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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天,雅晴都有些精神恍惚,总觉得自己的神志不能集中,内心深处,像有一道潜伏的激流,正在体内缓缓的宣泄开来。她仍然成功的扮演着桑桑,原来任何事情,都难在一个开始,一旦纳入轨道,什么都变得顺理成章了。奶奶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怀疑过桑桑的真实性,即使雅晴有什么和桑桑不同的小习惯,奶奶也会自然而然的把它归之于: “到底在外面住了三年呢!” 一句话遮掉了所有破绽,雅晴认为不可能再出错了,除非是尔旋。尔旋确实越来越变得危险而不稳定了,他眼底经常流露出过多的感情,常常燃起一支烟,就对着雅晴呆呆痴望,一任那香烟几乎燃到手指。以至于“桑桑”确实在小心的避开尔旋了。但是,她的人是避开了,她的心却甜蜜的,像发酵的酒般冒着泡泡,每个泡泡里都醉意醺然。 好在,尔旋的工作很忙。尔凯接收了父亲遗留下来的大部份事业,一家成功的贸易公司和好几家外国名厂的代理商。尔旋却开了家传播公司,包了好几个电视台的节目和时段,因此,他不止上班的时间忙,连晚上和深夜,他都经常不在家,要不就是和客户应酬,要不然就在录影棚里。尔凯的忙碌也不比尔旋差,但是,兄弟两个显然都有默契,他们尽量抽空回家,每晚总有一个是留在家里的。他们都了解一点,奶奶的岁月已经无多,而竭力在争取能相聚的每分每秒。 宜娟在三天后就和尔凯讲和了,雅晴看得出来,软化的不是尔凯,而是宜娟,她照旧来桑家,小心的讨好奶奶,也讨好“桑桑”,绝口不提“吉他事件”。兰姑私下告诉雅晴,她已经对宜娟解释过了,桑桑曾受过感情上的创伤,而不愿再弹吉他。也在那次私下谈话里,雅晴问过兰姑: “当初桑桑引起家庭大战时,你和奶奶是站在桑桑一边呢?还是站在尔凯一边?” 兰姑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坦白的回答。 “尔凯一边。”“奶奶也是?”“是的。”“尔旋呢?”“也是。只不过不像尔凯那样激烈。” 那么,当初的桑桑,是处在孤立状况下了。雅晴沉思着,她还想问一些细节,兰姑已机警的避开了。怎么,他们全家对这件往事,都如此讳莫如深呵! 这天晚上,奶奶又犯了心脏痛的老毛病,李医生来打过针,告诉兰姑没有关系,老人需要休息。奶奶很早就睡了。尔凯和宜娟关在他的书房里——在这家庭中,大约空房间太多了,尔凯和尔旋都豪华到除卧房之外,还在楼下各有一间书房。尔凯小两口在书房中静无声响,大约在喁喁谈情吧。兰姑和纪妈早就成了闺中知己,都在厨房里料理第二天的菜肴,一面聊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尔旋——尔旋那晚偏偏不在家,他有应酬,晚上还要去摄影棚,安排一位影星上节目,他刚包下一家电影公司的全部宣传工作。 雅晴忽然觉得很寂寞,很无聊。这是来到桑家之后,第一次有这种寥落感。她在自己的屋里待了好一会儿,倚窗而立,她看到皓月当空,窗外月明如昼。依稀彷佛,她又听到山里传来的梵唱和钟声……她一时兴起,拿了一件兰姑为她钩织的紫色披肩,她下了楼,走到花园里。 没有人注意她。她在花园里走了走,摘下一串茑萝,在梧桐树下拾起一片心形叶片,有没有人注意过,梧桐叶子是心形的?她想起《梦的衣裳》中的两句:秋天,我在树林中散步,秋雨梧桐也变成了歌唱。那么,桑桑或者注意过了? 花园里静悄悄空荡荡的,很无聊!她走向大门,打开边门,她走出了“桑园”。顺着脚步,她往“桑园”后面的小径走去,这条路尔旋带她走过,可以直通湖畔,也可以绕到山上的小庙。她裹着披肩,夜色凉如水,夜色确实凉如水!她慢慢的,并没有一定的目标,只是顺着小径往前走,路边有许多野草,草丛里,流萤在闪烁着。她不知不觉就走到湖边来了,地上很乾燥,连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小径两边有合抱的大树,叫不出树名,却落了一地松脆的树叶。她踩着那树叶,又软又脆,作声,给了她一种又静谧又温馨又恬然的感觉。好极了,这样的夜,这样的湖水! 然后,她发现了一棵梧桐树,又高又大的梧桐树,她好惊奇,因为台湾的梧桐树是很少的。于是,她想起兰姑告诉过她的话,他们建造桑园时,保留了原来的一些树木,那么,这棵梧桐和桑园里的梧桐是同样很早就存在了。她走到梧桐树下,树下铺了一层落叶。梧桐是最会落叶的树。她站在那儿,双手交叉的抱在胸前,拉着披肩的角。她看着湖面,月光在湖上闪亮,像许多闪光的小飞鱼,在水面跳舞,她看得出神了。无意间,她抬起头来,想看月亮,却一眼看到耸立在湖对面的“桑园”,她怔了怔,从她所站立的这个角度,却正好看到桑家楼上面湖的窗子,有一扇窗内亮着幽柔的、浅紫色的丕她几乎可以看到那紫色的窗帘,在风中摇曳。她呆望着,轻蹙着眉梢,她的思想在飞驰着;脑海里闪过一些闪丕又很快的熄灭了。梧桐树、窗子、心形叶片、梦的衣裳……她面前好像放着一盘七巧板,她却拼凑不起来,只知道一件事,从这个角度,从这棵梧桐树下,可以看到自己的窗子。那么,从她的窗口,是不是也可以看到这儿呢?不。她看过,湖的对面只是一片幢幢树影,如果没有光源,你绝对不可能看到湖对面的东西!何况,她也没必要去找湖对面的一棵梧桐树!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 她正痴立在那梧桐树下,任何预感都没有,忽然间,她听到身后有某种声音,她还来不及回头,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两只强而有力的胳膊牢牢的抱住了。她想喊,来不及了,那胳膊巧妙的把她转了个方向,她连对方是个什么人都没看清楚,就觉得有两片火热的嘴唇,像燃烧般紧贴住了她的。她想挣扎,对方只轻轻一推,她就倒在那松软的落叶堆中了,她趁倒下的片刻,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袭击自己的人物,想尖叫救命,但,对方发出了一声热烈的的低语: “桑桑,你终于来了!” 她及时咽下了已到喉咙口的尖叫。那男人对她压了下来,她被动的睁大眼睛只看到对方那狂野的眸子,闪着某种野性的、炙热的、燃烧着火焰似的光。这光使她惊惧,使她心慌,使她紧张而失措。那两片嘴唇重新贴住了她的。她感到他呼吸的热气吹在自己脸上,他的嘴唇带着强力的需索,她想闭紧牙关,可是,她做不到。他的吻不像尔旋,尔旋细腻温存,他却是粗犷激烈而狂暴的。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像着火似的燃烧起来了,连思想都烧起来了,因为她根本不能思想了……但是,他猝然放开了她,抬起头来,他用手一把拂开她额前的短发,把她粗鲁的移到树叶阴影的外面,让月光直射向她,他冷冰冰的开了口: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桑桑?” 她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但是,那人用双手压住她的双手,使她躺在那儿根本无法移动,他紧盯着她,声音粗鲁狂暴而愤怒,他再重复了一句: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桑桑?” 她明白这是谁了。事实上,在她被袭击的那一刹那,她就应该知道这是谁了。她开始恢复思想,只是,还没有完全从那震惊中清醒过来。“放开我,万皓然。”她说。 “不。”他压紧她。那对燃烧的眼睛里充满了怒气和野性,他像个被激怒的野兽,他似乎想吃掉她。他磨着牙齿,使她初次了解什么叫“咬牙切齿”。他从齿缝里迸出一串话来: “你戏弄我,你这个混蛋!你故意站在窗子面前,故意让我看到你,你引诱我到这儿来等你,你却迟迟不露面,好不容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一个冒充货!” 他举起手来,在她的惊愕与完全意外之下,他毫不思索的给了她狠狠一个耳光。她被打得头偏了过去,面颊上火辣辣的作痛,眼睛里直冒金星。这是她这一生里第一次挨耳光。立刻,愤怒、惊恐、委屈、疼痛……使她把所有的理智都赶跑了,她大叫了起来:“你这个疯子!你凭什么打我?放开我!我不是你的桑桑,我没有安心要在你面前冒充她!我只是倒了十八辈子霉,会无意间走到这儿来!你放开我,你才是混蛋!难道因为我不是桑桑,你就可以打我?那么你去打全天下的女人?放开我!”她狂怒的挣扎,狂怒的叫:“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你这个野人!你这个笨蛋……”他仍然压着她,但是,他的浓眉紧锁着,似乎在“思索”她的话。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他压住她的那只手似乎有几千斤的力量,她就是挣不开他。在狂怒和报复的情绪下,她侧过头去,忽然用力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他大惊,慌忙缩回手,又甩又跳。她乘机跳起身子,回头就跑,她才起步,他一把拉住她的腿,她摔下去了,他把她用力拖回到身边,她气得简直要发疯了。 “你干什么?”她怒声问:“我已经承认我不是桑桑,你为什么不放我走?”“坐下来!”他命令的说,声音里竟有股强大的力量。仿佛他是专司发令的神担⒊隼吹拿罹筒蝗萑丝咕堋K焕耍磁呐纳肀吣锹湟抖鸦牡孛妫幻嫔笫幼约旱氖直邸K戳艘谎郏鞘直凵锨宄牧粝铝俗约旱某莺郏⑽⒌那叱鲅础!澳阆嗟毙锥瘢彼担衾渚擦耍渚驳帽人男妆└哂小巴Α薄!翱囱樱惚壬I;挂奥!* 她坐下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下”。因为他的“命令”?因为他是“万皓然”?因为他浑身上下迸射出来的那股奇异的力量?因为他是“桑桑”的男友?因为他是一个故事的“谜底”?因为他披着件“梦的衣裳”?总之,她坐下了,坐在那儿气呼呼的着他。“我打了你一耳光,你咬了我一口,”他说,耸了耸肩。“我们算是扯平了。现在,你好好的告诉我,你怎么会来到桑园?怎么变成了桑桑?”她了他一眼,现在,月光正斜射在他脸上,使他看起来非常清晰,他有张轮廓很深的脸,好像一个雕刻家雕出的初坯,还没经过细工琢磨似的。这是张有棱有角的脸,线条明显的脸。眉毛又粗又浓,鼻子挺直,下巴坚硬……他的眼神相当凌厉,几乎有些凶恶……她吸了口气,转了转眼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还没从愤怒中恢复过来。而且,她还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转头看她,眼中流露出一种特殊的光,一种让她害怕的光,那样森冷而狞恶,她几乎感到背上在发冷 “你最好告诉我!”他简单的说,那种“威力”充溢在他眉梢眼底和声音里。“否则,我也有办法让你说!”“我……”她再吸了口气,觉得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根本无力于反抗。“我被桑家兄弟找来,冒充几个月桑桑,因为老太太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了。”她简短的说。 “她居然没看出来?”他不信任的。 “她几乎半瞎了。”他点了点头,锐利的看她。一瞬也不瞬,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那么,桑桑呢?还在美国?” 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在发抖,很不争气,她确实在发抖。她迎视着这对深刻的眼光,想着刚刚那强暴而炙烈的吻,她不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了,他的反应会怎样。 “为什么不说?”他催促着,不耐的。 “她死了!”她冲口而出,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人催眠了。他会让她说出所有的实话。“三年前就死了。” 他瞪了她一会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怎么死的?”他从齿缝里问。 “他们告诉我,她在美国切腕自杀的。” 他死死的看了她好几分钟,这几分钟真像好几百个世纪。然后,他转开了头,望着湖面。再然后,他把头埋在弓起的膝盖里,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变成了化石。 她望着他的背脊,那宽厚的背脊,几乎可以感觉他那结实有力的肌肉,他的头发又浓又黑又密,他的身子僵硬,双手紧紧的抱着膝。他就这样坐着,不动,也不再说话。她有些心慌,有些害怕,然后,她想逃走了。不知怎的,她怕这个人,怕他身上那种威力,怕他的狂热,怕他的狰狞,也怕他的冷漠。她移动了一下身子,刚刚想站起来,她就听到了他的声音,短促的、命令的、压抑的声音。由于他的头仍然埋在膝上,他的语音有些低闷,但却相当清晰: “请你走开!”“好的。”她说,站起了身子,她本来就想走了。她想,能从这怪物身边走开是件她求之不得的事了。 但是,她没有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晓得她忽然就折回到这男人面前,她跪下来,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几乎是片空白,像是一种直接的反应,一种本能,她伸出手去,非常温柔非常温柔的把他那满头乱发的脑袋揽进了怀里。她用自己的下巴贴着他的鬓边,她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 “你为什么不哭”她低声说:“如果你哭一次,会舒服很多,为失去一个最心爱的人掉眼泪,并不丢脸。” 他猛然抬起头来,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心脏,他面孔发白而眼睛血红,他的脸色狰狞而可怖,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发青。“滚开!”他低吼着。“是。”她低语,从他面前站起身子,她转身欲去,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站住了,慢慢的回过头来,他仍然坐在那儿,微仰着头,凝视她。他的眼光里并没有悲切和愁苦,只有一抹深刻的阴鸷和某种固执的刚强。 “你很像她。”他说,声音稳定而清楚。 她点点头,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否则,她怎能冒充桑桑。“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桑桑?”他咬牙问。 “是她的家人,她的大哥,他们不该狠心的拆散你们!”她从内心深处说了出来。“不。”他又在磨牙齿。“是我。” “你?”她困惑而不解。 “我不该让她陷那么深,我不该让她爱上我,我不该任凭这段感情发展下去……”他盯着她,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雅晴。”她用舌头润着嘴唇,喉咙里又干又涩。“文雅的雅,天晴的晴。”“雅晴,”他念着她的名字,又一遍说:“你很像桑桑,非常像。”“我知道。”“你不止长得像她,你的个性也像。凶猛的时候是只豹,温柔的时候是只小猫。你善良热情而任性,只凭你的直觉去做事,不管是对或是错。” 她不语。“所以,雅晴,”他的语气变了,变得深沉而迫切。“永远不要去热爱别人,你付出越多,你的痛苦越深,爱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它有时比恨更能伤人。”他松开了手,眼光恢复了他的冷漠和坚强:“现在,你走吧!回到桑家去!” 她站着不动,傻傻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还不走?”他怒声问。 “这儿不是你买下来的地方吧?”她说。 他掉头去看湖水,不再理会她,好像她已经不存在。“桑家为什么反对你?”她问。 “去问他们!”他闷声说,头也不回。 “我问过,他们说因为你父亲是个挑土工。他们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谁说的?”他仍然没回头。 “桑尔凯。”“桑尔凯!哼!”他冷哼着。“这就叫做君子,这一家人都是君子,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帮我掩饰!” “掩饰什么?”他回过头来了,定定的看着她。 “我父亲不是挑土工,如果是挑土工,他们也不会在乎。我父亲是个杀人犯,被判了终身监禁。” “哦?”她瞪大眼睛张大了嘴。 “而我——”他冷笑了,眼角流露出阴狠与冷酷:“我从小受够了歧视,我是个不务正业的流氓,我只有一项特长……”“弹吉他!”她接口。他瞪着她。“你知道得不少,你该走了。”他冷冷的说:“你再不走,桑家全家都会出动来找你,奶奶不会愿意知道,桑桑又和万皓然——那个杀人犯的儿子混在一起!” 真的!她惊觉的看看天空,月亮都偏西了,夜色已经好深好深了,她确实该回去了。但是,她就是不想走,她觉得有好多的困惑,好多的不解,好多的问题,她要问他,她要跟他谈——桑桑,谈他们的恋爱,他们的吉他,他们的歌——《梦的衣裳》。张着嘴,她还想说话,他已经蓦然间旋转身子,大踏步的走了,踩着那父父的落叶,他很快就隐进了密林深处。她在湖边又呆站了片刻,听着风声、树声、虫声、蛙声,和水底鱼儿偶然冒出的气泡声,终于,她知道,那个人确实走了,不会再回转来了。她拾起地上的披肩,很快的向桑园奔去。回到桑园,尔旋正在边门处焦灼的等着她。一眼看到她,他冒火的把她拉进花园,懊恼而急促的说: “你疯了吗?深更半夜一个人往外跑?你不怕碰到坏人,碰到流氓?晚上,这儿附近全是山野,你以为是很好玩的是不是?”她一句话也不说,迳直走进了客厅。客厅里空空荡荡的,显然全家人都睡了。她想往楼上走,尔旋伸手拉住了她,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枯叶,又从她披肩上再摘下一片枯叶,他瞪视着手心里的枯叶,问: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不想谈今晚的事,不想谈万皓然。你们一直不肯谈这个人,你们一直避讳谈桑桑的爱情,现在我也不谈,她想着,一语不发,转身又要往楼上走。尔旋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腕,把她直拉进他的书房,关上了房门,他瞪着她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想说,但是她却说了: “我遇见了万皓然。” 他大大一震,迅速的扬起睫毛,脸色变了。 “哦?”他询问的。“怎样呢?” “他把我当成桑桑,”她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出来,她的喉咙仍然又干又涩。“他强吻了我,发现我是个冒牌,他打了我一耳光,我咬了他一口。” 他的脸色变白,他的眼珠黑幽幽的盯着她。然后,他一转身就往外走,她抓住了他。 “你去哪儿?”她问。“去找万皓然。”他僵硬的说。 “找他干什么?”她立即接口:“我已经跟他谈过了,我告诉他桑桑死了。他不会来揭穿我,你们——对他的认识太少,他绝不会来揭穿这一切,他也不——怨你们。” 他死盯着她,他眼里明显的流露出恐惧和担心。 “你——怕什么?”她问。 “失去你。”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然后,他俯下头来,想找她的嘴唇。她闪开了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改变了她,她很快的说:“你不算得到过我,对于你没得到的东西,你也根本谈不上失去!”她打开门,飞快的冲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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