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节


  到了地下停车场,约好了在门口相等,四人分成两批人马各自前去取车。整个停车场并没有什么人,只听到鞋跟的声音在广阔的停车场中响起。
  “小心,有异状!”斐香繁警觉的拉过站在她左边的林时,正好闪过了一记朝他肩膀射来的冷枪!
  以往的数次遇袭,与其说对方身手不利落,倒不如说其用意只是在吓吓林时,所以给了他很多可以逃走的机会;但这次所射的冷枪,若他没有躲过,这洞就不是开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而是他的肩膀。看来,对方开始改变做法了。
  “哇——”斐香繁配合著凄厉的尖声大叫,一边按下耳环的特殊装置,联络隐身在暗处保护他们的人,一边躲到林时身后,借机观察来人藏身的地方,并拉着林时闪躲,避免他成为人体靶子。很快地就发现到偷袭者藏匿的地方,离他们约十公尺右前方的一辆未熄火的宾士骄车里,只摇下一半的车窗,正伸出一只枪管偷袭,注意到杂杳脚步声逐渐靠近,偷袭者不得不迅速的关上漆黑的车窗,快速的急驶离开。
  “林先生,出了什么事?”管理停车场的警卫赶到时,正好和宾士车闪身而过。
  “……没什么。”林时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被突来的枪击吓了一跳也马上恢复镇定,冷静地回答警卫的询问。但紧接着又一辆宝蓝色的骄车急速驶来,斐香繁和林时不免又起了警戒,怕又是敌人的意外伏兵!
  只见车子在三人面前紧急煞车,杜实桓面露焦色下车急问:“出了什么事了?”汪子容惊疑的小脸也从车窗后探出来。
  “嗄,没什么,没什么。”林时轻松的打发掉他的追问。
  警卫识相的退下,但杜实桓却把不信的眼光投向犹藏在林时身后的斐香繁,她不像那种容易歇斯底里的女人!搜寻的眼光在他们全身上下和停车场四周盘旋,突然看到他们右侧后方的柱子上有个异样的洞……沉下了脸,他们遇到枪击?!
  将疑问的眼光移向林时,期望能得到答案。眼光顺着杜实桓的视线而看到壁上的枪孔时,林时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照实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有人看我不太顺眼,想对我下马威罢了。”
  皱起眉,杜实桓严肃的问:“有报警了吗?”没想到台湾的枪只竟然这么的泛滥!
  “报警也没什么用,对方既没有造成伤害也没有勒索过什么,警方也不可能全天候的守着我。更何况,警方能不能奏效也是个未知数。”投给走到身边的斐香繁一个感激的目光,要不是她,自己身上开几个洞是免不了的。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任他们这样威胁?”杜实桓不死心的问。
  “那倒也不是,我自己已经另外想了别的法子,应该很快就奏效了。”
  “是吗?那就好。”杜实桓语气里还是有些怀疑,但当事人都如此表态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对了,杜先生,”林时收到斐香繁私下的暗示:“我看今天的中饭就延后吧,香繁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人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带她回去休息。等下次有机会再请两位吃饭,表示今天的歉意。”
  “既然斐小姐不舒服,就不勉强两位了,下次再约个时间吧。”杜实桓掩不住眼底露出的担忧,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斐香繁,自然的以为她的异样是受惊的缘故。
  “怎么了?为什么临时不去了?”目送杜实桓开车离开,林时转头问她。
  “刚刚开枪射击我们的人,我已经派人跟踪过去了,应该马上就会有消息传来,我们还是回去等候消息。对方这次好像改变主意,不再只是想吓吓你而已!”
  “是这样呀!”他赞赏的同时,不免朝她暧昧一笑。“我还以为你和‘他’之间出了什么事呢!”
  对于刚才办公室里流动的异样气氛,和杜实桓有些凌乱的头发及她脸上的红晕,老马识途的他敢打赌,这两人刚刚绝对有了激情的接触!
  不置可否的睨了他一眼,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有空管别人的事,不如先替自己操心!刚刚若不是我拉着你跑,你迷人的身体就要多几个弹孔做纪念了。”
  也许前几次的警告没有让林时有所警惕,所以引起了对方不满,因而决定要祭出更激烈的手段!问题是,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狙击林时?既没有要求金钱的电话,也没有任何的警告……不对,有警告出现过——他身旁的女伴!
  “你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女人?”尽管林时信誓旦旦的保证,斐香繁仍再一次提出疑问。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连贯起来,她总觉得原因应该是出自于女人的身上。
  摇摇头,他是真的想不出来,有哪个女人恨他恨成这个样子的,他一向都给予他的女伴很丰厚的分手礼,应该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
  “算了。”看他一脸无辜的模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如回家去等跟踪的人的消息。“我们回去等消息吧。”
  “嗯。”
   
         ☆        ☆        ☆
   
  收到讯号而展开跟踪行动的“雷音组”,并没有查到太深入的消息,只查出当时车内所坐的人,是当地的一个小帮派的头头,但狙击的目的何在目前仍不清楚。
  斐香繁对于传回来的消息有些失望,觉得有必要和蓝可靖讨论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小发现,顺道看看宝贝儿子和朋友,以及视察“夜世界”……但因热吻而起伏不定的心情,却令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最大的原因是——杜实桓。
  向林时告假并确定他在这段时间内绝对不会外出,乖乖地守在家里忙公事后,才安心的回到她阔别了好久的家。陪着兴奋的小宽写完功课,斐香繁避开忙着追查偷袭的人却还有空偷窥她的蓝可靖暧昧的眼神,动身来到“夜世界”。
  对于杜实桓究竟会不会出现,其实她并没有把握。而,如果他今晚真的依约前来的话,她真的愿意让两人进展到最后一步吗?对于这一点,她心中不是没有迟疑,但当时一时激动的邀约,及冲动的心情却在心中盘旋久久不去,令她迫切的想和他再近一步的接触,依偎在他宽大久违的怀中,所有的理智全抛诸脑发……
   
         ☆        ☆        ☆
   
  斐香繁穿着一袭红色无肩晚礼服合身的裹着圆润的身段,围着貂皮披肩,长发挽起成髻,充分展现诱人的美丽颈线和胸前若隐若现的沟痕,让不少的熟客眼睛为之一亮而转移不开视线。她再次地出现在“夜世界”,当然也引起了不少热切的耳语。
  有人说,她被林时给甩了,所以才会重回“夜世界”执掌大局,并对此感到津津乐道,也许自己有机会了;但也有人不这么认为,因为她满脸的笑意,哪看得出一丝被男人甩了的难堪,也许只是回来重温一下旧梦罢了——再怎么说,她都曾是喧嚣一时、众多男人眼中的焦点,不可能在跟了固定的男人后,就能完全扭转浮华的本性。从没有听说过听惯掌声的人,能全心的归于平淡……
  种种的喧嚣和揣测之词在今晚的“夜世界”中纷飞,也源源本本的传入了杜实桓耳中。
  中午分手后,刻意避开欲言又止的汪子容,借口研究几份合作的计划书躲回房间中,想利用埋首公事来忘记斐香繁所发出让他无比心动的邀约。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做得很成功,但随着天色愈来愈昏暗,原本就不曾平静的心就愈难克制,满桌的计划书再也装不进他的脑子里,眼睛总是在相隔几分钟后就下意识的看一次手表……直到汪子容前来邀他一同用晚餐时,他的心仍旧在起起伏伏中,一直挣扎在去与不去之间,他从来没有如此不确定过!
  终于肯承认自己的确受到斐香繁莫大的吸引,从他无法拒绝办公室里的主动献吻,心灵和肉体同样深陷其中就可以知道。
  对于感官上的吸引,身为男人其实有更轻松的做法。大可不必百般顾忌他人的想法,直接坦承内心对她存在的火热欲望,并爽快地接受先前提议,将她纳入羽翼之下,独占所有令他渴望的一切。凭着对林时的了解和即将有的合作关系,对方不会说些什么。而以他的社会地位和性别所占的优势,也不会有人对他展开非难——他很清楚上流社会有钱人的生活法则,养一个值得眷宠的美丽情妇并不是什么罪人恶极的事!
  但他做不来别人眼中习以为常的事,即使他现在仍是自由之身,即使对她的感觉绝对的异于他人……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想给予这个期盼以久而终于出现在他眼前,唯一能挑起他热情的女人,一个深情的终身誓言——但,这是不可能的!
  不为别的,光凭她的特殊身份和环绕周围的种种耳语,就可以想象到自己爸妈和周围亲朋好友,对他的选择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之间……实在太难了!
  不是他到现在还离不开父母的羽翼,只是从小到大,他都是爸妈、旁人眼中孝顺的儿子,叫他为了一个女人,一个连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的女人,而打破亲人之间长久以来的和谐亲子关系……若不是走到最后地步,他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也对自己居然会对人人眼中行为不当的女人动心,而感到厌恶,甚至是忿怒!
  为什么好不容易出现在他眼前,能令他感觉动心的女人,偏偏不是一个他可以娶为妻子、相伴一生的女人?为什么当日子平淡时,渴望一场疯狂、令他不顾一切的恋情,但真正遇到时,却令他百般为难,寸步难行!
  心中明明知道两人的差异是如此之大,却还是无法自拔的在她的热吻中深陷!
  他很清楚,今晚若去赴约的话,必定会再加深两人之间剪不断的牵扯,习以为常的平淡日子也将因她而起风波。他该去吗?她值得他抛下现有的平静生活吗?
  忐忑不安的心反反复复的质问自己,手指更无意识的切拨盘中的食物,失常的举动引起汪子容的注意,同时也发现他明显表现于外为难烦躁的表情。
  “表哥,你怎么了?”汪子容小心翼翼地问。
  自从“斐香繁”这个名字出现后,她的心就像上得紧紧的发条一样,无时无刻不是惊惶不安;她总是怕表哥会在不经意之间,突然想起尘封八年的往事,进而想起曾让他不惜抛家私奔的情人!偏偏她到现在还是联络不上表舅一家人,只好任凭心中的担忧啃食她脆弱的心志,日日夜夜的安慰自己,事情不会是她想的这样。
  表妹疑惑不安的表情和问话,并没有引起杜实桓的注意,一颗心全记挂着今天中午被打断得热吻和耳畔的呢喃。心头猛然一热,突生一股冲动,倏地起身随意抛下一句话:“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转身离开餐厅,全然不理会身后汪子容的呼唤。
  踏进繁华的“夜世界”,杜实桓不免为里面的气派和高格调的装潢感到诧异。难怪周遭的人会为斐香繁感到一再的惊讶,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究竟是如何打理出这一片天空的?他也为她的高超手腕感到不可思议!
  杜实桓并没有立刻请人通知斐香繁,反而隐身在角落的边缘,一口又一口的啜着褐色液体,观察众人瞩目的焦点、也是全厅唯一的焦点——斐香繁!
  明艳动人的她,正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和一群衣着入时的男女客人谈天嘻笑。
  对于自己禁不起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心中仍有疙瘩;但他告诉自己,也许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她和别的欢场女子一样的贪婪、失真的脸孔……又或者,她对每个男人其实都是一样,自己对她而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特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绝对有自信将她从自己的脑海中永远的剔除掉,恢复到以前的生活,然后娶一个父母中意、同时门当户对的千金,过完平淡的一生。即使他下半辈子都不会再经历到这种甜美又折磨人的感情也无所谓,就是不要再和不同世界的她有所牵扯!这些日子来内心所经历过的起伏动荡,就当作是一场年少轻狂的梦幻—只要是成年人谁都知道,梦幻永远是最难实现的!
  只要她给他一丝的机会,他绝对可以做到!
   
         ☆        ☆        ☆
   
  在客人四处的邀约下,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酒,在遇到这位据说是来自南部的大财主黄观朗之后,黑眸挑起了几丝不同以往的光芒!
  “斐小姐很像我一位故人……”对她美艳轮廓不无讶异的黄观朗,主动开口说话。
  “喔,那真是太巧了,我竟然有荣幸和黄老板的故人长得相像。”娇笑出声的再次为他斟酒,不甚在意的问:“但不知黄老板的那位故友,现在人在何处?也许可以让我们见见面。”
  苦涩一笑,黄观朗窘然的说:“早已经失去联络了。听说夫妇俩生活得还不错,膝下还有一个女儿,早些年就移民外国去了。”
  不过对于居然会巧遇上一个面貌如此神似的女子,黄观朗心下却不无讶异;仰头喝了口酒,眼神不自主的又移回斐香繁娇媚的脸上,不觉暗叹,真是太像了!
  “黄老板大口地喝闷酒,莫非是嫌我们这里招待不周,不能让黄老板尽兴?”很少有人会当着她的面,一直灌酒而无视她的存在。
  “不、不是的。”黄观朗马上否认,客气的说:“我只是不习惯到这种地方来。”
  虽然“夜世界”比起其它地方明显要来得高尚,但自己大半时间都埋首在回忆过往和安静的书中世界,怎么也不习惯这里的人来人往。
  “哈哈,这倒是真的!这趟若不是我死拉活求的哀求黄大哥,他是死也不肯来呢!”同行的何林可忙插嘴说明。
  他这个相交数十年的兄弟,空有人财和钱财,却一点也不懂得慰劳自己的辛劳,老是死守着旧记忆。
  “哦?莫非是黄老板的家规甚严,所以不敢造次?”斐香繁不无调侃意味的问。
  “呃,这……”
  “这倒不是,我们黄大哥目前还是孤家寡人呢!”何林可语下不无遗憾:“凭他的人才和家境,不知有多少女人热着一颗心等着他垂青,但他就是看不上眼,心中老是兜着死去的老情人,结果连订了婚的未婚妻也不要了……唉,真是痴情呀,也可怜了他未婚妻的一片心哪!”
  这一番话说得黄观朗老脸皮生红,都五十上下的年纪了,还满嘴情啊爱的,不免尴尬。回首来时路,除了真的对死去的情人无法忘怀之外,其实早就习惯独来独往的日子,何必在日落西山之时,再来段男欢女爱,那太折腾自己了,倒不如回想过去的甜蜜来得恰当。如果有例外,也就只有兄弟们口中那个令他备感愧疚的未婚妻了。
  对她的歉意,如同他对逝去情人一样,都令他念念不忘。身旁的好兄弟个个都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对于他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三不五时总喜欢拿出来说嘴赞叹一番,他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由得他们去。
  “呵,那真是太难得了,黄老板居然是一位情深义重的奇男子呢!”斐香繁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丝嘲讽。
  “呃,斐小姐的双亲还健在吗?”为了躲开众人的调笑,他刻意的转了话题。
  “他们已经不在了。他们赶上了移民热移民外国后,在当地做生活失败,没受过挫折的人禁不起打击,相偕去逝。尔后剩下我一个人孤伶伶的在异国举目无亲,只好拿着最后的一点钱回台湾来。”这番话说得简单,却字字敲得黄观朗心头不安宁。
  移民后生意失败?未婚妻另嫁后,因为内疚,所以他一直很注意传来的断断续续有关于她的消息,一直到她举家移民后消息中断。他一直告诉自己,她在国外一定生活得很快乐,但听斐香繁这么一说,移民外国生活也不见得一定可以很好过,尤其是生活、风俗不尽相同的情况下,要是经济上有个万一……心情不由得又沉重不安起来。
  双眼半眯的享受黄观朗的不安,斐香繁暗暗的勾起一抹微笑,眼光一溜,没猜错的话,她等了一晚上的人已经来了,正从最阴暗的角落冷眼的瞪视她呢!
  在等待的时间中,她不止一次试着剖析自己的心态,说不清为什么如此的企盼着他的到来,自己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喜欢目前这种生活吗?那为什么要拉他这个“过去”在“现在”掺上一脚,混乱了一切?因为最初……所以最刻骨铭心吗?
  在经过了八年之久、在他对她已不复记忆的此时,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依旧没有人可以取代。这些年里,她不是没有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身处在“夜世界”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什么财势双全的男人没见过,但引不起她的动心。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如此坚持和多情的人,在男欢女贪的地方生活久了,她几乎忘了“坚持”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只知道随兴而活。如果她够“坚持”的话,此刻的她应该在一个仅能遮风避雨的简陋小屋中,拼命的工作养活自己和小宽,安定、没有匮乏的生活更是奢求……所以,“坚持”有什么用呢?
  也许是尔后非自愿性的分开,才使得他们原本终将会屈服于现实压力下而分手的初恋情怀,还保持最后的一点余温,在分开多年后,让已然成熟且能独当一面的他们再次相遇,点燃残余的一点火星!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要抗拒这种感觉?何不诚诚实实的接受自己的心和身体也正为他骚动着?即使……以后他们仍终归于陌路。
  离开黄观朗的专注视线,朝着最靠近走道的墙壁角落的杜实桓款摆走来,无视他的冷眼亲热的坐在他身边。
  “我等你好久了。”因着吵杂的人声,她柔柔地俯在他的耳畔轻喃。看着他,所有的过往甜蜜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激起心中的柔情,让她舍不得他。
  发泄的喝了口褐色的液体,杜实桓冷脸迸出几个字:“你对每个客人都这么说?”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她一路行来,对多少男人巧笑倩兮,还有那些男人掩藏不住的心思,全然写在一双火热注视的眼中;就算只是看见她对男客人一视同仁的微笑,没有什么逾矩不堪的举动,他还是藏不住心中翻腾的酸意,因此多灌了几口酒。
  斐香繁听见话里掩不住的醋意时,忍不住笑开来,他的心同她一样的混乱呢!女性化十足的柔软身子,更是不客气的揉进他怀中,一点也不怕他的怒目而视,这对在记忆中和现实中都一样温文尔雅的他来说,是不曾有的表情。得意于自己能让他这般失控,但也忍不住自己心中那股想更进一步亲近他的欲望!
  “你在吃醋!”她伸出修长的食指轻划着他高挺的鼻梁,忽然看到右额头发际旁有一道疤,她轻抚那道伤口:“这个伤口……”
  “那是以前发生车祸所留下的,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杜实桓被她的话引开了注意,其实那道伤口早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楚了,亏她能发现到。
  看着这道使两人分离近八年的伤口,斐香繁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在百感次集之中,放任自己吻上那道疤……
  “你……”他震动了,不解的看着她脸上心痛和更多令他不解的表情。
  没有给他说话的余地,她的唇沿那道疤弯延而下来到他的唇,轻轻的、柔柔的,不带一丝激情成分的吻着呆坐的他。
  这副景象给了杜实桓一个错觉,好像在好久好久以前,他也曾和别人这么亲密过……他自然的合上眼,感受这亲密宁馨的一刻。她的唇……还是甜美如以前……他双眼倏睁,为自己刚刚一闪而逝的想法骇住,离开了她的唇讶异的问:“我们以前见过面?”
  同样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骇住的斐香繁,屏息的探寻他脸上在没有异样的神情,最后失望的垂下眼帘,淡淡的反问:“如果我们以前见过,你为什么会不记得?”
  “这……”对呀!如果他以前曾经见过她,他不可能会没有一点印象的。他沮丧的解释:“我曾出过车祸,遗忘了一部分的记忆……所以……”
  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她撇开脸:“人的记忆如果那么的浅薄,禁不起外在因素的摧残……那种无用的记忆不要也罢。”
  “……”他听出她语调下若有似无的认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看出他的不知所措,她淡然的笑说:“所以,你追问那些遗忘的过去有什么用?”
  “但……”他就是想知道。
  她用手指制止他的话。“嘘,我们今晚不要谈那些不存在的事,只谈我们两个人就好了,好吗?”
  “我们两个人?”
  诱人的唇在离他仅仅数公分远的地方吐息:“……你今晚会来这里找我,就是对我们之间遮掩不住的吸引力有进一步的认同,不是吗?你难道想否认?”她仰首望进他的眼睛,要求他诚实的答案。
  “……我……”撇开眼,他还不想对她坦诚自己的心,而她的表现也不足以让他交心。
  “嘘,不要否认,也不要逃避,只要接受它……”她的唇靠得更近了,近得两人只要一动,就可以碰上对方的唇……
  杜实桓不可思议的瞪她,发出短促的笑声。
  “接受它?你说得太简单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根本不该发生什么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来?”她真真的望进他布满挣扎的眼。
  “我是不想来。”他摆脱不掉自己的挣扎。
  “但是你来了。”如同以前一样,年轻的他为她舍弃一切来到她的身边!
  斐香繁顺从心中澎湃的欣喜,以吻封印,为他最后还是听从心的声音而兴奋,这男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容易勾起她消失已久的柔情呢……
   
         ☆        ☆        ☆
   
  一大清早,斐香繁就被樊筑从被窝里挖起来,理由是该回林家了,唉叹一声,才早上七点多……有什么办法,谁叫那个从头到脚都是花花公子型的林时,居然对自己上班的时间这么坚持。即使自己身为高高在上的老板,也非要在九点以前赶到公司,自己身为他的贴身保镖当然也要陪同他的作息了。这对于多年晚起的她,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懒懒地任由穿戴整齐的樊筑,将她拉起来推进浴室淋浴梳洗。
  “动作快点,我送小宽上学时,顺便送你到林家。”冷冷的嗓音送进大脑里,冲淡了些睡意。
  经过冷水的助力和睡神奋斗后,斐香繁再出来,已经一扫先前的无神,当她换好衣服,上好妆,又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斐香繁了!
  和蓝可靖、樊筑一起居住在这栋大楼的顶楼已经有五年,她们将一百五十坪左右的坪数,依三人的需求而隔间;除了大厅和饭厅是共用之外,每人都拥有一个大空间,大空间里再依个人的需求而布置,非常符合她们不同作息时间且不互相干扰的需求。
  “妈咪!”从餐厅里冲出一个小男孩,直直的往她的怀里冲,露出刚换牙而显得稀稀落落的牙齿,亲热的吻着斐香繁低下来的脸颊。
  她也礼上往来,热情的抱着他的稚嫩小脸猛亲。
  小小的身子,因为近来身高猛窜的原因,显得有点削瘦,但从他的长手长脚就已经可以预见将来他绝对是个高个儿一族。小宽的五官大多承袭自父方的遗传,唯一像她的大概就是那一头自然卷的褐色头发和灵活的双眸。换言之,小宽有着令人一眼就可以指出他和杜实桓关系的脸孔,但他的个性绝对是像她比较多,独占欲强、自尊心高、固执……这些绝对都是承袭自她,和杜实桓的老实内敛扯不上关系!
  “好了、好了!你们母子俩够了没?”
  亲子的感情好也有个限度,偏偏这对母子感情不仅仅是好而已,又特别爱把自己对对方的喜爱表现出来,天性相似之外,斐香繁喜欢对儿子亲亲抱抱也是个大关键。
  “喔——靖姨在吃醋了!”小宽拉着妈妈进饭厅坐下,一边对倚在饭厅口的蓝可靖做个鬼脸,一边为斐香繁拿过早餐——豆浆和小笼包。
  瞄瞄也许十数年后会是个帅哥,但目前仍然是个小侏儒的小宽,蓝可靖非常不屑的说:“哼,吃醋?省了吧!你这个小侏儒又矮又干的,夏天抱着不能散热,冬天抱着也不能取暖,我吃什么醋。”
  “靖姨太可恶了,怎么可以攻击人家的弱点,人家又不是自己要长这么矮的!”小宽气愤的胀红小脸对她喊话。
  小宽快气哭了!他是个有着脆弱心灵的小孩子耶,靖姨是大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指出他先天的弱点?他也不喜欢老要抬头看人,脖子也很酸哪!但小孩子本来就是这么矮,他有什么办法?可恶的靖姨却还猛对他的弱点攻击,一点都不留情面!
  等他长大了……哼哼!靖姨也老了,变矮了,那时就他来嘲笑她了!小宽心中暗暗的这么想,总算使自己好过一些。
  “小宽,你再不去准备要带的东西,上学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樊筑拿着公事包从房间走出来,轻柔的劝着气愤的小宽,引开他的注意力。
  “啊!”看看七岁生日得到的手表,惊呼一声马上跑回房间,途中还不忘说:“筑姨等我,我一下下就好了!”
  “好。”满含笑意的看着他跑开,微敛了笑意,樊筑边吃早餐边对蓝可靖摇摇头:“你老是喜欢打击小宽。”
  “嘿,我这也是在训练他啊!等他长大到社会上奋斗的时候,不管别人说什么恶毒不堪的话,对他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万毒不侵,这不是很好吗?”她一点也不觉得要反省,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小宽小小年纪在她们三人不同的言教和身教下,已经可以看出未来坚毅、狡黠、不服输的性格!
  “那是小宽这孩子够坚强,要是换了其他的小孩子,早就泪水成河,淹死你了!”樊筑轻轻的驳回蓝可靖的谬论。
  蓝可靖耸耸肩,若小宽是那种爱哭的小鬼,她也没那个耐心对他又戳又哄的,早躲一边去了,还理他!不过这话题一下子就被她丢到脑后去了,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斐香繁昨晚的去向。
  “我说,小宽的妈、香繁大美人啊,你昨晚……是和小宽他老爹混在一起吗?”她暧昧的朝她眨眨眼。
  都是相处这么久的好姐妹了,三个人的过去彼此都知道得很清楚,也不曾刻意隐瞒,斐香繁心里想什么,她们两人哪有可能不了解。多此一举的追问,只是想恼恼她而已。没想到一向认为男人都是猪哥的大美人,动起心来是这么有看头!
  “嗯。”从不曾刻意隐瞒自己想法的斐香繁,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一承认,蓝可靖像得到大奖一样的兴奋叫闹:“真的?他还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什么手掌心?”她微微的皱眉。“难听死了,真要形容,也该说是死灰复燃。”
  蓝可靖可不这么认为:“什么死灰复燃?那男人根本忘了这回事,哪来的死灰啊!不算、不算……”
  “嘘,小宽出来了。”一直细心的注意房内动静的樊筑,小声的警告。
  不管斐香繁做什么样的选择,她都衷心的为她祝福,也期望她能快乐。但小孩子的心灵却也得小心的呵护,就算小宽再成熟懂事,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她们这些成人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男欢女爱,却可能会造成小孩子心理上的不平衡。所以还是等一切成定局之后再让他知道,免得遭到他的反弹。
  两个大人马上合作的噤口,背上书包的小宽轻快地走出来,等待樊筑和妈妈吃饱再一齐送他上学;临走前,很气概的一笑抿恩仇,对蓝可靖快乐得道再见,才一手拉着一个离开。
  环视遗留下的一室冷清,蓝可靖搔搔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起身回房,打算先睡个回笼觉,等精神好些再继续追查那个有点眉目的幕后指使者……
   
         ☆        ☆        ☆
   
  何浩不解得看着焦躁如困兽的老板,对一旁仍旧闲凉着看时装杂志的斐香繁投以询问的眼神——好不容易,他终于对斐香繁的娇娆魅力有了抗体。
  “没事,你先去忙你的。”斐香繁无所谓的说,她当然知道他在烦些什么。
  今天一早当她回到林家时,在门外意外的看到一个女孩睡坐在门口,招呼林时出来看后,他就一副毛躁的德性;当她建议将睡美人放在家中,并在客房的床头留下他的专线号码后,他再三不舍的看向沉睡中的人才大步离开,然后就是何浩所看到的样子了。
  那个女孩当然就是林芊馨。
  男人呀,明明心里想要又不敢要……斐香繁难得的在心中叨念。
  在何浩依言离开后,她干脆合上杂志,起身来到林时的桌前,指点他明路:“你要是放不下心,干脆就回家去看她好了,不然,你在这里怎么焦躁也没有用。”
  林时不快地抬头看她一眼:“我没说我在担心!”断然的否认后,双眼马上又移向桌上的公文。
  “是——”她嘲讽的看着他死鸭子嘴硬。“你是没说,但你用行动表现出来了。”
  别说是何浩这个贴身秘书,就连林时方圆百里内的主管都竞相密告,今天总经理的脾气不好,别被扫到台风尾!
  “我……”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他的专线突然响起,不耐的拿起来接听:“喂?”
  “芊芊?”林时马上慌了手脚。“呃,芊芊……你……醒来了?”
  “……嗯……不……这不算什么,不过,你怎么会……”话还没有问完,手中的电话已经被斐香繁眼明手快的抢过手。
  “喂,你是芊芊吗?……嗯,是,我是你林大哥的女朋友,你会不会饿了?”林时瞪着她,不解的听着斐香繁继续说:“我过去接你过来,三个人一起去吃饭吧……嗯,对,有什么事到时再说……嗯,好,再见。”她挂上电话。
  “你为什么要邀她一起吃饭?”皱起了浓眉,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切断了电话。在这种危险的时刻,不是牵涉愈少人愈好吗?
  “因为快中午了呀,难道你舍得她饿着了?”她回答得理所当然,其实她的本意是想探探她的口风。
  “不,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先去接芊芊,然后再去吃饭。”才说完就拉着还来不及准备好的林时往外走。
  没有发言机会的林时,只好在心中猜测林芊馨在这个敏感时刻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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