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费家的饭厅里热热闹闹地充满了笑声,自从伍泌葳进门之后,除了身为丈夫的费律彻一定准时回家外,连费家老二及老三也都回家,原因无他,是费家女主人下令在伍泌葳嫁过来的前个月之内必须全员到齐,除非急事,否则一概不许缺席,因为翁羽霏想藉由老大夫妻恩爱的模样,来刺激其他两个单身汉儿子,因此才下了这道命令。
  “妈,今天若仙有来找我,说她和沈伯父、沈伯母有空会来家里一趟。”费砚徵告诉翁羽霏有关沈若仙的事。
  费律彻觉得很怪异,没有想到沈若仙也去找费砚徵。“砚,若仙也去找你,是什么时候?”
  “大哥,听你的口气,难道若仙也有去找你吗?”费砚徵皱着眉头说。
  “嗯。”费律彻点了点头。
  伍泌葳看着他们这么回答,很想知道到底这个沈若仙是干什么的,所以也开口问道:“谁是沈若仙?”
  话才说完,翁羽霏马上解释,因为她可不想让小俩口吵架,让自己抱不了孙子。“若仙是我和你爸一位朋友的女儿,以前常来我们家走动,不过前几年去欧洲念书,顺便在当地做事,所以你才没见过。”
  “喔!”伍泌葳耸了耸肩表示没什么,其实心里千头万绪,因为连翁羽霏都不愿说实情给她知道。
  “是啊!小嫂子,若仙以前常来家里玩,这次刚巧她决定回来台湾开公司,所以就去公司找大哥,你不要误会。”费砚徵怕伍泌葳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她去公司找你大哥是为了开公司的事。你不是也刚刚才知道她去找过你大哥?”伍泌葳故意抓他的语病,让他以为自己很在意。
  “是啊!你前后矛盾。”费绢薇一见到费砚徵说错话,马上落井下石,乘机亏他一下。
  “哪有,是若仙自己告诉我她上次有去找大哥,谈谈开公司的事,所以我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今天去找大哥做什么,我想她大概是和大哥谈开公司的事吧!”
  “少盖了,八成是若仙偷偷与你联络,谁不知道你们两个自以前就有话讲。”费绢薇嗤之以鼻地说。
  “好了,你们两个只要找到机会就斗嘴,真是的。”翁羽霏轻斥着,“小葳,你不要理他们,来,这三杯化枝是陈妈的拿手菜。”说完还夹起一块放在伍泌葳的盘子里。
  “谢谢,妈,你也尝尝。”她也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在翁羽霏的盘子里。
  “老哥,我看你比妈还没魅力。”费墨御边说边摇着头,故意取笑着费律彻。
  “是啊!我现在才知道,不仅是魅力,而且还没地位。”费律彻还加强效果般地叹了一口气。
  一听到费律彻的咳嗽声叹气声,婆媳两人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各夹起面前的菜,一起放在费律彻的盘子中,“这样可以了吧!”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费律彻马上骄傲地夹起菜来吃。
  “不公平、不公平!”费砚徵抗议着。
  翁羽霏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去娶个媳妇进门,我就这样夹菜给你及你媳妇。”
  听到这样的话,费砚徵马上闭嘴。
  “活该!”费绢薇还向费砚徵做鬼脸。
  一家人就在说说笑笑的气氛下用餐,只是伍泌葳觉得有必要与费律彻谈谈,毕竟夫妻是要长久生活下去,打定主意之后,她不禁加快了用餐速度。
  窗外的月光柔柔地照在床前,晚风轾轾地吹拂着,大地自然的音乐声,使人一天下来的紧绷心情得到纾解。
  伍泌葳坐在露台上的咖啡杯椅子里,整个人懒洋洋地斜躺着,眼睛直看着天空里的点点星光。
  “泌,怎么没精神地躺在这儿?这样子会着凉的。”费律彻体贴地拿着小毯子盖在她身上。
  “我想看看星星,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地看着星星了。”伍没泌葳扯起嘴角微笑地说着。
  “你晚上吃饭时好像有心事,是不是?”费律彻也坐进咖啡杯椅子内。
  “嗯!”
  “我对沈若仙很‘感冒’。”伍泌葳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费律彻不解伍泌葳为什么对沈若仙有意见,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她们两人未曾见过面。
  “其实我知道她以前曾和你订过婚,只是因故解除婚约。”伍泌葳的神情淡然,看不出有什么不悦或在意的样子。
  “你都知道了。”费律彻还想以后再仔细告诉她,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
  “今天她去找你,我也看到了,所以我才不上去。”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反对你上班的事才不上来。”费律彻不太相信。
  “是有一点。”伍泌葳不否认这个原因也占了部分,“律,我想我们既然结婚了,就应该互相信任,我也知道当时我有点孩子气,不过经过这几天下来,我想通了一些事,凡事都要问清楚、看清楚、想清楚之后才能下定论,尤其是夫妻之间,分寸更是要拿捏得准,不然是很容易产生摩擦的,我不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吵架而愈来愈薄,但我也不想两人粘得太离谱,这些你应该都了解。”
  费律彻发觉他的小妻子成熟了不少,除了以前纯真、耿直的个性仍然没变,似乎更了解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对人也好像更厚道。
  “你不用这样看我,这些我只是从你身上学到,其实你并不是真的那么冷酷,你这么早就娶我进门也是为了保护我,或许我比较幸运,老天比较眷顾我,让我在工作上都有好的夥伴在帮我,甚至于人生的伴侣也帮我挑选了个很好的人。”伍泌葳起身坐进费律彻的怀里。
  费律彻亲昵地搂紧了她,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温柔而低沉地说:“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我的小佳人应该是无忧无虑才对。”
  “我要是真的无忧无虑,就是一个没神经的人了。”伍泌葳打趣着自己。
  “既然如此,你还在烦恼什么?”费律彻轻轻地握住她的小手问。
  “有一次我打电话给你,是沈若仙接的,对谈中她的语气不是顶客气,今天我又看到她和莫愁碰面,接着又在你公司看到她,所以我心里不是很舒坦。”
  “哦?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费律彻明白她烦什么了,所以心里有点不舍,毕竟能让她放在心中这么久的问题一定有问题。
  “我原本以为没什么,不过接二连三的巧合,让我不知不觉地对沈若仙在异样的感觉,我觉得怪怪的,只是不晓得哪里怪,因为我还找不出头绪来。”
  “别伤脑筋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用担心,至于若仙的部分,我会拜托砚去问问,毕竟他和若仙较有话说。”费律彻用手指轻轻敲了她的头几下。
  “你得婉转一点,不然砚那大刺刺的问话方式会得罪人的。”伍泌葳交代着。
  “放心,他们两个人自然有他们之间的交谈模式,我们不用替他担心。”说完费律彻拉起伍泌葳,走回卧房,两人双双躺在床上。
  “泌,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交往了那么多的女友都没有结果呢?”
  伍泌葳看了他一眼,用手抚平他那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因为她们不是看上你的名,就是看上你的利,或是外表。”
  “这是部分原因,其实有些是因为若仙的关系。”费律彻的双眸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究竟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难道若仙真的对他这么重要?伍泌葳忧心地想。
  “年少轻狂,以为自己什么都行,所以当若仙和我订婚之后,我就不断地努力于事业,一点也没有想到,其实感情也是要努力经营的。当我每天加班时,若仙就在家里等我,久而久之变成她和砚较有话说,当时我也不以为意,还认为这样子更好,有他陪若仙,这样我更可以全心全意在事业上。”
  “哪知有一天若仙却告诉我,她和我没有话题,没有共同的兴趣,我心中只有事业,她和砚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还要快乐,所以想和我解除婚约,我当时很错愕,以为是砚背叛了我,幸好是理智告诉我,砚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我问她,砚是不是很喜欢她?她说不知道,因为砚并没有表示过,只是她觉得婚姻不该儿戏,所以就告诉我,希望我能成全她,当时我也答应她,因为欠觉得还早,其实从那时起我心里有一点自卑,因为我常无意间会觉得是不是我不如人,若仙才会想离开我的。”
  “加上后来交往的几个女友,个个比若仙更不坦白,至少我认为若仙会将她的想法告诉我,而那些女人只想利用我,所以我才会迟迟没结婚,事实上,我一直希望找到我人生的伴侣,和我一同分享我的喜、怒、哀、乐,和我共同携手走人生道路,我曾说过,或许在世俗的眼光里,你有点胖、有点矮,但和你在一起我很自在,我不会让无形的自卑感来影响我,也是如此我才能无拘无束地和你在一起。”
  伍泌葳听完他的话,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原来他并不如外界所说的那么刚强,一切都只是掩饰而已。
  “泌,不要哭,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费律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哪有,我是喜极而泣,原来我还得感谢沈若仙,要不是她,我怎么可以嫁到这么好的老公。”伍泌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他这番话而难过得哭了。
  “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不是没人要。”伍泌葳边说还边用手抽了张卫生纸巾擦鼻子。
  “窈窕?”费律彻用手环抱着她,“你这样算窈窕吗?”
  伍泌葳用手肘用力撞了他的肚子一下,只听到他闷哼一下。“废话!与你比当然算窈窕。”她瞪着眼说。
  费律彻是被打也不敢吭声,谁教自己说错话呢。
  “伍小姐,麻烦你将研发部的公文送进来。”对讲机里传来指示。
  伍泌葳拿起桌上的公文,起身走进了事部经理的办公室。
  她真的如愿地进入了“成毅”了,而且不是靠费律彻的关系,是完全凭实力进去。倒是在填写资料时,伍泌葳写“已婚”让许多人惊讶,而先生的名字填上“费律彻”三个字更让大家惊讶,只不过大家都认为是同名同姓罢了,若是堂堂的一位董事长夫人,怎么会当个小小的行政秘书呢?好歹也应该是个主管或是董事长的贴身秘书。
  “经理,这是研发部的公文,请您过目。”伍泌葳将公文放在桌上。
  “嗯,伍小姐,今天晚上公司有迎新餐会,你要记得参加。”人事部经理和蔼地说着,对于她这样的员工,她是满意极了,又乖巧、又机灵、工作态度好、又负责,要不是她已经结婚了,当自己的儿媳妇是最佳人选。
  “我会去的,谢谢经理的提醒,不知经理还有没有事要交代?”伍泌葳礼貌地询问着。
  “没了,你赶紧去把工作做一做,免得晚上迟到了。”
  向经理行了一个三十度的鞠躬礼之后,伍泌葳走出办公室,坐上自己的位子,继续做着报表。
  “嘟、嘟!”
  拿起话筒,伍泌葳公事化地说着,“你好,我是伍泌葳,请问哪位?”
  “是我。”是费律彻从办公室打分机过来。
  “你又打来做什么?人事部与你现在又没什么搭轧?”她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甜甜的。
  “什么没搭轧?今天晚上的迎新餐会我也要参加,怎么可以说没搭轧?”费律彻像个小男孩似地赖皮着。
  “是你答应我的,不妨碍我办公,怎么还打来?你知不知道你一天打几通?从上班到现在,每天至少五通以上,还好没人知道,不然我会被辞退的。”伍泌葳边说还边用手指发出怪异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怒吼的声音。”
  “喔!原来怒吼的声音是这样子,下次我也来试试看,看乔秘书会不会吓到。”
  “言归正传,你这次又要做什么?”她想,不赶快说一说,别人要是要打电话进来都会占线。
  “喔!你记得把敏敏也带来。”
  “敏敏,为什么?”伍泌葳知道王敏敏特别不喜欢这种聚会,怎么可能会参加。
  “为了育齐啊!我看他三天两头地往研发部去,可是却毫无进展,所以想让你帮他这个忙。”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说:“好,那你记得打电话给妈,告诉她我们不回去吃饭,我要切线了。”
  “BYE!”
  “BYE!”
  放下电话,伍泌葳想赶紧做好未完成的报表,好去做其他的工作。
  “欢乐餐厅”里热热闹闹的,因为“成毅”的餐会就是在这儿举办,里面除了餐饮之外,还有卡拉OK,台上的人唱得浑然忘我,台下的人吃得尽兴。
  伍泌葳与王敏敏两人坐在同一桌,费律彻与傅育齐则和九位主管坐在属于高层主管的一桌。
  “小葳,你晚点回去,你老公不会生气吧?”人事部的同事魏琼羽问道。
  “不会啊!因为他今天也在场啊!”伍泌葳实话实说。
  大夥一听,马上异口同声地说:“在哪儿?”
  “喏!”伍泌葳用手指着费律彻。
  定眼一看,大家心想,乖乖,不得了,是董事长耶!有的人瞪大眼睛不相信,有的人一脸怀疑。
  突然,魏琼羽笑出声说;“小葳,你真幽默。”
  反应快的人知道魏琼羽所指为何,也跟着笑出声,反应慢的人还不知所以然,直追问那些笑的人。
  “小葳的先生名字就叫费律彻,与董事长同名同姓还同字。”魏琼羽马上解释着。
  大夥知道后,也都笑民起来。
  傅育齐看到她们这一桌的人笑得特别开心,马上藉机走过来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一看到公司的新好男人之一,立刻有人解释给他听。
  傅育齐听完之后,马上回头对着费律彻,故意大声喊着,“费董!你老婆坐在这里,你怎么不过来呢?”
  众人以为傅育齐故意闹着,也起哄着。
  “对啊!董事长,董事长夫人在这,你怎么不过来?”
  “董事长!你不赶快过来,董事长夫人要生气了。”
  “董事长……”
  一大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然把这件事当做开玩笑,全场中只有当事人及王敏敏、傅育齐知道这是真的。
  “董事长,怎么不和董事长夫人合唱一曲呢?”
  “对呀!对呀!”
  费律彻听到这些“请求”,故作顺应民意状,起身至伍泌葳身边,行了一个绅士礼邀请着,“夫人,不知是否有荣幸与你合唱一曲?”
  大家看平日难得一笑的老板,竟会如此纡尊降贵地来邀请一个秘书,当然是要伍泌葳把握机会。
  “去啦,反正机会难得嘛!”魏琼羽鼓励着。
  伍泌葳不得已,只好将手臂放入费律彻的胳膊弯里,一同走上台去。
  “老婆,你想唱哪一首歌?”费律彻故意拿起麦克风,大声说着。
  “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因为我老公这个人一点都不浪漫,所以要唱这首歌让他听听。”伍泌葳也不甘示弱,对着麦克风说。
  台下的人,被两人的言语逗得笑不可抑,但音乐响起时,众人皆安静地听着。
  当费律彻看着萤幕里的歌词时,才发觉到,原来伍泌葳点这首歌有这么大的含义在,感动之余,他将她搂在怀里,眼眶中有着泪水,强自压抑不使它滴落下来。
  伍泌葳很高兴自己的心意他能够明了,当她抬头看着他时,发现了他眼肿的泪水,她知道自己真的没有选错人。
  公司里的其他女性羡慕地看着伍泌葳,各自幻想自己是台上的她,能让老板如此深情款款地看着,即使是假的也甘愿。
  唯有傅育齐与王敏敏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
  “你羡不羡慕他们?”傅育齐问着王敏敏。
  “羡慕。”王敏敏也被他们之间相知相惜、互信互爱的情感所感动着。
  “你也可以得到的,只要你愿意。”傅育齐握住她的手。
  “你……”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敏敏,不要再拒绝我了。”他有点哀求着。
  “你不要这样子,我很为难的。”王敏敏嗫嚅地说着。
  “为难?难道你有男朋友了?”傅育齐有点失望,以为自己没机会。
  “乱讲!我哪有。”王敏敏矢口否认。
  “那有什么好为难?”他又燃起希望。
  “你一直拉着我的手,别人看了会说话的。”
  原来是为了此事在为难,想这娘子平日凶凶巴、爱理不理人的样子,原来都是强自武装,看来她是连手没有被人握过,想到这,傅育齐知道以后该怎样接近佳人了“那你答应我,不然我不放,反正等他们唱完歌之后,大夥也会发现,你一样是要当我的女朋友。”他要无赖地不肯放手。
  被他这样的一说,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结果合样,王敏敏只好点了点,表示同意,趁育齐高兴时,赶紧抽回手来。
  费律彻与伍泌葳两人,站在台上深情相对地唱着,全然没有发觉从角落射来两道寒光。
  “若仙,你看,那个矮胖子就是我告诉你的,你听听,刚刚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她是彻的老婆。”莫愁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听错了,她从头到尾没有叫彻是她老公。”沈若仙不承认自己有听到这样的话语。
  “不管有没有,你没看她那副无耻的样子,竟敢靠彻那么近,我要主力开他们。”她说着、说着就冲动地起身想走过去。
  沈若仙一把将她拉住,不带任何情绪说着,“你想丢脸是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这么莽撞,真不知你脑袋里装什么。”
  “你……”莫愁听到她的话,气得瞪着她。
  “别瞪了,不然你自己解决,我不帮忙了。”沈若仙拿起皮包,起身就要离开。
  “若仙,你别走,我听你的就是了。”莫愁为了夺回费律彻,也只有放下身段,要求沈若仙帮她了。
  沈若仙坐回自己的位子,看着台上的两人,冷冷地说道:“我想他们应该还没结婚,不然依费律师彻伯母的脾气,彻结婚我爸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我就回去,让我爸亲自出马,我想会有效的。”
  “嗯。”莫愁也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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