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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蒋介石魂惊贵阳城 小诸葛东援保大驾


  话说中央红军南渡乌江后,以一部佯攻息烽,主力则南下扎佐,逼近贵阳。尔后又作两翼佯动:以1军团的一部向右指向贵阳城,意在东调滇军;以1军团的另一部伪装主力,向东指向清水江,示之以红军将东去湘鄂西。大部队则待机从贵阳、龙里之间突破南下。
  这天傍晚,毛泽东和刘伯承徒步穿山过垅,他们要亲自给佯攻贵阳的1军团2师交待任务。走在途中,刘伯承自语道:“三渡以后,孙渡的动作不大,就看这回了。”毛泽东说:“你怀疑孙渡调不出来么?”刘伯承说:“事情总是有两种可能性的吧?”毛泽东说:“不,这一回东调孙渡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除非蒋介石什么部队也不调。可是不成啊,军师阁下。据梁兴初侦察,贵阳城里,杂七杂八加在一起,只有4个团。蒋介石是个精明人,他不可能为了‘剿共’连自家的身价性命都不顾。要调,只能调孙渡。9军团在乌江以北牵制着周、吴两个纵队,调不动;他也不可能调王家烈的,他信不过;他当然也可以调东线的部队,但是,我们已经前出到清水江了,他还敢调么?他要调,老子也不让他调了。”毛泽东特意用了四川人爱用的‘老子’,显得很有信心。刘伯承连连点头道:“透彻,透彻!”他想了想,又问道:“他要真像你说的,什么部队也不调,稳坐钓鱼台,作了我们不敢打贵阳的判断,又怎么办?”毛泽东说:“好啊,他完全可能有这方面的判断,也需要他有这方面的判断;他要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判断,而是绝对地判断我要打贵阳,就拖不住他了。我真还怕他早早地带着堂客开溜,没法托他帮这个忙了……”
  说着,他们来到了2师4团的休息地——山村后的树林。师、团干部都在。2师师长陈光,政委刘亚楼,4团团长耿飚,政委杨成武。他们一见毛泽东和刘伯承匆匆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参谋,心里都很高兴,叽叽咕咕:“有任务了!”师政委刘亚楼,24岁的精干小伙子,脸庞儿轮廓秀气,又能说会道。他迎着毛泽东和刘伯承,便叽里呱啦说开了:“毛委员,总参谋长,我们师呀,满登登的;最近伙食开得也好,刚才还打了个牙祭,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干部嘛,下放来一批,自己又提了一批,还有多余的塞在战斗班里呢。情绪嘛,就更没说的了。嘿,我们军团长已经给我稍稍自由了一点点,我们要……”他伸出胳膊在空中画了个大勾,还要往下说:“这主意太……”毛泽东扬扬手,笑了笑说:“我说刘亚楼呀刘亚楼,你要是个女人就更麻烦了。你还让不让我们说话呀?”刘亚楼“嘿嘿”了两声,还是甜言蜜语地:“我知道,毛委员对我们2师,嘿,没说的,一向印象好,有光荣任务,当然得首先给我们,2师喽,是不是,我没猜错吧?”毛泽东说:“好吧,算你刘亚楼嘴甜。”
  就在一棵大树下,警卫员们把围观的战士往一旁吆了吆,毛泽东便同师、团干部谈起佯攻贵阳的任务来。毛泽东说:“这个任务不大也不小,不重也不轻。看地图。你们呐,就4团一个团便行,从这,经过这,去戳戳这几个地方,这,这,还有这!为什么要戳这几个地方呀?你们都知道了吧?蒋介石和他的那位俏夫人现在正在贵阳城里,你不戳戳他,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他家门口呐。就是要戳得他心惊肉跳,大呼救命。叫谁呀?叫孙渡。孙渡赶来贵阳保蒋介石的大驾,不是就不在那边碍我们的事了?明白吗?”刘亚楼和陈光是从林彪那里知道那个“大勾勾”的,自然一听就明白东调孙渡的意义。刘亚楼很高兴,扭头跟陈光嘻嘻说道:“这回呀,你可得让我了,我带4团去!”陈光比刘亚楼大4岁,性格沉稳一些,说:“毛委员,这个任务倒是不错的,也很要紧,可就是完成任务的标准不大好掌握呐。”毛泽东“唔?”了一声,陈光接着说:“我是说,他调不调孙渡,得从他的电报电话里才能知道,万一窃获不到呢?万一他娘的吃了豹子胆……”毛泽东皱了皱眉头,又看了刘伯承一眼,说:“就是啊,我和总参谋长来,就是想找你们想想办法的。”刘亚楼此刻在一旁独自叨咕着:“心惊肉跳,心惊肉跳,要戳得他心惊肉跳……”他忽地掉过头来,说道:“有啦!除了戳他的城东城西两个出口,再戳他的清镇飞机场。蒋介石的座机就停在那里,他能不大呼救驾吗?”陈光的脑子也活动开来,说:“对,佯攻出口的部队,多贴些标语:打进贵阳城,活捉蒋介石!保叫他沉不住气!”毛泽东和刘伯承都高兴地笑了。毛泽东说:“就这么办!电报电话的事你们不用管,我找其他人弄去。还有一点是很要紧的,要尽快赶到贵阳城下,越是天气好越要动作迅速。”刘伯承补充道:“毛委员的意思,天气好,啥子座机就可能上天,他娘的要是跑了,你还吓唬谁去?”
  “明白了!”师、团干部齐声答道。
  且说蒋介石果然在第二天出动十几架飞机,在贵阳东、北两个方向上轮番侦察,侦得红军一部直下贵阳,一部向东窜去,他便急急召集将领们开会讨论“窜匪的行动”。因空中侦察未能侦得红军主力之所在,会议一开始,便就“窜匪主力位置”展开了一场争吵。陈诚说:“显然,匪之指向贵阳的一部,是其主力的侧翼警戒,或是打援的,主力似在贵阳东北角,成东窜形势,图谋同他们的2、6军团会合。”顾祝同说:“未必,未必。他既然还是坚持东窜湘鄂西,有什么必要南下到刀把水来渡乌江,而不在渡赤水以后直接东窜?匪之有意隐蔽主力,空中侦察不到,就不宜作通常的判断,认定主力是在前卫的某个适当位置。”何成浚比蒋介石年长几岁,1905年的老同盟会员,眼下虽只是武汉行营主任,却又是蒋介石的老幕僚,说起话来爱摆老资格。他说:“是呀,这是个极要紧的问题。指挥之误,莫过于视觉之误。视觉失灵,便是戏台上的三岔口了。余之所见,匪之主力不前不后,不左不右,尚在息烽以西地区,觊觎王家烈,妄图重演遵义之战的故技也未可知。”正说间,宴道刚走进厅堂,说:“委座,各位,周浑元金沙电,长干山之敌气焰嚣张,乃敌之主力,今晨猛攻我前沿,肖团损失严重。”众皆哗然。陈诚起身道:“匪之主力还在乌江以北?不可能,不可能……”蒋介石见众人不语,点名问薛岳:“伯陵呐,你看呢?”薛岳本不想说话的,委座点到,不能不说。他叹息一声说,“我早就有这个感觉了,朱、毛在茅台喝酒喝疯了,都成了疯子,疯子!主力还在长干山,可以对付我们一个个的整团,一部却又窜到这边来了,相距数百里,这怎么解释?我的意见,还是守城为要。刚才辞修说,匪之主力不可能还在乌江以北,我也是这么看的,那又可能在哪?只有一种可能,隐蔽集结在临近贵阳的东北角。要是这样,可不是好玩的了。城内空虚,吴、周纵队又受阻过不来,王家烈还可能在看我们的笑话。我们可不能要空城计呀……”薛岳所说,使蒋介石感到惊恐。他压了压说:“这个,这个匪之主力在乌江以北的可能性是小的,这个长干山当面之敌不是小股,也是这个大体不错的,他主要还是要防着薛兵团。如果这个估计不错的话,那么就是讲,他的这个主力是已经南下了。那么,就无非两种可能性:一是乘虚袭占贵阳;二是再东窜湘鄂西。这两者,本人认为,还是这个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但不管怎样,都威胁到贵阳的安全。为此,这个,作这样的部署:调湘军两个师到余庆防堵;杨其昌部3个团到施秉、镇远防堵;李韫珩部向余庆急进,堵截匪之东窜;桂军廖磊军到平越、牛场一线堵截;周纵队和黔军沿乌江北岸布防;吴、孙两个纵队分路向东追击前进,直至占领清水江以西地区……”蒋介石的话似完未完,他仰靠在椅子上,不吭声了。
  陈诚近前问道:“我们就照委座所示下命令吧?”
  蒋介石没动身子,只挥了挥手:“下!”一会,他拉直身子道:“讲漏了最要紧的一点:孙渡部东调贵阳,命令先下!”
  当晚,蒋介石还是不放心孙渡的东进命令,又连发两份“限即刻到”的万万火急电报给孙渡,令孙渡“速率全部向鸭池河、镇西卫、清镇前进。并望激励将士,兼程猛进,当有一旅于4月1日晚赶到镇西卫宿营。万勿延误。”时隔一个时辰,他又手令孙渡“亲率本部星夜赶至镇西卫待命。”又面告宴道刚:“安排车辆,到镇西卫接运孙部驻防清镇,看守机场。”
  却说蒋电发到黔西孙渡司令部,王家烈正在那里做客,两个地方军阀头目正酒足饭饱,说得热闹。王家烈说:“阁下,朱、毛这回来了个南渡乌江,你看是什么意思呀?我看呀,他们是硬要将那么一军哩,你我有热闹可看的了。”孙渡说:“绍武兄,热闹不热闹,反正你我还得大面子上过得去才是。我好办喽,我背后还有个龙老板,你老兄可是顶了贵州这块天的,抽掉你没人扶一把啊?”王家烈说:“是呀,上一回我就差点杀身成仁了。哎,我说孙老弟,我王绍武真要到了那一天,就只好投奔你们龙老板名下做个食客了,到时候还望老弟在老板面前美言几句。”孙渡说:“也别说得那么凄惨,大不了到哪里混个闲差。”正说着,电报到了。孙渡看完电报说:“老兄不幸言中,真热闹起来了。”王家烈问:“怎么回事?贵阳的?”孙渡说:“要我东进,显然是保驾勤王啦!”王家烈愕道:“怎么这么快啊,他们前天才过乌江嘛!”副官赓续又送上两份电报,孙渡接阅后说:“万万火急,看来,不东进不行了。”王家烈说:“老弟说得对,大面子总是要过得去才是。”孙渡一边整装一边说:“那,我就失陪了?我得先赶到安旅去。”王家烈说:“好吧,你走我也走,回金沙,路上跟共产党打打夜战去。”
  孙渡走后,王家烈还没有来得及上路,便有龙云从昆明发来的密电,令孙渡不要东进,“所部速退回安顺、镇宁,确保滇黔要道。”留守副官知道“王主席”脑子里装的什么货色,也就不跟王主席保密,并问王家烈怎么办:“是不是把孙司令追回来?”王家烈说:“天都这么黑尽了,上哪追去?我看啦,让他去,你们孙司令年轻,说不定此去还能谋个什么前程,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那位机要副官竟依了王家烈,压下了龙总司令的电报,孙渡也就“违命”连夜率部东进贵阳了。
  孙渡因保驾有功,后来日益发迹,最后做了兵团司令和省主席;只是那位机要副官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他被龙云撤了官职,发配回乡做小生意去了。这是后话。
  且说4月3日,蒋介石的行辕(还是薛岳的司令部)一片恐慌和忙乱。飞机侦察,红军一部已经由扎佐进至沙子哨、新添寨一带,离贵阳城只有几十里;在贵阳以东的福泉县境,也多处发现“敌情”。几部电话在呼叫。宴道刚在呼叫龙云:“龙总座,贵阳吃紧,孙部现在在什么位置?”龙云还蒙在鼓里,说:“贵阳吃什么紧呐?我让他们移师安顺、镇宁一线了。”宴道刚压下电话,跟一旁的蒋介石说:“龙云反了,他把部队西调镇宁……”蒋介石的眼睛里直喷火。顾祝同在呼叫何键:“何总座,共匪有袭占贵阳迹象,是否请令李云杰部速渡清水江西进?”何键在电话里说:“过得去么?刚才接李韫珩电,他们侦得有匪一部在清水江架设浮桥。”蒋介石夺过电话:“情报可靠吗?”何键没有听出委座的嗓音,说:“可靠不可靠,你们离得那么近嘛!我这里是湖南的洪江。”蒋介石只好压了电话,一转身,宋美龄在呼叫南京的何应钦:“敬之,情况很不好很不好呀,请速派飞机,两架飞贵阳,两架飞昆明!”蒋介石惶然的神色,变成了眉头锁紧,他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就糟到了这等地步。他正在琢磨何键的电话:“匪在清水江架桥,这该是个不错的迹象,说明……然而……”不等他琢磨透彻,薛岳上前拿起电话:“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要周、吴纵队不惜一切代价南下贵阳吧?”蒋介石没置可否,抬头见陈诚走了过来,问道:“辞修,事情果然会很糟么?”薛岳没再摇电话,同蒋介石一起眼睁睁地盯着陈诚。陈诚显得比较沉着,说:“不必慌乱,给我个把团固守这山城一隅,也能抵挡一些时日的。”薛岳说:“哪里有成团的人给你呀?几个团都在外围防守!”蒋介石说:“把王天锡找来!”
  贵阳警备司令王天锡,正想危难时刻冒险立个大功,以图官运通泰,闻讯后不几分钟就跑步赶来了。在这之前,他以贵阳城里军阶最高的人物给委员长请过安。一见面,蒋介石就问:“王天锡,你手下有多少?”王天锡说:“委座,打大仗不行,打小仗还是够的。我有个宪兵营,还有两个消防连,加上警察,有400多人。”蒋介石说:“好,你就把你的人马组织起来,把行营四周城垣上的碉堡都加固起来,之后同我的别动队一起,警卫行营,严查附近户口和过往行人。你看,事情能办好吗?”宋美龄补充道:“事情办好了,委员长不会亏待你的。”王天锡挺胸道:“委座有令,万死不辞!”王天锡领命而去,蒋介石看了宋美龄一眼,说:“我想起当年在中山舰救孙先生的事了……”
  当晚,月色降临贵阳城。蒋介石步出行营,他要亲自查看一下行营四周的碉堡修得怎么样。沿城垣走了半圈,他火了,“娘希屁!光是麻袋围个圈圈顶什么用呐!这还像个做师长的带人修的碉堡吗?郭思演失职,失职!”郭思演原是99师师长,因蒋到贵阳,薛岳特意把他抽了出来,留在贵阳做警备副司令。陪同视察的就有薛岳在,他想到自己的一关还没有过去,也就无心为郭思演申辩什么,他还加了一句:“这也太马虎了!”陈诚一看也的确不像个样子,不在它到底有多大用处,用得上用不上,对委座的命令如此敷衍塞责,是不能容许的;又见薛岳是那么个态度,他当即把话传了下去:“撤了郭思演的师长职务!”
  第二天又是个雨天。上午,蒋介石又在案前琢磨何键的那个电话。由何键的电话,想到跟前的人对敌情的掌握如此的糟,一个整天过去了,“窜匪”到底是不是在清水江架设浮桥,还没有得到证实,他心里又不免生起薛岳的气来。他正想同薛岳谈谈“及时掌握敌情”的问题,顾祝同骤然仓皇走进厅堂报告说:“委座,前面来电话,匪一部已过水田坝,快到天星寨了。”蒋介石怔了好一阵,才问道:“水田坝,水田坝在哪里?”顾祝同说:“东北角,距贵阳30里。”蒋介石没有慌神,他起身看了看墙上的地图,说:“东北角?那是向东去的,向东去的?”不等顾祝同答话,宴道刚又匆匆走进:“乌当和清镇来电话,清镇机场附近发现敌人的便衣队!”蒋介石这才脸色白了,厉声道:“叫王天锡!”王天锡昨晚就奉命住进了行营司令部,他闻讯赶来,蒋介石说:“王天锡呐,也该你立个大功了。你去准备一下,挑选20个可靠的向导,预备12匹好马,两顶小轿,到行营听用,越快越好。”
  王天锡走后,蒋介石实在是坐立难安了。“辞修,你是不是太大意了。共匪显然是要断我后路啦!”陈诚说:“委座,果有不测,我陈诚罪该万死!然而,我还是不解,机场出现的为什么是便衣队?”蒋介石恼道:“你不要再耍你的小聪明了!”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孙渡带随员跑步来到门口。
  “委座,孙渡前来报到。”
  蒋介石眼神发呆,差点晕了过去……
  且说中央红军进入贵阳东北角的福泉山河,滞留了好几天,只有小动作,没有大动作,原因是未来行动的时机和路线,一时还难以最后决断下来。人们忧心的不是黔中的周、吴两个纵队8个师,也不是湘黔边的何键、刘建绪近10万敌军,而是滇军孙渡部的6个旅是不是调得出来。本来,无线电侦察分队早几天就窃得了蒋介石致孙渡的两份火急电,令孙渡东援贵阳,大家正高兴着,却又窃得龙云致孙渡的电报,令其回退安顺、镇宁地区。孙渡到底听谁的?没把孙渡难住,倒把毛泽东他们难住了。周恩来说:“不管滇军是不是东进贵阳,我们还是要按原计划前进,无非到那边困难大一点就是了。”毛泽东说:“当然,在这里停久了也是祸事。想不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怎么样,明天?”刘伯承说:“是不是再等上天把,孙渡到底是东进还是回撤,情况还不明啦。”正在这时,参谋报告:“杨成武带着一个便衣队回来了。”毛泽东“哦”的一声:“快叫过来一趟!”杨成武和他的便衣队,是冒雨摸黑从贵阳城南绕回来的,此刻正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抖落雨水,听有人叫他,便跟着来到后院的堂屋,抬头见毛泽东、周恩来等都在,不觉一惊:“你们怎么跑到这前边来了?”毛泽东说:“等你了嘛。”杨成武说:“孙渡的几个旅都调过来了,说不定还有驻到三江铺来的。”“是吗?”毛泽东很是兴奋:“快说说!诸葛亮加上个鲁子敬,正把这几位曹孟德难住了。”杨成武说:“我带便衣队袭击清镇机场,刚那么弄了一下,天就黄昏了,一支部队就从老王冲那边开过来了,小跑着,看装备,法国货,孙渡的?抓了两个一问,果不然,孙渡的第8旅。两个家伙还都是小参谋,不,小副官。据两个家伙说,他们开动了5个旅,一个旅进城,一个旅驻清镇,一个旅驻三江铺,另外两个旅驻哪,说是看薛司令的用场。首长,我们没误事吧?要从时间上说,袭击机场好像是马后炮了。可是,不钻到那里去,两个舌头又可能抓不到,多少还是有些收获的。”像是约好了似的,毛、周、朱、刘都同时长长地吐了口气。
  周恩来说:“谢谢你,杨成武同志。”
  朱德说:“也该谢谢蒋介石喽,他又帮了个忙。”
  刘伯承说:“看来,我们向东的动作可以大一点了。”
  毛泽东说:“说得对,清水江的浮桥要多架几座。”
  周恩来说:“你的意思是,让孙渡再往东边挪一挪?”
  毛泽东说:“他不是还有两个旅没有地方宿营吗?”杨成武乐着,说:“嘿,你们啦,比我这个便衣队长还鬼!”
  且说蒋介石在兵临城下的境况中,原本对孙渡的“援贵”已经不抱希望,正在思虑着有朝一日如何整治龙云的时候,孙渡却一身战尘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显然是“抗命援贵”呐,蒋介石是何等的惊喜和感动!他热泪盈眶,连声叫着“之舟!之舟!”只差没有喊出“你为君我为臣”来。孙渡倒觉得受宠若惊了,惶然道:“委座,事情很糟么?”蒋介石说:“共匪南窜,一部已经到了清镇,一部到了三江铺一线。贵阳,几乎是座空城。”孙渡轻轻地笑了笑,说:“委座,放心好了,我的6个旅过来了5个旅,至少,贵阳是守得住的。”他随即说了部队的开进情况和现在各旅的位置,又道:“委座,到清镇之匪,乃小股便衣瞎窜,是谈不上迂回贵阳的,我部一到,他们就不见影了。”蒋介石说:“东边可是闹得凶了,到处张贴标语,说是打进贵阳城,活捉我蒋某。嘿嘿,当然,有你之舟到贵阳,我也就大放宽心了。之舟,你们这次星夜兼程,辛苦了,犒赏第3纵队3万银元,到贵阳的各旅各1万元。以后凡作战有功的、都赏。现在,请洗漱一下,行营为你洗尘。”孙渡感恩不尽:“谢委座。”
  酒宴后,蒋介石要薛岳督令孙部各旅如期到达指定位置,抢修工事,全力守城。他要同孙渡“继续交谈一下”。交谈中,蒋介石才察觉到,孙渡并没有接到龙云的那个令其回撤的电报,他心里又不知是何滋味了。加之孙渡说到:“此次紧急援贵,尚未报知龙总。”蒋介石便“嗯嗯”地想了想,对,乐得知之为不知,剿匪战事要紧,不必现在就去加那个“楔子”。再一想,又觉得不妥,龙云还能不追究他的参谋长么?他一追究起来,暗地里找孙渡的麻烦,岂不乱了孙渡“援贵”的决心。他便说:“之舟呐,你就放心吧,这次令你东援的电报,是同时抄发给你们龙总的,按说他是知道你到了贵阳的。我想,他要是顾大局的话,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就是要他龙云到贵阳来,他也得来的吧?”孙渡听着,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便说:“倒也是,这次率部东进,行色匆匆。要是耽误几分钟,给他发个报也就好了。他也许有话了?告御状了?”蒋介石不正面作答,说:“地方上的官长,大都有那么一点,总怕自己的那一块块怎么样,这是可以理解的,土地爷还要保一方的平安嘛。”小诸葛不难猜测到,龙老板已经有怨言了,便说:“委座,我这次紧急奉命来贵,事前没有报知龙总,他肯定是不会痛快的,他这人我知道的,这些年来,我们并非外间传说的,合作得那么亲密投机。委座,他要是抓住我的什么,有为难学生之处,还望薛总座他们在这边帮忙开脱开脱。”蒋介石见孙渡自己把“裂缝”摆了出来,便慨然道:“何必找薛岳,有我呐。不光是当前有事可以找我,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岂有此理!我在这里,各省各军都得听我指挥,这是有言在先的。”孙渡讨得这样的几句,也感动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说:“委座,他无非是不让我东进。不,他就是明令不让我东进,有委座的命令,我也要东进!”蒋介石说:“说得对,党国利益至上!对你来说,之舟,大不了离开云南,外面的天地可是比西南一隅大得多啦!”
  一席酒后的交谈,变成了一场投靠与收买。孙渡从此以后便日益疏远龙云,最后脱离了龙云,在蒋介石的麾下,做了兵团司令和热河省的省主席。
  当晚,蒋介石的心情踏实多了,他想睡个好觉。他有好几宿没有睡好觉了。他想就在办公室兼作战室里搭个行军床睡,免得女人打搅。他刚要宽衣躺下,便有被撤了师长职务、正在泡茶馆的郭思演打来电话。侍卫官问委座接不接,蒋介石说:“他还有什么说的?不接,告诉他有事找陈诚去。”侍卫官说:“他说他有重要情报。”蒋介石只好接过话筒,郭思演在电话里说:“委座,我是郭思演,将功折罪,有重要情报向委座报告:共匪已经由乌当过洗马河,向龙里、贵定方向走了。”蒋介石咬着牙帮说:“要是情况不实,我军法从事!”不等他把话筒递给侍卫官,陈诚走来说:“委座,可靠情报:窜匪在清水江架了4座浮桥。”蒋介石思考片刻,说:“刚才郭思演打来电话说,匪东窜龙里、贵定,看来情况属实了。娘希屁,今晚的觉又睡不好了。叫他们来,孙渡也到。”
  灯火大亮,众将领都来到了作战室。蒋介石说:“我早就作了这样的判断,窜匪意在东窜。现存已经证实,他们是要出马场坪东下镇远,再出湘西回江西。机会又来了,诸位。部署嘛,大体还是日前的那个部署:何键在东;徐源泉、郭勋祺在北;廖磊在南;周、吴纵队和王家烈在西。考虑到乌江以北还有溃散的一股,周、吴纵队有可能难以全部东进,所以还须加一项,孙渡部留两个旅防守贵阳即可,另外3个旅向东追击前进。诸位,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匪已走头无路,东不成西窜,西不成东窜,看起来眼花缭乱,实际已是黔驴了。
  知道黔驴的故事吗?”
  “黔驴技穷。”不知谁填了一句。
  蒋介石说:“对,一定要在清水江以西地区聚歼解决问题!”
  陈诚说:“关于部署,是不是再下一次命令?”
  蒋介石厉声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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