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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抹亮晃晃的光线自窗帘的缝隙中偷偷溜了进来,形成了一排金黄色的美丽光束,萱聆几乎以为那是天使来了,降临在这个曾经充满了许许多多的欢笑、哭泣、冷战、安宁、渴望、快乐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家,但是却即将成为另一个女主人占据的地方。 刚才,她好说歹说的硬是要阿远上班去。虽然他不明白,平时最爱赖着他不让他去上班,还会动不动就问他“阿远!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放个假?一个像样的长假?”的她,为何要在这样重要的一天还如此坚持的赶他去上班?但他还是听话的走了,并且和她约定好,等他下班回家之后,就要带着她上起去选他们的结婚戒指。 结婚!多么美的感觉啊?只可惜,现在这个感觉并不属于她。 萱聆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那束光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流过多少次的泪又再度掉了下来。她倔强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强装坚强的跳下了床。 她早在两个多礼拜以前就把休学给办好了。所以,现在应该可以走得轻轻松松……但她真的能说轻松吗?算了吧! 萱聆告诉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还有好多的事、好多的工作要做。为了让贤,为了孤独的离去……喔!柳萱聆!你就不能对你自己多仁慈些,不要提什么孤独,不要再提什么无助了! ☆ ☆ ☆ 给我最亲爱的阿远: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早已远走他乡,一辈子都不再回来了。 亲爱的你,请不要因为我这样的说法而心碎,好吗? 我的不告而别,并不是因为对你有任何的不满,而是因为……我们都有未了的责任。 我知道你此刻可能已经猜到原因是什么,这也是我要留下这封信出走的理由了。没有错,你的前任,不,该说是那个以后会成为你妻子的人,我记得她的名字叫董心梅。她来找过我了,以一种乞求的姿态。但是当时我为了要套她的话,便假装成是你的妹妹,其实,在这之前我早见过她了——就是你们在某家西餐厅中那天的约谈。我知道我不该一时兴起而跟踪你们,要不然,我说不定会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看清这个事实,然而这对我来说伤害也是最大的——没想到所得到的会是这个惊人的消息。 总之,她告诉了我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宝宝的事实。 可是当我知道了这个事实,好奇怪,阿远,我竟然一点也不恨你。 包含在我心里的,没有一丝的恨,只有无穷无尽、无处可诉、无法以只字片语形容的——爱。我爱你,我的阿远,所以我无法恨你。 真正的爱,是包容,不是吗?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这一点。 我并不是一个伟大的女孩……不,现在或许该说我是个女人了。我真的一点都不会怪你、怨你,因为你想想啊!我已经爱了你十几年了,怎能将我的这份感情,说恨就让它变成恨的呢?这对我而言是不可能的啊! 我早已将你当成了我生命的全部,从好早、好早以前就开始。我……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了。但我觉得自己会爱上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而你在我心目中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会始乱终弃的人,所以,请你负起你的责任,好好的对待他们、爱他们! 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会以另一种身分、另一个成熟的面貌回来看你,和你的孩子。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让我觉得好心痛啊! 阿远,你可以不必费心的来找我,因为,我不会投靠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我相信自己可以平平安安的过生活的——只要我肯努力。 最后,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是应该要负这个责任的!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成为那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对了,爸爸飞回美国那天,我想我是不能去送他了。请你一定要连我的份,一起帮我送爸爸走吧!告诉他我很遗憾没有见到妈妈。 别了,亲爱的阿远。 一个深深爱着你的人 柳萱聆 提笔末了,萱聆已是哭得肝肠寸断。她一点也不像信上所写的,有那么的洒脱、那么看得开。而且她恨他,恨死他了!可是……她却又是那么的爱他。 这或许就是爱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吧?但,她还是逼迫自己一定要走,而且,要走得潇洒、走得毫无牵挂。 真的能吗?她不禁要扪心自问。但她不敢往下想,还是走吧!人总是因为梦想而美丽,因幻灭而成长,不是吗? 就这样,萱聆悄悄的离开了那属于他和她的世界,提着行李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 ☆ ☆ “为什么?!”汪行远用力的发出一声怒吼,那吼声中充满着莫名百感交集及愤怒。 这个傻瓜!她为什么不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决定要不要这么做。这个……这个小白痴! 虽说如此,但他仍是希望这只是萱聆在跟自己开玩笑。他不信她会就这么走了。 于是,汪行远开始在屋内搜寻着她的踪影,但无论他将衣柜、床底,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仍然找不着她。而且,他发现她房间内的东西也空了一部分。 天啊!这个小笨蛋、小白痴!什么董心梅?什么宝宝、什么女朋友?这到底是谁搞的鬼,如果被他揪出来,他发誓非把那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不可!真是太过分了! 然而这个小笨蛋,竟然不懂得什么叫实事求是,竟然任外人这么挑拨离间就傻傻的上了当!等他找到她,一定要把她抓起来好好痛打一顿屁股! 汪行远又气又急的捶了一下桌子,拼命的深呼吸,逼迫自己要冷静下来,否则一定会坏事的。 他开始仔细的思考着,董……心梅?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会那么耳熟?董心梅? 他紧紧的闭上双眼,拼命的思索着这个让他感觉起来很耳熟的名字。 董心梅,董心梅……董梅心!对!就是她!那个可恶的女人。 汪行远随手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车钥匙和外套,便带着萱聆留给他的信冲出了家门,一路狂飙的冲往公司。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公司的人员早已下班,但大多时候仍会留有必须加班的工作人员,而警卫也是二十四小时看管的。 很快的,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汪行远便来到了大搂前。 这栋大楼的戒备一向森严,所有来访的客人都必须要在进入之前,留下自己的姓名以及一些重要资料,所以他便想到要从此找起。 他冲到了警卫面前。“阿均!” “汪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立刻把……我想想,你把上个月的访客名单拿给我看看好吗?” “上个月的啊?”阿均搔搔头,想了一下,便从一旁的抽屉开始找起,找了大概两分多钟,这才抱出了厚厚一大叠的登记名册出来。“汪先生,你要这些名单做什么?” “我要找人。找一个非常需要被教训的人?”汪行远一边气急急的翻着一边说着。” “喔!那我帮你找吧!他叫什么名字啊?” “董心……不,是董梅心。” “喔,是不是长得有点妖娇的女人?!那个人我知道啦。”阿均很热心的说道。 “你知道?”他停止了搜寻,“你认识她?” “对啊!我和她正好是同乡啊。告诉你,她在我们那里风评很不好的,她的心眼要说多坏就有多坏,又爱贪小便宜,喜欢说谎骗人,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美色就在那里‘厂一幺掰’,自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啊,在我们那里根本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汪先生你也真是的,怎么会遇到她呢?” 汪行远严肃的摇摇头,“一言难尽。既然你认识她,就快把她的地址和电话给我吧。” “好!那当然没问题。”说着,阿均很快的找出了她的住所和电话,一并抄给了汪行远。 “谢谢你。”汪行远拿着地址,很快的离开。 ☆ ☆ ☆ “来了、来了!谁啊?门铃不要按个不停行不行?!”董梅心忿忿的走出了房间,一把便将门打了开来。 当她见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她想得却又得不到的男人,而且还带着盛怒而来,她马上就明白大事不妙了。 “是你?您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董梅心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他说道。 “你说。”汪行远二话不说,便恶狠狠的瞪着她,用力的抓起她的手威胁的看着她。他发怒的样子真的是吓人极了。“不要逼我对一个女流之辈动手,快说!”他一双有神的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仿佛像要杀人似的,就算是再有胆量的人都被他吓得发抖。 “我……我……你先放开我的手!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痛啊!”她颤抖的尖叫着。 “说!”他甩开她,凶神恶煞的吼道叫,“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我……我也没有说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撒了一点小谎,希望利用你妹妹好来接近你罢了,谁知道过了那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你公司那个该死的秘书又不让我进去……” “住口!你这愚蠢的女人!”汪行远气急败坏的怒吼。“我警告你,我和你是绝对不可能,你听清楚了吗?不可能!你如果敢让我再见到你,不要怪我对你动粗。还有,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如果让我知道一些什么的,你的下场就不只是被我怒骂而已了!” 董梅心被吓得脸色发白,躲在角落一句话都不敢说。 汪行远话说完,看也不愿再看她一眼,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 ☆ ☆ 他必须要找遍每个萱聆有可能去的地方,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如果她在外面受到了一点委屈、一丝苦头,他都会把这笔帐算在那个蠢女人董梅心身上,他会要董梅心付出一百倍的代价! 萱聆啊萱聆,聪明如你,为何会让这样简单而且一下子就能识破的骗局给骗了呢?难道,你就真的那么不信任我吗? 汪行远不禁感到痛心疾首。他用力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忽然觉得好累、好累。难道,他证明他的心证明得还不够吗?不,他不信! 想起了安全堪虞的萱聆,汪行远此刻的心真的已经无助得几乎要崩溃了。难道她一点都不明白她的离去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或许,是她还不够成熟,所以没有考虑那么多吧! 他一定可以找到她的!汪行远暗自给予自己信心。 ☆ ☆ ☆ 崴: 原谅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并不是不信任你,请你相信我。 我只是不希望阿远找到我罢了。 或许在我心中,那种不安定的分子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所以我会担心任何事,害怕任何事会发生的每一种可能性。这就是我,一个明知道自己多虑得应该好好的去看个医生了,却还是改不了坏毛病的人。 从邮戮上你或许可以看得到,我就住在离你们不远的小城镇中。 我的日子过得很充实,经过了这段时间,我的心也已经不太痛了,只是偶尔想起来,不免又要伤心好一会儿,但总结来说,日子还算过得去的。 刚开始时,我不否认曾痛苦得几乎想要自我了断,可是,在我失意至极的时候,我的老板娘教导了我许多事,让我看开了很多。我遇到了个好人,为我高兴吧! 忘了告诉你,我在这儿找到了一个环境很好、四周很宁静的好工作,那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你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遇到阿远?他现在情况如何? 对不起,我忘了,问这些是不会得到答案的。原谅我没有将我的位址留给你。可是请你相信我,总有一天——等事过境迁的一天,我一定会再度回去看你的。但我不能向你保证会是什么时候。 我最近生活还算顺利,只是身体偶尔有些不对劲,才初春呢,就已经怕热怕得天天穿短袖、吹冷气了,还有其他的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状况。 你放心吧!我等这个礼拜天放了假就会到医院去做检查了。等报告出来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结果以免你担心。 祝我身体健康吧! 萱聆 萱聆有些疲惫的放下了笔,细心的将信纸给折好并封入信封、贴上了邮票。这是她在离家三个月后,第一次尝试着写信给她的好友。 来到这个纯朴的小镇也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一段是她一生中所度过最漫长也最痛苦的日子。初来时,她几乎以为自己一定会过不下去的,没有想到还是让她给熬过来了。所幸她所遇见的好人很多,像她的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萱聆在一家精品店里当店员,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拥有许多店铺和幸福家庭,但却历尽沧桑的男人。他似乎看出了她所受过的伤和无奈,总是尽他所能来关照她。 他只是偶尔两、三天来看看自己的店,顺便进些新玩意儿的货品进来。这家店面一共有三楼,一、二楼都当成卖场,而三楼便是萱聆住的地方。 这是一家环境优美、设计精巧的店,不仅光线佳、通风良好,而且气氛也很棒。每天听着老板要求播放的古典音乐,时时整理打扫着店铺四周,将它弄得纤尘不染己成为她每天最主要的例行工作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亲切笑容和和蔼可亲的服务态度,连老板娘来了都说店里生意比以前还更好了。 说到老板娘,她便不禁要会心一笑。 这儿的老板娘是一个样貌十分清秀,个性却直爽得有些“火爆”的三十多岁少妇,萱聆习惯称呼她芸姊。她别的店都不管,最爱来闲晃落脚的就是这家精品屋,不为其他,因为这家店近!就在她和老板家隔壁而已。 芸姊也不忌讳在萱聆面前说些什么,就说她自己别的毛病都没有,就是懒,所以就连看着老公整天跑东跑西的,她都会觉得累,要跑,就让他一个人去跑吧!省得她还得端起老板娘的架子来让员工见了害怕。 也亏得芸姊有个十分宠爱她的好老公,而她又是一个明事理,不会恃宠而骄、胡乱撒泼的女人,于是她和老板便成了一对人人称羡的有趣组合了。 男老板不便问人家的私事那是理所当然,但她这个同样身为女人的老板娘可就没有那么的守规矩了。 经过多次的谈话,萱聆觉得自己和芸姊非常投缘。原先萱聆只打算做好自己的本分,做个对过去守口如瓶的人,但也因为芸姊的热心和率直而解开了自己不愿提起往事的禁忌,而对她做了大概的解释。 萱聆曾经多次想回家去看看阿远,即使是偷偷的只看一眼也行。 但芸姊知道了之后便义愤填膺的告诉她,如果要让这份情断了,那么就让它断个彻底吧,象这样藕断丝连的,要到何时她才会清醒?就因为这样她打消了再度回到家中一探的念头。 可是……阿远真的会听她的话去娶那个女人吗?说实在的,她没有把握。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想透彻。管他的!只要她肚子里没有Baby的出现,那就不成问题了。 有了像芸姊和老板这样的人在她身边,自己也可以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就算是这样终其一生她也无怨无悔。因为她心中早已下了一个决定——他会是她的惟一,永远、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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