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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单立人把等胖服务员到来时便已拿在手里的旅馆门锁开合了几下,扔给经理:“换一把吧,花不了几个钱。”他又对分局长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你和徐宝生从前认不认识?”分局长问胖服务员。
  “这可是冤枉。”胖服务员哭丧着脸说,“我工作疏忽,有责任,可并不是有意和谁串通一气作这个案,我从前压根没见过徐宝生,他在我们旅馆总共也就住了不到两天。”
  “他临走时说过哪天回来吗?”
  “他说也就三两天回来……。”
  在510房间甚查密切的刑事技术人员忽拉拉从楼上下来,一个警察提着那只大号旅行箱,单立人迎着他们问:
  “可有什么发现?”“又取到了几根男人短发。精液遗痕时间过久,恐怕已失去鉴定价值。”“这只箱子里有什么?”单立人指那个大号旅行箱。
  “空的。”提箱的警察说,弯腰把箱子打开给单立人和分局长看。“看来这小子不会回来了。”分局长叹道。
  “对头发的鉴别检验结果晚上就能出来,我们回去就做。”一个技术人员。
  分局长点点头,刑事技术人员走了。
  晚上,分局长、瘦高侦查员、单立人和曲强都在分局长食堂吃的晚饭,然后四个人就坐在分局长办公室边抽烟边等检验结果。检验结果出来了,510房间发现的女人长发与白丽的头发对比认定同一,由此基本可以认定发案房间是510房间。对持有510房间钥匙,又在犯罪现场的重大嫌疑犯徐宝生的查找工作没有进展,去温泉调查的民警报告说,查遍所有大小旅社没有发现徐宝生曾经住过。对发案旅馆附近的大小旅馆的调查倒是发现一个外貌酰似徐宝生的人案发前住进发案旅馆百米远的一家个体旅店,案发后离去。因个体旅店登记制度不严,这个人登记的名字也不是徐宝生,一时也很难确认这人就是徐宝生。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发案旅馆旅客登记簿上徐宝生留下的工作单位,十分巧,是位于单立人所住城市的一家油泵喷嘴厂,工作证号码1452。但谁也不敢说这个工作单位和工作证号码不是假的。
  “他这点事也够不上发全国通缉。”分局长苦恼地说,“只好先按这个线索查了。”“这个好办。”单立人说,“我们回去顺手查了。”
  “你们打算回去了?”“是呵,”单立人说,“在这儿已经无所作为了,这个案子看来也只能先搞到这一步了,那些扣在旅馆的人你明天也可以把他们放行了。”“那对受害人呢?”“告诉他们案犯正在缉拿中,他们愿意继续旅行还是回家由他们去,留下地址,有消息再通知他们。”
  “我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完了,”瘦高侦查员说,“这案子还有很国疑点没搞清楚。从种种迹象看,徐宝生不是顺手羊,而是有预谋的行为,假装离开,又偷偷潜入,放置旅行箱使自己房间和509房间尽可能一样;事后清扫,抹去艰迹。目的性太强了,前后做得太小心了,简直是张网设阵、虚怀以待,就象他事先知道人家的新娘一准会在半夜走错门走进他的房间。难道他能掐会算、未卜先知?那一对又跟他配合得那么默契,其中肯定有鬼?”“这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单立人说,“可不是我们坐在这儿空想能想出来的。就象你上次说过的一样,这牵涉到一个严重的动机问题。就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只能先抓住徐宝生,一切问题才能迎刃而解,舍此对任何方向的突击都将无功而返,所以我急着回去。”
  从分局长办公室出来,曲强问单立人。
  “你真的认为徐宝生现在正在那个油泵喷嘴厂吗?”
  “不,”单立人说,“我感兴趣的是那对新郎新娘,我翻导旅客登记簿,他们凑巧也住在我市。”
  华灯初上,马路上车流汹涌,路边一个公共汽车的站牌黑鸦鸦地站着一片等车的乘客,小汽车流矢般地从他们面前一辆辆驰过。许久,公共汽车一列列接踵而至,站牌下喧嚣混乱不堪,随着公共汽车一列列笨重地起动,驶走,站牌下变得空荡了,只剩下一个苗条美丽的姑娘,她文静、亭亭玉立地站着,在路灯下显得分外楚楚动人。
  又一辆很空的公共汽车进站,驶去,那个苗条的姑娘仍站在原地。一个鹰鼻薄唇的小伙子从便道上走过来问她:“你在等人吧?”姑娘看了小伙子一眼,没搭腔,走开两步,小伙子又凑上去:“别等了,他今天不来了。”
  姑娘白了小伙子一眼,继续沉默着,小伙子嘻嘻笑:
  “我要是你我就不那么傻,木桩子似地竖在马路边多尬呐,假装等车也瞧不过别人。”
  姑娘嗔着脸,照旧不吭声。小伙子仍没完没了地絮叨。
  “他是你朋友?噢,怪不得,他一定是个薄情的人,居然让你这么等,太不象话了。他很漂亮?很有钱?比我怎么样?你倒正眼看看我,吓不着你。噢,你怕一看我就会动心,不要紧,这是好事。我觉得你那固执不聪明,你在白白错过机会,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吧?知道了你就不会这样了——你干吗不笑?听不懂中国话?噢,日本人,或是柬埔寨人?你要以为你不笑才漂亮那就错了,实话告诉你,丑得很。”
  姑娘忽然笑逐颜开,小伙子精神为之一振:“这多好,多么令人欣慰。”姑娘却越过他走向另一个正向这里走来的矮个男人。饶舌的小伙子扫兴地撇撇嘴,怏怏走开。
  “你怎么才来。”姑娘抱怨矮个男人,“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有点事耽误了。”矮个男人皱着眉头说,毫无歉意的表示。“我还没吃饭,这会儿这附近还有饭馆营业吗?”
  “不知道,我对这一带也不熟。”
  “那你干吗把约到这儿来。”矮个男人生气地说,“算了,我们回去吃方便面吧。”“你的事都办妥了?”姑娘陪着小心问。
  “已经拿到了护照,签证也批了,就等着你那笔钱买机票了。你那笔钱什么时候给我?”
  “我说给你就一定给你,钱还不在我手里,过两天,那个人回来我就可以拿到了。”
  “我真有点信不过你,矮个男人冷冷地打量站娘。“你那事我听着怎么那么悬。”“一点都不悬,我已经接到了人家的信,说那边事已经办好了。”姑娘看看矮个男的脸色,“我可为你什么都干了,咱们的事你是不是也该抓紧办了。”
  “拿到钱再说,在矮个男人不耐烦地说,“这事着什么急,登个记还不简单?”“得了吧,我问了,人家说现在登记也麻烦着呢,又要体检,又要照双人合影照片……”
  “拿到钱再说。”矮个男人打断姑娘的话,“要不我出不成国,你和我结婚不也亏了。”
  “我可不是图你什么才和你结婚的。”姑娘正色说,“你怎么这么看我?你把我当成庸俗的小市民了?”
  “你当然不是为了图什么才要和我结婚的。”
  “我们厂是有个叫徐宝生的青年工人。”
  油泵喷嘴厂的保卫干部,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叼着烟说。在他对面,坐着单立人和曲强。
  “这个徐宝生我没什么印象,光知道有这么个人,谈不出更国的情况。应该表现不错,我没印象嘛。”
  “长的什么样儿?”单位人问,“是不是中等个,鹰钩鼻子薄嘴唇?”“嗯,对,是鹰钩鼻子中等个。”保卫干部想了想连连点头,“他犯什么事了?”“他今天来没来厂里上班?”
  “应该来,没特殊情况应该来。”
  “你能不能把他找来我们跟他谈谈?”
  “可以。”保卫干部站起来,“他犯了什么事?”
  “有件案子牵涉到他,到底是不是他干的还不能定。”
  “严重吗?”“不不,不严重,—般的刑事案。劳驾。”
  “我这就去。”保卫干部拔腿走了。”
  徐宝生穿着油渍的工作服跟着保卫干部迈进办公室,困惑地望着坐着的两个陌生人,这两个人也困惑地望着他。
  “你是徐宝生?”单立人肘支在办公室桌上,手按着胖脸问。“是啊”。徐宝生点点头。
  “你们厂还有没有别的人叫徐宝生的。”单立人转脸问保卫干部。“没有,徐宝生是什么好名字吗?”“怎么回事,你们搞错人了?”徐宝生问,“我就是徐宝生,名正言顺,决不会错,当然跟小时候比变化很大,但只要一见面准能认出来。这么说终于找到我了,我也早怀疑现在这个不是亲爹,瞧我的鹰钩鼻子。我生身父亲是哪国人?美国?不会是孟加拉人吧?我妈也不会那么没眼力。”
  “你误会了,”单立人开口说。“我们不是帮你的外爸爸来找你的。”“又空欢喜一场。”这个怎样的鹰钩鼻子薄嘴唇,但决不是单位人曾见过的那个徐宝生的徐宝生,咕噜一句,一屁股坐下。“那你们找我干吗?你们不是公安局的吗?”
  “对,可公安局不全是干失物招领的。”
  “那你们还干什么?象他这样一天到晚闲得没事,躲在屋里算计别人?”徐宝生一指坐在另一边的保卫干部,保卫干部气得直翻白眼。“别太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曲强小声对单立人说,单立人点头。“包来是有几个问题来你。”单立人说。
  “噢,你们是搞民意测验的。我的确对现在的物价很有意见,还有那个足球,怎么老搞不上去。”
  “别胡打岔,”保卫干部喝住徐宝生,“真傻假傻,也许你是作贼心虚吧?”“我光明磊落……”“一周前的那天你在哪里?”单立人打断了徐宝生的胡扯:飞快发问。“一周前?七天前?”徐宝生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脸色发白了。“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全知道了”。保卫干部吹胡子瞪眼睛地说,“我们早知道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是走坦白从宽的路,还是走抗拒从严的路。”“我是第一次干,”徐宝生害怕激动地替自己辩白,“一时冲动,觉得占点小便宜没什么,侵犯的是私人利益,又没有给国家和人民造成损失,应当属于既往不咎。”
  “那事真是你干的?”曲强对徐宝生如此主动的招供感到纳闷。“快说快说,怎么干的从头说起,一点也别漏。”保卫敲着桌子催促,一边偷偷冲单立人得意地眨眼。
  “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抓住了我,当时我干的时候没有别人在场,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我以为自己干的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还是让你们擒住公安机关真是破案神速。”
  “那还用你说,”保卫干部撇撇嘴,“你以为我们这些人真象你说那样是吃干饭的。”
  “我说的是人家公安人员有本事,不包括你。你不行,这事你查了宋天不也没查出来。”
  “怎么,你已经在厂里开始查了。”单立人大为吃惊,“是那个分局长给你打电话了?”
  “哪个分局长?”保卫干部茫然地问,“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我是自己主动秘密地进行调查,你们怎么知道的我还不明白呢。”单工人和曲强开始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误会,但也得玄下去。曲强问徐宝生:“对你干了什么?”
  徐宝生十分地难为情:“那天我比别人早到食堂取加热的饭盒,当时食堂没人,我就掀开别人的饭盒看别人带的是什么菜,结果一看谁带的菜都比我好,肉呵、蛋呐,透着生活水平提高。我就带了俩馒头夹块臭豆腐,都怪我媳妇,攒钱要买钢琴教孩子出息,却苦了我这当爹的,成月见不着肉腥,都快忘了猪长的啥模样了。我是钳工,重体力劳动者,不象和尚天天坐着睡觉,吃素不顶劲。于是我就动了歹念,趁没人下了手,把一屉二十多个饭盒的肉都用手拣了吃了。实话说我当时思想斗争很激烈,明知这是不劳而获的资产阶级行为,可控不住肉香呵,逗人馋虫呵,那肉是真香,不是假香,民以食为天嘛。”徐宝生沉溺在对那瞬间的快感的回味中,十分陶醉,单立人和曲强则是又好气又好笑,曲强忍不住笑出了声。
  “卑鄙!”保卫干部一声大喝,吓了单立人和曲强一跳,徐宝生也立刻变成一副恭顺相,保卫干部红着眼数落徐宝生:
  “你还得意得很,振振有词得很,我叫你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二十多个饭盒,那是多少肉,上了斤,全叫你小子一人吃了,亏你怎么咽得下,吃进肚里怎么不长癌!你快活了,我们惨了,那天我老婆给我烧的红烧肉我都没舍得吃,带到厂里来,他妈的就不翼而飞了,原来全落进你小子的肚子里去了。”“我对不住。”曲强给单立人使了个眼色,单立人拦住了气哼哼的保卫干部的话头,问:“他说的是事实吗?”“是。”徐宝生喊了一声。
  保卫干部瞪了徐宝生一眼,徐宝生缩回脖子。保卫干部对单立人说:“他说的是事实,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天包大家都愁气眉不展,怨声载道,唯独他小子满嘴油亮,心满意足,当时我怎么没想到是他干的。”“这么说,这段时间你没有外出?”曲强问徐宝生。
  “我去哪儿?”徐宝生反问,“我能去哪儿?疗养、参观有咱工人的份吗?”“你就等着去监狱吧。”
  “你的工作证带着没有?拿来看看。”
  “你们真的要抓我?”徐宝生紧张了,“为这么点小事,我全吐出来不行吗?你们发发善心,千万别逮我进局子,我上有老下有小,儿子还是少先队员,得给我留点面子。”他苦苦哀求单立人。“不,不是要抓你,”单立人说,“我想看看你的工作证号码。”“工作证丢了,”徐玉生说,“早丢了,丢了有快一年了,新的还没补发下来。”“工作证号码你还能想起来吗?”
  “14……1452。”徐宝生满心欢喜地说,不住地对单立人重复:“1452,1452,”我想起来了,这个号码很好记。”
  “工作证丢在哪儿了,怎么丢的,你还想得起来吗?”曲强问。“想不起来了,”徐宝生作思索状,“可能是什么时候换衣服、弯腰、掏东西掉了,现在人的觉悟都很低,捡着了也不交公。”“在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一个跟你长得差不多,”曲强问,“也是鹰钩鼻薄嘴唇。”“你以为是人就能长个鹰钩鼻呐?”徐宝生抚摸着自己的鼻子。不无感慨地说,“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想长就能长的,得有外国血统。我认识的人里,嘁,还真没人有这福气,不是蒜头鼻就是扁鼻子,寒碜得要命。”
  “那么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个叫刘志彬的?”单立人问。
  “刘志彬?有哇。”徐宝生露出一脸不屑说,“你一说刘志彬,我还愣了一下,我就知道他叫刘金富,我们家的农村亲戚。过去穷着呢,动不动就由他妈领着上我们家足蹭,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临走还拿。您知道那些农村人奸着呢,城里有个亲戚,就变着法地组织代表团来登门拜访,明着来抢你。他现在抖起来了,上了大学,分了个挺不错的单位,把他那土名字换成了洋名字,听说最近还搞了个教授的女儿,也不来我家了,面也不照了,甭管他怎么改头换面,叫我看来还是过去那个小土鳖,身上的虱子还没摘于净。”
  刘志彬身体厌恶地一哆嗦,把手里的杯子里的水洒在地毯上,暗红色的地毯吸收了水分变得殷红了。
  白丽抚着刘志彬肩膀的手被灼了一般倏地缩回去。
  刘志彬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白丽:“你别碰我。”
  这是间陈设豪华的房间,家具、器皿都十分贵重,偏红的调子使这间房子尚有一些喜庆的余韵,而屋里两个人的表情已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愉快了。
  白丽走到沙发前无声地坐下,注视着脸色铁青的刘志彬。
  “你老看我干什么?难道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看看不行吗?”白丽轻轻地说,眼睛没有从刘志彬的脸上移开,“难道我隔着这么远,仅仅看看你,也会使你不舒服,感到受了玷污?”“你最好还是照着镜子看看你自己吧。”刘志彬掉脸走开,自己走到穿衣镜前端详起自己。
  白丽的目光随着他的走动移动,仍然停在他脸上:
  “要是过去,在你们村,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就得自己找根绳儿吊在门框上或是抱上块大石头跳进塘里?”
  “对!”刘志彬回头说了一句,又转回头对着镜子挤起脸上一个新发现的粉刺。“最后能给立个烈女牌坊吗?”白丽仍然慢声细语地问,“如果我死了,你的名声是完整无损了还是更高了?”
  刘志彬挤出粉刺的脓头,吸了口凉气,离开镜子对白丽说:“更高了。”“懂了。”白丽点点头,“你把你村那一套搬到城里来了,你把你祖宗在你身上的全部遗传基因经过费尽心机的蛰伏和掩饰终于无法克制地显现和发作了,真是可悲。”
  “我知道你从心底压根、从没去掉对我们农民和农民出身的人的蔑视。尽管你可以和我们睡觉,嫁给我们,那也不过是作出的某种姿态或出于什么目的——文化大革命那会儿你这样的人很多,现在也不是凤毛麟角。”“我说我可悲,你不要自揽。我干吗要和你结婚呢?真是昏了头。就因为你当时追我追的最顽固?就因为你在其他追求者中显得可怜?最令人酸鼻不忍?还是学什么过人的才华?是的,我嫁给了你,和你睡了觉,你摸了底,明白了我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和你们农村的女人在结构上没有什么区别,也许还不如她们茁实。十年了,用不着再和农民睡觉来标榜自己真正做到‘和工农相结合’了吧?作出这种姿态又有谁来看?何况正如你时常感觉到的那样,农民又变回农民,也再没有什么光玩罩在头上了。象你这种平庸、上个大学差点上出个精神崩溃的农村孩子,你拍拍胸脯、扪心自问,你说别人能在你身上达到什么目的?你只能让别人受刺激!我要不跟你结婚还碰不上这种倒霉事!”
  “你现在后悔并不晚。”刘志彬脸色苍白地说。
  “当然不晚,我要求和你离婚,不是我。”
  “这可是你提出要离婚的,不是我。”
  “谁提出来的又有什么要紧?难道这不是咱们俩的一致想法吗?”“当然不一样。”白丽笑了,瞅着刘志彬嘿嘿乐了:“最愚昧、最封建、最狭隘的是你,最假仁假义、最爱面子.最工于算计的还是你——你真占全了!”“你真的认为我们只要盯住刘志彬就能找着假徐宝生吗?”曲强开着车在幢幢高层楼群拐来拐去问单立人。“是的。”单立人简短地回答,透过前挡风玻璃睁大眼睛辨认每幢楼的楼号。“我不是认为刘志彬和那个假徐宝生没关系,我只是担心刘志彬已经切断了和假徐宝生的联系。象他那么精明的人,不防咱们也要防白丽见到假徐宝生,也许他事先已经预付了钱关照了假徐宝生。”“我也不认为刘志彬会再跟假徐宝生来往,我寄希望的是假徐宝生来奋。要是他真象咱们分析的那样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我想不出哪个正派人会答应扮演这种角色——那他不会白白放过刘志彬,一有困难就会象基督徒想到上帝一样立刻想到他,向他伸出手。”
  “可要是那个刘志彬给他的钱不少,够他花一阵子,暂时不想打扰刘志彬,我们要傻等到哪一天?”
  “这办法是笨一点,总比大海捞针要稳当、有目的些。到了。”汽车停在一幢每套单元房间很多(从窗户可以看出)的高级住宅楼前,单立人低头看看抄在纸条上的白家单元号,拾头注视那幢楼,数着层数:
  “八层正数第三家,只有一房间窗户开着的那家。”
  “白教授和他的夫人不在家,去南方讲学了。家里大概只有同床异梦的小两口。”“他们蜜月还没完吧?”
  “按日子算没完,应该在家。”曲强熄了引擎,把头靠在座上,给自己点了根烟。“我还是想不出刘志彬这样做的动机。”“我也本心出。”单立人说,“我们先不必为这件事伤脑筋。”“你不考虑正面接触一下刘志彬?”
  “不考虑,我想让他产生安全感。”
  “白丽呢?和她正面接触一下怎么样?也许她能提供点线索。”“还要看,看他们俩的关系下一步怎么发展,只有出现了裂隙,包才能从白丽那儿获得无顾忌、真正有价值的情况。给我支烟。”曲强掏出烟盒让单立人抽出—支,递过自己的烟给他对上火,单立人吸了一口烟又立即全吐了出来,接着又吸了一口。两个人静静地吸着烟,透过缭绕的烟雾注视着楼门的出口。好一会儿,曲强又开了口:
  “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就算刘志彬和假徐宝生是有预谋的,刘志彬是在暗中配合的,可即便是他,也不应该具有能力使白丽准确地走错房间,走进510房间。莫非他使用了催眠术,我们中国的犯罪分子似乎还没达到这么高的水平。”“我也在想这件事,”单立人皱起眉头,用手按捏自己的脸颊,“也是百思不得一解,我好象遗忘了一个情况想不起来,这个该死的刘金富,哦,刘志彬,把我的脑子打坏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一想脑仁就疼。”
  “你是不是脑袋又疼了?”曲强一拍自己的脑门,“我也真是不会办事?非拉着你在这儿蹲着干吗。您回家休息去吧,我带几个人在这儿盯着,一有情况就通知您。”“不必不必,”单立人按住曲强欲发动车的手,“不必用车送,我自己走回去。”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那你就多辛苦了。”“没错,听好儿吧您哪。”曲强在车里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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