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蓝天白云,轻风徐徐。
  那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在饶富巧思的庭园之中,有一器宇不凡的俊美男子卓然飘逸地立于小桥流水之上,手中的折扇轻摇着,不知是在赏鱼还是享受日光照拂,样子看起来好不快活写意。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那都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即使那人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非法入侵者——有赖那一身的贵气与自在,绝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分,他的样子就像是这屋子的主人宴请而来的宾客,尊高显赫且悠然陋意。
  其实也真是有点奇怪,因为大厅里,正为不见人影的寿星中都大人而乱成一团,所有的宾客全挤在那儿吱吱喳喳吵成一团乱,哪来的人会有这份闲情逸致,还跑到这庭园中赏景或享受日照的?
  就是有这样的念头,自愿出来帮忙找可能失踪的中都大人的君怀袖在远远地看见后,才会停下脚步多看两眼,而且越看越觉可疑,等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像是见到鬼一般,她吓了一大跳,也是到这时候,大惊失色的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得太近了!
  糟了、糟了,她得赶快离开,可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像是做贼般的,蹑手蹑脚地就想退回去,就连气息都小心翼翼地屏住,就怕让那男子发现了她,只是——
  “三丫头,做贼一样的,你想上哪儿去啊?”饱含戏谑的男性磁性嗓音扬起,那名男子虽是背对着她,但明白点出他已发现她的事实。
  “六……六王叔。”放弃挣扎,尴尬地笑笑后,君怀袖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
  她的叫唤明白地点出这名男子不凡的身分,他是君怀袖的六王叔,正是圣朝的储君,那个假借代天巡狩之名、实为出走游玩还玩得不见人影的储君——君无上。
  “还记得我是你的六王叔啊?”“啪”一声地收起折扇,君无上看向他最疼爱的侄女。
  “六王叔,你怎么这么说嘛。”爱娇的,君怀袖不依地发着娇嗔。
  “呵呵,不然我该怎么说呢?三丫头?”君无上含笑看着她。
  “六王叔,你都知道啦?”君怀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该知道什么?”君无上逗弄着侄女。
  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吧?一样地惹人怜爱,只不过当年攀着他玩的心娃娃已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了。现在再不玩,要等何时呢?
  “六王叔,你……你别玩我了。”遇上她那鬼一般的六王叔,怀袖向来就特别地乖巧,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景况,就看她一脸的小心翼翼。“最近的事,你都知道了,是不?”
  会认为她六王叔跟鬼一般,是因为他总是能知道所有的事,她由小到大,不管是有什么样不想说的秘密,没有一次能成功地瞒过他!
  “你说呢?”君无上让侄女逗得呵呵直笑。
  听那语气,君怀袖认命了,知道自己的事是全瞒不过了。“那你有没告诉父皇?有没让人通知父皇?”这是她最急着想知道的事。
  “怎么?真想跟人私奔去啊?”他故意问,一脸的不以为然。
  “六王叔,你……你真的全都知道啦?”六王叔真的是鬼,竟连这种事都知道了!甜甜的小脸垮了下来,怀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你父皇,说他最心爱的三丫头要跟个野男人跑了?”似是商量的语气,君无上再故意不过地问。
  “六王叔!”扯着他的袖子,怀袖直跳脚,又气又惧的。“傲阳他不是野男人,他很好,他真的很好……还有,你千万则让告诉父皇,父皇一定会让人抓我回去的,那我不但以后都见不到傲阳,傲阳知道我的身分后,他也不会理我的,很可能还会气我骗他……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说到后来,思及她将永远与阙傲阳被迫分离,而且还会让阙傲阳厌恶起她的欺瞒……一想起她被讨厌的样子,她简直就是快吓死了。
  “丫头,你真是爱惨他了。”看着她的无助与困扰,君无上爱怜地轻笑。
  “爱?对傲阳吗?”她一脸迷惘。“我不知道,六王叔,没人教过我,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傲阳是不同的,怀袖不能失去他,因为他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丫头啊,不懂爱吗?呵呵,这种事是不用人教的。”微笑着,君无上摸摸小侄女的头。“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你不正深刻地爱着?”
  “是这样的吗?”偏着小脑袋,怀袖细想着。“爱……”
  君无上含笑看着她的凝思。
  “如果……如果六王叔指的,是那种心中惦着一个人,想日日夜夜地跟他在一起,担心他娶了别人、害怕分离、害怕被拆散的感觉,那么怀袖肿了,怀袖懂爱了。”过了好一会儿,君怀袖再认真不过地说着。
  “真的懂了吗?”君无上看她。
  “嗯,怀袖懂了,所以请六王叔成全,千万则把怀袖的下落告诉父皇,怀袖不想离开傲阳,怀袖想跟傲阳在一起。”单纯并不代表她不懂得把握机会,就看君怀袖顺着他的话请求道。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变机灵了。”君无上取笑她的打蛇随棍上。
  “六王叔……”她哀求地凝望着他。
  “三丫头,你这样是不成的。”他突然道。
  以为他不答应,怀袖的一张粉脸霎时苦得跟苦瓜似的。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君无上失笑。“如果你真是爱着阙傲阳,那你得更积极一点才是,要不,只怕你们两个怎么也扯不上边了。”
  什么意思?完全不懂他的话,君怀袖只能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六王叔的意思是,你得努力一些,为你的爱做点什么,好防止所有你担心的事发生,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不是一个径儿地想办法逃避,逃避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那又何必一直往不正确的方向而去呢?”
  “这道理怀袖也知道啊,但问题是……事情就是没办法解决嘛。”甜美的娇额上一脸的苦恼,而为了证明她也曾认真想过这问题,她继续分析道:“现在不光是父皇能不能接受傲阳的问题,还有傲阳,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分的。”
  “知道又如何?”他一脸不在乎。
  “六王叔,这很严重的,如果让傲阳知道我是一位公主的话,那他会讨厌我的。”认为他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君怀袖进一步地解释着。“傲阳他跟寻常人不一样,他不喜欢与官家有过多的牵连,要是让他知道我的身分,他一定会疏远我、排斥我……怀袖不想让这种事发生,所以绝不能让他发现这一点,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无解了。”
  想起不能对父皇提起他,也不能对直想提亲的傲阳说明自己的身世背景……这种两难的局面让她一脸的苦恼。
  “傻丫头,这些问题是问题吗?再好解决不过的。”看着她的苦恼,“啪”一声地甩开折扇,君无上再轻松不过地说道。
  “真的吗?”水灵的双翦亮了起来,听到六王叔有解决的办法,怀袖兴奋地看着他。
  “首先,是你父皇那边,你怎能知道你父皇没办法接受阙傲阳?”他轻笑。“再者,阙傲阳有自己的想法,不喜与官家有太多不必要的牵连,可那是因为他不知情。既然没让他知道,你怎会认为,你会是那不必要的牵连呢?”
  “可是人家担心嘛,六王叔教过的,要未雨绸缪,如果我不先想好,父皇不接受傲阳、傲阳不接受我的身分……等这些事情真发生时,那怎么办?怀袖便什么也挽回不了了。”小脸儿一扁,她委屈地说道。
  “是吗?是我教的吗?”他显然让她逗得很乐。“好吧,看在你记得这么牢的分上,六王叔就教教你好了,让你摆脱这个瓶颈,完美地解决这整件事。”
  她欣喜,洗耳恭听。知道这个爱逗着她玩的六王叔说话算话,说帮她,就一定会帮她,而且想出来的好办法一定能解决所有的事。
  “既然有不确定的成分在,那你为什么不让事情确定,让所有你担心的事永不发生呢?”在她一脸认真时,他说。
  “嘎?”她一愣,旋即哇哇抗议。“六王叔,你话说明白一点嘛,人家听不懂。”
  “我的意思就是——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不确定的事变确定!”他很配合地又用浅白的话说了一次。
  “六王叔,你就直接说出你的办法,别再玩怀袖了。”抡着小拳头,君怀袖连声抗议。
  “好好好,不玩、不玩……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君无上一副无限感叹的样子。
  “六王叔!”跺着脚,君怀袖急得差点儿没扑上去。
  “好啦,不玩你了,傻丫头附耳过来。”玩够了,君无上总算肯老实地说了。
  听话地附耳过去,就闻得君无上提供的好建议——
  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就看得君怀袖一脸的无措,甜美的娇颜慢慢地漾成一片美丽的粉红。
  “这样……可以吗?”在听完整个计划,映着酡红的迷人色泽,她不解地问。
  “六王叔几时害过你?”
  “可是……怀袖不会……”她几不可闻地低声说道。
  “这没什么好困难的。”君无上轻松地说道,像是形容吃饭喝水般。“过来,六王叔再跟你说得详细些……”
  两个脑袋再次的凑在一块儿,叔侄俩说着彼此才听到的话,过了半晌——
  “好了,六王叔言尽于此,其它的,就看你自己了。”
  “可是……”
  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君无上的身影像是鬼一般的,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了她的视线,让她想唤人都无从唤起。
  真是的!怎么突然地就跑了呢?她还有些问题没问清楚呢!
  就在她抚着羞红的双颊,正准备思索这整件事的可行性之际——
  “那是谁?”

         ★        ★        ★

  华清妍的声音出现的突然,结结实实地把君怀袖吓了一跳。
  “原来是你啊,清妍,吓了我一跳呢!”抚着心口,怀袖笑笑。
  “清妍是你叫的吗?”华清妍不悦地看着她。“请喊我华姑娘。”
  她一直就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感到不顺眼!
  一直以来,除了一直被当成半子看待的阙傲阳外,她华清妍理所当然的就是父母亲唯一的关注焦点,可没想到,这女人一出现后,不但毁了她一直以来的努力目标,让阙傲阳眼中更不注意她也就算了,最后竟连她爹娘的关注也全引了去……只要一想到昨儿个夜里的餐桌上,爹爹对她唯命是从的样子,就让她觉得满心不是滋味。
  过了近二十个年头称心顺遂的日子,这让她怎能忍下这一口气?
  “喔,华姑娘。”不清楚华清妍的内心波折,听话的,怀袖唤了声,然后说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要帮忙去找华叔叔呢!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今天是他大寿之日的,不是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怀袖一边嘀嘀咕咕的,一边想离开,但华清妍拦下了她。
  “那人是谁?”看着君怀袖,她问道。
  同样是出来找寻突然不见人影的寿星公,但她没想到,父亲的人影没专着却让她看见这一幕。虽然适才远远的看不真切,但她能肯定,刚刚那个突然离去的男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尤其是他离去前所露的那一手俊得出奇的上乘轻功,更是加深了她的肯定。
  “那人是……”绝不能将君无上的身分说出口,怀袖只能支吾以对。
  原本就对君怀袖没存什么好印象了,现在她的支吾其词更加深了那层负面印象,顿时让华清妍产生极不好的联想。
  “你老实说,我爹是不是你让人给绑走了?”她惊恐地看着一脸无辜的怀袖。
  “绑……绑走?”这名词让怀袖讶异至极。
  “一定是你,你混到阙大哥的身边,取得大家的信任,然后趁着今天我爹爹寿宴上宾客众多、人多混杂之际,里应外合地让人带走了我爹爹!”华清妍以所受过的危机处理训练来判断整件事。
  “不!不是这样的!”怀袖试图解释。
  “你别狡辩了,我得快去告诉阙大哥去!”
  这怎能让阙傲阳知道?
  “不!你不要……”怀袖拉着她,不让她走。
  “你放开我,我要告诉阙大哥去!”
  华清妍尝试着拨开她的拉扯,顿时,就看两个女人拉扯成一团。
  “怎么回事?”饱含威仪的低沉嗓音中断这一场闹剧。
  不用去了,因为阙傲阳已经让她们的吵闹声给引来了,就连在不同方向帮忙找人的商胤炜及刑克雍也一迸给引来了。
  “傲……傲阳…….”整个人僵在原地,君怀袖看着大步而来的阙傲阳。
  完蛋了,还没跟华姑娘商量好帮忙隐瞒六王叔形迹的事,这下子,事情恐怕是要提早穿帮了。
  “阙大哥,这女人包藏祸心,里应外合地把爹爹他给绑走了。”甩开怀袖的手,华清妍沉着脸将她的推断给道出。
  “我没有!”怀袖连声否认。当然要否认,不管事情有没穿帮,中都大人不见的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为什么要她承认?
  “还说没有?那我刚刚看见的那个男人是谁?还有,我爹爹呢?大寿之日,怎可能无故失踪?”华清妍质问着。
  “我……我……”怀袖哑口无言。
  “什么男人?”直到这时候,阙傲阳才开口,一双眼看的,是无措的君怀袖。
  “不知道,我远远地就看他们两个紧靠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等我想走近一些的时候,那男人便离开了,是个练家子,功夫很高。”华清妍说出她所见到的。
  “怀袖?”阙傲阳唤她,他要听她亲口所说的。
  “傲阳,我很难解释这一切,但我能告诉你,没有什么密谋,没有什么绑架的,华叔叔的不知去向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怀袖解释。
  他看着她,而所有人全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我相信你。”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
  “阙大哥,你怎能相信她?这女人来历不明、身分可疑,尤其在爹爹行踪不明的这时候,还牵扯了个不清不楚的男人进来,你为什么要相信她?”华清妍严重地不满。
  这时候的她,不光是因为对怀袖的不顺眼而定下这些指控,而是亲眼见到身分不明的男子出没,真为了自己的父亲安危而做下这番假设。但她不敢相信,平日果决睿智的阙傲阳,竟如此轻易地相信了君怀袖单方面的片面之词,不用询问、不用调查,也不让人去追查那名男子的来历,就这么的相信了她!
  “我相信怀袖,因为她不是那种人。”淡淡的,阙傲阳表示道。脸上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的。
  “傲阳,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与人合谋,犯下绑架这种事的。”怀袖松了一口气,心头因为阙傲阳的表示支持而感到暖呼呼的。
  华清妍像没听见她所说的,一颗心全因阙傲阳的话而焚得炙热。
  “为什么?为什么相信她?阙大哥,以你的历练,难道你会不清楚,她是个身分、来历皆不明的人吗?仅凭三言两语,你就决定相信她,那爹爹怎么办?如果爹爹真是她与人合谋绑走的——”
  “那傲阳以死谢罪!”阙傲阳直接用话来堵住她的话。
  所以的人,因为他的话而顿了一下。
  “以死谢罪?”没想到他会冒出这样的赌咒出来,华清妍呆得更厉害。“这种话都说出口?你真的……真的让她给迷住了……”
  不光是她,商胤炜与刑克雍同时了解到他的认真,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因为在这当头,君怀袖的涉嫌让事情变得复杂,使得他们对这事也不知是该书还是该忧。
  只有君怀袖一人拥有最单纯的反应,为了阙傲阳这话,她简直是感动个半死。
  “我相信怀袖,如果华叔因为怀袖的关系有了万一,我以死谢罪。”像是怕她听不清楚,阙傲阳冷冷地对华清妍再一次明白表示他的意思。
  “若爹爹有个万一,你阙傲阳就算是死,又能如何?”回过神,华清妍拾回她的骄傲与尊严,不客气地抨击起他的赌咒。
  “还有我们,如果中都大人因为怀袖小姐的关系而有万一,我们也愿意一并以死谢罪。”商胤炜与刑克雍异口同声地说道。
  辜且不论他们对怀袖相信与否,重要的是,他们相信阙傲阳。如果阙傲阳说是,那他们会跟着相信,即使以性命做为赌注也愿意。
  “你们……”华清妍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就连他们两人也加入这场毫无理性可言的赌咒中。
  “别这样,你们没有人会死的,因为华叔叔的失踪跟我压根儿就没有关系。”商胤炜与刑克雍的加入让怀袖更是感动得乱七八糟,她连忙地说,但没人注意她的话。
  “好!很好!你们都坦护她是不?”华清妍的脸儿也冷了。“要是爹爹有个万一的话,我——”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像变法术一样的,华清妍霎时间从腰间抽出一精致细巧的长鞭来,同时抽向她认为嫌疑深重的君怀袖。
  她不相信这来路不明的女人,既然这些人全信了,那她只能自力救济,先拿下这女人,用她的方法好好地审问一番。
  华清妍的出手让阙傲阳的脸色一沈,但让他更讶异的事还在后头!
  以阙傲阳的能力,他绝对能在华清妍伤到怀袖前制止一切,但显然怀袖已经吓坏了,没等到他出手相救,她自己便灵巧地避了开来,对此,华清妍气不过,更快、更狠、更凌厉的鞭如影随形地又欺了上去,但即便是危急,看似手忙脚乱的君怀袖却一一地避过,毫发无伤地避过。
  阙傲阳的眼瞇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她的脚步虚浮、气息紊乱,全然是个没练过武功的外行人,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显然的,她凭的是下意识闪躲,但那不可思议的灵巧身手——
  他全身戒备着,但越看,阙傲阳的眉皱得越紧。
  如果将这一闪一躲的身手步伐,套在一深谙武功的高手身上……
  在阙傲阳为自己的想象而大感震惊时,同一时间,商胤炜与刑克雍也看出了些不对劲,对着那看似杂乱无章,事实上却是险处救生、绝妙无比的巧妙步法,突地——
  “踏雪无痕!”商胤炜失声喊了出来。
  这名称,让他们三个人表情登时变得十分怪异。
  踏雪无痕,那是五十年前独霸一方的怪杰秦观海的绝学之一,这绝妙的上等轻功,早在二十余年前随着秦观海的销声匿迹而跟着失传,成为江湖中的失传武学之一。就因为已失传,让人不由得怀疑,为什么一个不懂武功的小丫头会懂得这失传的上等轻功?
  “傲阳,救我……”不明白他们三个人在研究什么,闪躲得一头汗的怀袖气喘吁吁地求救。
  实在没有体力再躲下去了,而话一出口,就看她脚下一绊,眼看华清妍手中的细鞭即将抽上那张甜美可人的娇颜之际,阙傲阳终于出手——
  “够了!”徒手接过那鞭,略一施力,那能伤人的软鞭便让阙傲阳收了过来。
  “怎么能够了?她来历不明,爹爹的行踪成谜,你因为一己之私而坦护她,这我能谅解,但我为人子女,你要我怎能轻易跟着相信她是无罪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华清妍表达自己的立场与强烈的不满。
  “我真的跟华叔叔不见的事没关系,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君怀袖觉得无奈。
  更无奈的,是没人理会她说的话。
  “我说她与这件事无干就是无干。”丢开手中的软鞭,阙傲阳对华清妍冷冷地表示。
  “你现在护着她,是不顾两家情分,想与我中都府为敌吗?”没有选择,华清妍放了重话。
  这话,让商胤炜及刑克雍双双警戒了起来,全等着阙傲阳的一句话做决定。
  “如果这是你所要的。”阙傲阳淡漠地做下了决定——即使以两家人的情谊为要胁,他也选择相信怀袖。
  “就为了一个身分来历不明的女人,你不顾两家情谊,选择决裂?”华清妍冷笑。
  “她不是来历不明的女人,她是我阙傲阳的妻。”
  他的话,很轻、很淡,但没有人怀疑他的认真。
  怀袖感动得热泪盈眶。“傲阳!”她飞扑向他,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接住她,将她稳稳地纳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看着一脸铁青的华清妍。
  “很好,这是你的选择,就别怪我了!”
  在商胤炜及刑克雍已做出最坏的打算,他们已经有了面对等会儿他们离开后将出现大量追兵的心理准备,但就在这时候,清朗的笑声打破这紧张万分的气氛。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决裂?你们难道不知道,真情定世上最可贵的事,不论是爱情、友情抑或亲情,可别轻易地说决裂吶!”
  除了君怀袖外,所有人全警戒地看着这名不知何时出现的陌生男子。
  一派的轻松自在,君无上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戏谑地对阙傲阳怀中的怀袖眨眨眼。
  君无上?刚离开的君无上?
  没错,是他,听戏听了半天,得到他想要的话语,他还是现身了。

         ★        ★        ★

  “就是他,刚刚在这里的人就是他。”华清妍认出了君无上,虽然刚刚远远的瞧不清楚,但那身衣着打扮让她很容易地认出了他。
  “没错,刚刚跟三丫头说话的人是我。”对华清妍的指证,君无上直认不讳。
  三丫头?
  本就没错过那戏谑但显示亲昵的一眼,现又加上这亲密的称呼。
  “你是谁?”知道这人绝不是什么寻常人,阙傲阳戒慎地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男人。
  “呵呵,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谁。阙傲阳,如雷灌耳吶,你的大名。”没把华清妍的敌意看在眼里,还是一派的轻松自若,君无上轻笑道。“三丫头这阵子受你的照顾了,以后……这小麻烦就全看你的了。”
  “六……叔!人家才不是小麻烦!”将一个“王”字咽了回去,跺着脚,君怀袖不依地抗议。
  真是的,六王叔怎么这么说她呢?而且,他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刚刚不是才数了她一套计划,现在这一搅和,已全乱了套了,那要她怎么做才好?
  阙傲阳扬眉,看着怀袖口中的六叔,那个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男人。
  “六叔?谁信啊?”华清妍轻哼了一声。
  “呵呵,我年纪不大,但辈分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君无上呵呵直笑,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怀袖这等年纪的侄女。
  “是啊,六叔是我太……”僵了一下,知道自己差点儿又犯了错,将太上皇三个字收了回去,怀袖尴尬地笑笑才道。“六叔是我爷爷临老时才生的,年纪不大,但辈分可大了。”
  “你们在做什么啊?”华玉柔的声音扬起,语气中满是不解。
  跟大伙一样,同样是出来找失踪的寿星公,可她搞不清楚这些人全集中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这儿的景致好吗?
  华玉柔狐疑地看了下四周。
  嗯!她就知道,当初她让花匠特别整理过这儿真是个好主意!
  本已经是一团乱了,现今华玉柔的加入,更使得场面乱上加乱,而这全是因为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人,那个失踪大半天、闹得人仰马翻的寿星公……华敬尉。
  沈冤终于得雪,就看君怀袖眼前一亮。
  “华叔叔!看!是华叔叔,我没骗人吧,真的没有什么绑架的。”怀袖高兴地表示。
  “爹?”看着父亲,华清妍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事情直转急下,所有人等着一个解释。
  “呃……没事的,只是一个误会,一个误会。”华玉柔打着圆场,已经知道真相的她终于明白丈夫的苦衷,说话的同时,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丈夫的烦恼之源,那个逃家的小公主。
  “什么误会?爹到底上哪儿去了,话也没交代一声,所有的人全找得人仰马翻了。”很清楚自己刚刚的态度会让人有什么样的反感,可没想到那全是无谓的、没有意义的,只是让她平白留人话柄而已,华清妍觉得难堪至极,尤其知道自己误会了君怀袖,反而欠她一个道歉,那更是让华清妍觉得不堪。
  “呃……”对着女儿的询问,华玉柔难得地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说,她是在丈夫的秘密基地找到人的吧?
  那是华敬尉心情最紊乱时用以思考的密室,只有他们两夫妻知道的。而华玉柔很清楚,如果她现在一说,那么一来,不但丈夫调适心情的秘密基地曝光,就连丈夫被授命保密的事也会跟着一块儿曝光了。
  “这位公子好面生啊,你们的朋友吗?”想转移开话题,华玉柔将大伙儿的视线带回君无上的身上。
  顺着妻子的话,一直没注意到君无上的华敬尉跟着看了过去,然后……僵住!
  在君无上带着笑等着看戏时,怀袖难得机灵地省悟到华敬尉的反应,连忙地打着手势,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眨得快要抽筋了。
  “下——”华敬尉看到了,那些制止他行礼的暗号,所有行礼的话语及动作才会全顿住,现在的他,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要他怎么办?一个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三公主,她的话不能不听,但另一个人的身分也是不得了的一个大人物,那是他未来的主子吶,他能失礼的吗?可是三公主那边……用不着再细想,华敬尉便一个头两个大了,他为难至极而且万分地后悔。
  早知道出来要面对这么棘手的难题,那他刚就不要听柔妹的话,出来做啥劳什子的寿了,躲在他的密室中过一辈子也好过现在。
  看他一直用不确定的视线游移在怀袖及她六叔身上,阙傲阳奇怪地看着华敬尉的异样,不清楚他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跟那样的反应,仿佛遇上了什么难以选择、让他痛苦至极的事般。
  阙傲阳打量着三人,怀疑这三个人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光是他,所有人也察觉到那份不对劲,知道一半关系的华玉柔狐疑地看着丈夫,而全然不知情的华清妍看着老爹,至于商胤炜及刑克雍呢,他们则是最好的观众,纯看戏,除了与阙傲阳如出一辙的打量眼光外,他们安静无声,恍若不存在一般。
  就在这僵持的一瞬间——
  “爷!原来您在这儿,喜恩找了您好久。”一清秀的少年爬上了墙头,高兴地喊着,那正是君无上的小侍从,喜恩。
  喜恩的出现让君怀袖在心中暗道一声糟!
  果不其然,就看巴在墙头上的喜恩眨眨眼,再眨眨眼——
  “三公主?这不是三公主吗?”还没来得及爬墙过来,喜恩惊喜地喊道。
  穿帮了!
  看着事情的全然失控,君怀袖心中哀嚎不已。
  喜恩的称呼,让阙傲阳的脸色瞬间变色,而不光是他,所有不知道的人脸色全变了。
  别人的反应君怀袖才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人。
  “奴才给三公主请安,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道自己正涉入什么样的混乱中,努力来到君无上身边的喜恩连忙叩首请安。
  随着那一长串的请安,君怀袖的脸色是一声青过于一声,置身阙傲阳怀抱中的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尤其在察觉他身子一僵后,她的心直沈到了谷底——
  完蛋了,这下全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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