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夜晚,宛如黑色天鹅绒的夜空满布明亮的星星,晶莹闪烁得像是细碎的钻石,但就算是把脖子仰得酸疼,还是找不到月亮的踪影。彷佛是银白的月儿偷偷躲藏起来,不与星星争辉,或是它贪恋今夜温暖的和风,悄悄的下了凡尘。
  不知名的柏油路上没有路灯,有只圆滚滚的小手握住另一只修长的手,坚定的往前方走去,小手的主人卖力的把身后的同伴拖着向前走去。
  “凝语,我们回家吧!夜已经很深了,况且这里离我们家太远,我都快不认识路了,再这么走下去,我们会迷路的。”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皱着眉说道,浓眉下的清澈瞳眸漾着超乎年纪的老成。其实他开始有些心慌了,早在半小时之前他就已经不认识这附近的道路。他们已经离开熟悉的地方好远好远了。
  他不该答应带她出来看星星的。
  但是,对于她的要求,他却又无法拒绝。
  眉清目秀的小女孩转过头来,脸上固执的表情是他十分熟悉的。
  “不要!你自己答应人家的,不能说话不算话。说谎的人,下地狱后会被拔舌头的。”才刚上国小,她就已经懂得威胁人了。小手在口袋里摸出一颗牛奶糖,安抚似的放进男孩的手掌心。“这个给你吃。我们不要回家,要继续走下去。等一下就可以找到没有光害的地方,到了那里,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都变得好大、好清楚,说不定伸手就可以摸着。”她认真的说道,双腿没有半刻歇息。
  男孩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反驳小女孩,其实没有了光害,星星虽然会变得清晰明亮,却不可能顺手就可以摸着。与她相处的这几年,他已经明了这个可爱的女孩有多么固执。
  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脚下的杂草沙沙作响,像是催促他们早些回家。两人已经走到一个空旷的草原上。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居住的城市里居然会有一片草原。
  星星在对他们眨眼睛,女孩仰头看呆了。
  “回家吧!”他无奈的说道,看见她依旧在摇头。
  女孩停住脚步,突然看到一个吸引视线的东西,拉着男孩的手,她拔腿向草原中央跑去。
  那是一个有着白头发、白眉毛、白胡须的老公公,穿着电视上那种复杂而漂亮的古代衣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专心的扯着十指上错综复杂的红线,以及系在红线上的许多男娃娃及女娃娃。
  女孩好奇的看着老公公脸上的皱纹,猜测不出他的年纪。
  “白胡子老公公,分一个娃娃给我玩好不好?”女孩小声的问。
  老人家像是吓了一跳,猛然从石头上跳起来,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一对漂亮的孩子。“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女孩的眼睛还是盯着那些玩偶,甚至想伸手去摸那些红线,身后的男孩连忙捉住她的小手。
  “我们出来看星星,走啊走就到这里来了。”
  老人家的表情还是有些惊讶,像是想不到会被打扰。难得偷溜下来,趁着星光明亮,想把手边的这些工作解决,尽快摆平姻缘簿上这些旷男怨女,怎知会遇上这对小孩。思考的同时,白色的眉毛慢慢松缓下来,他微笑的问:“这么晚不回家,你们的爸妈不会担心吗?”
  “我们看完星星就会回家了。”女孩满不在乎的说,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丢进嘴里。
  旁边少年老成的男孩皱着眉,有些担忧。
  “她是你的妹妹吗?”老人家问道。能看到如此漂亮的一对孩子,倒也是赏心悦目。
  男孩摇摇头。“我们是邻居,她的姊姊跟我是同班同学。”
  一只小手拉住老人家的白胡子,强迫老人家看着她。
  “老公公,我告诉你,冠爵是我大姊的同班同学,他们以后会结婚。当冠爵成为我的姊夫之后,他就可以天天带我出来看星星。”女孩双眸闪烁,一如天上的星辰。
  老人家看着一旁的男孩,却发现那个老成的孩子在拚命摇头。老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但是那微笑被花白的胡须掩盖住,旁人并不容易发觉。
  蓦然,一颗雪白的石子彷佛有生命般,滚出老人身旁装满红线的绣花袋子,女孩眼明手快,在石子落地之前接个正着。
  犹如汤圆般大小的石子安稳的躺在她小小的手心,莹白而圆润,握在手中还有着些许的温度,像是石子正在散发温度。女孩拿到眼前端详,发现石子还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她想也不想的把石子拋进口里,用力的咬下去。
  “好硬的糖果。”她抱怨着,翻着白眼,努力想尝出味道。
  男孩经验丰富的抬起手,不轻不重的往女孩的后脑勺拍下去,所用的力道正好能让女孩把石子吐出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一看到像糖果的东西就往嘴里扔。再说那是老爷爷的东西,还不快些还给人家?”
  女孩无辜的看老人一眼,清澈的眼睛眨啊眨的。
  老人慈祥的一笑,摸摸女孩的头。“就当我们有缘,这颗石子送给你吧!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这颗石子喔!”
  得到意外的礼物,女孩开心的点头,还不死心的继续追问:“这是糖果吗?”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坚持相信这颗美丽的小石子是一种她没有见过的糖果。
  老人大声的笑着,白色的胡须在抖动。“这个叫作‘姻缘石’,虽然不是糖果,却是很珍贵的东西。”
  浑圆的小石子静静的散发着光芒,女孩向一旁的男孩子招手。这一对孩子就看着两人之间的石子,目光不肯离开半晌,像是被那奇幻的光芒迷住了。
  缓缓的,光晕逐渐扩大,老人在一旁微笑的观看着,直到那一圈由姻缘石辐射出来的白光把这对孩子包围住。
         ※        ※         ※
  十五年后柳凝语乖乖的坐在冷家的沙发上,有些心虚的低垂着头,把视线定在一个点上。好几次她抬起手习惯性的想拨动长发,却发现颈子后空荡荡的,这才想起,她几天前已经把留了四年的长发给剪短了。换了个服帖的短发,的确感觉轻松凉快得多,每天省了整理乱发的时间,她也能多赖上几分钟的床。不过感觉上还是有些奇怪,她常常一觉醒来,有些吃惊的瞪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小女子,彷佛不认得自己。
  自从上个礼拜大学毕了业之后,柳凝语的生活步调一下子全乱了。虽然在这之前她的生活也不见得多有规律,但是好歹有一个学生这个职业当免死金牌,即使每天醉生梦死,忙着和一票同学边做报告边享受堕落,还不至于被冠上“米虫”的封号。而如今一旦毕了业,狐群狗党都做鸟兽散了。别人是在毕业前好几个月就开始找工作,而她却一路玩到毕业当天,散漫的个性注定她要当上一阵子的无业游民。
  “你难道事前没有做任何计划,完全没有为就业做准备?”冷家排行第三的冠爵不抱希望的问。
  凝语抬起头,强迫自已迎视那双眼睛。她心虚得好想吃颗牛奶糖,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之前寄了很多履历表出去,同学们都是这样找到工作的,但是很奇怪,都有公司通知他们去面试、考试,唯独我不管寄多少履历表出去都是石沉大海。”
  阳光洒落在客厅里,洒落在她的身上,让冠爵能更仔细的端详她,看出这个女孩在几年间的惊人转变。洁白的脸庞上,那皮肤温润得不可思议,彷佛是上好的美玉,看不到任何瑕疵,粉嫩剔透的肌肤吹弹可破,光洁的额头被刘海随意的覆盖着,弯弯的细眉衬托着那双明亮、却有些慵懒的翦水双眸,加上欲语还休的红唇。
  “以你那种成绩,任何公司都不会愿意给你机会的,那些收履历表的人会在第一关卡就毫不留情的把你刷掉,你没有收到任何通知是理所当然的。”冠爵平静的说,淡漠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凝语咬咬牙,握紧拳头,不高兴的撇开头。“我知道自己的成绩烂,但是你用不着这样讽刺我。”
  “我没有讽刺你,只是陈述事实。”平静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如入一点的笑意。
  她呻吟一声,终于忍不住的拿出口袋里的牛奶糖,迅速的剥开包装纸,把糖往嘴里扔。“姊夫,我恨死你的诚实了。”
  这次轮到男人皱眉头了。
  “我不是你的姊夫,况且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么叫我。”
  “一时改不了口嘛!我已经这样叫了你十几年了。”凝语耸耸肩。
  事实上,冠爵并非她的姊夫,只是他与大姊柳瑗同年,两个人自小同班,到了大学又是同科系的风云人物,如此出色的男女从小就被旁人认定是一对佳偶。凝语更是从小就缠着冠爵叫姊夫,但是年岁渐长,当冠爵与柳瑗各自开始工作之后,虽然是邻居,两人却常常好几个礼拜见不到一次面,反倒是凝语,冠爵三天两头就可以看见她在冷家出没,在冰箱前翻东翻西,看有没有自己喜欢吃的糖果,像是不定时过境的蝗虫,丝毫不知道要客气。
  比起冷静美丽而极端优秀的柳瑗,冠爵反而比较熟悉这个有些迷糊的小女人。或许这就是他坚持她不能继续叫他姊夫的原因。
  冠爵双手在胸前交叠,剑眉微微扬起,复杂的眼光里有着沉思的神釆。
  一直以来,凝语总是认为他是冷家四兄弟之中个性最温和的,他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的从容不迫,温文有礼,她有记忆以来,从不曾看见他发脾气。他是个冷静的人,不似那几个性烈如火的兄弟,他脑筋清晰,条理分明,坚持自己的理想而贯彻到底。
  他是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男人,而且往往一旦有所决定,就没有任何事情能阻碍他。
  冷家的优秀遗传给了冠爵出色的仪表,但是不同于其它兄弟,他的身边从来不曾有过特意来招引的蜜蜂蝴蝶,所有的女人一看见他身边的柳瑗,全都知难而退。就是到了两人都出社会之后,冠爵身边也不见什么亲密女友,凝语一直以为他是在为大姊“守身如玉”。
  但是十几年下来,柳家、冷家的众人都乐见其成,这两个人却始终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激烈的火花出现。凝语开始有些好奇了,但是在冠爵身上,她找不出任何解答,她甚至看不清浓眉下的炯炯双眸,那平静的眼光所代表的意思,那熟悉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她无法理解的复杂。
  “要是想进我的公司工作,你就必须把这个称呼给戒掉。”冠爵的声音在冷家的客厅里回荡,紧皱的眉头能看出他的不乐意。
  凝语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口袋里的糖果全洒了出来,五颜六色的糖果滚了一地。她温润的唇因为惊喜而张开。“你答应让我进你的公司工作?”
  冠爵微偏着头,颇为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打从她包尿布开始,他就认识她了,从小她就有办法把每件简单的事情搞成大麻烦,之后再找来倒霉的人帮她收拾残局。而她这种惹麻烦的功力也随着年龄增长而愈见精进,刚答应让她进自已的公司,冠爵就感觉到颈后的寒毛竖立,彷佛在提醒他,未来的日子铁定是多灾多难。
  “我能够不答应吗?你甚至联络到我们那正在做环游世界之旅的父母,让他们直接传真命令下来,要我把你‘请’到公司里去,免得让你沦落到去领失业救济金。”冠爵把手中的传真纸丢进垃圾桶。
  冷家与柳家是将近三十年的老邻居,两家孩子的年龄相近,父母之间的感情也颇为和睦。半年前两家的家长收拾行李出发,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孩子们丢在家里,开始了为时三年的环游世界之旅。
  凝语把地上的糖果捡回口袋,灿烂的微笑着。“联络爸妈跟冷伯父、冷伯母的是大姊,她任职的那间公司在世界各地都有驻外代表处,所以要找到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提起大姊的神通广大,她骄傲的抬起下巴。
  柳瑗目前是一家通讯公司的高级主管,也是业界颇具盛名的女强人。但是体内流着相同血液的凝语简直连柳瑗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她散漫迷糊,玩电动玩具时双眼发亮,工作时则变得昏昏欲睡,以至于落到如今还要利用人情压力,才能在冠爵的公司弄到一个工作的下场。
  冠爵点点头,没有多说话。他与柳瑗同学十多年,已经太了解她有多么优秀。倒是对眼前这个小女人,他有不少话要叮嘱。
  “我话先说在前头,让你进公司是权宜之计,我会先给你一个职称,让你安插进公司的流程里,不过虽然如此,你还是必须继续找工作,你是学企管的,就该去找跟自己所学科系有关的工作。”
  凝语又剥了一颗糖丢进嘴里,这次是草莓口味的软糖。她咬着软糖,口齿不清的说:“这个我知道啦!大姊也告诉过我了。现在快点解释一下,你的公司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凝语兴奋的靠近冠爵,脸蛋凑得好近。
  他几乎能闻到她呼出的气息中甜甜的味道,从小她身上就会散发出各种糖果的气味,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糖果公主,轻轻摇晃她,就会落下许多糖果。
  “好玩的东西?柳小姐,你是到我公司去工作,领我的薪水哪!你满脑子还想着要玩?”他不可置信的问她,看着那张靠得很近的小脸露出招牌的迷惘表情。
  “可是你的公司不就是在做电动玩具的吗?”她就是看上这一点,才用尽所有关系想进他的公司。想想看,要是每天的工作就是玩电动玩具,那岂不是置身天堂?
  冠爵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才张开眼睛。“我的公司是出版计算机书籍,还有帮某些企业做程序设计,不是做什么电动玩具的。柳凝语,你弄清楚了没有?”这个迷糊的小女人,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已经不再是学生,冠爵的冷静一遇上她,往往就变得岌岌可危。
  凝语漫不经心的耸耸肩,一看见冠爵脸色不太对,就拿了颗牛奶糖塞进他的嘴里,当作求饶的贡品。
  “我知道啦!我只是对你的公司稍微有一点误解。”她不敢告诉他,她一直不了解,计算机除了玩game之外,还会有什么功能。
  “不管有什么误解,等进了公司,你千万要把散漫的个性改一改。再者,不要让公司的人知道你是靠我的关系进来的,这样对你与同事之间的相处会有影响。”
  “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姊夫?”她睁大眼睛。原本还以为能把自己与老板之间的关系提出来,这样就能在公司里作威作福。
  冠爵沉默的看着她半晌,嘴里的糖慢慢的融化。对于她,他没有办法说出重话,却也感觉到无可奈何。
  “柳凝语。”他直接唤她的名字。
  “嗯?”凝语疑问的把秀眉挑得老高。
  冠爵语重心长的说:“我不是你的姊夫。”
         ※        ※         ※
  硕德顾问有限公司是一间小型的公司,主要是出版计算机书籍,以及帮某些企业做计算机规划上的顾问和程序设计。几年前经营不善而亏损严重,被大学刚毕业的冠爵及几个同学顶下来,在几个人卖命的经营下逐渐转亏为盈,如今在台湾几个较大的都市都有分公司,而台北方面就全权交给了冠爵负责。
  凝语在办公室里翻阅着今天早上冠爵交给她的资料,枯燥的内容在她眼睛前一行行的掠过,没有几个字被她记进脑子里,她慢慢的跳到桌面上,很渴望能够吃一颗糖果。
  来上班的路上,冠爵把她所有的糖果都没收了,说什么怕她只顾着吃糖,不专心于工作。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失去了糖果就没了活力,居然还狠心的把糖全部没收,害她现在嘴馋得要命。
  办公室里的人员很简单,几个校对书籍的编辑、负责计算机排版的技师,还有几个窝在计算机前猛敲键盘或是猛搔头皮、把头皮屑弄得四处飞扬的计算机程序设计师,凑来凑去,整间办公室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
  这跟凝语想象中的办公室相差太多了。原先听爸妈对冠爵的经营能力赞赏有加,又听大姊说硕德顾问有限公司的年营业额十分可观,去年还破了一亿大关,凝语满心以为自己将在一间大公司上班,要穿着高雅的套装,化着淡妆,在数十人的办公室里抱着文件跑来跑去。
  谁知道当她特地早起,跟大姊借了套装还有化妆品,战战兢兢的来上班,却发现公司里的人少得可怜,不但没有人像她穿着正经八百的套装,放眼望去都是一些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女,每一个都是衬衫、牛仔裤,打扮得跟大学生没两样。
  凝语捶着桌子,偷偷拿那些资料泄愤。她好失望,正在承受着幻灭的痛苦,而且沮丧得想哭、嘴馋得想哭……
  一张圆圆的笑脸出现在她的办公桌前。
  “喂!你还好吧?怎么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泪眼汪汪?”圆脸的女孩一脸热络,拿出一双蓝色的室内拖鞋,看得出来还是崭新的。“我想你应该没有带自己的拖鞋来,我前阵子多买了一双,刚好可以送你。”
  “我……谢谢。”凝语微微颔首。
  “我叫作蔡芳仪,是排版人员,去年大学毕业就进来硕德工作。”她边自我介绍边帮凝语把高跟鞋脱下来,像是一个哄着孩子的母亲。“你以后可以穿轻便一点来上班,公司里的人都穿得随意,在办公室里还喜欢穿着拖鞋走来走去。”
  蔡芳仪抬眼看看凝语,赫然发现这个刚进公司的女孩还皱着眉。她又把头凑得近一些,安慰似的拍拍凝语的肩膀。
  “怎么像是在哭呢?是不是因为高跟鞋把脚趾弄疼了?”
  凝语吸吸鼻子,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你同情我吗?”她问着眼前这个圆脸女孩。
  蔡芳仪侧头想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她对可爱的男孩或女孩一向没有免疫力,况且眼前这个新进员工漂亮得像是个瓷娃娃。别说看她哭了,光是看她皱眉头,任何人都会心疼的。
  凝语伸出颤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同情我的话,就给我糖果。”那模样跟毒瘾发作的人没两样。
  蔡芳仪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眼角却发现另一个排版人员在对她猛使眼色,她僵直了身子不敢回头。果不其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笼罩两个女人。
  “现在好象是上班时间,对吧?”冠爵静默的看着自己的员工。
  “我只是拿双拖鞋来给她,马上会回自己的座位。”蔡芳仪颤抖的一笑,拖着发抖的肥腿往自己的位子飞奔而去。像是老板的无形压力还继续存在似的,一落座立刻开始工作。
  冠爵把视线调回眼前瘫在桌子上的凝语。她身上的套装已经被弄皱,她的双手仍旧在办公桌上乱抓,可怜兮兮的嚷着那句从日剧改编来的可笑话语。
  “同情我的话,就给我糖果。同情我的话,就给我糖果……”
  她朝他伸出手,在心里发誓,要是冠爵再不把糖果还给她,她就要在上班的第一天跷班,溜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买糖果。
  “你都几岁了,还离不开糖果?”他看着她,有些责怪。
  “你没有空气还能活吗?那些糖果就等于是我的空气,你再不把糖还给我,就等着帮我叫救护车。”她认真的说道,全身软绵绵的瘫在桌上。
  “我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吗?”冠爵叹了一口气,只能够暂时让步。
  “早就看完了。”凝语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偷偷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她知道自己刚刚打赢一仗。
  他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跟我进来。”
  在他转头之后,凝语生龙活虎的跳起身,知道自己的苦肉计完全奏效。冠爵费尽心思,但在她的眼泪汪汪下,却完全不能够禁止她吃糖的恶习。虽然只是小赢一分,却够让凝语在他背后窃喜良久。
  看来,在这间公司工作挺好混的。
  凝语开始满意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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