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芷丞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夜已经很深了,晚风也透着寒意,她知道自己该回家,也知道高姨会很担心很担心她,可是她不想回家,一点都不想,家对她的意义是那么的模糊,模糊得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在乎自己的去向……
  她走了一段长长的路,走遍每一条街道,视线所及的每家商店都是热闹的,百货公司里的橱窗也都是时髦和缤纷的,夜色在不知不觉中向她游来,她已经好疲倦、好疲倦,可是她还是继续走着,心不在焉地走着,神思恍惚地走着,走到她的两条腿又酸又痛,她仍不想停下步伐。
  时间缓慢地流逝过去,街灯辉煌,霓虹闪耀,玻璃橱窗的反影上是她零乱的披肩长发以及憔悴的脸庞。
  凝视着橱窗,这是她吗?她惨白得像片纸,像片随时会被风给吹走的纸。
  如果自己懂事的话,就该好好地回家去,不该再为任何人添麻烦,是的。她该回家,完全完好地回家,如果她不能控制自己的病况让严怒喜欢她,那么,她起码可以让负责照顾她的高姨不必提心吊胆吧!
  于是芷丞回家了,往家的方向走,走回她该回去的地方,当她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过了午夜十二点。
  大门一开,高姨立即心焦地奔了出来。
  “老天!小姐,你到底去哪里了?”高姨又急又恼又关心。“你发烧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我的老天,今天只有十度呀!你怎么连件大外套也不加。上次才在学校昏倒……”
  “妈!够了!”高驭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母亲的话。“你没看见芷丞已经又累又苍白了吗?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高驭蹙着眉心将芷丞给抱起,在她愕然要开口之际,他先开口了,眼底是一片苦恼。“别拒绝我,我抱你是因为你看起来像随时会倒下去,一到你房间我就放开,好吗?”
  高驭那满怀关切的眼神令芷丞妥协了,这片胸膛多么温暖,像是个安全的港口,她累了、倦了,确实无力再多走一步。
  高驭将她抱到了房里,把抱枕塞在她身后,让她半坐着,再用厚厚的被子将她小小的身子给盖好,高姨立即端来了热牛奶。
  “小姐,你晚上一定什么都还没吃吧!快吃点东西,再吃颗退烧药。”高姨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小姐,你倒是说说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连通电话也不打回来,你知道我多担心你,现在外面坏人这么多……”
  “妈,你先去睡。”高驭再一次打断他母亲的叨念。“让我跟芷丞谈一谈。”
  高姨不赞同的神色尽显脸上。“阿驭——”她知道儿子喜欢这位娇贵的小姐,可是他们的身份不配呀!
  高驭的眉头皱了起来。“妈,你去睡吧!我只是跟她谈一谈,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可以放心。”
  儿子的强势,让高姨无可奈何地退出房去了,将静谧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高驭盯着芷丞喝完那杯热牛奶,再盯着她吃完退烧药,这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杂的一眼。
  “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除了爱情之外,没有什么能令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变得如此憔悴。
  芷丞又惊讶又愕然,高驭知道了些什么?
  “我见过严怒。”高驭几近不屑地哼着,那粗犷的小子配不上芷丞,也不配保护芷丞。
  芷丞更惊讶了,高驭居然见过严怒?她叹了口气,没想到高驭会这么关心她,他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爱护着,刹那间,一阵感动的情绪抓住了她,她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孤单了。
  她低垂着双睫,眼睛注视着被单,低声地开口了:“高大哥,你告诉我,男孩子是不是比较喜欢健康的女孩?就像方姐姐那样健康的女孩?”
  高驭眉心蹙了起来,姓严的小子对她说了什么吗?该死的!听了他的话之后,严怒开始嫌弃她了?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芷丞就是他的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与他争芷丞了。
  “胡说!”高驭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我不准你胡思乱想。你是最完美的,芷丞,没有一个女孩子比得上你!”
  “高……高大哥……”芷丞愣住了,她有些惊悸,她从来没有看过高驭这个样子。
  “芷丞,你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我要你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像是再也无法压抑情潮似地将她拥进了怀里,热切地、深情地喊,“我爱你!芷丞,我爱你、我爱你!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一直将高驭当成自己的大哥一样,他竟然爱着她?可是,他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会……老天!她完全理不清头绪了。
  她用力地挣脱了高驭的怀抱,一下子把自己给藏到被子里去,她不喜欢高驭的怀抱,一点都不喜欢,他的怀抱让她觉得紧张、恐惧与不安。
  “芷丞……”高驭失神地看着她那如惊弓之鸟的动作。
  “对不起,高大哥,我想睡了。”芷丞的声音由被子底下闷闷地传出、“麻烦你帮我关上门。”
  然后她静静地蜷缩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接着,她听到高驭浓浓的叹息声,听到他离开床沿的声音,听到他帮她关了灯的声音,听到他离开房间的声音,四周恢复一片寂静,只剩刚下起的小雨滴滴地敲着窗棂。
  她把被子拉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甜蜜的帛琉之行、回国后严怒的疏离、运动会的长跑,餐厅的意外、黄若杰的受伤、严怒的残酷、高驭的示爱……这一切不过是短短两个月之内的事。
  她的头似乎烧得更厉害,而脑中那一团紊乱也更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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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香四溢的学生会里,几个校刊社的女孩子正缠着殷邪做访问,纱纱好脾气地帮她们准备点心,好脾气地一并被捉进去做访问。
  “学姐,你这样不累吗?”小学妹扬扬眉梢。“又要上课又要做这些杂事,学姐,你好可怜。”
  纱纱连忙摇头澄清。“不会、不会,一点都不累。”开玩笑,什么叫累?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心目中的神,累死她也甘心。
  “学姐,听说你每天都要帮全校女生和校外女生传上百封的信给学生会的学长们,是不是真的?”小学妹又问了个问题。
  “嗯!”纱纱含蓄地微笑。“现在的人都很喜欢写信。”
  “学姐,那你在这里工作那么久了,有没有喜欢上哪一位学长?一定有吧!没有的话,你不可能做这么久。”小学妹以专业的记者姿态盯着她,一脸的“你不要骗我哦”。
  “这个……嘿嘿……哈哈……嗯嗯……”纱纱支吾其辞着,她们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嘛!太露骨了。
  “各位学妹,我突然想到餐厅里去吃午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呢?”殷邪微笑着问。
  “要!当然要!”女孩子们立即兴奋地尖叫。
  “那我们走吧!”殷邪起身,从他的角度刚好可见纱纱那松了口气的可爱脸庞,他再度微微一笑。
  于是她们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殷邪离开,霎时间学生会又安静了下来,纱纱看了看表,都快十二点了,想必其他人也该回来吃饭喽!
  才在这么想呢,严怒就第一个回来了。
  “怒!”她快乐地打招呼,托江忍指导的福,她这次考试考得不错,因此心情很好。
  “嗯。”严怒草率地点点头,把课本往自己桌上一丢,坐了下来,准备好好吃顿饭,早上也没吃,他饿死了。
  视线才一接触到桌面的便当盒,他便呆住了,心脏猛然一拍,这不是纱纱平常惯用的便当盒,难道是……
  他已经好几天不见芷丞了,据恶的属下回报,芷丞那天就像个游魂似地走遍了大街小巷,才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累回家。
  他的心,为此抽搐了好久。
  她太傻气了,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那么冷的天气里,她不知道那很容易生病的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却这样不爱惜自己……
  “纱纱,有什么人来过吗?”他瞪着便当盒问。
  “有呀!”纱纱心无城府地一笑,问到这个,她就太感谢邪了,还好他帮她解围,不然那些学妹可能会问到她死为止。
  严怒猛然一震,声音哑哑的、干干的。“什么人来过?”
  纱纱一边冲茶、一边笑容可掬地说:“就是那些校刊社的学妹嘛!她们缠着邪去餐厅了,哦,对了,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威小卷哦!”
  他眉心蹙了起来。“这便当是你做的?”
  “是呀!”纱纱倒了杯刚冲好的热茶放到严怒桌上。“有什么不对吗?”
  他顿了顿,“便当盒……”
  “哦!这个呀!”纱纱骄傲地笑了。“新的便当盒很漂亮吧!哈哈,我昨天去超市买的,现在在特价哟!我一次买了十一个,我爸、我妈、我哥、我姐、我自己、你们五个啦,另外还有家倩的,买这么多再另外打折……呀,狂,你回来啦,快点来吃饭吧!”
  她又快乐地去招呼章狂了。
  严怒死命地瞪着那个便当盒,感觉像是被自己给耍了,妈的!他在期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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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了叩门之后,严怒笔直地走进了病房。
  “学长!”黄若杰欣喜地放下手中的书,自从她受伤之后,严怒几乎天天都来看她,这次真是因祸得福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严怒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把纱纱准备的水果搁在茶几上。
  纱纱认为探病不带点东西不像话,因此她每天都会帮他准备点东西,花啦、水果啦、鱼汤啦、鸡精等等。
  “谢谢学长的关心,我好多了。”黄若杰温柔地一笑,一个病人还能这样温柔,想必很动人吧!她要严怒渐渐喜欢上她、然后把纪芷丞那个小白痴给甩了。
  他看了她一眼。“我听说了,你已经说服你父母取消对警方的控诉。”
  “是呀!”黄若杰点点头,一脸的通情达理。“我这次会受伤都是意外,谁都不想变成这样,我知道警方已经很尽力了,况且那也不是他们的错,有什么理由告他们呢?”
  “谢谢你。”他由衷地说。
  “不要这么见外,学长。”她盯着他,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用着充满感情的声音说:“我一直很喜欢学长,这次能帮上忙,我很荣幸。”
  严怒锁起了眉头,这个黄若杰。她该不会是……
  “学长,请你跟我交往。”她清晰地、自信满满地直视着严怒,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他终于也成为她的俘虏了。
  严怒一脸的僵硬。“黄若杰,我想你误会了,我不可能跟你交往。”
  他居然拒绝她?黄若杰脸色微微一变,不自然地笑着。“你在说什么?学长,你不喜欢我吗?”
  “你很好,但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直到今天中午他才懊恼地发现,原来他还是那么在乎芷丞,超乎他能想象他在乎。
  “女朋友?”黄若杰挑起了秀眉,她希望严怒给她的答案不是肯定的。“学长说的是纪芷丞?”
  “是她。”他给她一个简单的回答。
  黄若杰下巴一扬,一阵嫉妒的火对她延烧了过来,“她那么蠢,她只会坏事,她凭什么当学长的女朋友?我会受伤都是她害的,犯人会逃走也都是她造成的,学长忘记了吗?”
  “我没忘。”严怒淡淡地说。
  “那你……”黄若杰的脸色难看极了,原本自己以为她已经占优势了,且据她在学校的眼线告诉她,严怒最近也确实对纪芷丞不理不睬的,看样子他们像是形同陌路了,难道他们私下还有来往吗?
  她危险地眯起了眼,右手紧紧绞往被单一角。
  不!她绝不把严怒让给纪芷丞,即使严怒不喜欢她,她也不会让纪芷丞得到严怒,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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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严怒一脸紧绷地从病房走出来,章狂扬起嘴角又放肆又调侃地一笑,他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黄大才女向你示爱?”他递了根烟给严怒,一副了然的样子,两个大男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医院的长廊里抽起烟来了。
  虽然这里是医院,但是章狂通常直接把这地方归类于他家的地盘,因此,他老大高兴抽多少烟就抽多少烟,没人动得了他。
  呢,不过若是那个Miss黄来了就不同,他情愿自动自发捻熄香烟也懒得听那善良的老女人叨念。
  严怒扫了他一眼,轻哼两声。“你今天被邪附身了吗?”
  章狂忍住笑意。“我没他那种看透人心的本领,因为我现在还猜不出你究竟想要怎么解决纪芷丞。”
  严怒不悦地挑起浓眉。“妈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伍恶那家伙多管闲事了起来?”
  “别忘了,是你委托我多管闲事的。”章狂从书包里抽出一份病历来。“你要的东西。”
  “整我呀?”严怒瞪着他,这家伙明知道他看不懂病历表上那些蝌蚪文字。
  章狂扬扬眉梢,用拇指与会指弹弹病历表。“我没要你看,只是向你证明我把病历弄到手了。”
  “妈的,讲重点!”他几乎快被章狂给惹毛了。
  他的怒火没烧到章狂,章狂依旧一派懒洋洋的姿态,不痛也不痒。“你不必太紧张,纪芷丞得的是心脏病,不是癌症,她甚至可以痊愈,只是,她本人愿不愿意接受手术的治疗。”
  严怒皱起了眉头。“你没看错吗?你确定她的心脏病有药医?”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何不接受手术?
  章狂很不爽地眯起了眼睛,严怒这种问法简直污辱他,他对自己在这方面的自信可是第一等级的。
  “她确实可以治疗,但是她不愿意。”章狂勾勒起一抹笑意。“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我是邪的话,或许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章狂勾住严怒的肩膀,像只偷懒的美洲豹。“走吧!伙伴,把女人搁在一边,别忘了忍还在楼下等我们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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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着一束菊色太阳花,芷丞吸了口气,再吸了口吸,等她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正要举起手来要敲门的时候,拿着点滴的护士先她一步转开了门把,这么一来,她只好顺势跟着护士小姐入内了。
  “又要打点滴吗,”黄若杰会上书本,看到点滴包,她本能地皱起了眉宇,可是当她看见跟在护士后头的人之后,她的眉毛不皱反挑了。“你来干么?”
  芷丞咬咬唇,惭愧地垂下眼睑,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受伤的。”
  黄若杰受伤后,她曾好几次想来当面表达她的歉意,可是每次都被挡在门外,黄若杰指明了不想见她。
  “哼!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倒霉的在这里,你知道被子弹打中是什么滋味吗?我希望你也尝尝看!”黄若杰瞪着她,眼里不是恨,而是嫉妒。
  这既不聪明又奇貌不朽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得到严怒的青睐?严怒居然为了纪芷丞这根朽木而要放弃她这朵名门之花.这算什么?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了?
  “我真的很抱歉!”在黄若杰的指控下,芷丞的头垂得更低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真的希望受伤的是自己,那么,要她吃多少颗子弹都没关系,天知道她情愿死在流弹之下也不愿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护士小姐似乎对这种情形见惯不怪,她很娴熟地替黄若杰将针头注射进去之后,笑笑地退了出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黄若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把你的花带走,这里不需要花,还有,记住,是你害我受伤的!”
  芷丞咬了咬下唇,那枪伤一定很痛很痛吧!所以黄若杰才会这么恨她。
  默默地抱着花,芷丞转动了门把,准备要离开,黄若杰是病人,是无辜的受害者,她不能刺激病人……
  “站住。”黄若杰冷不防地开口。
  芷丞欣喜地转过头去,以为黄若杰肯跟她说话了。
  “纪芷丞,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黄若杰微微一笑,眼里透着一丝得意、一丝挑衅,与一丝不怀好意。
  “什么事?”她几乎是虔诚地问,难道——黄若杰愿意原谅她了吗?
  黄若杰含笑地盯着芷丞。“刚才严学长来看我,他几乎天天都来,每次都带好多我喜欢吃的东西,哦,对了,这不是重点,他喜欢来看我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重点是,”她悠然自若地轻笑了一声。“我向他告白了。”
  芷丞总算听懂黄若杰话里的意思了,她轻轻拢了拢眉,黄若杰不是要原谅她,而是在向她示威。
  “你……向他告白了……”芷丞愣愣地重复,黄若杰向严怒告白了,这讯息就像一阵闪雷劈进了她的心底。
  “没错。”黄若杰一笑。“我向他表白了,而他,当然他也接受我了。”
  哈,这游戏太好玩了,她要严怒纪芷丞永远没有再度交集的一天!
  芷丞的身子晃了晃,泪水一下子冲进了她眼眶。
  不,她不该哭,这是可预见的结果不是吗?严怒早对她说过,他喜欢的是像黄若杰这样的女孩,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她不必他停下来等她、救她、保护她,她可以跟着他一起跑,跑多远都不是问题……
  很快地抹去泪水,挺起背脊,她勇敢地朝黄若杰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祝福你们!”说完,她踉跄地离开了这间令人伤心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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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哟,”伍恶懒洋洋地晃过学生会里来,自言自语地念念有词。
  纱纱看了一眼外头下着的倾盆大雨,表情怪怪地。“是……是呀!”这要教她怎么回答?
  “纱纱,看你的样子,你现在很想喝热巧克力牛奶对不对?”伍恶靠过去,斜着眼搭纱纱的肩膀问。
  纱纱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有啦!”伍恶拍了她一记,“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上,只有我了解你。”
  “好吧!我去买。”纱纱投降地说,反正早投降跟晚投降的结果都一样,都是要投降就对了。
  “这样才对嘛!”伍恶大为欣赏地拍拍她脸蛋,视线瞟向一旁的严怒。“有需求就去做,不要压抑,一不要像某人一样压抑,那不太好的。”
  “我没有压抑呀!”纱纱分辨着。
  伍恶笑嘻嘻地。“小爱丽丝,我又不是说你。”
  纱纱揉揉自己那无辜的脸颊。“可是你拍的是我呀!”伍恶今天是怎么回事呀?
  伍恶郑重地看着纱纱,一脸庄严地说;“我拍你,那只是一种缘分,毋需理由,好将红炉一点雪,化作人间照夜灯。”
  纱纱仰着小脸,非常疑惑地看着他,只差没去拭他的温度而已。“恶,我觉得你今天好奇怪。”
  伍恶忽地伸手把纱纱头发弄乱,皱皱眉头。“拜托,我跟你讲那么深的禅学,你不要跟我讲那么白话的话好不好,多没气质。”
  “气质——”纱纱败给他了。“好吧!我没气质,我去买热巧克力牛奶,还有没有人也要牛奶。”
  殷邪从容地关上电脑,微微一笑。“雨大,纱纱,我陪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到餐厅。”
  伍恶啧啧两声,转到殷邪旁边去。“邪,你真的已经很帅、很吸引人了,再这么体贴的话,我们都没得混了。”
  “过奖。”殷邪笑着拿起伞,准备与纱纱一道出门。
  严怒突然没头没脑地站起来,抓起椅背的夹克。“我也去。”
  正在翻建筑年鉴的江忍与正在听股市行情的章狂交换了个视线,殷邪与他旁边的纱纱对着一眼,伍恶则古里古怪地盯着严怒看。
  “干么!我不能去餐厅吗?”
  严怒挑挑眉,率先走出门槛,纱纱急忙追出去,殷邪给剩下三个伙伴一个要他们放心的微笑,也随之步出学生会。
  “怒,你不撑支雨伞吗?”纱纱困难地追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她临出门前又多抓了把伞出来。
  “不撑!”严怒头也不回地说,他的步伐几乎比纱纱快一倍。
  “等等我啦!”纱纱开始用跑的了。“怒,你会淋湿。”
  “那就淋湿吧!”
  淋着雨,严怒继续往树林另一端的学生餐厅大步走,冷不防地,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又是你?”严想瞪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盖不多高大的男子,那个自认为芷丞守护神的狂妄男人。
  他记得芷丞在运动会昏倒的那次,他去看她时,刚好看到这名男子走出纪宅,他是纪宅管家之子,名叫高驭。
  “严怒!你这个混球!”高驭满眼血丝,他疯了似地冲上前去揪住严怒的衣领。
  “你这可恶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芷丞决定动手术了?她居然会决定动手术?都是你,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刺激她的!都是你!”
  愤怒的狂吼中,高驭一拳挥向严怒右颊,使他踉跄了一下,严怒冒火地瞪着高驭,用手背抹掉嘴角那道血痕,不甘示弱地也一拳挥向高驭左颊。
  高驭抚住左颊爬起来,眼里满是怨恨,喉咙嘶哑地喊:“如果芷丞死了,这都是你害的!”
  严怒愈听愈火大,愈听愈不是滋味,这家伙凭什么来教训他?
  这下换严怒揪住高驭的衣领了,他浓眉可怕地纠结着,恶狠狠地瞪着高驭。“妈的!你这变态的家伙,我不认为芷丞动手术有什么不好,相反的,我正准备要说服她动手术。”
  章狂说过芷丞有百分之八十治愈的机会,只要她愿意接受手术的治疗,只要她愿意!
  “我变态?你说我变态,那你又懂什么?”高驭抡紧拳头,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严怒。“你知道芷丞的母亲也是心脏病患者吗?你知道她母亲为了要讨丈夫欢心去接受手术,然而手术却失败了吗?你知道芷丞的父亲为什么会抛弃她母亲在国外另给新欢吗?就因为他不要一个一辈子靠药物过活的病弱妻子!”
  严怒呆住了,芷丞的母亲……他闭了闭眼睛,握紧了拳头,老天!这一切,他全然不知。
  “你们在干么?!”追上来的纱纱惊愕无比,才没几分钟,严怒居然就跟别人打起架来了。
  “纱纱。”殷邪拉住她臂膀,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上去。静观其变就好。
  “可是……”纱纱有点急。那两个人像两头被激怒的野兽,都想撕了对方似地。
  殷邪微微一笑。“让他们谈谈。”
  “谈?”纱纱瞪大了眼睛,这叫哪门子的“谈”法呀?不过既然殷邪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她聪明不过他,当然只好听他的。
  “姓高的,说清楚一点。”严怒声音幽冷而清晰,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哈!你害怕了?知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你爱她了?”高驭顿边肌肉轻轻跳动,打鼻子里哼出声,冷笑着。“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已经伤害了她,这个事实永远无法弥补,永远无法,哈!”
  “你他妈的说还是不说!”严怒豁出去他又赏了高驭一拳。
  “哇!”纱纱忘形地张成了○型嘴、她一直以为学生会里就数伍恶是会打架,没想到严怒的拳脚功夫也不含糊。
  虽然被揍,高驭反倒几近病态地高兴了起来,他扯开一记诡谲的笑,笑得很猖狂。
  “这个你也一定不知道,她没有安全,芷丞她没有安全感……”高驭自言自语地仰天念念有词。
  “从她懂事以来她就一直活在没有安全感当中,她的父亲长年远离她,她害怕因为自己的病而被她的亲生父亲给抛弃,就像她母亲的命运一样,所以……她憎恨自己的身体,憎恨自己的不健康,那是她的深渊、她的罪恶,我发了誓要一辈子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任何爱的伤害,我会保护她,她是我的!可是,哈!你却闯进来破坏了一切,你该死地把芷丞从我身边夺走,又残忍的给她最深又最致命的打击,你别想,别想抢走她,她是我的!我的!”高驭大吼一声,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树林。
  纱纱倒抽了口气,这男人是个危险分子,太可怕了,她连忙打起伞奔到严怒旁边,踮起脚尖为他遮雨。
  “怒,回去吧!”此时此刻,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想必严怒正在懊恼自己对芷丞的绝决吧!
  严怒不发一言走进雨中,他不是往餐厅的方向,而是往校门口的方向。
  “怒不会有事吧?”望着严怒的背影,纱纱担心地说。
  “他不会有事。”殷邪露出一丝玩味的笑。“走吧!恶在等你买巧克力牛奶回去呢!”
  “他这个贪吃鬼。”想到这个她就没辙。
  “确实。”殷邪微微一笑,他收起自己的伞与纱纱共撑一把,这雨势,似乎是愈来愈小,想必不久就会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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