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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伟平匆匆地跑到萧仲南的宿舍,用力拍打着门,大声地喊: “仲南!仲南!你出来!仲南!” 仲南坐在屋内,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随即又听见白伟平十万火急的声音。他赶紧冲到屋外把门打开。他一开门,就看到伟平一脸气极败坏地站在屋外,伟平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仲南惊讶地说: “伟平!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这扇破门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仲南20几年来从未见过伟平的情绪有什么波动,所以他心里虽然吃惊,却仍故作轻松地一边说一边把伟平拉进屋内。可是伟平反而拉着仲南往外走。 “你别一直拉着我走啊!到底是什么事?自从心玫死后,我就从来没看你情绪这么激动过!” 听到心玫的名字,白伟平的身体不觉一凛!但是他仍然抓着仲南的手说: “你先别问,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伟平!你先放手啊!” 仲南用力挣脱伟平的手。 “你就算不告诉我是什么事,你总得先让我换件衣服穿双鞋吧!” 伟平迫不及待地说: “衣服不用换了,穿双鞋吧!” 仲南拗不过伟平,无可奈何地挥挥手—— “算了!算了!交友不慎!” 仲南转身进屋,随便穿了双鞋,就走出去坐上伟平的车。 仲南坐在车上,侧着脸看着眉心打结、双唇紧闭的伟平,他知道这个时候别想从伟平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所以他也就一路保持沉默。 伟平把车子开到若玫家,然后缓缓地把车停下。 仲南看着四周,再看看伟平: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了吧!” 伟平指着前方的一排房子—— “仲南!你看到前面那扇红色的大门吗?” 仲南发现伟平的手不停地颤抖,他将伟平的手拉放到方向盘上—— “伟平!你到底在紧张或害怕些什么呢?那扇门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仲南!你现在下车去按门铃,然后找一个叫谷若玫的女人!” 仲南一脸狐疑地问: “伟平,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要我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敲门,人家又不知道我是谁,不把我撵出来才怪呢!我不去!除非你先把话说清楚!” 伟平默不作声,恳求地看着仲南。 过了好一会儿,仲南举双手作投降状: “好好!我去!我去!别用那种眼光看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仲南下车后,走到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门铃。 “谁啊?” 若玫应声出来把门打开,赫然看见仲南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外,若玫先是任了一下,眼光越过仲南,发现伟平的车子停在路旁。昨天晚上被翊纮纠缠了一阵,以致没有和伟平见面,而伟平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仲南一起出现,若玫直觉地想到一定有事发生了。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翻腾不已的激动,将眼光收了回来,停在仲南的脸上,然后面带笑容盯着他。 若玫的沉默让仲南更加失措!他搓了搓冒汗的手心,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不起!请问谷若玫小姐在吗?” “我就是!” “啊!你就是!” 仲南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转动着僵硬的颈子,回过头求救似地看着伟平,可是他发现伟平似乎比自己更需要帮助,他只好又转回来看着若玫,硬着头皮说: “谷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我是——我是——” 仲南不知道该怎么向若玫介绍自己。 “你是萧仲南!”若玫接下仲南的话。 仲南奇怪地看着若玫。 “你认识我?” 若玫点点头。 “我认识你很久了,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老朋友!” 仲南的脸上流露出更深的疑惑。 “怎么可能?你才多大年纪?而且我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难道你曾经是我的学生吗?或者伟平曾经跟你提起过我?” 若玫摇头。 “仲南,你可曾找到一个能够欣赏你的内在美的女人与你相伴?” 仲南倒吸了一口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仲南,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了伟平到学校找你帮忙的事?” 仲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又发现好像不该点头,旋即又拼命地摇头。 “你还记得白伯伯把伟平关在家里,因为你的帮忙,我才能再见到伟平?”若玫提醒。 仲南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没来由地一直摇头。 “仲南,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任何人只要跟你在一起都能化忧解愁,还有……” 仲南惶恐地摇着手说: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我都记得!我永远也忘不了,因为我的关系,才害得你跟伟平天人永隔,我怀着一颗忧伤痛悔的心过了20几年,我怎么……” 仲南突然住了口,摇着头说: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你已经死了……不!不!心玫已经死了20几年了,我知道了,是伟平告诉你的,对不对?” 仲南勉强说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说: “不对!不对!心玫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伟平并不在场,你…… “仲南!承认吧!你知道我是心玫对不对?对不对?” 仲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玫,他转身朝伟平的车子跑过去。上了车,坐在伟平的身边,眼睛直视着前方,伟平心急地抓着仲南的手说: “怎么样?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是谁?她是谁?” 仲南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伟平,不太有把握地反问着伟平: “她是心玫?是吗?” 伟平兴奋地点着头。 “是的!是的!她是心玫,你也知道她是心玫,对不对?对不对?” 仲南大声地说: “不对!不对!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若玫突然开了门坐进车内,用力把门关上。她哀怨地说: “伟平!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你带仲南来找我,只是要证明我到底是不是心玫,对不对?” 白伟平下车坐到若玫身旁解释: “若玫!对不你,你别生气,我的心理压力很大,翊纮说我根本就是把我对心玫的思念宣泄在你身上。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我已经不再年轻,如果这一切如翊纮所说,只是我自己的想象,而我却将你美好的青春断送,伤尽所有人的心,你叫我情何以堪?” “所以,你被说服了,是不是?” “不!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需要仲南在你的背后支持你是吗?”若玫伤心地说,“伟平!你曾经告诉我,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在乎,可是翊纮的几句话就把你击垮了,让你后悔了!我为了你,愿意放弃一切,你却迟疑不前!你对得起我吗?白伟平!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在乎再死一次!” “不!不要!”仲南惊恐地转过头来看着日含泪光的若玫。 “心玫!不要再有一次了!你怎么能让这种刺骨的痛楚让所有的人再经历一次?!你死了,带走了一切,却把所有的痛都留给我们,让我们痛不欲生,你怎么忍心这么做呢?” 若玫望着仲南: “你相信我了是不是?” 仲南点头。 若玫委屈地说: “既然你相信我,那么请你告诉伟平,我真的是心玫好吗?” 伟平心疼地握着若玫的手: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你别这样,不要生气好吗?” “你如果真的相信我,就不会把仲南带来见我,你如果相信我,就不会需要仲南来帮你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今天仲南对我有所怀疑,或者根本就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就要抽身而退弃我于不顾了?” “不!不是这样的!”伟平紧紧拥着若玫。 “是!你就是!就是!” 若玫明明了解伟平心中的压力,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心中的委屈。 白伟平见无法得到若玫的谅解,他下了车,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向前急驶。 仲南紧张地问: “伟平!你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啊!” “我要证明给若玫看,从过去到现在,不管她是心玫还是若玫,我都一直爱着她,全心全意地爱她!” 若玫听了伟平的话,再顾不得其他,紧张又不安地说: “伟平!够了,停车吧!我相信你就是了,你让我回家吧!” 白伟平摇摇头,坚决地—— “你们别管我!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伟平用力踩下油门,而若玫心中的不安却随着车速的增加不断升高。 ★ ★ ★ “伟平!你放开我!我不要进去!你放开我!伟平!” 若玫的声音自中庭传到客厅。白翊纮和韩瑛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白翊纮的手一直紧握着身体微微发颤的母亲;秀萍也急急地走出房间。 白伟平拉着若玫走进大厅,仲南则紧跟在后。 “韩瑛!你们要证人,现在我把证人带来了!” 白翊纮和韩瑛一起看着仲南。仲南不得不说: “韩瑛、翊纮,真是对不起,我必须告诉你们,她真的是心玫!” 韩瑛霍地站起来,走到仲南的面前,指着他说: “萧仲南!你说谎!你一直都在帮伟平穿针引钱,以前是左心玫,现在是谷若玫,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串通好来骗我的?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们联合起来骗你的?” “不!韩瑛!你听我说!心玫——不!谷小姐真的知道我和心玫之间的一些谈话,而这些谈话的内容是没有第三者知道的!”仲南极力地想说服韩瑛。 “不!我绝不相信你们的话,没有人可以证明她是心玫,心玫已经死了!没有人会相信你们的!” 白伟平哀求地对韩瑛说: “韩瑛!你明知道她就是心玫,只是不愿意承认,你何苦这样自欺欺人呢?” 韩瑛咬着牙—— “我自欺欺人?你还敢说我自欺欺人?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谷若玫勾引我的丈夫,破坏别人家庭,欺骗翊纮的感情,就算她是左心玫转世,那又如何?属于左心政的日子,20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属于你们两人的缘分也烟消云散了!纵使你再找一百个、一千个证人,你也永远改变不了她是谷若玫的事实!你倒说说看,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 韩瑛丝毫不留余地的指责,让若玫和伟平毫无招架及反驳的余地。 若玫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对父亲的出轨,只是嘴上不说,但是她心里不就跟韩瑛一样吗?她又想到如果自己的父亲拉着泰嘉莉到家里跟母亲摊牌,那种场面不就跟现在一样吗? 想到这里,若玫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哀!本来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段原本属于自己却失落的感情,现在却理不直气不壮地站在白家,变成韩瑛!中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韩瑛!我求求你,放手吧!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跟若玫在一起!”白伟平仍然不死心地苦苦哀求韩瑛。 “是啊!韩瑛!”一直站在一旁的秀萍,眼角微湿地说,“放了他们吧!如果你真的深爱伟平,你也不愿意见他深陷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对不对?当年伟平他爸爸一个错误地坚持,却造成了一桩遗憾,二妈求你,别让这个遗憾永远得不到弥补好吗?” “爸!二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们怎么可以对妈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你们只想到自己,却完全不顾妈的感受?” 翊纮的心里纵使对若玫和父亲有再多的同情,可是他仍然得站在整个事件中最无事又孤立无援的母亲这边,为她说话。 韩瑛一脸绝望与怨恨地指着白伟平和若玫,悲愤莫名地说: “好!好!我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为这个家幸苦了20几年,最后只落得被遗弃的下场。好!我告诉你们,反正我这20几年来也是有名无实的白太太,我不在乎再这样继续过下去!可是我也绝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除非我死,否则我要让谷若玫永远没有名分,永远不见天日,让你们永远背负着奸夫淫妇的罪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韩瑛对若玫怨毒的诅咒,令所有的人,包括翊纮,都不觉地打了个冷颤。 白伟平更是一心只想赶快带若玫离开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他再也没有办法忍受韩瑛对若玫任何一句不堪的指责,他牵着若玫的手说: “韩瑛!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绝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谈的,我由衷地感谢你为白家所做的一切。但是今天你谅解我们也好,你诅咒我们也好,我决定带着若玫离开这里!” 伟平牵着若玫往外走,在韩瑛还没反应之前,若玫像突然受到电击般地将手抽回来。 “不!不要!伟平!不要!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啊!” 白伟平一脸愕然地问: “为什么?这不是我们一直期待的吗?为什么你却……” 苦玫伤心欲绝地说: “伟平!韩瑛说得没错,属于左心玫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而现在我是谷若玫,不管我们从前的感情有多强烈,现在它都是一个错误。如果20几年前我们私奔了,我们只会让我们的父母伤心,可是现在如果我跟你走了,却会因此而伤害了韩瑛、翊纮,还有原本属于你们完整的家。我怎么能这么做呢?我满心以为可以期待的下辈子,却是人事全非,一切都不是如我们预期的一般。老天跟我们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它残忍地把我的记忆从前世带到了今生,却给我这样一个无法收拾的场面。伟平!认命吧!属于我们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结束了!你已经把这段感情埋葬了这么久,那么请你继续把它埋葬起来,就当作我从来没有出现过,让一切都回归平静吧!” “回归平静?”伟平大声地说,“若玫!在你勾起了我所有的感情与回忆,燃起了我所有的希望之后,你居然告诉我让这一切回归平静?你怎么能在我为我们的将来努力争取的时候,来个置身事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呢?” 白伟平无法适应若玫态度的转变,情绪一时有些失控。而韩瑛和白翊纮对若玫的转变,一时之间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若玫心伤的说: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难道我不想跟你天长地久吗?难道我不想这一切重新来过吗?可是你告诉我可能吗?可能吗?我实在没有办法就这样跟你一起从韩瑛和翊纮的眼前离开!纵使我们彼此的感情有多深、多浓、多么地需要彼此,我们也不能伤害他们啊!伟平!算了吧!别再来找我了,就让过去的一切都过去吧!” 若玫说完,走到秀萍的面前,紧紧地抱着秀萍,在秀萍的耳边感激地说: “二姨!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 一股强烈的心酸涌上秀萍心头,使她再也无法控制地哭出声,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若玫已转身冲出白家。 伟平想要追出去,却被仲南一把拉住。 “伟平!让她去吧!她为你做的牺牲已够多了。上辈子她牺牲了她的生命,这辈子她又为你牺牲了自己的感情,她这么做也是希望你的家庭能够完整,让你不致身败名裂!她的痛苦并不亚于你,可是如果你现在追出去,那么她为你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就毫无意义了!你就照她的意思,让过去的一切都过去吧!” 伟平跌坐在沙发上,痛苦地说: “过不去的,永远都过不去的!20几年都过不去,现在又怎么过得去呢?” 秀萍看着痛苦不堪的伟平,心如刀割地在一旁默默流着泪。 韩瑛看着伟平脸上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深深地被两人生死相许的感情感动,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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