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凤凰公主和多尔济追逐到近三更天,才让钟灵儿连哄带求请回皇宫去。
  翌日,东方才露出鱼肚白,珠儿就慌慌张张地大叫:
  “小姐,快起床,昨天那凤凰公主又来了。”
  “丈夫都帮她找了,她还来干什么?”钟灵儿翻身坐起,双眸猛然触及昨儿个被凤凰公主搅得一团乱的瓶瓶罐罐、衣橱抽屉,“珠儿,快,把柜上的东西都塞到床底下,否则咱们就要破产了。”
  “不会吧,凤凰公主大清早专程上咱名剑山庄就为了你这些破铜烂铁?”
  “乱用名词,这叫骨董,而且都是我娘留下来给我的,万一全让她要了去,以后我怎么睹物思人?”
  “公……主……驾……到!”太监的声音?敢情凤凰公主今天是组团来的。
  钟灵儿来不及梳妆,只简单地用手绢将秀发扎向脑后,随意披上一件杏黄坎儿,佣懒中依旧不掩清丽。
  “见过公主。”
  “免啦免啦!”凤凰公主今日的打粉真有点令人瞠目结舌。
  上身一件艳红色大袖衫,翠玉披肩斑斑点点绣着牡丹,下身一件一浅绿到底的百褶裙,红缨松挽,头上更精釆,金银铜铁锡、珍珠玛瑙水晶圈,所有重金属一并围了上去。
  怪了,她脖子怎么不酸?
  “你们把东西统统搬进来。”
  她一声令下,宫女、太监们分成五个梯次,搬进十箱雕龙镂凤彩金漆的木柜子,看得钟灵儿和珠儿一头雾水。
  “小姐,”珠儿悄声道:“她是不是要搬来住?”
  “皇宫比咱们这儿大几百倍,她……”
  “好啦,全部打开来。”
  哇!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钟灵儿即使抢三辈子也抢不来这么多“好货”。
  “你……”
  “喜欢吗?这些全部送给你。”
  “给……给我……”钟灵儿掂起一枚金饰,果然沉甸甸地,“所谓……无功不……不受禄,这这……”
  “当然不是让你白拿,害你良心不安。”凤凰公主喜孜孜地走向右手边的柜子,自上方取下一只荷包,“你得把这个送给我,然后再陪我走一趟威武殿作证。”
  “陪你上威武殿自然不成问题,可那荷包内的东西是我爹送给我当嫁妆用的。”
  “那么多金银珠宝还不够让你当嫁妆啊?”凤凰公主不悦地将荷包内的圉兜儿取出来,拿在手中把玩,“是我品性优良,道德清高,否则我昨晚趁乱将官污走,你也不会发现。”
  “那东西乃陈年旧物,不堪使用,不如让小的为公主您再缝制一件新的。”珠儿提议道。
  “新的就没有这种味道了。”她把围兜儿凑进鼻子,用力一吸,陶醉得几乎灭顶,“啊!奶香浓浓,气味芬芳,太舒服了。”她们蒙古人的口味的确与众不同。
  十六、七年了还有奶香?她娘搞不好没喂她母奶,只给她吃羊奶片。可怜的孩子!
  “怎么样,给不给嘛?”
  给,哪有不给的道理。嗯哼!她爹若是知道她把他用来表现出“极不负责任,又没爱心的父亲”的破围兜儿拿去跟人家换了上千万财宝时,一定懊恼得脑中风。
  “既然你和它投缘,就送给你当纪念吧。”
  “好极了。”凤凰公主忙把荷包连同小围兜塞进怀裹,“你现在赶快换件象样的衣裳,随我进宫去。”
  “现在?”二十几双眼睛盯着,叫她宽衣解带?“麻烦你们移驾到大厅等候片刻。”
  “好,你们统统出去等着。”
  须臾,房中只剩下她和凤凰公主。
  “你呢?你不出去啊?”
  “才不,昨天你看过我的身材,今天我也要参观回来。”她霸道地坐上太师椅,好整以暇等着精采画面出现。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换衣服。”
  “那你就别当我是个人。”
  “你不是人是什么?”
  “嘿!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好象在骂我耶。”
  “没有啦,我只是比喻而已。”没力气跟她穷蘑菇了。钟灵儿迫不得已,点了她的穴道,然后躲在锦被中,以瞎子摸象的方式,换上一袭绛紫曳地轻绸衫。“走吧。”
  “啊!你刚刚对我动了什么手脚?”都怪自己,武功不好好学,净盯着燕铁木作白日梦,莫怪让人点了穴道犹不明所以。“不然我怎么……等等,不公平,你作弊,你怎么可以躲到棉被裹偷换。”
  “没办法,我怕冷嘛,谁知道你不跟过来看,怪谁?”
  “可我……”她是想凑过去,但由不得她。
  “甭说了,咱们走吧,解决你的终身大事要紧。”
  钟灵儿交代珠儿把一干珠宝统统锁进地窖,在她没回来之前,严禁生人靠近。之后才随凤凰公主前往皇宫作媒去。
  ※※※
  一进威武殿,包括燕铁木等似乎是高官厚节的中老年男子,共七名赫然在坐。
  “灵儿!”燕铁木欣喜而深情地迎了过来,“你这一路辛苦了。”
  “别大小心肝,”凤凰公主抗议道:“我又去又回就不辛苦啊?靠那边去,我的婚事没解决之前,暂时不准你们卿卿我我。”说着,蛮横地将燕铁木推回他原来落座的位子。
  “圣上驾到!”
  元世袓自帘后走出来,一看到凤凰公主立即将眉头结成一团。
  “父皇,我已将钟姑娘带来了,她知道得最清楚,您问她吧。”
  “知道啦,你先过下吧。”元世袓瞥见钟灵儿又不知不觉地冒出一股气。这小妮子,前些时候还谎称她是阿图秀梅的表妹,敲了他一万两银子不说,隔没几天,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土匪。
  认真说起来,她算是个有瑕疵的证人,她的话值得相信吗?
  “为什么我要退下,你们不是来研究我的终身大事的吗?”凤凰公主是在那种黄沙烟尘遮青天,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大漠长大,豪放有余,“闭涩”不足。
  “所以才要你先退下呀。”"元世袓很后悔当初只教她骑马打仗,忘了要她修习素女经。
  “我不要,我……”
  “公主,”钟灵儿怕元世袓面对这生命中无法承受之尴尬,会迁怒众人,遂赶紧悄声向凤凰公主解释:“皇上要你暂时回避其实是一番好意。你想,待会儿假使有人要我把昨晚的经过重新描述,你在这儿总难免羞人答答,好生难为情嘛。”
  “是哦!”凤凰公主咬着手指头,羞赧地吃吃一笑,“你会讲得很详细吗?”
  “虽不尽详细,但绝对精釆。”
  “讨厌啦你。”凤凰公主很假仙地白了钟灵儿一眼,“……我先回宫歇息了,我,一切都靠你了,千万别弄砸。”
  “安哪!”
  两人这一段推心置腹的对话,颇令燕铁木大惑不解。
  依他对凤凰公主的了解,以及前日她撂下的狠话,她应该恨不能将钟灵儿碎尸万段才对啊,怎么反而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传侍郎,多尔济。”
  多尔济赐汉姓为陈,官封侍郎,是一个挺大也挺有权势的官。但今日的他,不仅垂头丧气,而且弯腰驼背。
  “微臣见过皇上。”
  “平身。”元世袓点点头,接过内侍奉上的一杯蜜水,猛呷了几口,才问道:“多尔济,关于昨儿夜裹,你和公主的……你可承认?”
  “臣……”他瞟了钟灵儿一眼,悻悻然地回答:“臣不知皇上要臣承认什么?”
  “承认你自己做过的……好事。”钟灵儿不懂皇宫内的规矩,没等皇帝老爷问话,就忍不住自行发言。
  “他做了什么?你倒给我说个清楚。”站在首席的老伯伯突然恶脸相向。
  钟灵儿最讨厌别人指着她的鼻子趾高气场地说话,乃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他是国舅爷,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大哥,陈侍郎的父亲。”燕铁木忙为她介绍。
  简单一句话,他很“大尾”就是了。
  可惜钟灵儿不吃他这一套,“既然你是他爹,他在外头做了什么,你居然不知道。咱们孔老夫子有句话:养子不教父之过,”这句是孔老夫子说的吗?
  “放肆!”另一个“歹看面”的也加入舌战,“不许对国舅爷无礼。”
  “你又是谁?”
  “他是陈尚书,陈侍郎的大哥。”燕铁木担心她尚未来得及作证,已经把在场的大官们得罪光,届时唯恐惹祸上身,赶紧一口气将其它人一一介绍,“这位是张御史,是陈侍郎的姑丈;他呢是高御史,陈侍郎的姨丈;旁边是余侍郎,陈侍郎的表叔;再次一位是靳尚书,陈侍郎的义父。”
  吓!好个皇亲国戚,全是政治联姻下的产物。
  原来多尔济的靠山这么硬,鸡怪他连强暴了皇帝的女儿,都敢表现得有恃无恐。
  “那又怎么样?”钟灵儿可不是让人吓唬大的。“难道有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们,他就不可以和凤凰公主谈恋爱?”
  “恋爱?!”好新鲜的名词,众老人家们莫不抚胸掩口,以保持身心平衡。
  “对啊,恋爱是很平常的男女社交,何况,陈侍郎和凤凰公主都已经老大不小了,除非你们想破坏这桩美满良缘,否则就举双手赞成。”
  “阿济,真有此事?”陈国舅的表情很复杂,错愕多过喜怒。
  “不,她胡扯,我根本就……”
  “甭害羞了啦,”钟灵儿道:“昨儿夜裹,你们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我都听见了。”
  “我没有。”
  “还装?那我问你,你有没有告诉凤凰公主,你的小奶奶上头有颗红痣?”
  现场立刻掀起一片喧哗,十几只询问的眼睛同时射向多尔济,不知是要他承认还是要他脱衣服,以供查验。
  “我……”百口莫辩了,这个死钟灵儿,眼睛那么厉干什么?照说,娶公主为妻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那纪晓倩更吸引人。以凤凰公主“鸭霸”的个性,她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纳小妾,如此一来……“启禀皇上,微臣……微臣其实另有意中人。”
  “就说你是个花心大萝葡,朝三暮四没定性,”整个威武殿不知从什么时候,全盘让钟灵儿控制住了,包括皇上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全听她一个人在发言。“尤其好人坏人都分不清,那纪晓倩不仅向你讹诈钱财,还将阿图可汗夫妻的死祸嫁给你,像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不与她保持距离以测安全,竟拿她当意中人,简直丢你父亲、哥哥、姨丈、姑丈、干爹……的脸。”一口气丢那么多,那岂不是没脸了?
  “阿济,她说的可是实话?”
  “我……”他哪晓得,大牢的狱卒放走他的时候,只说是皇后下的懿旨,又没说什么原因。出狱后,他因气愤燕铁木削去他两根指头,就先去找他报仇,结果跟他拚了二十几招,连宝剑都叫他削了去。回到家裹越想越气越不甘心,于是改去找钟灵儿泄恨,孰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招惹上了凤凰公主。
  从他出狱至今才三天,便自一起灾难掉入另一起灾难,他哪还有时间去探查那些,就连纪晓倩假冒格格,嫁去帮人家冲喜,他都还是在路边摊吃“碗棵”的时候听来的。
  “别我啊、他的,不信你可以问燕将军或皇上。”
  我才不要问燕铁木,“皇上这……”
  “钟姑娘所言均是实情,你是遭人陷害,朕错怪了你。”
  噢,心痛!心痛!
  他甚至为阿图可汗的死吃素三天,没想到一切都是惘然。
  钟灵儿瞧他悔恨交加,马上乘胜追击,“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肯认错赔不是,相信凤凰公主一定会原谅并且接纳你的。”
  “她……她会吗?”想想当个驸马爷也不赖,起码可以保证以后燕铁木再也不敢那么“随便”的欺负他。
  “当然,昨晚她不就表示得很明白?”钟灵儿有够奸,从头到尾只字不提“强暴”二字,却每说一句都令多尔济胆战心惊。
  “让钟姑娘一提醒,微臣真是茅塞顿开,”多尔济虚伪地一笑,“这就恳请皇上,恩准微臣和凤凰公主的婚事。”
  剧情急转直下,这样的结局倒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阿济,”他爹又有意见了,“你要考虑清楚,婚姻大事不比儿戏,你真要让这名鄙夷的女子给蒙骗了。”
  骂我?!钟灵儿一口气提上来,却教燕铁木以无限柔情的眼眸给硬地压下去。
  “是啊!”他义父道:“你与公主的个性迥异,相处起来只怕易生口角是非,这名女匪贼,想必居心叵测。”
  又骂我?!好,给我记住。
  “住口!”元世袓火大了,好象他女儿多糟糕似的,当着他的面还推三阻四。“依你们所言,凤凰公主是配不上陈侍郎喽?”
  谁敢说是,立即处决!
  “是小儿配不上凤凰公主。”国舅太了解凤凰公主了,他儿子肯定镇不了她,与其长痛不如短痛,矢口拒绝到底。
  “那就叫凤凰公主委屈点,让陈侍郎高攀好了。”
  “啊?可是……”
  “没有可是,难得他两人情投意合,你这做父亲的应该感到无比欣慰才是。”当皇帝就有这点好处,两三句话就掌控了全局,“为免多尔济相思成疾,朕决定让他们与燕将军的婚礼一并举行。”
  “会……会不会太仓卒了一点?”
  “多尔济,你说呢?”
  “我……”
  “他高兴都来不及呢,”钟灵儿又多嘴了,“昨儿个夜裹,他本来就打算要跟公主私定终身的。”
  “果真如此,太好了。”元世袓趁他们还在想理由搪塞之前,匆促宣布:“跪安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
  多尔济等重量级的皇室成员们和燕铁木、钟灵儿等依序退出威武殿。
  此时暮色苍茫,倦鸟归巢,威武殿外炊烟四起,飘飘渺渺散人空中。
  燕铁木牵着钟灵儿本欲回头向众人告辞,却见陈尚书怒目切齿,一副想找他打架的样子。
  “燕将军,传闻这位女子是你在阿祁山上捡回来的土匪,不知是真是假?”
  可恶,这些人!
  钟灵儿正想发作,突觉被燕铁木握着的左手一紧,彷佛暗示她先忍一忍,气得她牙根咬得格格作响。
  “未将的妻子自然无法与凤凰公主相比拟,但却是未将衷心所爱之人。”
  好甜哦,钟灵儿的火气蓦地消了一大半。
  “自古英雄配佳人。燕将军武艺高人一等,眼光竟低人一截。”
  霎时!不晓得从哪儿蹦出一条狗,见余侍郎长得乌漆抹黑,吓得狂吠一声两蹄齐立,尾巴高竖。
  余侍郎惊问:“是狼是狗?”
  全世界的人都看清了是条狗,但钟灵儿偏故意提高嗓门:
  “侍郎是狗。”正应了姓余的那个侍郎。
  尽管燕铁木沉着庄重,也不禁莞尔。
  多尔济长相平庸,智能也“贫瘠”得可以,一时没听出钟灵儿连他都骂进去,居然还煞有介事地说:“欸,果然是条狗。”
  “不对,是狼。”钟灵儿更正道。
  “你方才明说是狗。”
  “刚刚我没瞧清楚。”
  “何以见得?”他觉得应该是狗嘛。
  “狼与狗不同有二。”钟灵儿正经八百地说:“一瞧尾巴就可分清了,尾巴下垂是狼,上竖(尚书)是狗。”
  “但它方才……咦?怎么现在又下垂了?”
  多尔济的“条直”已经引起一阵乌烟,可他丝毫没感觉。
  “那第二点不同呢?”
  还问?他老预备要捶他了。
  “再者看它吃什么,狼只吃肉,狗则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
  谈笑之间,已将多尔济一家人骂得痛快淋漓。
  “你!”不能骂她,否则她不晓得又要扯出什么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多尔济实在够爱人骂面。
  “当然是真的,不信问你爹。”钟灵儿朝燕铁木嫣然一笑,双双翩然飞掠重重屋瓦,消失于山坳树丛之间。
  留下多尔济等人杵在那儿大气喷小气,红眼瞪绿眼。
  ※※※
  钟灵儿让燕铁木抱着纤柔的小蛮腰,但觉浑身轻若鸿雁,宛如御风而行,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才花了一顿饭的时间,已然来到阿祁山上的燕子湖畔。
  “天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免得你爹派人四处找你。”两人已经落地很久了,钟灵儿仍赖在他身上。
  “他才不会找我,”钟灵儿嘟着小嘴,伤感地说:“你给了他那么一大笔钱,他哪还会记得我?”她把她爹留下的字条塞给燕铁木,自己则以手当枕,仰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燕铁木藉明月星光,匆匆瞄了字条一眼,淡然咧齿一笑,“你爹倒是个狂放不羁,童心未泯的人。”
  “什么童心未泯,他根本是利令智昏,见财忘儿。”
  “不会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燕铁木依势半趴在她身旁,“看看,他不是还留了一笔丰厚的嫁妆给你?”
  提到嫁妆她更呕,“你听过有人拿一条十六、七年前的破围兜给女儿当嫁妆的吗?”
  原以为燕铁木会跟她一样气恼得无以复加,岂料他竟仰首纵声大笑,“妙,妙啊!”
  “妙什么妙?不许笑!”钟灵儿翻身欲出拳打他,却被他握住小手,强迫地抱在胸前,他自己则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兴味盎然地凝视着她。
  鹅黄月光掩映下,钟灵儿雪白如粉的双颊,彷佛抹上一层银光,晶莹灿亮,令人禁不住心旌震荡,热血急速上涌。
  “你长得如此美艳绝伦,已经是你爹给你最好的嫁妆了。”
  “我的长相是得自我娘的真传,跟我爹没什么相关的。”
  “傻瓜,若是将来咱们的女儿也像你那么美,你敢说那跟我没关系?”
  “我……”钟灵儿还没向九婶婆打听生儿育女的常识,不知道届时燕铁木参与的程度有多深,“听说小宝宝是作娘的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你……你有帮上什么忙吗?”
  “装蒜!”燕铁木不信她不懂,一个旋身将她压住下方,“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将帮你多大一个忙。”
  他掠夺式地攫获她的唇,霸道地搂住她的身子,将满盈的热力贯注在她的娇喘之间,令她别无选择地倾听她行将溃决的激情。
  这种帮忙的方式太热烈了,钟灵儿颤声道:“咱们可不可以等成亲以后,再……再来商量这……”
  “无妨,我先帮你预习,”他炽烈的双唇刷过她的香肩,已不可遏制地延烧至胸口,“等成亲以后,你就能够温故知新,以便日新月异。”
  钟灵儿一愕,这两句成语怎么变得这么深奥,好难体会哦。
  她正想向燕铁木问个清楚,他却猝然抱着她迅速滚向一棵大树后侧。
  “怎么啦?有人偷窥咱们?”完了,她的名誉真的要扫地了。晌午才被争着骂野女孩,这会儿又教人瞧见和燕铁木激情演出。纵使他们成亲在即,但这小镇毕竟民风纯朴,观念保守,即便是九婶婆家的母猪生小孩,大伙都要传诵再三了,何况他们如此香艳火辣的场面,难保他们不添油加醋,当做茶余饭后的甜点,彼此交换心得,顺便批评两句。
  钟灵儿愈想愈羞怯,索性把头埋进燕铁木怀裹,“咚!”他的胸口几时变得这么硬?定睛一瞧原来是大树头,燕铁木呢?
  忽尔,一条黑影窜向树梢,钟灵儿待要起身追击,那呼喊的声音来得更快。
  “放开我!”是名女子。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上干什么?”燕铁木不知何时已擒获了她。
  钟灵儿慌忙将衣服整理妥当,快步走向两人。
  “你偷偷摸摸的窥视别人,不怕长针眼啊?!”
  “别诬赖人,”这声音挺耳熟的,“我才刚到就被他逮住了,哪能窥到什么。”
  “真的?”好理加在。钟灵儿趋前半步,将她看了清楚,“纪晓倩,你怎么跑出来了?”
  纪晓倩扭身,想伸出右手赏钟灵儿一掌,怎奈燕铁木的身手更敏捷,早已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就剩五官尚且运用自如。
  “那肺痨子家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凭我的武功当然是爱住就住,爱走就走。”
  “你这样就不太守妇道了。”奇怪,讲这句话怎么有点心虚?“你既已嫁入刘家,就该洒扫庭园,洗手作羹汤,好生伺候你丈夫和公婆才对。”
  “哼!若非你爱管闲事,自作主张害我逼不得已上了花轿,以我的花容月貌,怎可嫁个药罐子。”
  “哟!我害你,那你杀了阿图秀梅的爹娘,还弄得人家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又怎么说?咱们没报官将你送到衙门斩首示众已经够仁慈了,你还恬不知耻,大半夜还跑出来溜达,又想做坏事啦?”
  “你?”纪晓倩仍是十分狠戾之人,岂容钟灵儿如此责骂,然因着燕铁木在场,跟前又受制于人,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好嘛,我认错就是,你快点叫燕将军放了我,否则我家相公等不到我采药回去,很快就会发病的。”
  “你星夜到这来,就是为了替你老公采药?”燕铁木有够好骗,马上就心软了。
  “骗鬼!”钟灵儿啐道:“这裹黑漆漆的一片,能采得到什么?你真有那个心,干嘛不白天来?”
  “白天怎能采到成萁灵草?”
  这味药草燕铁木曾经在古书裹头见过,传说白日闭闽伏土,常人难以用肉眼分辨出来,但一到晚上则会发出淡淡蓝光,极易找寻。
  “什么是成萁灵草?”钟灵儿一点概念也没有。
  纪晓倩蔑视地瞟向她,耐着性子解释:“那是一种专治肺痨的灵药,懂吧?快点放了我,否则我家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们两个是问。”
  钟灵儿将信将疑地回眸望着燕铁木。
  “我答应放了你,但你却莫再为害他人。”
  “可是她……”钟灵儿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为免她变成寡妇,跑到名剑山庄跟她挤床铺,仍勉强同意放她走。
  燕铁木在纪晓倩肩上轻轻一点,她立刻能自由行动,却也马上出招攻向钟灵儿后脑勺。
  “啊!”钟灵儿闪避不及,让她击中斜后肩,登时痛入骨髓,吐出殷红的鲜血。
  “找死!”燕铁木倏然腾空而起,袖底翻出,气运掌中,奋力击向纪晓倩。
  “啊……”纪晓倩两眼发直,作梦也没想到燕铁木的功夫如此出神入化。
  “你,你……”
  燕铁木收回双掌,转身抱起钟灵儿,“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回去医治。”
  “你不……不斩草……除……除根?”
  “她已是个废人,虽生犹死。你我大婚在即,不如饶她一命。”
  “也……也对。”呵!好痛,又痛又饿,钟灵儿再也睁不开眼睛,虚软地瘫在燕铁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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