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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我吧?”男主角深情款款地注视女主角。 “我愿意。”女主角含羞带怯地点头。 “眸!再来一遍。” 短短的两句台词,NG了十几遍。问题不在于男女演员身上,而是导演失常。 “留导,我都照你的要求尽心尽力地演了,再下去我演不出来了。”男演员不悦地抱怨。 “OK!最后一次。大家再辛苦一下,马上可以收工了。”正浩意识到自己的移情作用,影响了专业素质。 她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小女人了。自己早就丧失思念她的权利,然而谈何容易,总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莉凡再度踏入正浩的公寓,表面看来不像上回大包、小包,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然而,脚上却像绑了铅块似地举步维艰。 她掏出那串即将解开心锁的钥匙,微颤的手缩了回来。她倒抽一口气,眼皮合上半晌。无论待会儿看到什么,都要心平气和、保持风度。她给自己打气。 由于一些的陌生,一丝的恐惧和一点点不确定,她选择按门铃,缓和可能面对的冲击。 “叮咚!”没有人应门。 “叮咚!叮咚!”里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不在?该不会!该不会搬家了。如果换了男主人,或是多了一名女主人,也许连锁头都换了。她开始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她下了赌注,重新拿起钥匙,主动开启,自己找命运的答案。门锁轻易地转动了,至少解开了其中一个谜题。 屋内一片阒黑。她灵巧地找到了开关,满室的明亮瞬间点亮了尘封已久的记忆。烛台、红白格子桌巾、水蓝窗帘还有香水百合……一切都跟正浩生日当天晚上一模一样,要不是那盆盛开的香水百合,她差一点就以为他也在当晚消失了。 他在乎她的,他还是爱她的。幸好没有错过他,幸好有这一切为证。 她轻抚着每一个与他共处的角落,他们共同的记忆,又鲜活而美好地上映,她的眼又开始迷蒙了。 一本没有戒备的日记,随意地摆放在案头。莉凡颤抖地掀开它—— “今天遇上了一个女孩,很特别。 她不是艳光四射、明艳照人的那一型。却有阳光的味道,我猜她是城市中失落的精灵。 程莉凡,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可爱的阳光仙子。” “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是不是也一样没烦恼 像个孩子似的神情忘不掉 你的笑对我一生很重要。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才跟莉凡道别,就开始想她了。这首歌一语道破我现在的心情,她像个孩子,有赤子的无瑕,却不无理取闹。 莉凡,只要你愿意,这一生我将捧你在手心。 “我有股预感,简亦芸会成为我和莉凡之间的刽子手。一个锋利、一个脆弱,当她们彼此相遇,莉凡必定体无完肤。 莉凡,请你一定要意志坚定地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爱你的心不动摇。” “我终于失去了你,在这狂乱的夜晚。 天哪,我怎么会犯下这荒谬的错误,让简亦芸玩弄于股掌之间。 莉凡,你一定恨透了我,以为我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你现在是不是相信那些谎言? 简亦芸疯了,她要所有的人陪她一起玩金钱欲望的游戏。我们都成了道具玩偶,尤其是因为你认识了我,更无可避免地成为妒火的靶心。 你绝望地在雨中消失,任凭我千呼万唤,却得不到一丝回应,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吗?” “莉凡,你瘦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锥心刺骨。 他说你生了场大病,都是我不好,没法儿好好保护你,让你饱受惊吓。 那个即将陪你走一生的男子,看来对你用情至深,他能给你我所没有的安全感,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尽情迎向阳光。这段感情的历史,长存我心……” 莉凡读到这里已泣不成声。她把整本日记压在胸口,紧紧握住“这段感情的历史”。不!这不会成为历史,它的过去因为懵懂而蒙尘,现在她要陪他一直到天荒地老,不管什么后顾之忧,她只知道正浩是爱她的。 ☆ ☆ ☆ 早上出门时明明记得熄灯的,怎么屋内会有光线呢?正浩边开门边纳闷地想着。也许是最近通宵达旦的工作,把自己搞得丢三落四、神情恍惚。 他甫踏入客厅,被眼前所见弄得惊慌失措:饭桌上摆了烛台,烛光柔和地闪耀,使得每一道菜色都像加了柔焦处理般地引人遐思。他怔了一下,揉揉眼睛,以为误闯别人家,抑或是单身汉的海市蜃楼? “正浩!” “正浩!” 是莉凡!他愕然回头,果然是她!站在他面前的莉凡,一袭白纱洋装,颈上系的也是和上回一模一样的蝴蝶结。他朝思暮想的莉凡,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莉凡,真的是你?”他瞪大眼睛,痴痴地问。 “是我。我回来了。”她流着泪,温柔地说。“你瘦了。”他的神情落寞、双眼凹陷、脸色苍白。 “真的是你,我好想你。”他撼着她的双肩,紧盯着她。 “我也好想好想你。”她紧紧圈住他的腰、战栗地把脸贴进他的胸膛。 “哦,莉凡!是我不好,是我害你生病,是我害你伤心痛苦。” “别这么说,是我太爱钻牛角尖,太没气量。” “莉凡。”他再轻唤。“你让我好惭愧,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你。”他用下巴轻搓她的额。 “不要谈什么补偿。”她抬起头,用食指触他的唇。“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从今天开始,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逝,我们一起牵手将遗落的那一端再串联起来。求求你别把我硬生生地塞给别人。我的世界如果没有你,一定会黯淡无光。” “那——那个男的呢?”她的话让他想起了辛亚。他微蹙眉头问。 “嗯!”她嘟嘟嘴。“哪个男的?”她促狭地装傻。 “就是那个说从今以后你将由他照顾,要我不要再接近你的那个人,你们……你们……” “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是我哥的同学,我把他当成大哥。请你不要瞎猜啦!”她笑笑地说。 “那你还会回去吗?” “哦!”她佯装不悦。“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要赶我走啊!” “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你是说,你要留下来。”正浩又紧张又惊讶地支支吾吾。 “是的。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你回来。”她愉悦地说。 “不只这样,如果只有普通的饭菜可以吃,我不会满足。”轮他故作沉重地说道。 “那你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不成?”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问他。 “山珍海味哪比得上美人鱼。”他的眼映着烛光,两簇灼热的火焰熊熊燃起。 “美人鱼?”她佯装不解地瞪他。 “对,没错,是美人鱼。而且今天晚上就要,现在,马上。” 他揽着她俯下身来亲吻她。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他的规律和鸣。她陶醉在他的爱、溶化在他的情里。而那些“后顾之忧”似乎不再成为真爱的绊脚石了。 ☆ ☆ ☆ 早晨的阳光已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昨晚曾经热闹的双人床头形成一束金色光带。 正浩的眼皮微颤,翻身继续香甜入睡。这已经是长久以来未曾有的好梦,连厨房里平底锅吱吱喳喳的煎蛋声,都吵不醒他。 莉凡端着一杯牛奶、两片烤面包和荷包蛋挨近他。 “小懒猪,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她哄着。 正浩牵动一下嘴角,不为所动。 她弯下腰,在他的颊边轻印一记,不忍心叫醒他。 “铃——”电话声响起。 莉凡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起听筒。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一长串的话语,堵塞了喉头。 “不准挂我电话。”命令式的开场白。“上回那卅万没赚到,煮熟的鸭子飞了,唉,真是可惜。不过,最近又有一个新案子快到手了,好人做到底,再帮一次忙。至于酬劳可以商量,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莉凡愣愣地握着话筒,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是哪个冒失鬼,一大早打电话来。”正浩自她背后搔着头问。 她杵在原地,没有回答。 “喂!喂喂!你在跟谁说话?”话筒里传出迭迭询问的声音。 他怔一怔,抢过话筒放回原位。 “莉凡!是简亦芸,她又跟你胡扯什么?快告诉我。”他握着她的肩,瞪大眼睛问。 莉凡回过神来,出奇平静地说。 “是她,但是她再也左右不了我的意志。”她深情地凝视他。“只要你快乐,我就跟着快乐,我说过我相信你。” 正浩把她搂入怀里,托起她的脸。“噢!我的好莉凡,我必须对你坦承一件错误。虽然是简亦芸布下的圈套,但是我却克制不住冲动,导致一连串祸事。我一定是中了什么符咒,才会这样。”他痛苦得肌肉都扭曲了。 “你只要告诉我,错误是发生在我们相爱之前,还是之后?”她温柔地问。 “是你看见我喝醉的前一天。” “那就忘了它吧。”她坚定地说。 “可是——”话被打断。 “每个人都有过去,包括我在内。既然你曾经爱过她,就当做是感情债,还清了就罢了。不管那是件多难堪的事,我们都把它忘了。”她给他一个信任的笑容。 “嗯!”他抿着嘴承诺,把她搂得更紧了。 “别只顾着忏悔,快尝尝我为你做的早餐,吃饱好上工了。”她把他推开,甜蜜地说。 他揽着她一起分享阳光下的早餐。 ☆ ☆ ☆ 砰!简亦芸办公室的门被正浩突然打开又摔上。 她错愕地抬起头,原本恼怒的神情一瞬间化成喜不自胜的邪恶笑脸。 果然,没有人不爱金钱。 “嗨!我就料到你会来。”她提高嗓音对门口喊。“小妹,端茶!” “不用麻烦。我只是带几句话给你,马上走。”一脸漠然。 简亦芸睨了他一眼,走到百叶窗前将帘子闭合。 “说吧!” “我想跟你谈条件。”他盯着她。 “哦!这事好办!只要你有合作的诚意,我可以少赚一点,分给你。” “我不是说这个!”他的表情严肃。 “那你想谈什么条件?”她疑惑地问。 “宋总找过我。” 简亦芸倏地跳起来。“他找你干嘛?” 测试成功!她还在乎宋凯的想法,正浩得意地撇一撇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向我打听你我之间的关系,像是在找什么线索似的。”他煞有介意地说。 “怎么会呢?”她面露忧色。“你怎么跟他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不过他一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他好像掌握到证据的样子。” “这个死鬼!他还真的想甩掉我。”她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 她灵机乍现,急急地拉开底层上锁的抽屉,拿出一卷录影带,盯着它喜孜孜地说:“幸好,没有被偷走!” “有没有可能被别人看见?或是听见?”他再度戳她。 “不会吧?那天我交代林秘书,无论谁来找我,一律不得来打扰。所以,我们在会议室‘办事’才能不受干扰,你放心好了,那间会议室啊!比铜墙铁壁还安全。”她十足把握地说。 “你这么有信心?”他反问。 “哈!宋凯那个变态狂,他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以为我们每次都上旅馆吗?在公司开‘房间’才方便。” 她甚是得意这段剃刀的地下情,愈说愈得意。听得正浩耳根燥热。 “既然如此,除了你我是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这件事喽?” “当然。除非我们之中有人告诉他,否则,他抓不到我的辫子。” 真是荒谬!第三者对于“外遇”,竟也急于掩饰。 “如果,我把这个拿给他看呢?” 正浩也取出了另一卷带子,亮给她瞧。 “你敢?”她怒目相向。 “有何不敢!你不是要拿着它到处炫耀你的战果吗?这卷春宫片不是你予取予求的护身符吗?” 正浩拍了一下桌子,气焰毫不逊色。 “我——”她为之语塞。“你说要怎么谈条件?” “把母带给我,当场湮灭证据,我保证不会在宋总面前说半个字。” “你别作梦!我不会让别人从我手中把你抢走。”她断然地回绝。 这个可怜的女人,被自己束缚得失去感情的重心。她走入迷雾森林,但他却无能为力。 “宋总在办公室等我。你自己想想,你要给我母带,还是砍倒你的摇钱树?” “铃——” 简亦芸桌上的分机响了。 “好,我会告诉他。”她挂上听筒。 “是宋总催我?”他问。 他跟林秘书预约和宋凯的会面时间,已经超过15分钟。宋凯要外出,所以请林秘书催促他。预约谈话内容无关简亦芸,而是他年底竞选立委需要的形象广告。 “嗯!他请你马上进去他办公室。” 两人沉默了半晌。 “我走了!”正浩拔腿预备离开,将录影带紧扣腰间,朝宋凯方向跨步。 “等一下!”简亦芸起身留住他。 他悬在半空中的心,因窥伺了她的不安,而沾沾自喜。 “给我吧?”他把掌心伸向她。“我是个穷小子,不值得你为了一棵朽木,而放弃一片森林。” 他的眼紧盯着她微颤的手,一块塑胶盒子,竟像千斤重担般难以提起。 “拿去吧!滚开!”她把黑盒子摔入他的手心。 他确定这卷带子是令他志忍不安的罪魁祸首,终于释怀。 回家的路上,正浩扯碎带子,将它毁尸灭迹。连同他手中那卷空白录影带。 简亦芸蓦然忆起当初给他的带子,早在她亲眼目睹下被他毁坏时,为时已晚。 ☆ ☆ ☆ 时序进入了秋季,是个适合出游的季节。洪彤带着孩子们回苗栗乡下看爷爷奶奶,辛亚坚持载她们母子回家。莉凡也要求正浩陪她一起回忆成长的时光,于是俨然成了六人同行。 车子一过造桥收费站,山峦高低起伏,阡陌纵横,绿油油的稻禾随风摇曳,其间民房错落,好一幅截然不同于台北的原野风光。 “等我们老了,来这边养老好不好?”正浩侧头问莉凡。 “当然好啊!你养牛、我种菜。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像是神仙眷侣。” “神仙眷侣是不问世事的,到时候你会看到一个老头,成天无所事事,不修边幅在你面前晃呀晃的,你呀,不烦死才怪呢!”他开心地逗她。 “到时候,你会看到一个老太婆,满脸皱纹、弯腰驼背的,成天在你耳根啰哩啰唆、大眼瞪小眼,你一定懒得理我。”她蹶嘴说。 正浩亲昵地拉起莉凡的手,亲了一亲。她轻倚他的肩头,一份甜蜜的满足油然而生。 两个小家伙一见到爷爷、奶奶,兴奋得又亲又搂,惹得老人家眉开眼笑。 辛亚载她们母子平安到达目的地,稍作寒暄,即要离去。依依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曾叔叔,不要走嘛,留下来陪我们玩嘛!”依依仰着小脸乞求。 “留下来陪我们玩嘛!”俊俊这一阵子像是鹦鹉似的,老是喜欢学姊姊说话。 辛亚左手被依依拉着、右腿让俊俊给抱着。果真是左右为难。 莉凡看在眼里,解开辛亚的心结,诚恳地说:“留下来过中秋节嘛!你一个人在台北也无聊,大家一起多热闹啊!”莉凡看了洪彤一眼,洪彤低头不语,她再向母亲求援。 “辛亚,你是一凡的朋友,也就是程家的朋友。听莉凡说你在台北很照顾她和她大嫂,就不要客气了。”程妈妈说。 “曾先生不会是嫌咱们乡下地方太寒伧了,住不习惯吧?”程伯伯用激将法帮腔。 这一说可把辛亚弄得手足无措。 “程伯伯,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怎么敢嫌弃呢?这里的空气连闻起来都是甜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和善、那么好客,叫我这个城市人大开眼界。我喜欢得不得了,可是……”辛亚仍显犹豫。 “辛亚,既然爸爸妈妈这么有心邀请你,反正这两天刚好放连假,不急着回去就留下来吧!”洪彤见公公、婆婆不介意她带“男人”回家,也释怀地帮忙劝留。 辛亚看看洪彤、看看莉凡、再看看正浩,每一张脸都溢满着温情,不由得他拒绝。 “如果你坚持要回台北,看来我也不好意思留下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过两个男人的中秋节吧!”正浩也轧上一脚。 “好吧!那只好留在这里打扰各位了。”辛亚搔搔头,憨憨地说。 “哇!太棒了!”俊俊和依依高兴得往他身上跳。 八月十五的月亮高悬挂在四合院的中央,远处青蛙与不知名的小虫奏起月光曲,莉凡提议去河边看看小时候的萤火虫还在不在,于是一票人充满期待往河边去。 “不见了,都不见了。独木桥、竹林都变成水泥桥和堤防了,萤火虫满山满谷的盛况,再也不会出现了。”莉凡伤感地感慨。 “现在只有人工萤火虫了,除非是深山里面,才有可能找到你童年的成群萤火虫。”正浩也有同感。 “姑姑,你看那是什么?”依依指着对岸草丛里闪烁的光点。 “出现了!依依、俊俊看见没有,那是萤火虫哦!它的屁股会像小电灯泡一样,一明一灭的好漂亮哟!姑姑小时候……”莉凡欲罢不能地讲,小朋友竟也听得目瞪口呆。 正浩揽着莉凡,眼光中自然流露爱慕的情意,不时拢她的发丝,为她披上衣服。辛亚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静悄悄地转身离开。洪彤看出他的心事,悄悄地跟在后头。 “这月色真美!”洪彤说。 “哦!”辛亚转过身。“是啊,平常关在大楼里,还真是难得欣赏这么美的月色。” “你今天不想留下来,是怕面对莉凡和正浩?”她轻声细语试探。 “嗯!”他垂下头。“一时之间,还很难接受。看他们卿卿我我的,难免触景伤情。”他幽幽地说。 “你应该为她高兴呀!她找到了幸福,恢复她原有的青春活力,你总不希望见她郁郁寡欢、忧愁度日吧?开心点,不要让她有压力,觉得对你愧疚,好吗?”洪彤耐心地劝他。 “他会真心对她吗?” 洪彤握着他的手肘,月亮打光的脸庞愈显得柔和。 “会的,你放心,我看出他是真心的,把莉凡放在你的心里面吧!” 他将目光调至河岸边,莉凡依偎在正浩的臂膀,双腿抱在胸前,两个小孩围绕着他们兜圈子。 “我祝福他们!”辛亚回过头对洪彤说。 田埂边传来田园交响曲,辛亚和洪彤静静地聆听幸福的乐章。 *9 *9 *9 中秋节过后,辛亚开始忙碌地投入工作。丽城的案子,已进入最后的修订阶段。丽城老板留庆明要亲自看他画的建筑图。 他特别挑了件宝蓝色的西装,打上领带,在发上抹厚厚的发油,让自己显得成熟点。因为,在之前他早已耳闻留董的古怪脾气,他要是瞧你不顺眼,接下来的事就得百般煎熬了。辛亚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还折回来喷了几滴古龙水,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微笑地出门。 “曾先生,你稍坐一会儿,董事长有客人在里头。”艳丽的秘书小姐,从娇艳红唇里吐出这些字眼。 没想到这么一坐就是两个小时,辛亚坐立不安地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想到还有一个客户正在公司等他,就不由自主地频频看表了。 “秘书小姐,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说我约十点,能不能报告留董说我就在外面等着,他可能忘了这件事。”辛亚实在按捺不住了,走到秘书桌前说。 “这恐怕不太好,留董习惯让客人‘等一下’。”秘书小姐讷讷地说。 天哪!这是哪门子有钱人的坏习惯呀!辛亚的好脾气都快磨光了。 “曾先生,董事长请你进去!” 这句特赦令,解除了辛亚的痛苦。 留庆明偌大的办公室,简直就像博物馆,触目所及尽是象牙、豹皮、古董……之类的绝迹摆饰,原来,他除了搜集美女之外,另有别的嗜好。 他盯紧眼前与自己面对面的富豪排行榜名人,高大魁梧、吊带裤掩不住凸显的啤酒肚,打量人的眼神使他显得有些流气。不过,那眼神倒是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递出名片后,他战战兢兢地把建筑图平放在那上腊反光的桌面,留董看了一眼,抬头专注地凝视他。 “留董,哪里有问题吗?我可以修改。”辛亚像坐在针山上,手心冒冷汗问。 “你今年多大啦?”这突兀的问话,把他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哦?”辛亚愣了一愣。“都快三十了。” “跟我儿子年纪相当,不过,你看起来听话多了。” 他竟然用“听话”形容自己,枉费花了一个早上打点仪容,还被像“娃儿”似地看待,真是耻辱。 “咳!留董,关于这个案子,我有几个概念想跟您做详细的报告。”辛亚故意把语调降低,显得稳重些。企图提醒留庆明,他是个专业人仕。 “不急,不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用心的年轻人,我对你的东西有信心。” 留董竟把建筑设计图卷起,摆出促膝长谈的模样。这回可真是遇上怪人了。 “请用茶!” 秘书小姐端茶进来,古瓷杯底压着一张照片。里头有两个男人,坐着的是留庆明,笑得合不拢嘴;而背后站立的年轻男子,笑容僵硬,似乎有点不情愿。即使泛黄的痕迹看得出这张照片的历史,但辛亚一眼就看出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影中人,是留正浩。 “他就是我儿子。”留庆明发现他对照片有兴趣,更一发不可收拾地发表儿子经。 “这是我和正浩唯一的合照,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了点。我们父子已经七、八年没见面了。” 七、八年没见!留正浩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有个显赫的家世,却与父亲形同断绝关系。莉凡跟这种人一起,怎么叫人安心呢! “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回家呢?”辛亚问。 “这——”留庆明面露难色。“是一点误会,导致他对我这个做爸爸的不谅解。” “怎么可以这样子呢?为了一点小事就跟父亲断绝往来,留正浩太不可靠了!”辛亚想到莉凡,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义愤填膺地忘了自己是谁。 “不要激动!别提他了,看图看图。”留庆明急急把图摊开,转移敏感话题。 辛亚也留意到自己的失态,没再追问下去。留庆明竟没有为难他,使建筑设计图顺利过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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