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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希望各部门主管在下一次会议中提出下年度的营运方针……”平静冷漠的的声音在偌大的会n议室中响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模糊的鼾声——其实,如果不是会议室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那细微的鼾声的。
  祁劲的眼睛立刻狂怒而不可恩议的瞪着身边的女子。
  “楼珊珊!”暴怒的声音一响起,他身边的女子就不自觉地弹跳起来,连带椅子翻倒,整个人因为撞击到前面的长形会议桌而发出巨大声响;这还不包括她那接踵而至的哀号。
  祁劲——祁氏企业的总经理——自认才是那个该哀叫的入。他深吸口气,冷漠英俊的脸庞此刻正酝酿着一场明显易见的风暴。
  “会议到此结束。”祁劲沉声道。
  他用尽所有的自制力,趋着各级主管失措而鱼贯走出会议室时,想尽力平息内心的怒气——只要没看见珊珊正像做错事的小孩般想混在主管之中溜出去,他绝对相信以他训练有素的自制力,是能压抑住那股发自内心的愤怒的。
  “楼珊珊,你留下。”他很满意自己平静的声音。
  已走到门边、正庆幸逃过一劫的珊珊,一听见老板的叫唤就不禁垮下一张脸来。
  “王经理,请你帧手带上门。”他向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的男人说道。
  “我以为会议已经开完了。”珊珊睁着大眼,无辜地说道。
  他微笑——他竟然还能挤出笑容。
  “会议的离开完了,现在我要看看会议记录,‘楼秘书’!”他故意加强最后叁个字。
  “会议记录?”她眨眨眼,象是不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似的重复着。
  他缓慢地点头,投向她的目光仿佛在警告她——最好不要赌自己的好运什么时候用尽。
  “我需要看看会议记录。”他指指她手里的公文夹。“拿过来。”他命令。
  “我还需要整理整理……”她吸哺着。
  “拿过来。”
  她白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然后交给他。
  他平静地打开、平静地抬起头,“无字天书?恩——”
  “我只是一时不小心睡着了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噘着嘴说道。
  “楼大小姐!我需要的是一个尽责的秘书,而不是一个会在开会的时候睡觉的人。你自己告诉我.从你进公司以来,每次会议有哪次你大小姐不打瞌睡的?”
  “谁叫你每回开会没有一个钟头就不放人!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很无聊?”她明明理亏还强词夺理,害得他猛翻白眼。
  “你是说,这全是我的错觉?”
  “正是答案。”
  “很好。”祁劲这回可吃了秤陀铁了心。“我相信这全是我错。”
  “你肯承认就好。”
  “也许我根本不该用你,楼大小姐!”
  原本满意的笑脸在听到这句话后迅速地皱成一团。
  “祁劲,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象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她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灵活的大眼如今充满恐慌。
  “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祁劲当作没看见她的哀求——虽然很难。
  “我是总经理,而你是我的下属,我有理由革你的职,你忘了吗。”
  “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她一双大眼就快掉出眼泪来了,逼得祁劲不得不仰起头瞪着天花板上的一块小污点,以免让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说服了他——天知道他哪次成功过!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屈服在她泪水攻势之下!唉!
  他长叹一口气。“珊珊,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你——你看看这叁个月来你所做的成果——速记你不成,我可以忍受;偶尔开个会,你梦周公,我也可以当没看见,甚至你忘了我跟客户约会的时间,我都能当作没发生。但叁个月下来,你自己说说,你弄丢了多少张客户的订单?更别谈连通电话都接不好了!如果不是我早就认识你,我会以为你是哪家竞争公司派来的秘密武器,是存心来整垮祁氏的!”
  珊珊的眼里出现一抹愧色。“我答应……不!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尽秘书的本份,真的!”她小声地说,好紧张地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生伯他说个“不”字。
  “珊珊——”他早该知道他就是不忍心看她失望。
  “真的啦!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祁劲。”
  他耙耙头发,凝视她的眼眸,说出彼此心知肚明的真相。
  “其实你要追求大哥,也用不着非进祁氏不可嘛。”
  早在当初——起码也有十年的历史了;光看这小妮子追寻祁静的目光,他就知道她喜欢上大哥了,只是碍于女孩子家的矜持,而难以启口,所以一直拖延至今。直到叁个月前,她找上了他——就在她家隔壁——拜托他帮一个忙:为她在祁氏安插一个职位,让她能时时见到祁静,一来,可解相思之苦;二来,说不定有可乘之机,能让祁静发现她的好,她的美,借此促成一段良缘。不过这都是她自己在作白日梦,祁劲个人倒以为,要是他的大哥会冰心融化,哈——他就根本不叫祁静了。不过本着十年的邻居关系,加上她苦苦哀求,外加一把鼻涕把他的衬衫弄得惨不忍暗,他只得答应下来。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珊珊才进公司不到一天的功夫,美国分公司临时出了问题,祁静就此一去叁个月,至今尚无归期。而这小妮子除了继续做下去外,也别无他法,只不苦的人是他,收拾残局的人也是他罢了。
  其实大概而言,他和祁静是孪生兄弟,不但外貌一样,就连个性也十分神似,只不过祁静更冷、更淡,能少开口的时候,一张嘴就是紧闭不说,所有内心的感觉都搁在心底,有时候连他这个做弟弟的都看不出祁静在想些什么。当年在大学里的时候,还有人给祁静起了个“冰人”的绰号。由此可知祁静的个性有多冷淡了。而他们的老爸竟然还以孪生兄弟为由,分别为兄弟俩取了两个同音的名字——祁静和祁劲。有时候连是在叫谁都分不清楚,到最后当两兄弟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旁人就以大祁静和小祁劲以示区分。天底下大概再也没有这么荒谬的事了,他忖道。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明白珊珊会喜欢上那个“冰入”的原因。他几乎敢断定当年搬到她家隔壁的时候,她只不过是个十二叁岁的小女孩。而祁静一心在事业上冲刺,他怎会遇上这小鬼头呢?
  他把心中疑惑说出来。
  “小丫头,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老哥的?”
  她眼睛闪啊闪的,完全象个恋爱中人。
  其实珊珊长得还不错,甜美的脸蛋时时刻刻挂着笑意,每回一双眼睛眨啊眨的,他就知道她又在耍些什么小阴谋了。换言之珊珊太透明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她在想些什么,再加上那副迷糊有个性……天!他怀疑祁静会喜欢上像珊珊这样的女孩子。
  他几乎敢断定这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而他就是那个帮凶。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她娇憨地笑着。
  “我想也是。”他嘲弄道:“女人的秘密只要几张嘴凑在一起就成了闲话。
  她朝他皱皱鼻子,完全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总之,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期待那一天的来临。”他讥捎的语气表露无疑。
  “这表示你会帮我?”她眼睛一亮,兴奋地问。
  叹了口气,他情不自禁地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珊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她俏皮的眨眨眼,知道他已经软化。
  “拜托啦!祁劲。我保证将来你不会后悔的啦。”她两眼汪汪地注视着他。
  不后悔才怪!望着那双大眼,他只能说:“就算我不答应也不成,是不是?”
  “谢谢你!祁劲。”她好开心地楼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小丫头,小心一点!我可不希望出去后让大伙在我脸上看见口红印。”
  “那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我名誉会受损。”他打趣道。然后想起她的腰。“你还好吧?刚刚睡醒就被撞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AA?”
  不说不痛,经他一说,她才觉得左腰隐隐作痛。
  她痛苦地皱着眉,埋怨道:
  “一定淤青了啦!谁叫你这么大声叫我。”她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喂喂!小姐,请注意这是谁的错。”遇见她,他似乎只有叹息的份。“我几乎不敢想象其他主管会怎么想?我一世英名全给你毁了。”
  “毁了?为什么?”
  因为在公事上他向来严谨,也从未徇私过。知人善任是他祁劲的招牌,没想到会让她给砸了。有谁会相信祁劲雇用一个没有经验、没有责任心的女孩子做贴身秘书,会是为了工作?为了公司?
  “算了,算我认栽了!谁叫我认识你呢!”他关心地补了一句,“待会你就去买瓶药酒什么的,先弄好你的腰再来上班,知道吗?”
  “是。”她立正敬礼,象个尽忠职守的小兵,惹得他不想笑也笑了。
  这小妮子!
  迟早有一天,他冷漠的形象会被她给毁了!他无奈的心想。
  自从五年前,祁家再度举家搬迁到天母去住后,原来的房子就只剩下祁劲一个人住了,而比邻而居的就是楼珊珊一家叁口。
  其实在当初,祁家夫妇希望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但祁劲以距公司较近为由坚持留下;不过这只是理由之一,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小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他眷恋珊珊家的家庭温暖,那是他叁十年来从未享受过的温情,为此他可以忍受诸多不便——例如:他的继母叁天两头打电话来唠叨说他一个人住将有多孤独、多无助,一家团聚才能享天伦之乐……诸如此类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所谓的“天伦之乐”最不可能的就是发生在祁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包括表面的平静……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拾起头,对窗的珊珊正拼命朝他挥手——说来奇怪,祁家上下起码也有五间卧室,偏偏他就是看上这间正对珊珊房间的卧室;更巧的是,他们的窗户竟然开在同一个地方,大概是附近的房子都是同一家建筑公司建的;连窗子都能面对面!有事没事珊珊还会找他诉诉苦什么的;只要这小妮子不要连失眠也把他叫醒陪她到天亮,大概而言,他是满喜欢跟珊珊聊天的。
  “祁劲,你耳朵聋了?”她又叫,开始每天一贯的谈话,虽然大同小厮,但祁劲并不排斥。
  “我相信整条衔的住户都能听见你的声音。”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有些脸红,“谁叫你不理我,只顾坐在那里想心事,连穿衣服都忘了嘛。”
  “小姐,你有点羞耻心好不好?难道你没有听过非礼勿视吗?偷看是小人行径!”
  她睁大眼,很无辜地说:“这又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把窗打开,整个人就在窗前走来晃去的;又不是我爱看,根本是你自己爱现!想让全街的女性看见你健壮的肌肉吗?”她很不服气,两颊气得鼓鼓的,活象是块爆了的气球。
  祁劲忍不住轻轻笑了。“好了,小丫头!不跟你辩了,再说下去,我相信你也不会羞得无地自容。”他摇摇头。“老天,我真不明白像楼爸、楼妈那样斯文有礼的人怎会生下你这女儿?”
  “我这里?”她瞪着他。“你最好说清楚,否则你休想进楼家大门。”
  他装出夸张的表情。“老天,这无疑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你确定你想知道?”
  “不想知道干嘛问你?”她当他是白痴似的说道。
  他耸耸肩。“老实说,我从没见过象你这里不会害羞,不懂礼貌外加说话粗鲁的女孩子。”
  珊珊只是昂起小而尖挺的下巴,睨着眼晚他,态度就象高傲的女王一般。
  “我才不在乎你的看法呢。”
  “说得也是,如果不介意,可以容许我先把窗帘拉上、穿好衣服,再跟你‘闲聊’吗?”
  她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反正我早就把你看光了,每天一大露,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他翻翻白眼。“小姐,拜托你小声点,就算你不要面子,我还担心人家误会我是大色狼呢。”
  她噗嗤一笑。“好了啦!谁不知道你祁劲是出了名的单身汉,不要说别人,光是这条街有女儿的母亲,哪个不想来说谋?好几次她们还拜托爸妈当媒人呢。”
  他张大嘴,连穿衣服的动作都停下来了。“我好象没听过这消息吧?”
  “我叫老爸、老妈推掉啦。”她神秘兮兮地说,还特意压低声音,当成什么大秘密似的。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知道你最讨厌的就是相亲了。”她当自己很了解似地说:“你是那机会亲自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某人介绍;我猜得对不对?”
  他扬扬眉,不予置评。他可不希望因为承认她说对了,而更增添她的得意,让她开起染房来。
  “其实最主要还是因为我会先为你过滤嘛。”
  “过滤?”
  她亲切地点点头,急切地想要表功。
  “老爸每次拿到那些女孩的照片,我和老妈就开始帮你筛选。本来想为你挑个最完美的女孩,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发现适合你的好人选。”
  “看来我真要感激你。”他捏了一把冷汗。
  “好说,好说!其实我们是互谋其利。”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大叫:“阿上帝!我差点忘了老妈叫我上楼来问你要不要过来一块儿吃饭。”她忘东忘西的个性在家里也随处可见,有时就连楼家夫妇也受不了她的个性。
  “现在你才想起来!”他骂道。
  “我不管,我可是告诉你了,等会儿老妈唠叨我的时候,你可要替我说好话哦。”
  “我有什么好处?”他带着笑意问道。这里当代罪羔羊的事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瞪大那双漂亮的眼睛,很不可思议的问:“好处?让你来我家吃饭,你就该谢天谢地的了,还敢谈什么好处?你来吃饭的最大好处是:不用躲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独自一个人坐在大餐桌前吃着泡面!怎么?你还想要求什么好处?”她霸道地说。
  他因为她的形容而笑出声来。“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该再奢求了,不是吗?有人能拯救我脱离泡面生活,我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情,而不是在那里讨价还价。”
  她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说说:“算你聪明——你这是骂我还是在谢我啊?”
  “当然是谢你啦。”他忍住笑意。
  她十分相信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穿好衣服就直接过来,我会替你先开大门的。记住喔!别跟老妈说我差点忘了叫你吃饭唷;还有,要是老爸问起我工作的情形,你可不能照实说哦。”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OK!”
  她满意地点点头。“待会见。”
  “待会见。”
  他终于得偿宿愿,拉上窗帘,遮掩住他半裸的身躯。
  “阿劲,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来,尝一块看看。”楼妈忙着把桌上的菜夹到祁劲的碗里。
  “谢谢楼妈。”祁劲微笑道。
  “说什么谢呢?都已经是几年的邻居了,干嘛还跟陌生人一样客气!来,再尝尝看炸虾……味道不不错吧?”
  楼妈在祁劲堆成小山高的碗里再添一样,让珊珊睁着一双大眼看得好生忌妒,怀疑谁才是楼妈的子女。
  “妈,那是我最喜欢的炸虾,你干嘛老夹给他嘛!”她噘起嘴,一脸的委屈,逗笑了大家。
  楼妈止住笑,白了她一眼。
  “还说呢!让你阿劲过来吃饭都叫了老半天,害我们两老坐在楼下苦等!我看八成又是你迷糊得忘了吧?”楼妈就爱唠叨她迷糊的个性。
  珊珊吓了一跳,没想到楼妈这么快就兴师问罪了。她赶紧把什么委屈可怜的表情统统收起来,用力推了推正埋首吃饭的祁劲。
  见他没有反应,又在桌下悄悄地踩了他一脚,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朝楼爸、楼妈笑了笑,然后瞪她一眼。
  “其实也不是珊珊的错,是我自己正在洗澡,所以耽误了些时间才过来。”他若无其宝地说道,换来珊珊满意的笑容。
  楼爸、楼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暗笑在心底。
  “对啊。”珊珊用力地点头,补充道:“这回是祁劲的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珊,其实你母亲也不是在怪你。”
  楼爸难得开口说话了,一双老花眼镜戴在他脸上显得十分睿智。“她只是担心你这么迷糊的个性终有一天会闯出大祸来。”
  “是啊!尤其我一想到将来小珊的丈夫是否能容忍她的个性,我就担心得连觉也睡不好了。”楼妈说完,眼角瞄了祁劲一眼。
  “妈!”珊珊大叫。“我才二十出头,就急着要我嫁人了啊?”
  “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你爸爸了!你二十叁岁不嫁人,等着做老姑婆吗?”
  “妈,现在时代不同了啦。”珊珊不明白怎么每回祁劲来家里吃饭,老爸、老妈就开始上演“催婚记”?
  “时代不同,女孩子就不用嫁人了吗?”楼妈拍掉楼爸夹向卤猪脚的筷子,突然把话题转向了祁劲。
  “阿劲,你倒是劝劝小珊,你们男人啊,四十岁不娶都算得上是黄金单身汉,小珊这把年纪了却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让我每回出去都不敢跟人说;丢脸哪!”楼妈嫌恶的表情装得逼真极了。
  一时没想到楼妈会细数她的缺点,珊珊气恼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两个腮帮子里得鼓鼓的,连饭也咽不下去了。
  她转向左右为难的祁劲,“祁劲,你今天就跟他们说清楚。我才二十叁岁呢!没有男朋友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现在甚至还流行不婚族,就算我一辈子都不结婚,又有谁敢说话?是不是!”她抓住祁劲的手臂,使他再也不能保持沉默、埋头吃饭了。
  “我——”祁劲有些尴尬;他该帮谁?
  帮楼爸、楼妈,然后让珊珊骂个狗血淋头?还是帮珊珊,以后从此再也尝不到楼妈的手艺?他这可不是两边为难吗?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楼家吃饭,也就不用遭此池鱼之殃了。
  楼妈再跟楼爸对看一眼,笑道:“阿劲,既然小珊要你评评理,你就照自己意思说出心里话,楼妈不会怪你的。其实女孩子年纪大了,要不趁早找个好丈夫,难道想一辈子独身终老吗?这不合情理嘛!”
  珊珊急忙地说道:“那上辈的想法,其实现在女人不见得一定需要男人才能过活。如果我打定主意不结婚,我一定会领养几个小孩,这样既不孤独又不必靠男人,多好啊。”
  楼妈睁大眼睛。“你有这个想法?”
  “早就有了。”珊珊很得意,连祁劲的目光炯炯的望着她,象是十分佩服她似的——那是她自己如此认为的。
  “孩子的爹,你听听!她竟然有这里想法……阿劲,你快劝劝她,真没想到我们教养出来的孩子竟然会有这里想法!”
  楼妈惋惜地说,两滴老泪眼看就快要掉下来了。
  珊珊微启朱唇,惊讶地看着老妈过度的反应。
  “妈,这又是什么坏事?”
  “楼妈的意思是,依你这里迷糊的个性想要领养小孩,非得要一个男人在旁边看着不可。”祁劲终于说话了。
  尤其当全桌的楼家人开始争论不休的时候,要是他还埋首吃饭,只怕非得让珊珊打死不可了。
  问题是他该帮谁?
  最后他决定还是照心底话说比较保险。
  珊珊的注意力——倒不如说是怒气,已经转移到祁劲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她挑衅地瞪着他。
  “想想看你叁个月来的绩效,就该知道我的意思。”他满意地看见她酡红的脸颊。
  “你要我说几次才明白?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嚷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全是你迷糊的个性使然。”他冷静地说。
  “我——”珊珊好生气,又不是她愿意迷迷糊糊的,只是有时候就是没办法控制嘛,他怎能用这个小缺点来攻击她呢?太过分了嘛!虽然当着老爸、老妈的面她不敢抗议,但今晚一定要好好数落数落他!
  他怎能拿她没法控制的缺点做理由呢?主意一定,气也消了不少,她满意地点点头,夹起自己最喜欢吃的炸虾,继续吃饭去了。
  祁劲一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惨了。
  今晚大概又要听她一千零一遍的唠叨抱怨了:他无奈地付道。
  想想,距离上回那次“灾难”,也不过才几天的功夫——那时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窗口倾听,隔天还得靠咖啡提神,这次大概也差不多了。
  老天!早该如此,他干嘛逞一时口舌之快呢?大不了就让这个小妮子做自己爱做的事,就算她想跳到淡水河去洗澡也不关他的事——不过他就是无法想象她一个人生活,没有任何人照顾的模样。
  她的确需要一个男人照顾;他想。
  而他心目中的男人——祁静,铁定不适合她。
  她需要的是一个时时能体贴她的人,保护她的男人。而不是象他大哥那里瞪人一眼就足以冻死人的男人。
  “阿劲!”
  楼爸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这才发现自始至终他的眼光都停留在珊珊的身上。非但惹来楼爸、楼妈怪异的眼神,就连珊珊也当他有毛病似的瞪着他。
  “喂!我老爸在叫你。别老拿那里打量货物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人,不是你的货物。”珊珊没好气地说。
  “小珊,一个女孩子家要有气质,别老大声嚷嚷。”楼爸难得说一句重话。对于这个爱女,他向来是骂在嘴里,疼在心里。
  “是。”她拖长语调,再丢给祁劲一记白眼,低头吃饭去了。
  楼爸推推老花镜,注意力回到祁劲身上。
  “阿劲,小珊在你公司做了不少日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餐桌上——除了楼妈之外,全都停下筷子。
  珊珊的愤怒立即转为恳求的眼光,悄悄地在桌下轻扯他的衬衫。
  祁劲叹了一口气:“珊珊做得很好,没给我惹麻烦。”
  只除去一些“繁琐”的小事而已,他默默补充。
  珊珊松了好大一口气。
  “真的?”楼爸不死心地说道:“小珊这孩子天生就迷迷糊糊的,要是在你公司做错了什么的,你也别徇私,干脆就把她开除,我也不会怪你的。”
  “爸!”她嚷道。
  祁劲只是保持笑容。“珊珊的办事能力强,速记也算得上一流,是祁氏不可缺少的好秘书。”他算是仁至义尽了吧?眼角瞄见珊珊猛点头,他只有摇头叹息的份。
  “真的?”楼爸、楼妈怀疑的看着珊珊。
  “可是小珊念的是普通高中,根本没学过什么速记嘛!是不是?小珊。”楼爸问道。
  点头如蒜捣的珊珊突然表情僵硬了起来。
  “小珊,怎么不说话呢?”楼妈笑──地问。
  “我——我——”珊珊惊惶失措地低下头,这回可再也扯不出什么谎言了!
  这全该怪祁劲,珊珊气恼地想道。要不是他把谎扯得这么大,她也不会圆不了谎,怎么办?
  要是老爸知道她在祁氏一事无成,八成要地辞了那份工作,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祁静了吗?
  她愈想愈心慌,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法子接近祁静,一双大眼睛看着就要滴下泪水来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瞒楼爸、楼妈了。”祁劲平静有力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事实上刚进公司的时候,珊珊的确什么事也做不好,不过她学习能力强,叁个月下来,她的专业能力不比其他人差。”
  “是吗?”楼家二老再度一致以怀疑的眼神瞄向珊珊,象是一点也不信任似的。
  “是啊,祁劲是很少夸奖人的——除了我以外,而且他也从不说谎的。所以你们尽管放心。”
  珊珊吸吸鼻子,投给祁劲十分感激的眼神,稍后她得要好好向他道谢。
  “好!好!既然阿劲这么说,珊珊你就继续在那里做,记得可别给阿劲添麻烦唷。”楼妈嘱咐着。
  “知道。”珊珊甜甜的笑了,主动夹了一只炸虾送到祁劲的嘴里。
  楼家二老看着眼前这一对,笑得合不拢嘴来。
  而祁劲——
  只能惊讶地张着嘴,任他用难得的温柔将炸虾塞进他嘴里。
  洗完澡,刚吹完头发,珊珊就迫不及待地拉开窗帘,叫唤对面的祁劲,她有一肚子的话要想跟他说。
  其实她对祁劲是很有好感的,要不是她先爱上了祁静,也许现在她对祁劲的感情也会有所改变,只可惜命也、运也,命中注定让她先遇上祁静,所谓姻缘天注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她也算是幸运的,如果将来祁劲是她小叔,倒也不懒——那是说,如果祁静也能爱上她的话。
  记得第一眼看见祁家兄弟的时候,她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是首次见识到双胞胎能相象到这里地步!以往她对双胞胎的印象都是从小说、电视中来的;象是电视演员宋氏只弟,光一眼,她就能分出谁是谁了。
  可是,祁静和祁劲就不同了,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无论是身高、脸形,就连愤怒的样子都酷似得让人分不出来。
  但不知怎么的,看见祁劲绝对不会让她联想到祁静,大概是因为祁劲身上多了一份温暖的“人味”吧!至少她敢跟祁劲又骂又闹,要是让她当着祁静的面骂他,说什么她也不敢。
  因为祁静天生的威严让人惧怕,这是相当可惜的一点,毕竟不能跟未来的丈夫偶尔吵吵嘴也算是挺无趣的!她想。
  “你这是睁着眼梦周公,还是中了邪,说不出话来了?”祁劲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都不是,我在想你。”回过神,珊珊的梨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可爱。
  其实珊珊个子不高,丰腆的身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凹凸有致,不过在祁劲眼里,她只是个邻居小妹妹。
  “想我?”祁劲扬扬眉,注意到她刚换上的睡衣。“我以为是祁静;我是指大哥,才有这个荣幸而在你洗澡的时候让你起遐思。”
  “我是认真的。”她叫道,很不满他的调侃。“我本来想跟你道谢,不过现在我收回了。”
  “收回?我都还没听见呢。”
  “我管你听到了没!不要以为你在晚饭的时候帮我一次,就可以嘲笑我。我楼珊珊虽然不是什么成大器的人,不过一点礼貌我还懂的,亏我刚才还在感激你,恨不得每日供你叁柱香。”她恶毒地说。
  他笑笑。“供叁柱香就免了,只要你认真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谁说我不认真??她半个身子探出窗口,恼怒地说:“我只是偶尔忘了,又不是存心故意的。”
  祁劲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我相信你是无心的,先坐好!OK?我可不希望亲眼目睹一个愚蠢没有大脑的女人在‘失足’之中掉下叁楼。”他看见她乖乖坐回去,才松了一大口气。
  迟早有一天,他非得给她吓出心脏病不可。“我才不愚蠢呢。”她咕哝道。
  “你不是愚蠢,不过公司再让你这样搞下去,八成过不了多久,祁氏的员工——包括我,都得喝西北风了。”他嘲弄道。
  珊珊托起腮帮子,苦恼地盯着他。“你说祁大哥会喜欢象我这样迷糊的女孩子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每天早上我总会对自己千叮万嘱一次,干万别把工作搞砸,但我总是出错。祁劲,你想祁大哥会不会以为我是个专惹麻烦的惹祸精?”她很担心地问。
  他的声音放柔了。“小丫头,你放心,你是挺麻烦的,不过每回我总跟在你后头擦屁股,不是吗?”
  她想了想,笑容在脸上展开,“你说得,今天都靠你救了我一命,不然老爸一定要你开除我;他最担心我会麻烦你了。”
  “是啊,你最会麻烦我了。”祁劲忽然说道,眼里有一丝狡黠。“而从你进公司到现在,我从没听过你一句感谢之词,是下是?”
  她怀疑地看他一眼。“你想让我向你道谢?”
  “总不能让我白为你收拾善后吧?”他笑道。
  “说得也是。”珊珊自认是公私分明的人。“谢谢你!祁劲,要不是你,我大概没办法见到祁大哥——你想,祁大哥什么时候会回来?”谈到祁静,她又一脸祟拜的样子。
  祁劲发现自己心底有些不舒服,但就是谈不上哪里不舒服,也许是夜风让他着凉的缘故;他失神的付道。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
  “起码你会知道祁大哥的近况吧?”她看见他再度摇头,蹙起眉:“难道你们兄弟都不联络的吗?”
  “工作就是他的爱人。只要一有工作,他可以叁天叁夜废寝忘食,哪里还会记得亲人?””他随意说道。
  翻着手边的晚报——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时间看,谁叫他下班了还得在公司加班,处理珊珊留下来的灾难呢?
  他的滥好心的只是过了头。
  他听见珊珊一声失望的嘟囔,于是拾起头来看着她。
  “怎么办?”珊珊好烦恼。“我对工作最没兴趣了,祁大哥一定看不上我的。”
  “既然如此,干脆死心算了。”他劝她,以免将来受苦更多。
  “才不呢!我为祁大哥作了十年的美梦,要我放弃他,除非……”
  “除非什么?”他好奇地问。
  她眼睛转啊转的,努力想了会,终于说出口:“除非祁大哥另有爱人,要不然,我才不放弃他呢!”
  “如果他不爱你呢?”
  “我会让他爱上我。”
  他长叹一口气。“要是你在工作上也有这份毅力就好了。”
  珊珊有些愧色。“我说过我不是有意的嘛!你该不会真想开除我吧?”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当然没有。”她迅速的回答,以免他反悔。
  “大不了我发誓——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努力做个好秘书,好好学速记,也绝不会在会议中打瞌睡,免得让你没面子!够义气了吧?”
  他嗤之以鼻,“你还讲义气?不先把我给整垮了,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奢望你讲义气?”
  “谁说我不能讲义气?”她不服气地说:“等老爸、老妈去欧洲玩的时候,我可以煮饭给你吃,够义气了吧!”
  祁劲略微吃惊。“楼爸、楼妈要出国去玩,留你一个人在家?”他不敢相信。
  “是啊!爸今年退休,他们从去年就开始计划了;算是和老妈的第十二次蜜月旅行吧?其实我真羡慕他们,—同走过几十年的岁月,还能如此恩爱!我希望我将来的婚姻能有他们一半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么你是找错对象了。”他咕哝道。他说什么也想象不出祁静体贴珊珊的样子。
  “你说什么?”
  “我是说,楼爸真的打算丢下你一个人?他们放心让你一个人看家?”
  “喂!别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都已经是二十叁岁的:人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吗?”她很气他那把她当成白痴来看待:的眼神。
  “我的──疑。”他喃喃道。
  “你说话别老嘀嘀咕咕的,我听不见。”
  “依你的声量,别说楼爸、楼妈,恐怕整街的人都听得到。”
  她为这个可能性吓了一跳,急忙左右张望,象是个小偷似的担心有人会突然从街上跑出来。
  他哈哈大笑。“珊珊,你唯一的极点大概就是表情丰富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嘻皮笑脸的。”她瞪他一眼,然后又担心的倾听楼下的动静。
  “喂,你想老爸、老妈不会听见了我们说的话吧?”她小声的问,因为担忧先前工作上的事让她爸妈听见,到时候她大概就只有递呈一途了。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你这是哪门子的回答?”
  他耸耸肩。“看看楼爸有没有上楼就知道他听见了没,不是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没听见他们的声音,大概都睡着了。”她舒了一口气。
  “全世界大概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还醒着吧!”他懒懒说,故意望了一眼满天星斗。
  “你想休息了?”她好失望,原本以为有个人可以谈心的。
  犹豫了会儿,注意到她失望的表情,他微笑:“你还有哪几招,尽管放马过来,我准备接招了。”
  她眼一亮,又不自觉地倾身向前,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怀疑这小妮子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险境?如果没有他看着她,迟早有一天地会被自己迷糊的个性、无心的态度给害死都不知道。
  看来在她还没找到能保护她的人之前,他必须担起护花使者的责任了,他想。然而,对于这点他并没有预期中的厌烦,而且也能坦然接受;谁叫他也挺喜欢这个小妮子的呢!
  他也打算好——如果将来真有这个幸运儿的话,他会先为珊珊评估评估,看看这个男人到底适不适合珊珊。
  虽然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就是无法以旁观者的姿态对待珊珊,而不插上一脚……
  他唯一能找出的理由是——珊珊年纪还小,还分不清楚那个男人是好是坏。
  看来,他这个护花使者是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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