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讨厌她,她知道。她从来没看过一个将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的人,连掩饰都懒。
  但这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自愿来帮忙的。
  綄邻的委屈堆起来有十层楼那么高,恰如秦氏的私人大楼。
  说起来,这秦氏一族还真是奢侈。每位成员各有自己的住所不说,位于台北市中、的黄金地段还盖有一楝十层楼高的高钑住宅,每一位秦氏成员各分配到两层楼。两层楼耶!綄邻不由得有些酸葡萄心态,要不是她老姊去年嫁给秦氏的大公子秦仲文。她一辈子只能望杂志兴叹,哪能轮得到她坐在这楝黄金住所里抱怨?只是,秦家有三兄弟,什么她偏偏要跟他?
  “小姐,你到底对不对?”
  既冰冷且嘲讽的声音自她头顶上飘过来,她真不想抬头看他。这一刻,她不免要咒骂起姊夫,他什么人不好指派,为什么非得派个讨厌女人的秦穆文给她当老师?
  和她同样乐观进取的啸文奇不就很棒吗?
  “不行。”她想起姊夫的一口否定。“若让你跟着啸文学习,你什么都学不到,只会和在一起胡闹。”
  就是这句话注定了她非在这座活冰山的阴影下讨生活。
  什么她会这么惨?她才十八岁,瑰丽的大好人生正等着她去过。她刚考完联考,十拿九稳会上台大经济系,这也是她什么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綄邻,既然你对商业有兴趣,不如先安排你实习一下,以实际了解一家公司是如何运作的。”秦仲文笑笑,伸手轻拍她的面颊。
  “谢谢姊夫。”綄邻高兴极了;可以进入台湾排行前三名的大公司实习,她当然兴奋。
  “先别说我。”秦仲文先礼后兵。“你的大学学费来自于此次的实习,我会派个老师给你,教导兼打分数。”
  “好啊。”她才不怕呢,她有自信可以做好任何事,毕竟她可是全校第一名毕业的优等生,不怕挑战。
  “等你知道你未来的老师是谁就笑不出来了。”这小妮子,她真以为经营事业像学校课业那般轻松?
  姊夫的笑容有些诡异,莫非是……
  “不是啸文哥吗?”她已经和他结成死党,老师若是他的话,她会轻松些。“不是。”秦仲文微笑,丢下一颗炸弹,让她连逃都来不及。“是穆文。”
  这打击可媲美第三次世界大战。綄邻傻眼了,姊夫应该知道她最怕秦穆文才对啊!她想起上次她不小心打翻水杯将水泼在他身上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冷冽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她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冰冷的男人,既阴又沉,空有和姊夫神似的脸孔,个性却和他完全相反。
  不过……姊夫也好不到哪里去啦。一年前的他翻脸无情,脾气阴睛不定,现在就好多了。
  “能不能换啸文哥教我?”她实在很害怕和秦冰山相处。和秦家结为姻亲以来,她和秦家上上下下打成一片,甚至连秦氏的大家长秦孝轩都对她疼爱有加;唯独秦穆文那座冰山,她是怎么也不敢接近,生怕自己会被那低于摄氏零度的低温所伤。
  “不行。若让你跟啸文学习,你什么都学不到,只会和在一起胡闹。”
  这就是现下她什么会冷得发抖的原因。
  綄邻还记得当她绞扭着双手,畏畏缩缩的走进这栋大楼向秦穆文报到时,他脸上的不耐神情。
  “我虽然不知道大哥什么会把你推给我,但我既然接受了,也只好尽力。你最好别给我惹麻烦。”
  她能惹什么麻烦?她敢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除了他这个怪胎之外,还有谁会把办公室设在自己的住所?虽然他在秦氏的办公大楼中也有一间办公室,但他甚少使用,据说只有在心情极度恶劣时,才会跑去吓死整楝秦氏大楼的工作人员。秦氏的员工私底下将这种日子订为“国难日”,气氛之糟可媲美台北市另一赫赫有名的恐怖公司,外号“巴士底监狱”的宇刚集团。
  说真的,她还真羡慕在秦氏大楼办公的员工。偶尔的国难日算什么?她天天都在过国难日。唉!
  “拾綄邻小姐。”天子的声音超级不爽,大有拿起整桌子传票塞进她小嘴之势。她连忙回神。
  “对不起。”她赶快道歉,以免秦穆文真的动手塞传票。
  “你自己看看,这数字和传票相不相符?”他指向一排密密麻麻的数字,那是她昨天打出来的成果。
  有什么不对吗?綄邻仔细一看……完了!少打了一个零,难怪他的脸色那么难……
  “对不起,我马上改。”她慌慌张张的四处找磁盘,在秦穆文的铁血凝视下,更是手忙脚乱;一个不小心,她竟然踩到一张纸,差点滑倒,幸好秦穆文适时伸手扶住她。
  她面无血色的凝望着他,他看起来极端不悦。
  “我真怀疑你的全校第一名是怎么得来的。运路都走不好。”他不耐的放开她的手肘,表情就像在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
  她再也受不了啦!
  “我能得全校第一名是我的实力,请你不要随便侮辱人!”竟敢拿她最得意的事讽刺她,真是太过分了。
  “是吗?”他笑得无谓,彷佛她的反击犹如以卵击石,事实也是。
  这种笑容与侮辱无异!她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秦穆文总能引发她内心深处最炽狂的怒气。大概是他那张总挂着嘲讽的脸吧,冷漠又阴沉,就像地球上最坚硬的岩石。
  “实习取消!”她大声的宣布。“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工作!”管他的学费,她总有办法筹到的。
  “站住。”秦穆文的声音冷得像冰块。“你若敢踏出办公室一步,我会揍得你无法坐下。”他的表情说明这不仅仅是口头威胁。“你……你才不会。”他应该只是说说而已吧?
  “我不会吗?”他的笑容诡谲,教綄邻不得不将已跨出门槛的右脚收回。
  “我已经满十八岁,你不能像对待幼儿园孩童般对我。”綄邻说归说,还是没敢将脚跨出去。此人生起气来,比姊夫还可怕。
  “我不能吗?”他慢慢的走近她。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脸,有些畏然。
  他长得好象姊夫哦,不过他的下巴较长,眼睛也较大,比姊夫还秀气。
  真要命!綄邻不自在的扭动身子。她本来就很怕他了,现在又不小心发觉到他长得很英俊迷人,在如此的双重压力下,教她不由自主的想逃。
  “你已经十八岁了?”秦穆文挑起一边的眉毛,懒懒的打量她全身。“怎么看起来还是一副未发育的模样?”
  该死的王八蛋,竟说到她的痛处。她不过是晚熟一点,大不了上“女人话题”创造双D罩杯就是。
  “你讲话真毒。”她指控,没看过这么恶毒的男人。
  “小case。”他耸肩,随即又换上一张冰冷的脸孔,喷出更恶毒的话。
  “既然已经十八岁,麻烦你表现出应有的成熟,自己闯的祸自己扛,别指望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报表和传票随着他的声音齐飞,打到她头上。
  綄邻气愤地扯下挂在她头顶上的报表,咬牙切齿的开口骂人。
  “我犯的错误我自会修正,用不着你动手!”痛死了,这座冰山一点怜香惜玉的风度也没有。
  “那最好。”秦穆文写满嘲讽的脸真会气坏人。“没有业余会计来扰局,税就已经够重了。”
  扰局?不必说得那么难听吧,她又不是自愿前来当他的助手的。两个月的打工期那么长,她有预感会如坐针毡。“还不快改”秦穆文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去查另一堆传票。
  她绝对要掐死姊夫!干嘛非得将她放在这座冰山的旁边?
  朝着秦穆文的后背做个鬼脸后,綄邻悻悻然的走到计算机前,在计算机桌下找到那张百寻不着的磁盘。
  她偷偷打量他的侧脸,怎知他刚好也在打量她:只是他的眼光是讽刺的,彷佛在请教她:她的全校第一名就是这样“偷”来的?在极度气愤中,她大剌剌的往计算机椅用力一坐。可惜她忘了计算机椅是有轮子的,只听“砰”地一声,她毫不淑女的摔倒在地上,及膝的短裙欣然往上爬,将她均匀纤细的大腿展露无遗。
  他看到了!綄邻赶紧拉下裙子,害羞的自眼睑下方窥探他的反应。
  结果他一动也不动,带着相同的冰冷语气,凉凉的讽刺她,“原来你需要改进的不只是上半身而已嘛。”
  他这话实在太过分了!拥有一双均匀修长的美腿是她除了皮肤以外最大的骄傲,竟然被他说成有待改进。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火大的抗议。“我人虽瘦,但我这双腿可是人人羡慕,大伙都说简直可以媲美超级模特儿或是安室奈美惠。”哼,东方人中要有像她这种八分身比例的人可不多哩。
  “的确是。”
  他的赞同令她惊讶,不过他的下一句话马上将她打回失望的冷宫中。
  “要不要去晕晕看白鷿鶭的脚有多长?我相信绝对和你的差不多。”
  “你!”这人真是超级恶毒,骂人不带脏字,毒得过分。
  “工作。”他冷冷的去下这句。“天快黑了,你不想加班吧?”
  “当然不想!”白天相处就已经够瞧的,晚上还要腻在一块儿,她又不是有被虐狂!
  显然秦二少爷的看法也差不多。他径自在沙发上坐下,跷着二郎腿,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报表中,不再理会她。
  他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綄邻偷的想着。只要再少一点冰冷,少一点嘲讽,就完美无缺了。
  秦家的男人都很高,相对之下秦家唯一的女性,秦织敏秦姊姊,就显得格外娇小。
  不仅如此,秦家的男人也个个虎背熊腰,身材壮硕得出奇。除了家族遗传之外,还得扫功放他们平日的锻炼。据说秦伯伯自小就强迫他们练功。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秦氏”的目标太大了,很容易成为歹徒下手的对象,只不过秦氏三兄弟在成年以后仍对练武保持着高度兴趣,最近几年更是将此兴致发挥得淋漓尽致,将他们过人的天赋全责献给腌敢向他们挑战的人。于是秦氏三兄弟暴力派的名声不胫而走,而从俱乐部拳击台上的战绩看来,他们也绝不是徒得虚名。
  綄邻在心中大做鬼脸。真恐怖,这么可怕的男人要是发起飙来,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就在她的思绪还在外层空间神游时,她犯了一个毕生最大的错误--她按错了键,将磁盘中所有的资料全部清除。
  完了!綄邻愣在计算机前,屏幕上一片空白,她的脑子也一片空白。她才在想秦冰山生气的模样,竟知自己却即将有幸目睹。
  天打雷劈大概就像眼前这种情况吧!秦冰山看起来似乎有意让天地冻成一团,他的眼神发冷,吐出来的话足以让她吓到地仁贫。
  “资料全不见了?”冰山瞬间变成活火山,綄邻吓得捂住耳朵。
  “对……对不起!”和他一起工作三天,这句话讲了不下一百次,真是倒楣透!
  “备份呢?你没做?”全指望这个了。备份?她的脸色益发苍白。秦穆文一看希望落空,脸色更是难看。
  “查查。”他命今道,硬盘是他最后的希望。
  綄邻照做,可是……她找不到那份档案,她忘了存盘。
  “很好。”冰山的声音比狂吼还可怕,冷静得过分,彷佛她捅的楼子不算什么。“那份档案从头打起大概要花上三天三夜的时间,你就慢慢打吧。”
  这是否意味着……“你的意思不会是要我留在这里加班吧?”天,这比关监狱还可怕。
  “你还有更好的建议?”他的笑容是讽刺的。“或者你想把整个办公室的资料搬回家?”
  就算她想也不敢说,更何况她又还没买计算机!
  唉,她真可怜,白天要面对他八个钟头,现在还得赔上夜晚。认命吧,谁教她大意失荆州。
  “我先回家拿行李。”綄邻站起身。既然逃不过,只得速战速决。
  “不用急。”这次他倒是大发慈悲心的要她慢慢来,今綄邻倍感惊奇。
  “明天再来吧。”他示意她走人。“你可以下班了。”
  奇怪的男人。
  綄邻拿起背包看了他一眼,随后耸肩走出他的办公室。
  秦家的男人个个不同,三个男人完全是三种个性。老大自私任性,却因为毫不掩饰自己的任性而相反地更吸引女人。老二阴沉冷峻,同样因为毫不掩饰对女人的厌恶进而使他成为女性的征服目标。老三火爆热情,也因为他这种如同大男孩般的直来直往个性,而大受年轻女性的青睐。总而言之一句话,秦家的男人都很受女性欢迎啦。但她可不,她已经受够了秦家的男人。
  还是去找秦姊吧。听说她最近又有新作诞生,书名叫《狂恋仙度拉》——
  一听就知道是在影射大姊和姊夫的爱情故事,值得先睹为快。
  这是她入监前最后一晚的自由,必须好好把握。骑上自行车,吹着轻快的哨音,綄邻便往秦织敏和屈之介在阳明山的寓所出发。而在上山之前,她必须换搭公车。
         ※        ※         ※
  正当綄邻吹着口哨,快快乐乐的去找秦织敏时,坐在办公室内的秦穆文却仰着脸,两眼无神的注视着天花板,这种姿势维持了大约有三分钟。之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来走到书柜前,拿出一本超大的相本,翻开第一页,倏然跃入眼帘的,是綄邻那张带笑的脸。他轻轻地用食指勾勒她动人的轮廓,彷佛她人就在眼前。
  秦穆文苦笑着,真正面对她时,他却没有勇气这么做,只能以言语刺激她,以期看到她酡红的脸颊,就如同相片中这般有生气。这份感情隐藏起来是如此痛苦,但他该如何表达才能让她明了?
  他们相差了十三岁,他整整大她一轮。她是这么娇媚活泼,犹如一朵绽放中的花朵;而他,却阴郁沉默。
  一年前,当他在大哥的婚礼上第一次见到綄邻,他就迷失了。她的笑是如此轻松自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青春又毫不做作的朝气,那改变了他认女人全是只会傻笑的动物的看法。在一股说不来的冲动之下,他居然抢了摄影师的照相机,快门一按,綄邻也自己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相片。而从它以后,陆陆续续又增添许多照片,全是他派征信杜去偷拍的成果。
  他是变态吗?或许吧。反正这世界上的变态这么多,再多他一个又何妨。
  翻开第二页,綄邻仍旧在笑。她似乎很喜欢笑,他想着,不禁也跟着微笑。
  她的笑容彷佛带有传染性,让周遭的人也跟着开怀,就如相片中的那些同学。她就像白天,而他却如同黑夜。夜晚爱上白天的美,充满罪恶甚至是冒渎,却深深的吸引他。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他喜欢她,或许是因她的独特吧。她总是毫不犹豫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争取自己的权利,从不逃避或迟疑,正巧与他相反。
  她爱笑,他却喜欢沉默。身为秦氏的接班人之一,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也没有任性的权利。因为家中有一个任性的人就够了--他大哥。
  他也想象啸文一样,恣意的吼出他的情绪,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家中的平衡力量,每当家中兄妹一有人出状况,他就必须担当起仲裁者的角色,用最现实的角度纠正他们的错误。
  这类角色往往最惹人闲,但总得有人担。从他投胎到秦家被命名秦穆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是僻无法任意表达情绪的可怜虫。
  但綄邻不同。
  她就像是童话中可爱的白雪公主,永远有忠诚的小矮人包围着她,陪她一起欢笑。即使她曾经历过一段艰辛的岁月,但毕竟短暂,而且也有完美结局。
  小矮人……秦穆文再次苦笑。依她怕他的程度来看,别说是小矮人,恐怕他连运挨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懂大哥为何会将綄邻塞给他教导,那是最甜蜜的责任,同时也是最苦涩的负荷。
  远远望着她一年,而今终耻有机会接近她,所能做的却只有嘲讽而已,他真是个笨蛋。
  但如果这是获得她注意的唯一方法,那么他会尝试。他乐于当那粒“毒苹果”,只要能达到效果。
  白雪毒苹果?
  听起来很搭。
         ※        ※         ※
  富有节奏感的电铃声回响在整个大厅。
  秦织敏放下手中的笔,挪开布满桌面的方格子,轻快的走出书房应门。
  今天她放管家一天假,就连女佣也请她回家休息。
  “綄邻?”她打开大门一看竟是綄邻,吓了一跳。
  “对不起,秦姊。”綄邻礼貌性的道歉。“我应该先打电话。”
  “没关系。”就算是惊讶,秦织敏也没表现出来。綄邻必定是有事才会上山来找她。“快进来,外面很热吧。”七月天哪,不热死才怪。
  “一点也不热。”綄邻无力的摇头。刚挤完公车的她的确满身汗,但只要一想起秦穆文那张冰冷的脸,全身的暑热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说,你明明在流汗。”怎么她还硬说自己不会热?
  “是真的。”綄邻无力的跟在秦织敏的身后进入充满冷气的大厅,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中。“我全身的热气都被你二哥吓跑了,现在只剩寒风刺骨。”她愈想愈害怕,不知道怎么度过接下来为期三天的刑期。
  “穆文哥?”秦织敏的表情彷佛她在说笑。“你一定是开玩笑,我二哥那个人最好了。”回想起来,过去她惹的麻烦全靠他一手收拾,她那自私任性的大哥根本懒得理她。
  最好?綄邻撑大一双美目,不可思议的望向秦织敏,摆明了她是在讲天方夜谭。“骗你干嘛?”秦织敏遮上一罐冰凉的可乐,“我二哥真的很好。”只是太会隐藏而已。
  “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有没有搞错啊,那么恐怖的个性还能称得上“好”?“百分之百是同一个人。”奇怪,怎么綄邻一直提他?过去她不是怕穆文哥怕得要死,想尽办法躲掉每一个有他的场合?
  她就不懂,像她二哥这么好的男人,有什么需要躲的。綄邻也真是奇怪,平常她不是挺勇敢的,为何独独怕天使心肠般的二哥?
  “我只能说,每一个人对‘好’这个字所下的定义不同。”綄邻轻哼。依她看来,秦穆文可媲美南极冰山,就算是铁达尼号也不见得撞得沉。
  秦织敏闻言挑高了眉毛,看来綄邻对二哥的成见颇深。
  “你干嘛老提我二哥?我记得只要有他在的场合,能躲多远你就躲多远。”
  不知道的人还以她在躲瘟疫呢。
  “没错啊。”这一切都怪姊夫,害她保持不了辉煌纪录。“但这次我可躲不了。“你知道我现在是你二哥的学生口吗?”而且还是最“笨”的学生。她真怀疑秦穆文的标准,他是不是得像斯巴达人拿条皮鞭抽她才甘心?
  “学生?!”秦织敏的眼睛立刻瞪得像铜钤那么大,什么时候她二哥也开起补习班来了?
  “姊夫没跟你说过打工的事吗?”綄邻边打开可乐边间。她还以为秦姊知道这件事呢。
  “打工?打什么工?谁在打工?”綄邻说话跟打哑谜似的,哪听得懂。
  “我啊。”綄邻愈想愈委屈。“姊夫不知道发什么疯,明知道我最怕你二哥,却硬将我塞给他‘教导’,还说要是表现不好的话,我的大学学费就没着落。”天哪,在铁血夫子的评分之下,她八成一毛钱也拿不到。
  大哥要綄邻到公司打工?而且还指定二哥教她?
  秦织敏若有所思的望着綄邻忿忿不平的小脸,脑中不停地思考着。长久以来,她就一直存有一个疑问!为何綄邻这么怕二哥,又为何二哥老是对她冷嘲热讽,表现出最差劲的一面?这恐怕就是磁铁原理吧。因为彼此的吸力太强了,所以故意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以躲避必然的吸引。
  笨蛋二哥!秦织敏不禁仰天长啸。为何秦家的男人都这么不长进,每次陷入恋爱,非得牵连身旁的亲友累得人仰马翻不可?
  不过令她倍感意外的是,一向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的大哥这次居然出手了。
  爱情的力量果然惊人,不但净化了他那颗与毒芒无异的心,更进一步爱屋及乌福泽綄邻,甚至连她将他的恋爱故事公诸于世也饶过她,让她不得不高歌“The Power of Love”。
  “秦姊,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两个月耶!整整两个月的打工期我该怎么过?”
  “而且……而且我又不小心将资料洗掉,从明天开始就得蹲监。”古英国的新门监狱大概也没“秦穆文监狱”那么可怕。她真是有够倒霉。
  “蹲监?”秦纤敏过了半晌才会意过来。“哦,你是说我家啊。”十层楼的建筑现在只剩二哥住在那边,的确有点监牢气息。
  “你犯了什么错必须和我二哥朝夕相处?”这不吓死綄邻才怪。
  “按错键。”她真想掐死自己。“我不小心下错一个指令,结果资料全没了。”
  秦织敏不禁吹了个长长的口哨,她默哀十秒钟。“恭喜你,我二哥最恨这种人为疏失。”想起来綄邻也真不幸。但是--冼得好!二哥最缺的就是机会,綄邻这个错误犯得可真是时候。
  “相信我,我即将为我的疏忽付出代价。”一想起未来约三天她就欲哭无泪。
  她绝望的表情惹得秦织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綄邻红通通的粉颊再配上雪白无瑕的肌肤,莫怪乎认识的人都要叫她一声“白雪公主”,真个是像极了。“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二哥只是看起来很严肃,实际的他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很温柔的。”不但温柔,而且仁慈,是秦家除了她之外最具同情心的人。
  “骗人。”她才不信呢。他的温柔大概只有隐形人才看得见。
  “綄邻。”秦织敏笑着摇头。看来白雪公主执意认定她二哥是坏人,她得帮帮他才行。“有些事情是很难了解的。你不能只看外表,必须深入表层底下去探索,才能发掘覆盖于其下的真实。”
  “我知道。”她虽然年轻,可并不肤浅。“但我看不出来这跟你二哥有何关联。”那人的外表是冰,内心也是冰,态度更是。
  “大大的有关。”秦织敏立刻她最尊敬的人辩解,因为她知道二哥正是这类型的人,外表与内心相反,最容易遭人误解。
  “哦?”綄邻一点也不相信。
  “是真的。”秦织敏决定说出往事,希望能扭转綄邻的刻板印象。“我记得小时候,二哥总爱捡些流浪猫、流浪狗的,然后将它们养在院子里。他甚至还养过流浪龟哟。”
  “流浪龟?”莫非那乌龟不认识路,还是有特殊喜好,居然一路流浪到南极,太不可思议了。
  “他……是不是将那只可怜的乌龟煮了,还顺便拿去喂狗?”打死地都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綄邻!”秦纤敏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她真拿这小妮子没辙。
  “对不起嘛!”綄邻连忙道歉,“请继续。”她强忍住打呵欠的欲望,挺直背端坐着,以免睡着。
  唉,看样子她是和二哥对上了。谁教二哥说话那么毒,现在纵使她说破嘴,恐怕也没什么用。“不说了。”秦织敏突然结束话题。反正綄邻已经打定主意讨厌二哥到底,她才懒得浪费口水。
  “什么?”秦姊真奇怪,话只讲一半。
  “因为现在你的耳朵听不下任何赞美我二哥的话,我说了也是白搭,所以省了。”真是头小蛮牛哦。
  綄邻的反应是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都快忘了秦姊是秦冰山的妹妹。没办法,他们差太多了嘛。
  “綄邻,记住秦姊一句话。人不能只看表面,你必须更用心些。唯有摒弃既有的成见,才能看见更真实的世界。”而那世界往往是最美丽的,犹如透明的水晶--那便是她二哥的赤子之心。
  “嗯。”綄邻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对感情的事了解得不多,对性的认识更少。在父母去世以前,她是快乐的,即使后来遭逢家变,但有大姊撑着,能烦恼的事其实并不多。
  她虽满脑子幻想,但实则现实。突如其来的家变让她体会到世间的冷暖,她不会傻到做不切实际的梦。在她大姊尚未由情妇升格秦家大少奶奶之前,她还想过自力更生,因为她不想成为大姊的负担。
  只是谁也想不到,顽固自负的秦仲文居然当真娶了大姊,跌破所有人的眼镜。这如同灰姑娘的际遇不但使大姊成为现代童话的最佳女主角,连带的也提携了她,使她在一夕间成为“最佳女配角”,轰动整个学校。
  “我先走了,秦姊。”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她这个最佳女配角必须回去打包准备蹲监。
  “好好度过你的刑期吧。”秦织敏玩笑道,怀疑綄邻撑不了一个钟头。就她所知,她二哥那张嘴毒起来好比巫婆卖的毒苹果,难咽得很。
  “要记得来探监。”綄邻只得苦中作乐,认命回家打包行李去。
  秦织敏点头微笑,一路送她到门口,目送她离去。綄邻是个可爱的女孩,拥有雪白的肌肤和明烨动人的容颜,比她姊姊更胜一筹。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那和尚般的二哥竟会对她动心,甚至不由自主的口出恶言,宛若一颗不毒不要钱的毒苹果。
  唉!她头痛的叹气,走回工作室继续和方格子奋战。
  白雪公主大战超毒苹果--走着瞧!
  ------------------
  转自Pinepro's Gate
  扫描:Snowball 辨识:Rainyblue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书札情迷 | 武侠小说 | 言情小说 | 现代小说 | 科幻小说 | 纪实小说 | 军事小说
历史小说 | 古典小说 | 外国小说 | 港台小说 | 侦探小说 | 名家小说 | 报告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