那里没有逃生梯。”
  “那是第六种可能。”札区里森说。
  布多沙现在转向莫里森,莫里森冷漠地看着他们争辩。
  “我想你不会介意跟我们一起去吧,莫里森先生?也许你想要见见你的朋友?”
  莫里森耸了耸肩,还有些发抖。
  “那么我想我们可以把你放在一个不错又安静的地方,直到整个事件解决。毕竟你是个商人嘛,莫里森先生,而且你也应该了解,就某方面来说,我也是。如果我发现你戏弄我们的话,我们谈判的结果就会完全不同了。”
  莫里森点点头。
  “好。”他说,“可是我真的知道他们在那里。”
  “我认为莫里森是个该死的叛徒。”甘瓦德·拉森并没有针对任何人说道。
  库尔保和隆再次研究公寓的平面图。这张图是根据莫里森的描述画的,而且很正确。库尔保将纸折好,然后放进口袋里。
  “好吧,我们可以出发了。”他说。
  莫里森提高声音说:
  “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只想说,莫斯壮和莫伦比你们想的还要危险得多。他们一定会试着反抗,然后杀出一条路,所以不要冒任何的危险。”
  甘瓦德·拉森冷峻地看着莫里森说:
  “你根本就是想要我们当场击毙你那两个朋友,这样你后半辈子就不必担心被他们给杀了。”
  “我只是要警告你,”莫里森说。“没有必要攻击他们。”
  “算了吧,你这只该死的猪。”甘瓦德·森说。
  他极不愿和他瞧不起的人称兄道弟,而且对每个人都一样,不论是线民或国家警察局的成员。
  “一切都已就绪,”布多沙掩藏不住心中的激动说:“行动开始了。我们出发吧!”
  丹维克悬崖上的房子全都如预期一般,莫里森所说的似乎都吻合,例如那个名字“安德生”,就挂在门牌上。
  甘瓦德·拉森和隆分别站在门的两侧,紧靠着墙壁。两个人手里都有枪:甘瓦德·拉森拿的是他自己的史密斯伟森点三八,隆则握着他平常用的七点六五公厘华塞。库尔保站在他们中间,他身后的楼梯上站满了人:札区里森和拿着催泪瓦斯枪的男人,驯犬师和狗,那两个新来的刑事警官,加上几个穿着制服的巡逻警察,他们拿着轻机关枪,穿着防弹背心。布多沙·奥森则大概是在电梯里。
  一个到处都是枪的世界,库尔保想着。他的眼睛看着甘瓦德·拉森手上那只表的分针,而他自己,当然,没有任何武器。
  还有三十四秒,甘瓦德·拉森的表很名贵,所以总是保持准确的时间。
  库尔保一点也不害怕,他当警察已经太久了,所以不怕莫斯壮和莫伦这样的人。另一方面,他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应该也就是他们的武器、他们内衣裤的补给和一大堆鹅肝酱和俄国鱼子酱吧。
  十六秒。
  他们其中一个人,大概是莫伦,显然是一个美食主义者——如果莫里森的话可以相信的话。库尔保相当了解这种倾向,他自己就是一个爱吃好东西的人。
  八秒。
  如果莫伦和莫斯壮被铐上手铐带走,那些美味的小鱼会如何?也许他可以从莫伦那儿便宜地买过来?或是会被当作赃物而没收?
  二秒。
  俄国鱼子酱,那种有金色盖子的,李那特·库尔保想着。
  一秒,
  零秒。
  他把右手食指放在门铃上:非常短的一声——长声——停——短声——短声——短声——短声——停——长声——非常短的一声。
  每个人都在等。
  有的人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鞋咯吱作响。
  札区里森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枪发出了声响,枪怎么会嘎嘎作响?
  嘎嘎枪。有趣的字,库尔保想。他的胃发出隆隆声,大概是想到俄国鱼子酱的关系,这总是会让人联想起阿帕契犬。
  但是只有这些。在这两分钟里,里面的人没有对铃声做任何的反应。依照计划,他们现在要再等十分钟,然后再按铃。
  库尔保举起右手,指示后面的人撤退。只有札区里森、那只狗、驯犬师,还有催泪瓦斯专家在那儿。前面三者跑上楼梯,其余的则往下去。隆和甘瓦德·拉森留在原地不动。
  库尔保非常清楚计划的细节,但是他也知道甘瓦德·拉森绝对不会照计划行事,所以他悄悄地朝一边移动。
  甘瓦德·拉森也移到门前,打量着里面的情形。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甘瓦德·拉森有一种把门撞开的冲动,库尔保想。真的,他几乎每次都会成功,但是库尔保在原则上并不喜欢这种做法。所以他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否定的表情。
  就如他预期的,甘瓦德·拉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反而向后退,用右肩顶着墙壁。
  隆似乎也在打同样的主意。
  甘瓦德·拉森弯下腰,左肩朝前,预备好要冲门——一个活生生的破城槌,六呎三又二分之一时,两百三十八磅重。
  到了这个地步,库尔保当然也义不容辞,一定要冲了,然而没有一个人能预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甘瓦德·拉森向前飞了出去,而这门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似的,以飞快的速度弹开。
  由于一点阻力都没有,甘瓦德·拉森直冲了出去,连刹车的机会都没有;他完全失去平衡,而且全身都向前倾,就像个高速的起重机一样。他的头直接撞到房间另一头的窗框,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则像一块巨大的泥块一样,遵守着万有引力定律;他翻了几转,但是很不幸地转错了方向,他的背部朝向窗玻璃,混着一堆碎裂的玻璃向后跌出去。
  在最后一刻他才丢掉枪,用他的大手抓住突出的窗架,身体大部分都吊在五层楼高的窗户外头——他不顾一切地用右手和右脚钩着,鲜血从他手上的伤口里涌出,他的裤管也开始变成红色的。
  隆的动作不算很快,但是他的脚仍然在门再次伴随着铰链尖锐的声响关上前跨过了门槛;整个门撞到了他的额头,他向后倒去,跌在地上,枪也掉了。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在和隆互撞之后——库尔保也冲进房子里面。他匆匆地环顾一下房间,里面惟一有人的迹象的就是甘瓦德·拉森的一只手和他的右小腿。库尔保跑向前,用两只手抓住那只腿。
  甘瓦德·拉森立即有坠楼身亡的危险。库尔保用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压住那只腿,再用右手抓住他同事不断挥动的左臂;有几秒钟,重量的比例好像不对了,他们两人都有跌出窗户去的危险,但是甘瓦德·拉森割伤的右手没有放松,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死撑。最后库尔保终于把那个陷于困境的同事给拉了进来。虽然衣衫都割破了,全身也都是血,但他至少暂时是安全的了。
  隆还没有失去意识,他爬过门槛,同时摸索着刚才跌倒时丢掉的枪。
  后来出现的是札区里森,狗也立刻跳了进来。札区里森看见旁边正在爬行的隆,他的枪就在地上,而他额头上的血不断地滴在枪上。他也看见库尔保和甘瓦德·拉森血迹斑斑地纠缠在窗边,没有任何动作。
  札区里森大叫:
  “不要动!警察!”
  然后他扣下扳机,一颗子弹射中天花板上的灯,白色玻璃球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然后他转过来,向那只狗开了一枪。那只畜牲立刻坐了下去,发出一阵痛彻心扉的叫声。札区里森的第三发子弹穿过浴室开着的门,贯穿热水管,一条长长的热水柱喷入房间里。他又开了一枪,但是没有击发,他的枪机卡死了。
  驯犬师冲了进来,红着双眼。
  “这个混蛋杀了‘小子’!”
  他痛心地喊道,并掏出他的枪,他挥舞着它,想找个能够发泄的对象。
  那只狗的叫声更加凄厉了。
  一个巡逻警察穿着蓝绿色的防弹背心,还拿着一挺上膛的轻机关枪冲进门来;他绊到隆,而且笨重地摔倒在地板上,他的武器飞过木条镶花的地板。那只狗明显受了不轻的伤,它用牙齿咬住他的一条腿,巡逻警察开始大声求救。
  而现在库尔保和甘瓦德·拉森才刚爬回屋里。他们全身都是伤,而且筋疲力竭,但是两个人清楚地知道两件事,A:公寓里没有别人,莫斯壮或莫伦都不在,更没有其他的人;B:门没有上锁,甚至没有关好。
  从浴室喷出来的水柱沸腾地冒着蒸汽,它正好打在札区里森的脸上。
  穿着防弹背心的巡警爬向他的轻机关枪,那只狗仍不放弃地追随在他身后,喷着气,牙齿深深地陷入他那只结实但受了伤的腿里。
  忽地,甘瓦德·拉森举起他满是鲜血的手,吼道:
  “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催泪瓦斯专家从那扇门外很快地投掷了两枚手榴弹进来,它们就掉在隆和驯犬师之间的地板上,立刻炸了开来。
  某个人又开了最后一枪——到底是谁没有人确知,也许是驯犬师。那颗子弹擦过离库尔保膝盖半寸的加热器,然后呼啸地穿进楼梯间,打中放催泪瓦斯的人的肩膀。
  库尔保试着大叫:“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但是他只发出沙哑的嘎嘎声。
  很快地,催泪瓦斯混合着蒸汽和手榴弹爆炸后的烟雾,充满了整个房间,没有人看得见其他的人。里面六个男人和一只狗在呻吟、叫喊和咳嗽。
  外面,在楼梯上,催泪瓦斯专家坐在地上哀吟,他用右手压着左肩。
  布多沙·奥森愤怒地从楼上冲过来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那个充满了雾气的房间里传来阵阵哀号、狗挣扎的叫声、求救的呼叫,还有人大声咒骂着。
  “停止所有的行动!”
  布多沙嘶哑地下了这个命令,因为他开始咳嗽、流泪。那一团雾气渐渐向他逼近,使得他必须退到楼上,现在连门在哪儿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他挺起腰杆说:
  “莫斯壮、莫伦,”他以一种极具权威的声音说着,而泪水不断地流到脸上。“丢掉你们的枪,把双手举起来。你们被逮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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