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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不过七码,少不过五码。”坐在椅子上,一脸严正、很有自信的年轻人回答。“没有,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我想大概有十五英尺远。”叫凯瑟琳·史密斯的大眼女子说,她看起来很害怕,仿佛凶杀案才刚发生。“或许再远一点。”她轻声细语地补充说。
  “大概有三十英尺。我是小船上第一个下船的人。”
  说话的人是蜜芮恩的弟弟洛夫·乔艾斯,他的红发跟蜜芮恩的一样,而且他也有着相同的灰绿色眼眸,但他那十分方正的下颚减低了两人相像的程度。
  “我不认为她有任何仇敌,不至于有人会对她下此毒手。”他说。
  “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凯瑟琳·史密斯摇着头,急切地说。
  洛夫·乔艾斯说他没有听到声音,而理察·舒勒斩钉截铁的供词结束了这一段谈话:
  “根本没有声音。”
  对盖伊而言,一再反复陈述的事实失去了恐怖性,甚至戏剧性效果。它们像铁槌的单调重击般,将故事永远钉死在他心中。其他三人所说的距离最不足采信,因为只有疯子才胆敢靠那么近,盖伊心想,这点是肯定的。
  “汉兹太太流掉的孩子,是你的吗?”
  “是的。”
  欧文·马克曼身体前屈,十指交握于身前,微愠而卑躬屈膝的态度,破坏了盖伊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副意气风发的俊俏样。他穿的是灰色鹿皮鞋,仿佛才刚从休士顿下了班赶过来似的。蜜芮恩今天不会以他为荣的,盖伊心想。
  “你知道可能有谁会想要汉兹太太死?”
  “有,”马克曼指着盖伊,“他。”
  大家转头看他。盖伊坐立不安,直朝马克曼皱眉,心中第一次真正的对马克曼起疑。
  “为什么?”
  欧文·马克曼迟疑了很久,喃喃说了些什么,然后冒出二个字:
  “嫉妒。”
  马克曼说他嫉妒,却提不出一个可信的理由,但此话一说出,各方纷纷指控他嫉妒,连凯瑟琳也说:
  “我想是这样。”
  盖伊的律师咯咯笑了起来。他手中有福克纳一家人送来的宣誓口供书。盖伊讨厌那咯咯笑声,他一向都讨厌法律程序。它就像是场邪恶的游戏,其中的目的似乎不是要揭露实情,而是让一位律师驳斥另一位律师,并且在专业表现上击垮他。
  “你放弃了一项很重要的委托案——”验尸官开口说。
  “我不是放弃它,”盖伊说,“在获得委托案之前,我写信给他们,说我不接了。”
  “你拍了电报,因为你不想要你太太跟着你去那里。但你在墨西哥得知你太太流产之事时,你拍了另一封电报到棕榈滩,说你希望他们再考虑你接委托案的事。为什么?”
  “因为那时我相信她不会跟我去那里了。我怀疑她想要无限期地拖延离婚手续。但我也曾打算要去见她——打算在这个星期讨论离婚的事。”
  盖伊擦去前额的汗珠,看见他的律师悲伤地紧闭双唇。他的律师要他别提离婚跟他在委托案上改变心意之事的关联性。盖伊才不在乎呢。这是实情,他们爱怎么联想,就怎么想好了。
  “依你所见,她的丈夫有能力安排一桩像这样的谋杀案吗,乔艾斯太太?”
  “有的。”乔艾斯太太抬头挺胸,用微带颤抖的声音说。她锐利分明的暗红色睫毛几乎垂盖住眼睛,一如往常盖伊熟悉的样子,如此一来便无人知道她的眼光望向何处。“他想要离婚。”
  盖伊的律师提出抗议,说先前乔艾斯太太说过,是她女儿想离婚,而盖伊不想,因为他还爱着她。
  “如要两个人都想离婚,而且事实证明汉兹先生的确想离婚,那为什么俩人离不成婚呢?”
  法庭内一阵哄堂大笑。指纹专家无法在分类辨认的结论上达成共识。蜜芮恩在她死亡的前一天曾到过一家五金行,五金行老板搞不清楚跟她同行之人究竟是男是女,而更大的一阵笑声掩饰了有人教他要说是男人的事实。盖伊的律师滔滔不绝地谈着地理上的事实、乔艾斯家的分歧、他手中的宣誓口供书等,但盖伊确信单就他自己坦言不讳这一点,就免除了他的任何嫌疑。
  验尸官在总结中委婉地表示,此谋杀案似乎应是一个被害人和其他同伴都不认识的疯子所为,判决宣判为“不知名的人或人们”所为,而且案子要移交给警方。
  第二天,有封电报在盖伊正要离开他母亲家的时候送到:

  来自黄金西部的所有祝福。知名不具。

  “是福克纳家拍来的。”他匆匆地告诉他母亲。
  她笑了一笑,说:
  “叫安好好照顾我儿子。”
  她轻轻地拉拉他的耳朵,亲吻他的脸颊。
  他抵达机场时,手里仍揉捏着布鲁诺的电报,他把电报撕得粉碎,丢进机坪边上的铁丝垃圾篓里。每张碎片都被风吹出铁丝篓孔外,一路飞舞飘过柏油路面,有如艳阳下随风欢欣起舞的五彩碎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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