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广场中央


  “一个晚上就能挽回全部损失。”维克多声称。第二天晚上,他的朋友拉尔莫那来看他,他仍然没有恢复平时的笑容,不过已经平静下来,充满自信。
  “平安无事了。”他说,“我的计划坚不可摧,只是表面上被打乱了。”
  “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拉尔莫那说。
  “我知道,你已受够了。”
  “可不是!太复杂了,有时以为自已被挡在路障外边。”
  “想成功的话就没法挑选道路。”
  “或许是吧,可我……”
  “你厌烦的话,那就别干了。”
  “我的老伙计,”拉尔莫那叫了起来,语气坚定地说,“既然你向我推荐了这个工作,我就接受了。我不能不干,我欠你的情。但可能暂时一段时间不干。”
  “今天你倒挺幽默的。”维克多嘲笑着说,“不管怎样,我不能埋怨你的顾虑。我会到刑警处另找一名伴儿……”
  “谁呢?”
  “不知道,也许是处长……”
  “什么?戈蒂埃先生?”
  “或许吧。局里在议论些什么?”
  “你都在报上读到了。莫勒翁得意洋洋。他虽然没抓到鲁宾,但有了英国人。再加上以前那三名俄国人,收获还是令人钦佩的。”
  “英国人招了没有?”
  “和俄国人交待的一样。说到底,这几个人还盼着鲁宾救他们呢。”
  “菲利克斯·德瓦尔,居斯塔夫·纪尧姆的那位朋友呢?”
  “莫勒翁正为他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他去圣克鲁和加尔什进行调查。这条线索显得很重要,公众也谈论不休。菲利克斯·德瓦尔的参与似乎解释了不少事情。总之,大家兴奋得不得了。”
  “最后一句话,老伙计,你一打听到这个德瓦尔的生活开支和生意的情况就给我来电话。就到这里吧。”
  维克多呆在家里不动了。他喜欢这种时候,这是行动中的休息。他可以想一想整个事情的经过,理一理所发生的一切,从而理出头绪来。
  星期四晚上,拉尔莫那来电话说,菲利克斯·德瓦尔的经济情况十分糟糕,欠了很多债,靠股票和其他投机生意才勉强维持。债主整天逼着他还钱。
  “他已被传讯了吗?”
  “明天早上11点由预审法官审问。”
  “没传讯别的人吗?“
  “噢,还传了多特雷夫人和纪尧姆夫人。他们想澄清几点事实,处长和莫勒翁要去旁听……”
  “我也去,请通知戈蒂埃先生。”

  第二天早上,维克多先去剑桥旅馆,让人把他带到菲利克斯·德瓦尔曾住过、现在仍空关着的房间。然后他去了局里,戈蒂埃先生正等着他。他们和莫勒翁警长一起走进预审法官的办公室。
  刚坐了一分钟,维克多便不耐烦起来,不顾体面地连打哈欠。深知他脾性的戈蒂埃先生忍不住对他说:“怎么啦,维克多!你有话就讲嘛!”
  “我是有话要讲。”他依然一脸怨气地说,“但要等多特雷夫人和居斯塔夫·纪尧姆来了以后。”
  大家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人的怪脾气众所周知,他惜时如金,没有特别的原因是不会坚持要见被传讯者的。
  首先到的是裹着丧纱的男爵夫人。过了一会儿,居斯塔夫·纪尧姆也被带来了,他依然愉快地微笑着。
  莫勒翁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满,他咕哝着说:“说吧,维克多,你大概有重大发现要给我们讲。”
  “发现?没有。”维克多不动声色地说道,“可我要搬掉我们所遇到的障碍,纠正阻挡我们前进的错误。在整个案件中,应该及时进行总结,以便更好地继续下一步的破案工作。我已经帮大家理清了以国防债券为中心的第一部分案情。现在,在对鲁宾发起最后的进攻之前,我们应该理清‘陋屋’凶杀案。我们面前有多特雷夫人、居斯塔夫·纪尧姆夫妇,以及菲利克斯·德瓦尔先生。长话短说,先提几个问题……”
  他转向加布里埃尔·多特雷:“夫人,我请你坦率地回答,你认为你丈夫的自杀是一种招供吗?”
  她撩开面纱,露出苍白的面容和哭红的眼睛。她一字一句地说:“案发的那天夜里我丈夫确实没离开我。”
  “是你这么肯定的证词和人们对它的相信阻挡着对事实的发现。而事实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只有我说的才是事实,再没有别的了。”
  “有!”维克多说。
  然后他对居斯塔夫·纪尧姆说:“这你非常清楚,居斯塔夫·纪尧姆。就像我上一次暗示你的那样。其实你一下子就能解开谜团。你愿意讲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你知道。”
  “我发誓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拒绝讲出来了?”
  “我没什么可拒绝讲的,我不知道。”
  “那好,”维克多说,“我讲。只是很抱歉要给多特雷夫人造成残酷的、极其残酷的伤害。但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还不如现在一刀了断。”
  居斯塔夫·纪尧姆一直拒绝回答,这次却作了一个令人困惑的反对手势:“警探先生,你要做的事情后果很严重。”
  “知道这很严重,你就一定知道我要讲的话。那么你还是自己讲吧……”
  维克多等着对方开口。见他一言不发,便坚定地开口道:“案发的那天晚上,居斯塔夫·纪尧姆在巴黎同他的朋友菲利克斯·德瓦尔一起吃的晚饭。这两个朋友经常这样消遣涸为两人都喜欢美食、美酒。这顿晚餐太丰盛了。居斯塔夫·纪尧姆在10点半回去时,他已是醉醺醺的。在‘十字路口酒馆’,他又喝了一杯茵香酒,便彻底醉倒了。他勉强开着车,向加尔什开去。他把车停在了哪里呢?自己家门前?他以为是这样。但实际上并不是停在他现在住的别墅前,而是在他曾住了10年的一幢房子前。那10年中他无数次在巴黎吃过晚饭后回到这里。现在他又一次酒足饭饱后回来。他口袋里不是装着钥匙吗?就是那把房客多特雷向他要、并为此两家打民事官司的那把钥匙。他一直放在自己口袋中,是固执,也是为了别人找不到它。所以他很自然地使用这把钥匙。他叫了门,门房打开门,他进去时咕哝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他上了楼,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了。他走进了自己的家,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家,而不是别的地方。他当时两眼蒙眺、脑袋发晕。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家呢?”
  加布里埃尔·多特雷站了起来,脸色灰白。她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但讲不出来。维克多接着讲:“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卧室的门呢?他扭动的还是那只把手。房间是暗的。他看成自己妻子的那个女人正在熟睡。她半睁开眼睛,喃喃说了几句话,她也产生了幻觉……”
  维克多停住了。多特雷夫人神态变得吓人。可以猜想她正努力回想,回忆起的一些细节震动着她的心。她盯着居斯塔夫·纪尧姆,作了一个惊恐的动作,身体旋转,双手掩面跪倒在一张椅子前……
  房间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维克多所作的耸人听闻、但已被男爵夫人接受了的解释。加布里埃尔·多特雷又盖上了黑色面纱。
  居斯塔夫·纪尧姆有点尴尬地站着,微笑着,样子十分滑稽。维克多问他:“确实是这样,对吧?我没讲错吧?”
  纪尧姆不知道是应该承认,还是继续充当绅士的角色,而不会破坏一位夫人的名声。最后他终于慢慢地说:“是的,是这样,我喝多了,自己没意识到,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钟,我醒来以后才明白,我想多特雷夫人会原谅我的……”
  瓦里杜先生、戈蒂埃先生、书记员和莫勒翁先后暗暗地、随即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居斯塔夫·纪尧姆的嘴巴也张大了,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这次奇遇一直使他在狱中保持着好心情。现在他一下子感觉到这件事多么滑稽。
  他惭愧地对跪在地上的黑色身影重复说:“应该原谅我,这不是我的错,纯属偶然,不是吗?再说从那以后我一直尽力不让别人知道此事……”
  男爵夫人站起身。维克多对她说:“我再一次感到抱歉,夫人,但我不得不这样做,首先是为了法律,其次也是为你好,是的,为你自己好。你总有一天会感谢我的……”
  夫人一言不发,依然遮着面纱,羞屏地低着头出去了。
  居斯塔夫·纪尧姆也被带走了。

  维克多自己却没有笑,但他用一种带着嘲讽的同情语调说:“可怜的女人!引我找到线索的是她谈到她丈夫那天夜里回家时的样子,她一回忆就激动,‘我睡在他怀里’,好像这是少有的事。而多特雷却说他那天晚上没有对妻子这样亲热。相互矛盾,不是吗?我注意到了,并突然想起引起多特雷和纪尧姆两家纠纷的钥匙的事。这两点想法相互碰撞。我的思想就迸出火花:纪尧姆这个曾住在这幢房屋里的房东拿着这把钥匙。下面的事情便自动推理出来了,正如我给你们讲的那样。”
  “那么凶杀案?”瓦里杜先生问。
  “是多特雷一个人干的。”
  “但电影院那个女人呢?那个在艾丽丝·马松房外楼梯上被人看见的那个女人呢?”
  巴她认识艾丽丝·马松,并通过艾丽丝知道多特雷男爵正觊觎国防债券,这些债券在拉斯科老头那里。所以她也去了。”
  “去偷债券?”
  “不。据我所知,她不是一个盗贼,而是一个患有神经官能症、喜欢刺激的人。她去那里只是出于好奇看看,但正赶上发生凶杀案,便赶紧逃向自己开来的汽车。”
  “去同鲁宾会合?”
  “不。如果鲁宾在斯特拉斯堡失败后执意要搞国防债券的话,事情就没有这么糟。此人当时只关心他的1000万计划,所以他的情妇是单独行动的。多特雷也许根本没看到她,自己一个人逃掉的。他不敢回家,在路上逛了一夜,清晨到艾丽丝·马松那里去了。不久我对男爵夫人作了第一次造访。她十分冲动地为自己的丈夫辩护,并且十分肯定地说他一夜都没离开过她。”
  “但这个误会,多特雷并不知道。”
  “当然。但是下午他便知道了妻子为他作的辩护。”
  “他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我和他妻子的谈话被那个老女仆隔着门偷听了。这个女仆去市场买东西时被一个记者盯上了。她向记者讲了偷听到的话。这名记者写了篇文章,登在一份晚报不显眼的位置上。多特雷于下午4点钟在北站,买了这份晚报,得知妻子为他提供了不在作案现场的证词,他感到很惊讶。于是他放弃了逃走的计划,将赃款藏起来,开始同警方作对。只是……”
  “只是什么?”
  “当他明白妻子的证词是怎么回事,并逐渐发现她妻子固执己见的原因时,他就有苦难说地痛打了她。”
  维克多接着说:“现在我们知道她的证词对居斯塔夫·纪尧姆有利,而多特雷男爵也利用了它。当我们了解到纪尧姆怎样成为他并未参与的凶杀案的嫌疑犯时,‘随屋’的问题也就彻底解决了。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怎么知道?”
  “通过他的妻子,昂里埃特·纪尧姆。”
  “她已被传讯来了。”瓦里杜先生说。
  “就让她和菲利克斯·德瓦尔一起进来吧,法官先生。”
  昂里埃特·纪尧姆和菲利克斯·德瓦尔先后被带进来。
  她显得很疲惫。预审法官请她坐下,她结巴着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维克多走近她,弯下腰,似乎捡起一个东西。是一根发针,古铜色的曲形针。他仔细看着。昂里埃特机械地拿过来插在头发上。
  “这确实是你的吗,夫人?”
  “不错。”
  “你完全肯定吗?”
  “完全肯定。”
  “那好。”他说,“这根发针,我不是在这里捡的,而是在剑桥旅馆菲利克斯·德瓦尔的房间中一只盛满各种小物件的水晶杯中拿到的,你常到那里去找德瓦尔,你是菲利克斯·德瓦尔的情妇!”
  这是维克多的拿手绝招: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让对手猝不及防。
  年轻女人呆住了。她正想抵赖,但他又使出致命的一招:“别否认,夫人,我有20条这样的证据。”维克多十分肯定地说。其实他一条也没有了。
  她已经无力回驳,也不知道如何回驳,只好怔怔地看着菲利克斯·德瓦尔。他也是无话可辩,脸色发白。维克多的突然进攻也同样使他手足无措。
  维克多接着讲:“在整个案件中,偶然和逻辑一样多。菲利克斯·德瓦尔和纪尧姆夫人选择亚森·鲁宾的大本营剑桥旅馆作为约会地点,纯属偶然,真太巧了。”
  菲利克斯·德瓦尔走上前,挥舞着双手表示他的愤慨:“警探先生,我不允许你这样指控一个我所尊敬的夫人……”
  “算了,别撒谎了。”维克多说,“我只需要列举几件很容易被确认的事实。如果预审法官先生确认你是纪尧姆夫人的情夫,那么他就会想你是否曾利用所发生的一切使情妇的丈夫受到怀疑,你是否曾促成了他的被捕。他会想是不是你通过电话告诉莫勒前警长搜查纪尧姆的写字台,是不是你唆使情妇使手枪少了两颗子弹,是不是你将园丁阿尔弗雷德安排到朋友纪尧姆家里,并买通他翻供、提供对纪尧姆不利的假证词。”
  “你疯了!”菲利克斯·德瓦尔脸红脖子粗地叫道,“我为什么要干这些呢?”
  “你破了产,先生。而你的情妇很有钱。与一个和凶杀案有牵连的丈夫离婚很容易。我不能说你能赢,只能说你一头扎进冒险之中,就像一个彻底堕落、孤注一掷的家伙。至于证据……”
  维克多转向瓦里杜先生:“预审法官先生,刑事警察的任务就是给司法部门寻找严格无误的证据,它们是很容易找的,它们将支持我所下的结论:多特雷有罪,居斯塔夫·纪尧姆是无辜的,而菲利克斯·德瓦尔试图误导司法部门的调查。至于艾丽丝·马松一案,我们以后再谈吧。”
  他打住了。他的一番话震动了所有人。菲利克斯·德瓦尔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莫勒溃不由地点点头,而法官和戈蒂埃先生充分感受到了与事实真相丝丝入扣的雄辩的力量。
  维克多掏出他那盒劣质香烟,递向预审法官和戈蒂埃先生,他们若有所思地拿起一支烟,维克多用打火机给他们点上,然后撇下一屋子人出去了。
  戈蒂埃先生在走廊里追上他,紧紧握住他的手说:“维克多,你真了不起。”
  “如果这该死的莫勒翁没有釜底抽薪的话,我会更加了不起的,头儿。”
  “怎么会这样?”
  “真见鬼!我正掌握着整个一帮歹徒时他带人到了剑桥旅馆。”
  “那你当时在旅馆里了?”
  “当然,头儿。我就在那间房里。”
  “和英国人毕密希在一起?”
  “可不是。”
  “可当时只有一个叫马尔戈·阿维斯多的秘鲁人。”
  “那个秘鲁人就是我。”
  “你说什么?”
  “说的是实话,头儿。”
  “这不可能!”
  “完全可能。头儿。马尔戈和维克多,是同一个人。”维克多握着戈蒂埃先生的手说:“再见,头儿。五六天以后我就能挽回莫勒翁造成的损失,抓到鲁宾。但对别人要保密,不然的话,会又是一次白费心机。”
  “可是你该承认……”
  “我承认有时我做得有点过分,但这是你的福气,头儿。放手让我干吧。”

  维克多在一家小饭店里吃了午饭。他感到心满意足。他可以丢开对“陋屋”凶杀案、多特雷和纪尧姆两对夫妇,以及菲利克斯’德瓦尔的思虑,将这些人像他处理奥底格朗、打字员欧内斯特蒂娜和莎姗太太那样交给局里负责。他终于可以心情舒畅地干自己的活儿了!没有莫勒翁!没有拉尔莫那!没有上司!只有鲁宾和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和鲁宾,他们才是真正重要的人物!
  他来回跑了两趟,又变成秘鲁人马尔戈·阿维斯多,然后在3点差5分时,走进圣雅克广场。

  从剑桥旅馆骚乱的第二天开始,维克多一直坚信,巴兹莱耶夫公主会到圣雅克广场来赴约,这是他们分手时约定的见面地点。他帮她对付危险,给她留下了机敏、精力充沛、忠心而有用的印象,她肯定会再次被他吸引而来。
  有几个小孩在玩沙子。几位老女人在树荫或塔影下织着毛衣或打着瞌睡。一个男人坐在长凳上读着报纸。
  10分钟过去了。15分钟、20分钟……
  到了3点半,维克多不安起来。她肯定会来吗?她决定断绝与他的联系吗?她是不是已经离开巴黎和法国?、这样的话怎么才能找到她并找到鲁宾呢?
  当他向另一个方向调过头去,这种担忧便烟消云散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坐在他对面、展开报纸、只露出两条腿的先生,不正是他要找的目标吗?
  他又等了五分钟,然后站起身,慢慢向广场出口走去。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读报的人十分友好地和他搭话:
  “马尔戈·阿维斯多先生吗?”
  “是我……您大概是亚森·鲁宾吧?”
  “不错,亚森·鲁宾,化名安托尼·布莱萨克。请允许我以巴兹莱耶夫公主一位朋友的身分认识您。”
  维克多立即认出,他就是那天晚上在剑桥旅馆和毕密希在一起的那个人。维克多感到吃惊的是,这双深灰色眼睛中透出坚毅和坦率,而脸上友善的笑意、想取得对方好感的愿望调和了这种坚毅。他身材魁梧、举止灵活,脸部棱角分明,样子较年轻,大概有40岁吧。
  “我在剑桥旅馆看到过你。”维克多说。
  “啊!”布莱萨克笑了起来,“你也有对人过目不忘的本领?确实,我到旅馆大厅去过几次,以后负了伤,就在毕密希的第二套房间里躲了起来。”
  “你的伤?……”
  “不算什么,但很疼,行动不便。你去通知毕密希时(这我非常感谢)我快要好了。”
  “好得能给毕密希来上那么一下。”
  “该死!他拒绝给我你写的那张通行证。但我也下手重了些。”
  “他不会坦白吧?”
  “当然不会!他的将来还指望我呢!”
  两人沿着里沃里街往前走。
  布莱萨克的汽车停在那里。
  “不说废话了。”他直截了当地讲,“我们就这样说好了?”
  “说好什么?”
  “说好我们的合作对双方都有益。”布莱萨克开玩笑道。
  “完全同意。”
  “你的地址?”
  “搬出剑桥以来一直没有固定住处。”
  “跟我走吧。去拿你的行李,我给你提供住处。”
  “事情很急吗?”
  “很急。我正筹划一次大买卖。有1000万呢。”
  “公主呢?”
  “她正等着你。”
  他们上了车。
  到多蒙德旅馆,维克多取了事先放在此地的行李。他们出了巴黎,来到小城内伊。
  在鲁尔街尽头和另一条街的拐角处,有一幢样式别致的两层小楼,小楼前后分别是庭院和花园。
  “一个落脚点。”布莱萨克停下车说,“这样的住处我在巴黎有十几处。里面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用的人也很少。你睡二楼我卧室隔壁的工作间。公主住楼下。”
  工作间的窗朝着大街,摆放着高档椅子,一张沙发床。一张书架上摆着精心挑选的书籍,给人的感觉十分舒适。
  “几位哲学家的著作,几本回忆录,所有讲述亚森·鲁宾冒险故事的书……有助你入睡。”
  “这些故事我都知道。”
  “我也一样。”布莱萨克笑着说,“随便问一下,你大概需要一把房子的钥匙吧?”
  “派什么用场?”
  “如果你想出门……”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片刻。
  “我不出门。”维克多说,“我喜欢在两次冒险中隐居起来,尤其是我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今晚告诉你,行吗?……我们在公主的小客厅里吃晚饭,那里更舒适,也更安全。我总在楼下房间布置些机关,用来对付警察的骚扰和可能发生的战斗。晚饭以后我们再细谈吧。”
  维克多从箱子里取出衣物,点起香烟,用一只小电熨斗仔细熨过裤子,穿好衣服。8点钟,安托尼·布莱萨克来接他下楼吃饭。
  巴兹莱耶夫公主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说了许多话,感谢他为她和她的朋友在剑桥旅馆所做的一切,但她很快沉默下来,很少打断他们的谈话,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
  维克多话也不多,他讲了两三件自己担任主角、并且表现不凡的事。而安托尼·布莱萨克则兴致勃勃地大谈自己的传奇经历。他生性快乐,处处想表现自己,话语中带着嘲讽,又充满令人好笑的虚荣。
  吃过晚饭后,亚历山大端上咖啡、饮料、雪茄烟,便倚靠在长沙发上不动了。
  维克多坐在一把宽大的沙发椅上。
  他心里很高兴。一切都按照他设想的步骤在发展。首先靠自己的机智和忠心成为亚历山大的同伙,渗入到这个团伙中去,然后成为亚森·鲁宾的心腹。他已经胜券在握。’他们需要他,请求他的合作。最后事情会不可避免地按照他的意愿告终。
  “我控制了他,已经控制了他……”他心中对自己说,“只是绝对不能犯错误,在鲁宾这样二个家伙面前,多一个不适当的微笑或语调,就一切都完了。”
  “大家准备好了吗?”布莱萨克愉快地问。
  “我准备好了。”
  “啊!先问一个问题。你能大概猜到我要带你们什么吗?”
  “大概能猜到。”
  “这就是说……”
  “就是说我们完全抛弃过去的一切。国防债券、‘陋屋’凶杀案,以及报纸的热炒、司法部门和公众的兴致,所有这些都已经结束,不再谈了。”
  “等一下。沃吉拉尔街的杀人案呢?”
  “也结束了。”
  “司法部门可不这样想。”
  “我这样想。我对此有e己的看法。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的。我们现在只有一种考虑、一个目标。”
  “是什么?”
  “那1000万法郎。你给巴兹莱耶夫公主的信中也曾提及过。”
  安托尼·布莱萨克叫起来:“好极了!看起来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你是行家。”
  他面对维克多,倒骑在一把椅子上,讲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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