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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然无知



  一

  一望可知,这是那种托了熟人走了关系楞充门面的招待会。专供国宾出入的富丽堂皇的大厅挤质彬彬面带菜色的男女知识分子。很多人的行头不齐,譬如西服虽很笔挺但领带却又艳又俗,非士穿了贵重我的长裙脖上的项链却是假珠子。

  他们徜徉在一溜长之间,端很精致的餐盘耐心地选择能填饱肚子味道又不太差菜,今人同情的是,他们选择的余地不大。大厅上方挂着一条大红横幅,上面用别缀着一行字:《大众生活》杂志创刊三十五周年纪外设酒会。

  人人都在交谈,低笑、相互引茬,大厅像个巨大的蜂巢嗡嗡作响。李东宝和戈玲胸前佩戴写有“嘉宾”字样的绸条混迹其中,边吃边喝四下张望。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手端酒杯,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打量来往起动的人。远处响起几声零星的掌声,一个老先生走上虚设已久的讲台,站在麦克有前,咳嗽了几声。

  人他参差扭脸看他一眼,继续围成一个个小圈子交谈。

  老先生摸出眼镜戴上,旁若无人慢条斯理地用微弱的声音念稿:“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各位朋友、各位同志、女士们、先生们……”“他说说什么?”李东宝问戈玲。

  “我听不清。”“以及到场和正在进场的所有有关人员和家属,你们……”老先生翻了一页稿,拉长声音继续念:“——好!今天,能请到各位领导、各位国仁、各位朋友、各位同志……”

  “嘿,嘿,你瞧,那是焦能。”李东宝一脸兴奋。

  “哪儿呢?”戈玲外转头,找着目标。在那不嘛,大背头穿中式对襟袄,旁边还带一‘洒蜜’。”李东宝指给戈玲看。

  “那是谁?跟他一起走满脸笑侃侃而谈的?”戈玲伸着脖子问。“刘震云呵,这你都不认识。”

  “啧啧,这名人名来。《大众生活》真有两下子。”

  中年男子走到他们身旁,叉起—片冷火腿肉放入嘴里。

  李东宝感叹:“什么时候咱们《人间指南》也能到三十五周年呵。咱们也开这么一个酒会,把各路名人请来撮一顿,一通意祝贺,时报报发消息,多风光!”

  “也快,”戈玲认真地说,”三十五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不过,再怎么咱也对能跟大家《大众生活》比,人家影响多大呀,发行好几百万,到咱们周年,凭咱们这点影响,请人家没准还不来呢,赏咱脸。”

  “就是,到时候让不让咱庆贺都不一定——不够级别。”

  觜动男子乜眼瞧了一下身边这一男一女,把嘴里嚼烂的火腿一口咽下。这时,门口响起一片掌声,正在吃喝的人们纷纷掉脸去看。一个拄着拐棍,行动迟缓,一脸褐斑的老人在一群年轻男女的簇拥下步入大厅,老人脸上毫无表情。

  “谁呀谁呀?这是谁呀?”李东宝着急地问身边素不相识的女人。那女子望着老人发呆:“等等,等等,这名字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来。”中年男子看看四周杂乱的人流,整整领带晃晃头,浮起一脸训练有素的微笑,转脸面对李东宝,殷勤相问:

  “二位是《人间指南》编辑部的。怎么样?还满意么?”

  李东宝一怔,马上笑道:“满意,满意。”

  “我叫何必,是《大众生活》编辑部主任。”中用男子说着从上衣来袋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在这是我名片,我很高兴认识你们。”李东宝右手与中年握手,左手接过名片,歪头看,笑道:“谢谢,对不起,我的名片忘带了。我叫李东宝,这是我的同事戈玲。”“你好。”何必矜持地与戈玲握手。

  “你的名片也忘带吧?”李东宝问戈玲。“当然,真抱歉。”戈玲笑说。

  没关系,我们已经认识了,可以到那边坐坐吗?”何必往墙边的一排沙发一摊掌。“好的。”李东宝放下餐盘。

  “可以拿过去嘛,”何必笑说,“边吃边谈。”

  三人依次于沙发上坐下,何必道:

  “我妻子和女儿贵刊的忠实读者。有时我也翻翻,很有意思。”“哪里哪里,”李东宝极表谦逊,要论良师益友,贵刊才是首屈一指。”戈玲也一本正经地对何必说:“我爱人和孩子也常看你的刊物,睡前必读,堪称忠实读者。”

  “过奖,过奖。”“真的。”李东宝道,“我爸爸都不识字,也逢人必夸《大众生活》,健康有趣。”“彼此彼此。”“客气客气。”何必皱眉头:“客套话少说吧,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对对,咱们文艺界自已再互相吹捧就不好了。”李东宝诚恳地望着何必。“谈正事谈正事。”

  戈玲不解地问东宝:“什么正事呵?”

  李东宝转问何必:“什么正事呵?”

  “哦,是这样的。”何必递给李东宝一支烟,自己点燃一支,若有所思地说:“再过两个月,就到‘六一’儿童节了。”“两个月另三天。”李东宝冲何必嫣然一笑。

  何必看他—眼,掸掸烟灰继续说:“孩子嘛,是祖国的花朵,民族的希望,一年就那么一个节,咱们当大人的平时不管可以,到节了总得想着为孩子们办点事,你说对吧?”

  “嗯嗯,你说。”李东宝一拳托腮神贯注盯着何必。

  “孩子在盼了一冬一春了,总得他们献份厚不负期望。可你说现在孩子缺什么?都那么幸福,给吃的?玩的?”

  “这个没什么必要。”李东宝认真想了想,点着烟说:“他们都学自个家长轮着咱们插一杠子。”

  “咱们文化人能给小朋友的,也就是一片爱我”戈玲说,“我们早安排了,准备组一批各戋寄语小朋友的稿。”

  “轻了。”何必注视着戈玲,缓缓吐出一口烟,全吹在戈玲脸上。戈玲霍的后缩,挥手赶烟。

  “除贵之外,还设专栏介绍各时商场具柜台的新品种。”李东宝足足吸了—大口烟,全喷到何先生脸上,询问:“感觉如何?”何必连连咳着道:“还是轻、薄,不足以表达咱们的爱心无限。”李东宝说:“到那天我们还准备给大人放假,他们回去和自己家的小朋友碓欢。年轻,家里没小朋友的,统统到孤儿院讲故事……”何必使劲摇头,眼镜差点下来,不行!这都不够!多数小朋友还是感受不到咱们的温暖。”

  “那你说怎么办?你儿童节打算干嘛?”戈玲有些不耐烦了,“这也轻了,那也不行了,你倒是把行的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办晚会!何必老憋佻地憋出这三个字,一脸得意。我告你们,我们《大众生活》编辑祜部敉汉的‘六一’那天为台市小朋友搞一台晚会,晚会的主题就是‘快成长’或‘我和祖国一齐长’最后名称用个还没定,反正,是这个意思。”

  “不矛盾,用哪个您那意思都清楚。”李东宝点头称是,“好想法,我支持。”何必眉飞色舞,比手划脚:“整个晚会都用小演员,儿重演位儿童看,台上台下天真烂漫,百花争艳,广告宣传、电视转播、再请到十位退休的国家领导人,搞他个普天同庆,老少旨宜。”“太好了,这么着才像个过节样子。李东宝被何必的描绘深深吸引。戈玲也很兴奋:“对小朋友到时候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好不好?”何必问二人。

  “好!”二人同声回答。

  “愿不愿意一起干?”“什么?”李东宝没听清。

  “我们准备,我们希望贵刊和我们共同主办这一盛会。”何必终于亮了本意。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李东宝和戈玲。

  须臾,戈玲开腔:“好是好,可是……”

  李东宝接上来说,“这我,当然很高兴很荣幸。可是……你知道,外面传我们赚了多少钱,其实,没那回事,上一期我们就赔不……”“等一等。”何必拍了拍李东宝膝盖,站起来。

  刚念完稿的老先生从台上下来,走过这里,疲惫而孤独。

  何必迎上去,恭敬地打招呼:“胡老,我们正在谈着呢。”

  胡老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啊?哦,你们谈你们谈。”说完走开。何必又庄重地坐回沙发,问李东宝:“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说,说……”“说包里没这笔钱。”戈玲干脆打断他。

  “啊哈,你们太见外了。”何必呵呵笑起来,随之豪爽地一挥手,“不要你们掏钱,一个子儿都不用,只要你们同意以你们的来义共同主办这台晚会。”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李东宝忙问:“费用你在全包了?”“还是年轻呵你。”何必一副前辈的语气,笑问:“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文化人自个掏腰包办文化上的事?都是掘别人的口袋、有的是乐于附庸风雅的人,实话告诉你,晚会的赞助我们已经全落实了,现在只要你们一句话,愿意不愿意参加进来。”“你说呢,”东宝看戈玲。

  何必看出他们犹豫,又说:“还有其它好好处,目前拉到的赞助已经超过了预算,用不了。就是说,热热闹闹办完了事,大家还能分点。”“这倒不错呵,”李东宝先动了心,“不出钱不费力、又扬名又风光最后还能有进项。”“可这事也太好了,好得都悬了。”戈玲道:“这年头有这种好事么?我可是头一回碰见。”

  “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吧?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善良了吧?”何必道,“也难怪,这资产阶级自由化把人的思想都搞乱了,什么理想,信仰,高尚的情操都没人信。我不怪你们,年轻人嘛,容易摇摆。这么着吧,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前后左右都想到了,要是觉得有问题就算了,要是觉得可以干,就按名片上的号码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们几天考虑,好好想想,你们会损失什么。”何必起身和二人道别:“那边还有些可能性需要我去招呼,失陪了。”他满面春风地走到大厅门口,与每一个准备离去的客人握手告别,亲切致谢,俨然一个热情周到的主人。

  二

  “想不出我们会损失什么。不用咱们出一分钱,干的又不是什么缺德事,他们能怎么坑咱们?”

  次日上午,许可东宝在编辑部里大声对同事们说。

  于德利第一个表示:“我看可以干,只要咱们咬住牙一分钱不拿,那就谁也不怕,什么套儿也套不到咱们脑袋瓜儿上。”

  戈玲从桌上抬起头:“我就是不明白这么好的事,他们干嘛对拉上咱们?没咱们也—样子干?光咋牵着别人一起患难的没听说戈告着旁人一同享福的。”

  “还不看上的咱们这块牌子?”李东宝说,“说明咱们在群众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和号召力的。”

  “就是。”于德利赞同,“连《大众生活》这样的大刊物都希望和咱们一起办活动,正好咱借借它的光。”

  “东宝,”牛大姐示意他过来,小声问他:”你说的这个人真是《大众生活》的?现在骗子可多了。”

  “这个没问题,”戈玲道,“我们看了他名片,再说我们谈时胡老也在场。”刘书友凑过来:“他们不会拉来钱跑了?活动也不办了,一屁股账推到我们身上。”

  于德利十分不屑:“我说老刘,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

  李东宝说:“他们能跑哪儿去,不会的不会的,都是有组织的人。”“我看,还是等老陈回来再决定吧。”刘书友道,“不是我把谁都往坏处想,而是现实要求我们多个心眼儿。如果领导同意了,将来即使发生了问题。责任也清楚。”

  牛大姐沉思点点头。李东宝道:“能发生什么问题我就不懂!前面都讲了,咱们什么也不用出,既然不付出何来损失?”

  牛大姐也觉得有理。戈玲插话:“老陈还要两星期才能办完他妈的丧事回来,等他回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于德利道:“我可知道中国的事为什么难办了,都怕负责。明摆着的好事不敢决定,都怕担风险。这么着吧,这事我负责、出了漏子我顶着。牛大姐,把编辑部的章给我,这几天的代理老陈的主编职务。”

  他说着就过来拉牛大姐的桌子抽屉找章。

  “别闹,别闹。”牛大姐一边用身体护住抽屉,拨拉于德利的手,同时对李东宝说:“在我看这事这么办,东宝,你叫他们来当面谈谈,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可以答应他们合办这台晚会,毕竟也是好事嘛。”

  “让他们一定要把钱汇入咱们账号,由咱们管理开支。”刘书友提醒。“你瞧你瞧,这是谁又惦谁着占人家便宜了。”于德利指着他说。李东宝到一边去拨电话,看着何必的名片开口道:

  “《大众生活》么?请找下何必同志,我是《人间指南》编辑部,我姓李……老何么?我是《人间指南》,小李,你好你好……嗯,我们领导基本同意了,希望您能来谈一下,我的领导还想了解一些情况……”

  牛大姐在一旁插话:“慢,东宝,我想我们还是去他那儿谈,亲自去看看,问他行不行?”

  “喂,老何,我们头儿刚才说了,希望能去您那儿谈,您看……没问题?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去好……下午?”

  李东宝回头看牛大姐,牛大姐点点头认可。

  “好,那就下午。可以……不不,别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去……一定要接?那好那好,下午两点我们等着……再见。下午见。”李东宝放下电话,向牛大姐说,“下午两点,他们来个面包。”“正好,咱们都去看看。”牛大姐说。

  三

  除了于德利临时有事去不了,编辑部这几个都上了那辆乳白色的面包车。汽车飞快地向城西开去,经过一幢挂着《大众生活》杂志社牌子楼门口,李东宝指着那块牌子喊:“过了过了。”

  “不到编辑部去。”何必笑说,“我们去招待所,让你们见晚会剧的人。”汽车在—个部队招待所的楼前停下,一干人下了车,在何必的引导下进了楼。刚上二楼梯,迎面就看见一幅大招牌:“六一”晚会筹备组《大众生活》,杂志社主办。一个粗大、醒目的红箭头直指里边的一排房间。走廊里不时有浓妆艳抹的女郎走过,都笑着与何必打招呼。“这些人都是晚会剧组的’李东宝问。

  “是,演员已经集中了,投入排练,否则就来不及了。”何必回答。戈玲看一个烫着发、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骄矜地走过,不禁问:“这些孩子这么小,她们不上课了?”

  “哦,这些小演员都是三好学生,将来直接保送上大学。”何必笑眯眯推开一扇房门,躬身道:“请。”

  大家鱼贯进了房间。一个穿美国兵毛外套、戴已雷帽,满脸深沉叨着根黑雪茄的大胡子男子站起来,严归地望着他们。

  “这是我们晚会的导演,江湖,江导!”何必为双方介绍,“这几位是《人间指南》的同志。”

  江导声音洪亮,带着胸腔共鸣:“你们好,去吧。”自己先坐下了。大家分头坐在两张床上,或倚或靠。

  “江导,您这名字听着很熟嘛。”李东宝说。

  “江导是我国著名导演,导过很多好片子。”何必说。

  “是么?都导过什么呀?”戈玲感兴趣地问。

  何必替江导回答:“大型歌舞史诗《东方红》,老《南征北战》……”“啊,这些是您导的?”戈玲吃了一惊,十分敬仰地看江导,“太荣幸了。”“不值一提,”江导谦虚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您可别这么说,”戈玲道,“我小时候最爱看您的东西了,起码看了不下一百遍。”“我也是。”李东宝说。“那些年就看别的大地距今已然二十年了吧?”他问戈玲。艾玲尊敬地问江导:您今年高寿,”江导避开戈玲的注视:还行吧,身子骨还硬朗,那会,L我也年轻,拍不好,瞎拍。”李东空不同意:,您可真不是瞎拍,您那批片子可真是教育一代人。”“我说咱别老提我当年干的事儿了。”江导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人不爱听恭维话,特别是过去的事,那只能说明我过去,我还有现在呢,我还有将来呢。”,,好好.说现在说现在的,李东宝道,,,您怎么着也关心起孩子来了,”“是啊,全社会都在关心下一代,我也得跟上形势,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吧。”江导说。,,对对,要说孩子也怪可怜的,打铃铛之后只认识变形金刚了。”戈玲说。可不,不能让儿童就认外国玩具,咱不关心行么?‘六一,节怎么得让孩子们乐乐。”江导道。何必插话:“江导为了孩子可没少费脑子那真是,变着法儿,什么点子都想到了,机关算尽。”

  他走到一边掀起一个黑布罩:“你们看。”

  大家围上去看,桌子上搁着一个用木板、木棍、莹光和小手电绑粘的舞台模型。牛大姐先称赞:“真不赖,这是哪个小孩跟这儿玩过家家搭的?”“没错,江导为搭这个……干嘛过家家呀?”何必解释。“是江导精心搭的晚会模型。怎么样,巧夺天工吧?江导,你给他们说说你的设想,这些人嘞看说起来也是文化人,其实还真没见过什么。”“江导,说说,让我们也长见识。”李东宝道。

  “对,让我到先高兴高兴,”戈玲道,“其实我们也跟孩子似的。”刘书友说:“嘞看岁数不小,有一颗童心。”

  江导笑了笑,走到模型前拿起一根小棍指着讲解给大家听:这儿,好比是那体育馆,这是那台子,宦光名打在台子上。演员都埋伏在锌子四周,前后左右一个角一组,我雕塑状,剪影,剪影懂么?”李东宝:“知道知道,就是大概齐,四周有个边儿。”

  戈玲:“影影绰绰。”对以是这意思,让他们影绰着,成这几灯钉给谁就给我活起来,唱呵,跳呵都看他。唱完,灯灭,再给的剪影着。”

  “噢——”众人齐叹。

  “再一开灯,打着谁谁唱,依次下去倒区回地中间花插着主持人的抒情解说词。”江导住住了看大家:“追求个什么效果呢?神话般的,着了魔似的……”“鬼鬼祟祟的。”李东宝聪明地为江做注脚,“小孩子地喜欢恐怖,越害怕越爱看。”

  “不会吓着孩子吧?”牛大姐有些担心。

  李东玉说:“不会。我小时候就爱看这式的。您想呵,全场都是黑的小台上那一点亮,多刺激!什么作动作都瞧不见——江导,你真抓住孩子心理了。”

  “太捧真有想法。”戈玲着迷地说,到时候给我也弄张票,让我也受受惊,好久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那没问题,票有。”江导继续说:“我准备把孩子们熟悉的妖魔鬼怪全派去。猪八戒藏台阶下大灰狼蹲左边角,摘他二十几个小狐狸一边看台撒一窝,再派几个黑猫警长,瞧吧,那天准热闹。”“肯定!要是没有几个尿裤了的我白说。李东宝歪头一拱手,“江导,我先代孩子们谢谢你了,你能想到从小培养孩子的胆量,有胆识呵!”“别忙谢,我是无功不受禄。那天真能达到目的再谢不迟!”“刘书友煞有介事地人员着模型道:“这块空地儿留着干嘛,这么大一片,不利用可惜了。”

  ”噢,”江导瞧了一眼道,“这儿我准备弄个喷泉,激光音乐喷泉,安七、八个小喷子,配上松井进村的音乐,哗哗天喷。前排的小朋友都让他们带个伞,雨中看演出,多有诗意——简直他妈的绝了!”

  江导扔了棍,走回原位坐下,大刺刺地抽烟。

  大家意犹未尽地散开,各回位互相交换着兴奋的眼神儿。

  “怎么样,大家觉得这一夜还行吧?”

  “太行了!”李东宝说,“凡地敢去的终身难忘。”

  戈玲道:“还真是,妖魔鬼怪天灾人祸都剂了。”

  刘书友感叹;“都说年轻人有我想法,这中年以上的真要开动脑筋也不含糊。”姜还得说是老的辣。”牛大姐问何必:“你们这台晚会歌曲的曲目都定了没有?”“这您放心。”江导说,“全部健康有益。大灰狼小狐狸都不许开口,开口就是阿童一休和唐老鸭唐先生。”

  “还有一些小英雄。”何必补充,“卖报的,划船的,听妈妈讲故事,以及放牛的王二小。”

  “这点我们比你们慎重。”江导说,“孩子嘛,就是一团泥巴,成什么样儿都得看咱们怎么拄。”

  “对了,还有。”何必问牛大姐,“您是负责人。”

  “对对,她是我们负责的牛大姐。”李东宝说。

  何必起身鞠了一躬:“牛大姐,您还得准备一两分钟的发言,晚会开始前跟小朋友托咐托咐。”“哟,我可不会说话,当着那么些人我说什么呀?”牛大姐连连摆手。“您大姐您不会跟小朋友说话?”何必道“祝小朋友好啊,长大了做贡献啊,这还能没词儿了。”

  牛大姐笑道;“真是没词,还得回去准备。

  “是得准备准备,别说冒喽。”江导说,“我这主人晚会都掐点工,到点不管完没完我掐。谁住,电台播音员播音速度是一分钟一百八十字。您就想好三百六十个该说的字,一个字也别多说。”戈玲笑道:“全看你的牛大姐。”

  牛大姐迫不及待地起身:“不早了,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江导很忙,让他们忙吧。”

  “吃完饭再走。”何必连忙挽留。

  “饭就不吃了吧,太麻烦了。”牛大姐问大家吃,还吃么?”

  “不麻烦。”江导说,“反正我们也要吃,添几筷子罢了。”

  “那就吃!”李东宝说,“既然咱们也是主办单位,吃也等于是吃自己了。”“对了,老何。”牛大姐想起什么,“自我们两家是不是要签一个协议书之类的东西?”

  何必道:“不必那么繁琐,我们双方负责人都在,都点头,以后晚会筹备活动都以我到双方的名义进行就是了。”

  刘书友:“你们外边那块招牌我认为应该上晚会由《人间指南》共同主办。”何必:“给你们留着地方呢,我这就叫人写上仿宋还是狂草?”

  就“行草吧,狂草遒劲!”牛大姐说。

  “怎么样?把你们放前头了。”何必咬着牙签剔牙说。

  一群人酒足饭饱,—人叨着根牙签围在二楼楼梯口看添了《人间指南》新字样招牌。

  牛大姐满意说:“不错不错。”

  一群人返身下楼,何必跟着牛大姐道:“牛老师,回头有些合同、通知什么的你们还什么拿到编辑部去,我给你盖的是了。”牛大姐头也的回地说:“可以可以,回头你或派人把需要盖章的合同什么的拿到编辑部去,我给你盖就是了。”

  “别忙起,”何必站们叫剧组的小伙子:“你搬几箱沁可乐什么给他们带走。”“不用了,您太客气了。”牛大姐道。

  四

  牛大姐专心致志地趴在桌上又写又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牛大姐说;“哎,我的发言稿拟出一半了,念给你们听听,看看效果如何。”她清嗓子。“等等!”刘书友起身从墙角的两箱“可乐”中拿出几瓶递给牛大姐:“润润嗓子。”又给了李东宝、戈玲一人一瓶:“都喝。”牛大姐把“可乐”放到一边,认真地念:“亲爱的小朋友们……”“七个字。”李东宝用牙咬牙瓶盖。

  亲爱的小朋友们首先让我代表《人间指南》编辑部的全体同志,祝大家快乐。”三十一个字,戈玲喝了口“可乐”道。

  “孩子们,你们是祖国的花朵,是我们的未来,共产主义的重任要落在你们这一代肩上,今天,你们是小草,明天你们就是栋梁。你们要想想,多想想今天的幸福生活地之不易,那是多少革命裂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今天,你们坐不这里享受着祖国的雨露滋润,幸福地过。可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小朋友过不上节,挨打受饿,流血流泪,你们任重而道远啊!多少人眼巴巴地看着你们呢呵……多少字?”

  “整—百八十字。”李东主说,”加上语气助词。”

  往下就没词了。”牛大姐放下棍子,“一拐就拐回‘任重道远,上,思路打不开。”,我有词,”戈玲对牛大姐说声“我说你记下来,后—分钟可以光祝福小朋对们,祝大家身体好!学习好!功课好!劳动好!团结好……”“大人好!老师好!全家好!谁都好——这混不过一分钟呵。”李东宝说。

  “真是的。”戈玲道,平时那么多词儿都哪儿去了?说正经的全们行了,一分钟谁倒英雄汉。”

  “其实很简单,来刘书友喝光了一瓶可乐,看看空瓶底儿说,“播音速度可以适当放慢,按讣告那个速度,再加点哼呀呀哟的,两分钟没问题。”

  “你别说,老刘说的还真不失为一条妙计。”戈玲笑道。

  于德利油头粉面地走进来的气宁轩昂:“说什么呢,这热闹?”

  戈玲道:“帮牛大姐攒演词儿呢,人家要上千人大会上讲话了。”“和《大众生活》那事,成了。”李东宝说,“演员和导演全见了,班子还真强法也有。”

  “招待所里的晚会招牌上的箭头这么粗。”刘书友比划碗口大小。“不是一帮驴子吧?”于德利笑问老刘。

  “不是。”刘书摇头,“这回弄清楚了,都是文艺界战友。”

  “牛老师,牛老师在么?”一个剧组的姑娘笑吟吟、客客气气地进来,手拎一个大皮包。

  “来,来,小王,坐,喝点水。”牛大姐热情起身,递过桌上打开没喝“可乐”。“谢谢,不喝了。”王姑娘打开皮包,取出一叠合同纸,“牛老师,我又找您盖章来了。”

  牛大姐忙不迭地拉开抽屉,拿出编辑部大印,用嘴哈哈气,高亨举起:“盖哪儿?”

  王姑娘一指合同纸下角:“这儿,你们编辑部名下。”

  王姑娘快速地翻着一张张合同,牛大姐不歇气地连续美丽不十几个章。“谢谢,我就不多打搅了。”姑娘收起合同,起身欲走,“你们忙吧。”于德利喝着“可乐”负过来:“给我一张看看,咱也见识见识咱们的合同书。说着,他从王姑娘手里要过一张,笑眯眯地看。

  看了几行,他脸上的笑容消逝了,眉头的也皱起来,冲大家挥挥手中的合同:“这合同你们看过没有?”

  李东宝凑上来:“没有。怎么啦?上头写什么了?”

  于德利念合同:“届时将请五到十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到会接见,留影……凡赞助一万元的企业领导,《大众生活》杂志和《人间指南》杂志将为其撰写一万元报告文学一篇,同时在两刊发表……赞助五元的……将为其撰写五言行长诗一首在两刊发表配以照片——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德利走到牛大姐桌前,把合同一拍。

  牛大姐拿着合同看:“这么许诺也是有点不像话。”

  “不像话?这就根本一对!哪有这么拉赞助的?还有。”于德利指着合同下的角章印说:“这合同上怎么光有咱们一个章?《大众生活》怎么没盖章?应该两人章都有才对。”

  牛大姐抬头嘴:“小王……”

  王姑娘已不在屋里。“不会出什么事吧?”刘书友担心来说。

  “我想不会。”李东宝接过合同看,”谁敢骗咱们?这帮人大概文化低,想多拉点钱。那章也许先盖完咱们的再盖他们的。”“谁敢?”于德利瞪眼,“现在这人谁不敢?还别说你是个小小的杂志社四人帮在哪儿?”

  “他们住一部队招待所,西郊。”戈玲说。

  “更像了,东宝,你带我去会会这帮人。我走闯北过来了,专认骗子。牛大姐,我回来前,这章就先不要乱盖了。”

  于德利拉着李东宝出门,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叮嘱:“一切等我回来决定?”说完二人出门。“有这么严重么?”戈玲问牛大姐。

  刘书友回到自己桌前自言自语:“他呀,总想显得自己重要。”

  五

  于德利一脸然正气,昂首走进招待所大门。

  李东宝跟在后面,不安地说;“你可别上去就摔脸子,了解清楚再说。”“这我知道。”于德利登登上楼。

  他们来到江导房间,敲门无人应,于德利推门进去,房间里乱糟糟的,床上被也没叠,烟缸里堆满烟蒂,电话铃。

  卫生间一阵马桶抽水响,门开了,江湖手拿一本花皮儿杂志,提着裤子出来:“你们找谁?”“我,《人间指南》的小李。”李东宝对于德利说,“这就是说的那个江导演。”江湖拿起听了一下,电话已挂断,他放下:“昨儿熬了一谈脚本。屋里乱点,随便坐。”

  于德利着江湖冷笑:“江导,都导过什么大作呀?”

  “惭愧,戏不多,都是老戏。”江导系好裤带,坐下,点着一支烟。“江导是《东方红》和老《南征北战》的导演。”李东宝说。“是么?于德利仍旧冷笑。

  “不值一提,”江导很潇酒地挥挥手。

  “呸!”于德利大喝一声,“你以为你穿了坎肩我就认不出你了!《东方红》?你认得,《东方红》是谁么?你不就是老在野茶馆说快板的江宝根吗?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我吊里有名的骗子都在我脑袋里装着呢,你排不上号。

  李东宝:“哎哎,怎么回事?”

  于德利:“完了这事儿肯定有猫腻。立刻叫他们把盖了章了合同收回来,撤销协议不跟他们干了。”

  江导很沉着,纹丝未乱,问李东宝:“这人是谁呀?有病是怎么着?”“不知道我是谁?大眼睛瞧瞧,外面打听去,我往外掏坏时还没呢!小子,论辈份儿你还得叫我一声师爷呢!”

  于德利对李东宝说:“还不明白?这儿就是个混混儿,农村二流子,搓后脖杖子的泥,增白了一烈火脸蛋,摊儿上置了身行头就冒充起导演来了。上这儿扎来了?上这儿扎工了?你问问他《东方红》是什么?还导演呢!姓江的,你自个说,你刚才上厕所是不是蹲马桶上?”

  江导被说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我是蹲马桶上,怎么啦?我那是怕传染爱滋病。”

  何必从走廊走过来,正听到门于德利在喊:“呸!怕传染爱滋病?你倒也配!告诉你,我连你哪个村的,村支书是谁都知道。”何必慌忙推门进去。于德利拿着那叠“晚会总体设计方案”,用手拍着:在照照镜子去,也敢上这儿称什么著名导演!”

  何必上前打圆场:“这位许可话不要说得大难听,我不了解你和江对什么关系,怎以认识的。但的插一句,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就算是你说的那样,这么些年你就不允许人家进步是?咱们谁又不是苦出身?过……我还蹲过大狱呢,现在谁看得出来?”“你蹲过大狱:”于德利差别李东宝。冲何必:“谁裤裆破了把你漏出来了?”“哎,这人怎么这么我说话?”何必不干了,“告你我这人脾气可不好,你别招我抚错误,回头打坏你算谁的?”

  于德利朝东宝笑:“听听,听听,有人居然要打坏我,胆多大?你脾气不好我也是个二百五!”

  于德德说着便冲上去东宝忙拦住他:“别别,老于,别动手,这是何主任,《大众生活》的何主任。”

  “我管他是什么鸟主任!眼红起来,看谁都是一堆肉,甭废话,把合同全交出了这事算吹了,不然……”

  “给他给他,同同全给他”江湖对何必道:吹就吹,好像咱们求着他着他似的。老实跟你们说,当初我就不同意跟你们合办,一毛不拔。我找哪个单位不成了哭着喊着参加社办的单位多了。”“哎,你可别说这话,这么说我也不高兴,”李东宝道,当初要不是何主任……我认识你是谁呀?”

  何必道:“算啦算啦,小李,不要说了,不办就不办,本来也是双方自愿的事,好合好散,说那些难听的话也没意思。”

  “我不是,不是说……”

  “什么也不安说了,这事就到贵为止。”何必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摞合同,塞到李东宝手里,在日夜是你盖过章的合同,都拿回去吧。”“点清数,是不号全部。”于德利说,“要台部收回!”“有些我们已经寄出了。”何必道。

  ”限你们三日内,把寄发出去盖公章的合同全部追回,交到我们手里。逾期不交,我们就登报声明。”

  于德利一拉李东宝:“走!”

  这么合适么?什么也不问就掰了,到了也没弄清这事是真是假。”“到了外面,李东宝对于德利说。

  “听我的没。”于德利说,“甭管真伪,就冲这江宝眼,说无也不能跟他共事非出漏子,宁肯把好事耽误了。”

  编辑部里,戈玲正帮着牛大姐数发言稿的字数。

  刘书友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出事吧?”“不急着回来就说明没事。你别老唠叨,我们这儿正数字儿呢。”戈玲问牛大姐“刚到三百二十几了?”

  “三百二十七。”牛大姐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数,数完,顿时显得轻松,伸了个懒腰,“这回够了。”

  “心里有底了吧?”戈玲端着茶杯走回自己的桌子。

  “戈玲,你说我‘六一’那天穿什么衣裳,布拉吉?”牛大姐问戈玲。“不太好,大轻佻。”戈玲靠着桌子想了想。“最好提好是穿小翻领毛料西服,庄重一为。”

  “‘六一’穿毛料热不热?体育馆有空调么?”

  “别臭美了!右于德利说着和李东宝进来,把那叠合同往牛大姐桌上一扔。“晚会的事吹了,我们已经把合同要回来了。‘六一’家呆着吧。”牛大姐闻言一怔:“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得好好的。”

  李东宝说:“老于认出那江导是个假活儿,整个一个流浪艺人。”“说艺人都抬举他。”于德利喝了口水说,“十足的混混儿。这也说解放了,搁过去也就是个倒卧儿。”

  牛大姐:“可是……导演是假,晚会是假的?演员咱们可都看见了,一屋子一屋子的。”

  “羊倌都是大灰狼装的,那帮羊能好的了?”于德利在自己位子坐下,“一窝米老鼠也说不定。”

  “没劲,真没劲。”戈玲道,“本来想好好过个节的这回他没戏了。”“这样也好,”刘书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我也觉得这事悬点儿。你想一万多心肝宝们小皇帝集合在一间大屋里,那外面随驾的爹妈得有多少?交通还不全堵?”

  “真是的。”李东宝点头,“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还是年轻呵。”刘书友咂舌教训,“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这时,二楼窗户下有喊:“同志,同志。”

  戈玲走到窗着,见楼下住着一辆小汽车,两男一女往上张望。女同志高声问:“请问这楼上是《人间指南》编辑部么?”

  戈玲点头:“对。”“他们编辑部有人么。”

  “有。”戈玲回答,离开窗户。

  片刻,楼梯来几个人上楼的沉重脚步声。楼下那二男一女疲惫地出现在编辑部门口。

  “终于找到了,”年轻男人进门就坐在一把椅子上,“真不容易,你们这工可真难找哇。”

  “你们找谁?”戈玲问那个女同志。

  旁边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有气无力地说:“就找你们。”

  “你们是哪儿的,有什么事?”于德利过来问。

  矮胖子脸一横:哪到的?”《大众生活》编辑部的。”

  于德利也瞪眼:“《大众生活》干嘛呀?我们跟你们没关系了。”那位女同志人—边道:“没关系?你们冒用我们名义,四处拉赞助搞晚会,怎么叫没关系?”

  牛大姐一听三步并做两步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无耻!”李东宝愤愤地站起来,“什么叫冒用名义?这件事是他拉你们干的自?”“何社任一脸冷笑:“谁无耻?”

  从李东宝以下编辑部所有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地望着一个崭新何主任。于德利:“拿出你的证件看看。”

  何社任猛地站起来,大家以为对要掏证件,孰料他用力一拍桌子,吼道:“看我证件?我应该看你们的证件!无法无天了嘛,胆敢用我们的名义招摇撞骗,你们这样干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不要叫,不要嚷。”此刻,刘书友从容地站起来走到胖子面前,严肃地说:“就算是真何社任的也不成发这么大脾气,有什么活慢慢说,心平气和地说。我们真要是触犯了法律,有司法机关呢。有理不声高,对么?“

  六

  “坐,都坐。”刘书友对方坐下,又招呼自己人坐下,倒了三杯水,送给他们摆面前。“现在你们可以说了。”

  自己拉把椅坐到近前,作倾听补。

  女同志没喝水,义正辞严地对他们说:“那我们就把这件事严肃地谈谈吧,由于你们未经我刊允许,盗用我刊名义赞助搞晚会,你们《人间指南》编辑部已经触犯了法律,侵犯我们《大众生活》的名称权。你们必须立即停止侵害,公开道歉并赔偿我们的一切损失除此之外,我们还将来向法院起诉你们的侵权行为。编辑部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语不发。

  这时,门口传来一女孩的声音。“你们是在天来么?”

  接着,探进一个玲珑的脑袋怯生生,莫名莫妙地看着大家。刘书友忙起来,起过去严肃地问:“什么事?”

  “我想请你们看篇稿。”女孩红着脸说。

  “上里屋谈时”刘书友悄声说,严肃地带着孩进了主编室。

  “刚才您说什么权?什么权被犯了?”李东宝客气地文。

  “名称权。”女同志回答。

  “有这权么?”李东宝回头问戈玲。

  戈玲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于德利说,在有这么一说。就是说咱们用了他们名字,他们没允许,就叫侵权。”

  “用用名儿子就侵权了?这,这法律管得也太宽了。”

  “当然宽了,不但用名字管,用及脸蛋、身段也管,那叫肖像权——你可真是不懂法。”于德利说。

  李东宝渐愧地摇摇头:“真是不懂,光知道不经允许拿人家钱犯法。”他对矮胖子等人道:“要不这样,你也不经允许用一回我们名字,这样咱们两家就扯平了。”

  “我警告你,你……你叫什么名字?”何主任问。

  “李,李东宝。”“我警告你李东宝,还有你们全体。”何冼厉声道。“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不要打哈哈,打哈哈的结果只能是到你自己身上。”“有什么大不了的?”李东宝不以为然,“不就是用了名字么?你们不让用我们就不用了呗,还用这么兴师罪,上法院什么的?”

  何社任:“名字?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名字——《大众生活》!如雷贯耳名字——是你们能乱用的么?”

  另一同地男子也道:”用了,就得付出代价!”

  戈玲小声嘟哝:“可是又不是你们名字,是他们,何必……”“对呀!”李东宝猛醒,“我们也没用你们名字,是他们,何必……”“谁?”何主任厉喝。“他们,那帮骗子,他们用了你们和我们的名字。”李东宝口气忽然硬起问:“我们是受害者,我们也要追究!”

  “对!”戈玲道,“我们也是受害者,敢情他们是两头骗。

  “谁们?”女同志问。“何……假何必和搞晚会的那帮骗子。”李东宝道:“我领你们去找他们,这帮坏蛋,不能跑了他们。”

  “什么他们你们的?我就认你们!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受害者,我就认公章!”何主任说着掏出几份合同拍在桌上:“这是你们去拉赞助的厂家给我们寄来的上面的是你们的公章。”

  戈玲:“可是,干这事的并不是我他的人。我们也被他们骗我,以为他们是你们的人才给他们盖的章——本意也是成全你们。”女同志:“在怎么又成全我们的人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码事,是人家厂方给你们打电话谁盖了章就找你们算账。”“不要跟他们说那么多!”何主任不耐烦一挥胳膊,“我们不管什么人干的这事,谁盖了章就找谁,合同上有你们的章,你们就要对此负责——我就找你们算帐!”

  “你这话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于德利说。

  “不讲道理?”何主任于德利去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们讲理的!不但我要跟你们讲,还要拉你们上法庭上讲,我这话已经跟你说到了,你们必须立即停止侵害,否则一切同果自负!”牛大姐终于站起来,开了口,“好啦,老何同志,不要发火。可以按你说的,我在负责立即责令他们停止下摘,发最后通牒。”“晚了庆现在停止太晚了!影响已经造出去了。”何主任恨恨地起身招呼手下:“我先走——咱们法院见!”

  牛大姐追上去:“等一等,等一等嘛。”

  何主任边走边说:“不等!坚决不等。说什么也没用了,跟你们——死磕!”三人气冲冲而去,男青年最后出门时把门的力一带,“哐”的一声。编辑部里一片静寂,大煽动以都垂下头,拉长了脸无论谁看谁,得到都是很大的白眼黑球。

  主编室的门开了,刘书友轻手轻脚领着送稿的女孩穿堂而过,在门外又是握手又是热情叮咛。

  “记住我名字了吧?下回来还找我。”

  他回转身的同时挥去了一脸幸福,表情沉痛地走回自己座位坐下。牛大姐把桌上发言稿撕成一条一条,“到底叫我说中了吧?好啦,这回人家要跟咱们打官司了。”

  说完她把纸团扔字纸篓儿。

  刘书友轻声诚恳地说:“我早料到了,这事弄不好让人骗了。为什么就那么会听不进老同志的意见?”

  “牛大姐我可不记得你说过不能办,”李东宝问于、戈:“她说过么?”戈玲摇头:“没有,我记得她当时答应得挺痛快的。”

  “就是。于德利也说,对刚才写讲演稿的劲头摆在那儿呢。”“你……你们怎么——唉!”牛大姐颓然垂头。

  李东宝:“你真的没说过不能办,你就承认了吧,没人怪你。”“我总是说过吧?”刘书友道,“别让人骗了,慎重,等老陈回来再决定。”“你也没说过,你是极力赞成的。”于德利道。

  戈玲:“不是你张让他们把钱汇进咱们账号的么?好事往前冲。出了事往后躲,这不好,不是您这种政治面目的人应有的品质。”刘书友气坏了,对牛大姐说:“好在还有你的两人在的,我们可以互相作证。”牛大姐:“当然,我们可以到领导那儿说清楚。”

  戈玲中肯地望着二人道:“我觉得这会儿就想着怎么推卸责任,实在让人寒心。有什么大不了事?不就是一侵权纠纷么?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上咱们人民的法院。这么点小事就不认同志了?真要到了盖世太保手里,恐怕老虎凳没坐辣椒水没灌就得叛变!”“这是两码事戈玲,他敌人对同志那两以态度,一个横眉冷对,一俯首甘为,不能混为一谈。不能!绝对不能!”牛大姐气愤地站起来。戈玲:“不管怎么说,我认为现在还没到各自逃生的地步。出了问题就解决嘛。其实你们就是不往后缩,挺身承担责任,我们年轻人不会让你们顶雷,我们也会主动承担这件事的责任——对不对东宝,于德利?我们惹出的麻烦我们不推诿。”

  “对,我会特受感动,甚至把你们责任全揽过来也不是可以商量。”李东宝傲然起立,“上法院我去!雷要炸炸我一人!”

  “没错!”于德利也说,“其实你们不这么说,说不说,我和东宝、戈玲也会一如既往冲在侧面,决不让你们受半点惊。事日大不怕,怕生怕分崩离析,戈玲讲话:寒心。真是不需要你们出力,只要给包点鼓励,说点暖心的话,就感激不尽了——牛大姐暖心的话会说吧?”

  牛大姐想了想,心大横,咬牙道:“会说,既然你们这么说,那么告诉你们,作为临时负责人,这事的主要责任由我来负。”于德利一拍大腿:“就要这句话大姐!有您这句话全齐了,没您的事了,干嘛干嘛啮事儿我于德利一个全顶了。

  “不不,”牛大姐,”事儿是咱工大家办的,咱们都有责任,解决问题也该咱们大家一起解决。”

  刘书友跳出来反对:“我不同意你这错误人人有份说法,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事实上确实反对过这事,在这之前我就表示过不同意见,而且一直对此持怀疑态度。”“老刘哇,烈火金刚啊!”李东宝一拍刘友肩头,“不承认不行,要论水平,你真是比牛大姐差一大截子。”

  “还不如一个群众呢。”牛大姐斜他一眼,“他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说。眼下我认为马上要办的一件事就是去找江湖,让他们立刻停止晚会的筹办!”

  七

  “我是一个黑孩子,我的祖国在黑非洲,黑非洲,夜沉不到头……”一个擦了一脸鞋油的小姑娘在如泣如动来唱。

  八个同样抹得黑黑的小姑娘在伴舞,随着歌声作种种悲愤欲绝状。排练厅里,江湖、假何必坐成一排看孩子们排练。

  江湖熬有介事抽着雪茄,手里拿着块表掐节目时间。

  假何必:“不够悲惨,还应是点日,带哭腔。江导,是不是应该把裙子再撕几个口子,越破越好,这样才能把非洲人民的痛苦和不幸更强烈地表现出来。”

  “够惨的了。”江湖道,“这是过节唱的歌,也不能让小朋友们都哭得泪人似的。”“西方来的老师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这帮去了那帮来,强盗瓜分了黑非洲……”小歌星声情并茂,江湖都着歌声情不自禁摇头晃脑,沉溺于中,竟带出一滴泪来。

  他将那滴泪用食指轻轻弹去,站起来一击掌:“停,停停!”

  他走到小演员们跟前:“这段舞蹈情的绪没转过来,应该悲中有愤,突出裴人民反抗斗争的决伴舞小朋友动作要刚一些,眼睛要喷出怒火,国家被瓜分了么,很气愤……”

  江湖边说边翩翩演示:“‘骑在我们的脖上头’,唱到这里时腰要弯到九十度——这样。”

  他发现自己是啤酒肚弯不下去:“你们就尽量弯吧。”

  “脸呢?还悲伤么?”一个小演员学着弯下腰,两腿间露出脸问。“当然,又悲伤又愤怒,”江湖示范了一下,孩子们都跟了纷纷学着出怪相。江湖也有些不好意思,“算了,不要脸了,光眼里愤出怒火就行了。再来一遍——音乐!”

  他退回自己位子坐下。

  “我是一个……”小歌星刚唱了半句,戈玲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唱了——都走吧,一边歇着去。”戈玲挨个叫那些弯腰拱背的孩子。江湖猛地站起来:“你是谁?要干嘛!”

  “坐下坐下咱们谈谈。”李东宝从后面拍他肩。

  江湖回头一看,自己已被李东宝、于德利夹在中间。

  “你们要干嘛?我要求作出解释。”

  “会给你解释的,”李东宝说,“先坐下,还有你,何必主任,不要走,过来坐这儿。”

  于德利冲小演员和其他人员喊:“其他人都出去,统统出去,一个人不要留。”“走吧走吧。”戈玲拣起小演员们的衣裳披在她们身上,轰鸡似地赶着这帮吱吱喳喳的小姑娘,“今天不排练了,回去把小脸洗洗吧。”江湖生气地喊:“你们怎么敢?大不像话了!这儿我是导演。”“坐下坐下,安静点。”李东宝把他按下来,“你已经不是导演了。”江湖心虚地看假何必。

  假何必坐在一边闷闷地吸烟,神态忧伤。“说说吧,怎么回事?主意谁出的?”于德利开口道:

  江湖:“我不明白,我抗议!”

  “那么你先说。”于德利转向假何必,“你的名叫什么?”

  假何必:“你们听到什么了?千万别信谣言,诵言人这你也知道。”“得了,”于德利通了他分拳,“你不想我们扭送你去派出所吧?”“我看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扭送我。”

  于德利笑了:“你瞧,你这就不像聪明人了,我们要不掌握了情况能这么问你么?丢掉幻想吧,事情已经全部败露了,现在重要的是磐个好的态度,可以告诉你,我们几个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见不得人说软话。甭管这人干了什么,只要哭天抹泪,痛改前非,我们都给出路。”

  “最恨的就是软磨硬抗,死不承为李东宝摩拳擦拳,“没火也勾走来,哪怕打人犯错误,有理变没理。也得先把这口恶气出了。”“说吧,真名叫什么?”于德利敦泥以在我数三下。”

  假何必无奈地叹口气:“不要动粗——刘利全。”

  “职业?”“一九五八年开除公职,无业至今。”

  “暖,态度就好,是老实的态度。就是说:你是个职业骗子?”刘利全想了想,“不少人这么评价我,可我自己从不这么认为。”“你认为你是什么?”戈玲问。

  “在我们老家,我这种人被称于能人。”

  “噢,这么回事。”于德利看看旁边颇不以为然的江湖,“两个能人碰在一起,一个乡下二流子,一个城里骗子,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刘利全笑了:“没错,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红花还得绿叶扶,铝合金比什么都结实。”

  “有道理,”于德利点头,“不过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露了馅被逮住?”刘利全推心置腹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什么不冒风险?这也就是叫你们发现了,要没发现呢?我们是真把这当办的,真办了,不也利国利民精神文明?”

  “真能说呀!还挺像回事。”于德利赞叹。

  “要不怎么人家是骗子呢?”戈玲道,”搁咱们一句话没说完准脸红。”李东宝:“我就纳闷,按说咱们智商也不低呀,也都小精怪似的,怎么就让这俩家伙蒙了?怎么瞅这俩怎么像弱智。”“大意了呗,想占便宜呗。”刘利全奚落东宝,聪明一世还会糊涂一时呢。”江湖此为也露出微笑:“你以为我们骗谁?全是骗你们这样儿的,自以为机灵没人敢骗。真正的老实疙瘩我们才不去惹呢,都活得在意着呐——说什么都不信。”

  于德利再三点头:“有理,听着长见识,那你们现在怎么办?被我们逮着了这回傻了吧?”

  江湖、刘利全一起呵呵笑起来。

  刘利全:“傻什么呀?我们才不傻呢。你们逮着就逮着吧,大不了我们晚会不搞了,一点其它事儿都没有,拍屁股走人,正傻的是你们。”江湖:“别别,晚会别摘还得继续搞,不用他们就是了。

  “怎么着?你们还要继续搞下去?”于德利火了。

  “你别火呵,”刘利全颜悦色地说,“听我跟你说,我们是用谁的名义搞的晚会?”“我们和《大众生活》的。”于德利说。

  “盗用!完全是盗用!”戈玲在边上气愤地说。

  刘利全:“可你们盖了章,姑娘,这章总不是假的吧?”

  戈玲:“这是你们采取欺骗手段骗我们盖。

  刘利全:“甭管采取什么手段,盖了章就代表承认,热权,我们拿到盖了章的东西,再干什么都不是我们个人的事了,民法上叫职务行义全是为你们干的。”

  李东宝急了:“要这么说《大众生活》没给你们盖章,你们也用了他们名义,你们就侵犯了他们的……老于,那叫什么权来着?”

  刘利全:“我告诉你,名称权。”

  李东宝:“对,名称权,这你怎么解释?”

  刘利全:“没准,是侵犯了他们的名称权。可这跟我们个人没关系,要追究,他们追究你们,是你们侵犯了人家的名称权。”戈玲:“怎么是我们?我们也被你们骗了,事是你们干的。”

  “你们怎么是不明白呀”刘利全不耐烦,“听好,我再给你们解释一遍,我们不是个人行为,是职务行为,所有一切都是为你们干的,当然得追究你们,盖章了么,功劳是你们的进失也是你们的,这叫法人责任。法人责任必须由法人承担。我们俩都是自然人,行为人除地里有个的围法情节,贪污啊、受贿呵,其一切所为不受追究。”

  江湖厉声喝道:“不懂法吧?不懂你们就抓瞎!”

  “妈的天宇宙远有这种理!”李东宝开骂。

  刘利全含笑:“对喽,这就叫法理儿,回去好好学学吧,学好了再出来混。唉,不懂寸步难行啊。”

  “我扇个老骗子!”李东宝扬手。

  “你瞧你瞧,你这就不对了吧。”刘利全责备李东宝,“有理讲理,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算什么本事?我过去像你一样,就吃过这亏,可千万别学我。”

  于德利栏下李东宝:“就是,我们拿你没办法了?”

  “丁点办法都没有。”刘利全愈发愈诚恳,“你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撤销承认,把盖了章的合同和文件全部收回,对今后我们的行为不再负责。”

  李东宝:“这个我们是早已申明了,上主人我们老于已经正告你们。”刘利全:“可是你们没有收回了合同并交给了你。”

  戈玲:“可是你没有收回全部合同有些已经落到了《大众生活》手里。”刘利全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怎么,他们已经追究你们了?”于德利很难地点点头。

  “所以你们找来了,想让我们对此负责?”

  “对。”于德利的声音很微弱。

  “没办法,你们只好自己负责。”刘利全道,“老实说,我想替你们负责不可能,道理我前边已经讲过了,我对此只能表示深深的歉意。”江湖看看手表:“就这样吧。你们回去自己想办法吧。我们要继续排练了。”他说着便去门口喊人。

  刘利全:“走吧,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人的。《儿童世界》已经接办的这台晚会,全部合同改换了他们的名称和公章。”

  二人面面相觑。小演员们陆续进来。江湖喊:“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我们要把时间抢回来!”

  他又冲李东宝等人喊:”我请你你立即离开,不要影响我在排练!”刘利全见状道:“别,别那是厉害,我还是那句话。好好散。山不转水转,没准将来还要因为什么事呢——愿意看要排练可留下,但别出声。”

  李东宝三人奈起身,怏怏离去。

  刘利全一路陪送他们出门,再三叮属:“以后可得注意了,社会多复杂呀,不懂你们还会吃大亏,这次就算我给你们上了分课吧。噢,如果这个官司需要法律咨询,尽管来找我。”

  江湖在后边给小演员们讲情绪。在要悲愤心情压抑,动作的速度放慢一拍……”“唉——”于德利在编辑部里长叹一声,“骗子们如此专业,我真是自愧弗如呵!”

  李东宝叹:“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好认了。”

  “认了?就这么认了?”戈玲道,“多冤呐!”

  “有什么办法?”李东宝自怨自艾,在谁让咱们盖了章?”

  “现在只能坚持一点了。”于德利说,“我们也是受骗的而且一经发现立即制止了分自动中止了。”

  李东宝说:“这理的咱们这月当然讲得通,只怕对《大众生活》不听咱这理们较真儿,就认章。”

  “他凭什么不讲理?”于德利说,“杀人还有故意和过失呢,咱们又不是成心侵他的权。”

  “看来这恐怕还得去和《大众生活》解释一下。”牛大姐道,“跟他们好好谈谈,把事情经过,平心静气,源源本本讲给他们听,相信他们会通情达理的。

  刘书友道:“你没见上次他们主任那脾气?一点没涵养,得理不让人,再去也得碰钉子。”

  于德利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坐在这儿等死。试试总比不试强,都是文化人,能解释清楚,确实不是我们干的,这里有误会。”“谁去好呢?”戈玲说。

  “我去吧。”李东宝说,“还是我去,事情的经过我都在场。”

  牛大姐收拾桌子:“我也去和想这事最好的领导和领导之间谈容易一点,也显得我们重视。”

  戈玲:“老于就别去了。现在他们情绪处于激动状态,也许话里带刺儿,老于脾气冲,弄不好会吵起来。东宝受点气倒是家常便饭。”“脾气不比我好多少。”于德利道,在不至于,他们干嘛非跟咱们过不去?不了解情况可能有些冲动,了解了情况肯定就不会那样了。换我们也不会那么得理不让人。”

  八

  在《大众生活》编辑部门口,牛大姐叮嘱众人:“记住,进去后态度一定要诚恳。”

  大家点头,戈玲敲门。

  一个年轻编辑打开门。

  戈玲很客气的:“我们是《人间指南》,编辑部的。”

  屋上次去过《人间指南》的女同志闻声站起来:“噢,你们是来谈那件侵权的事?”

  一行人走进屋,李东宝女同志说:“对,我们想找你们何主任谈谈,这是我们领导。”他指牛大姐。

  “好,请坐。”女同志让座,“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何主任。”她走进里屋。“坐吧。”开门的年轻编辑对他们说,在你们也够可以的。”

  李东宝朝他笑笑。里间传来何必的吼声:“不谈,没什么好谈的,叫他们回去……领导来了?领导来了怎么啦?领导了也不见!没工夫!”

  片刻,女同志出来,为难地对他们说。“我们老何说他有事正忙,不能和你们谈。”

  李东宝:“就谈一会儿,或者我们等他忙完了。”

  女同志:“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们老何……还是请你们回去吧。如果有事,我们会找你们。”

  李东宝:“你瞧包口一趟也不容易,那件有些情况可能你们还不了解,我们希望能和你们把事情谈清楚。”

  “是呵,”牛大姐开口,“麻烦你再去请示一下老何同志,我们不耽误他很长时间,谈完就走。”

  女同志:“好,我再去试试。”

  女同志去里屋不久,再次传来老何的吼声:“说不谈就不谈,谁来也不行!……好,我亲自跟他们说!”

  里间门“哐”地被推开,何必气冲冲地冲出来。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喝问:“你们怎么进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李东宝回答:“门开着,我们就进来了。”

  何必指着门外:“请你们出去,立即出去!今天我不跟你谈。”李东宝:“消消气,老何,谈谈嘛,关于你指控我们侵权的事有些情况您还不太了解,有必要……”

  何必一挥手:“我不听!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没有什么好说的。”戈玲:“何必呢,老何,听听情况有什么不好,这也有伟大于你更好地解决问题。”

  何必梗着脖子吼:“实话告诉你们,我正在起草声明,今天晚上就上‘新闻联播’——你们等着瞧吧!”

  牛大姐见状忙上前:“老何同志,有些事不忙下结论,多了解些事实再下结论不好么?”

  “这是我们主编。”李东宝临时给牛大姐封了个官。

  何必不叫了,冷眼打量牛大姐。

  女同志适开口:“请你们到里间办公室谈好么?”

  众人去了里屋,何必余怒未消地坐在自己桌前,拿起一张纸晃动:“这是我正在起草的严正声明,要不要给你们念念?”

  “忙念。”牛大姐谢了让她坐下的女同志,对何必说:“要知道,用你们名义拉晚会先助的那些人方是我们《人间指南》的……”何必厉声道:“我不管他们是哪儿的,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事实,盖了你们章签了你们名的合同就在这儿。少跟我说别的,我就是要砸你们这个《人间指声》的牌子!我要发新闻发布会,向国报刊发布消息,披露这一恶性事件。”

  于德利压着火上前道:“你没有权利这样做。在事实没有全部澄清,你可以指控我们侵权,但包是否确实构成了侵权,这要司法机关依照事实和法律进行裁决。”

  何必闻之一怔。于德利又说:“你不是要打官司么?那就应该尊重人民法院的权威。在人民法院作出正式判决前,你们擅自发消息,断言我们侵权,一是借舆论干扰法院办案,二构成诽谤。

  何必声色俱厉:“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于德利:“是《人间指南》编辑,叫于德利。”

  何必支使女同志:“把他名字记下来。”

  “可笑!你还想把我怎么样?”

  “我现在不跟你说。”“你凭什么不跟我说?我是当事人之一,你无权拒绝听我的陈述,同时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请你马上出去,我不要跟你说话!”何必愤然站起,指着戈玲:“还有你,你也出去。来这自多人干嘛?都给我出去!”

  戈玲:“你对我说话客气点。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礼貌不懂!”何必暴跳如雷:“我就这么说话,对你们就不能客气!”

  李东宝蹭地立起:“你这么说话就不行——不允许!工作上的错误可以讨论,检讨,但必须是同志式的,不能进行粗暴的谩骂和无礼的斥责!”

  于德利也站起来:”你要是在大街上跟我这么说话,我大嘴巴早抽你了!”他问女同志:“你们这个人平时教不教育?怎么一点不像领导干部?十足一个流氓么。”

  何必隔桌探过上身,睚眦欲裂:“你敢,你敢动我一下!”

  于德利指着他鼻子:“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你平时对谁都这么无礼么?对领导也采取这种态度?”

  戈玲在一边说,“不会,这种盛气凌人、不尊重他人的往往都有另一面:媚上。”李东宝拍拍何必:“给你句忠告老何,要学会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少碰我!”何必使扭身子,李东宝仍够着他拍他一下。

  女同志上来打圆场:“算了算了,都别吵了,都请坐。”

  “好,好,你们不走——我走!何必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牛大姐有意阻拦:“哎,老何……”

  何必夺门而走。“别追了。”李东宝对牛大姐道,“这样的人走瞒不可惜。”

  女同志道:“这样吧,你们跟我谈,这事我也清楚,从头到尾都参与了。”厂玲问女同志:“这姓何的在你们这儿是不是霸道惯了,没有人敢惹?”于德利:“你们是不是也常受他的欺负?”

  李东宝同情地瞅着女同志:“你们在他手底下也怪可怜的。”女同志不便跟着非议领导,含含糊糊说:“老何脾气是暴点,人倒是好人。于德利:“不是,他这样下去不行的,跟我们耍耍脾气,我们还能谅够,真要遇上个脾气也暴的那人家还能饶他?就他那德性能经得住几拳几脚?”

  “问题还不在这儿。”李东宝道:“真要遇上个外宾什么的那影响多坏,给多坏,给人家,什么观感?中国人都这么粗野?不过要真碰上外宾,戈玲,他大概也像你说的那样,就不这样了。”“都少说几句吧。”牛大姐道,“咱们还是谈正事。”

  ”对,”李东宝也说,“咱不能跟他学,许他无知不许咱无礼。”女同志给大家倒水,戈玲接过暖瓶:“我来吧。”

  牛大姐拉着女同志促膝坐下,诚恳地说:“是这样,上次你们到我们编辑部走后,包立即进行了调查,的确如你们所说,出现了一以你们名义筹办的‘六一’晚会剧组。这些不持有经过我们盖盖章的演出合同,但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编辑部的人,也未经过我们编辑部任何委托,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他们个人的行为……”

  女同志说:“可他们拿着的合同全盖了你们的章,据我们了解,他们出去到各企业拉赞助也全是以你们的名义……”

  “这个章的事儿是这样的。”李东宝插进来说,“上回我也跟你们讲了,他们是用同你们刊物合办的名义骗我们盖是章。在这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没有得到你们的允许。”

  “可你们为什么不来个人或打电话向我们询问正确性下呢?都在这个市里、隔他又不远,打个电话应该是很方便的。”

  牛大姐检讨:“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我们有责任,我们过于轻信那个假岁的何主任了。”

  “其实你们现在跟我到说这个已经没有用了。”女同志道,“这官可我们肯定是跟你们打,因为要挽回影响。而这些盗用我们名义的合同上盗的是你不公章。我们不能去跟个人人打官司,只能公对公。如果他们对你们有欺诈行为,那是你内部的事,你们去追究他们,跟我们没关系。”

  “可你们这么一干,岂在是放过了真正的罪魁?”于德利道,“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要惩罚随意盗用你们名义的人?权子打在我屁股上,真正干了坏事的人是不疼的,实际上他们正是钻了这个空子。”“这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何必愤愤他又进了屋,赶开坐在他位子上的戈玲,拉着夸张的架势继续写声明。女同志又说:“还是那句话,谁让你们盖了章的?谁盖了章就只好由谁负责,包没有根据去让别人负责。”

  何必不耐烦地对女同志道:“你不要跟他们不小刘,讲那些废话干嘛?他们只知道他们侵了权,他们内部是谁不是谁干的我们统统不要管。”李东宝:“你这人怎么老吵吵嚷嚷的?我们这儿谈正事呢,别一进来就插嘴好不好?好好听着。”

  别理他,咱们说咱们的,理他干吗?”于德利脸冲着女同志说:“我们的确是不那合同上盖了章,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侵了你们的权,晚会是由我们两共同办的……”

  女同志:“我们并没参加主办。”

  “合同上是这样写的我们盖了章只代表我们认可晚会使用我们名称,就是说可以合法地使用我们的名称,你们没盖章说你没同意说明你们没盖章,并说明我们同时侵犯了你的名称。这么说吧,我和老何俩人招摇撞骗何必:“不要提我,提我干嘛?”“又急又急。于德利扭头说他,“随便提提怕什么?打个比方。”“比方也不行!”“那你去我侵犯了你的名称权吧。譬如我和老何出去行行骗,借用了你和我们牛大姐的名义,你于俩是名人。”

  “无聊!”何必嘟哝。于德利没理他,继续道:“牛大姐同意了使用她的名字而你没有同意,我侵犯了你的名称权。你可以告我,但你没有理由告牛大姐。你懂了吗?”

  “我懂你意思。”女同志说,拿过一合同,“问题是在这些合同上你们并没有台作第三者的称谓,你仔细看这上面的落款,都是你们《人间指南》的字样。沿用你刚才的话,就是说你没有使用自己的名称直接使用了牛大姐的名称,我当然理由控告牛大姐,因为在这些有效文件上只有她和我两家,并没有体现出你的存在。”“可是……”“你也不要说了,这些具体的法律问题我们都说不清,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们不是都承认法院的权威么?那我们就听候法院的裁决吧。我们都可以把自己的观点和依据,当然主要是事实来向法庭陈述。”

  “好吧,看来确实也没什么好的了。”于德利叹口气,“你们坚持对打官司是么?”女同志看了眼何必:“是的,这也是老何的意思。”

  “那就打吧。”于德利道,“我想法院在裁决时也不会不考虑到我们的这件事中的情由和态度——我们等于是自动中止了侵权。”“可是你们没证据。”女同志道,“我们没见到任何文字的东西可以证明你们是自动中止的。”

  “证据不仅指物证,证人证言怎样也是证据。”

  “可民事审判只看同果,不考虑主观意图是故意。”

  “这是你说的?”“不不,”女同志有点不好意思,“我听我们这儿一个念过法律对同事说的。”“难道非得打官司么?”牛大姐恳求道,“我们之间就不能调解解决?就是到了法院,我想法院,我想法院也会先进行调解。”“可以调解。”何必昂着脸插话,“但首先你得承认侵权,与其次再开陪礼道歉,然后就是赔偿名誉损失和经济损失。”

  牛大姐:“如果我们真算侵权,我们当然可以道歉。”

  女同志“老实说,你们确实侵权了,到哪个法庭你也不会胜诉,这官司我们是赢定了!”

  “我想问问,”李东宝道,如果我们承认侵权,你们算要多少赔偿?”何必亮出一巴掌:“五——万”

  “你疯了吧?张嘴就来。”于德利冲他嚷,“你凭什么要五万?”何必冷笑:“那就请便。”

  牛大姐急了:“这不是敲竹杠!”

  戈玲站起来:“牛大姐,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走。我相信,他这种无理要求任何人民法庭都不能予以主张!”

  “你就等着瞧吧——小妞!”何必冲戈玲伸出一个手指头威胁道。

  九

  一千人出了《大众生活》的编辑部,个个心情沉重,谁也懒得再说什么了。晚上,几个年轻人聚在李东宝家边喝酒边看电视。

  李大妈端着一盘炒鸡蛋送上桌,殷勤对于、戈:“你们俩放开量喝,走不了就住这儿。”

  于德利说:“没少喝,这一瓶多半是我喝的。”

  戈玲脸早红了,痴痴地笑着:“大妈,我都不行了,头都有点晕了。”“没事,你有量。”李大妈笑道,“再喝,喝完大妈陪你们搓几圈。”戈玲拿起酒瓶:“大妈,我给您倒一杯。”

  “等我先把电视关了,你们也不看,怪吵的。”

  “别别,大妈,千万别关。”于德利说,“我们这儿就是看电视呢,今儿‘新闻联播’有我们。”

  “有你们?”大妈问于德利,“你们是开会还是义务栽树了?”“您看着瞧吧,到时候准吓您一跳。”李东宝说。

  大家边喝边瞅电视。“也该到了,”李东宝说,“都报画展了。”

  电视画画换成了外国的大街和金发碧眼的白。

  “没有哇!”于德利叫,“这都国际新闻了。”

  李东宝松了口气:“我就猜着没有。中央电视台。那是什么地方?党政府的喉舌,不是何必他们家私人的!噢,想报什么就报什么?屁大的事——谁关心呀!”

  戈玲也来了兴致:“就是,何况这事也不怪咱他,姓何的纯粹是虚张声势。”李东宝斟满各人的酒杯,率先端起:“干,干了这杯!我也想开了,咱这事到哪儿都讲得出理,打官司也不,法院他得考虑咱这具体情况。”“你放心。”于德利喝了杯中酒,絮絮叨叨说:“咱这社会主义比资本不同在哪儿了,是人情味儿浓。法院怎么啦?法院里也是人。判刑还有民愤这一条呢?”

  “回头我就去找律师,把咱这理儿说得透透的,凭什么不原谅咱们?罪犯还给出路呢。”

  戈玲摇摇晃一把抓住东宝的手:“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出庭。咱们一个慷慨激昂,一个委屈万分……必要时我就泪如雨下。”“我也眼圈发红,神态坚强,声音发颤。”李东宝沉溺在想像之中。李大妈首先被儿子打动了:“大妈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犯了什么事,有多大罪过,但就你刚才,这一席话,大妈不是法官听着心里都发酸。我就算够不能容人的了,那法官的肚量还能不如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法官肚里怎么也够骑几圈自行车的!”于德利断言。

  十

  就不《大众生活》紧锣密鼓来准备起诉,《人间指南》这边也周密布置,提前发动作者去法院找关系的当口,主编老陈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回来了。

  老陈上班那天的编辑部的,一帮人都很紧张,不知该如何对老陈汇报这桩倒霉事。瞒也瞒不过,李东宝打了,他出挺法院都不准许,非得法人代表老陈去应诉。可怜老陈五十多岁的人刚遭了丧母之痛,又稀哩糊涂地了被告。

  老陈进门时,大家都用同情,揪心的目光注视他。

  据说老陈是孝子,可脸上并无丝毫忧戚之色,还给大家带了些家乡特产“孝感麻糖”在编在编辑部里分发。

  互道了平安后,大家各自散开工作。牛大姐在大家目光的鼓励和督促下,一横心站起来,走进主编室。

  牛大姐给陈主编汇报事情始末时,陈主编一直在上上下下找他的一支圆珠笔。牛大姐几次停下来,他又说:“往下说。”

  牛大姐讲完了事情的全部过后陈社编表情毫无变化,看不出情绪有任何波动,只是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牛姐在为自己没说清楚,老陈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再次强调,“人方面要告我们的。”

  老陈仍无反应,终于我到了那支圆珠笔,窃自安慰,看眼牛大眼:“谁要告我们?”

  “何必,他们编辑部的社任。”“他说了不算吧?”老陈慢悠悠地说。

  怎么不算?他是负责,话说得很难听对我们凶得很。”

  “让他凶去。”老陈不以为意。

  牛大姐为老陈的态度因迷惑:“您认识他?”

  “见过。”老陈回答,“不熟。”

  “那您可千万留神,这个人很不好说话。”

  “我跟他说什么?”老陈道。“他有没有上级呵?这个事儿你不要管了为下午我给胡老打个电话讲一下就是了。他对你们凶对胡老也凶么?”陈主编挥挥手让牛大姐去了。平时若是陈主编如此,牛大姐出来还要发发骚,背地里和陈主编出比资历。此次出来,禁不住一脸喜色,一身轻松。

  大家围上去向她打听陈主编的态度。牛大姐一脸严肃地对大家说:“都回去工作,这件事就不要再议论了,领导会妥善解决的。”再问,翻来去还是这些话,搞得大家既不满又好奇。

  还是两个小时之后,牛大姐忍不住主动跟大家说了,还加入了许多添油加醋的渲染。

  “那个胡老和我们老陈有师生之谊,在‘华北革大’时老陈是老最得意的弟子。文化革命时他一起挨过斗,老陈对胡老一点没揭发,至今亲密无间。我们出版社的二编钉的那个小胡你们知道吧?就是胡老的儿媳,老陈一手把她调进来的。《大众生活》胡老讲话那是一言九鼎,何必算什么东西!还不是看胡老眼色行事的小力笨儿。”

  也不知胡老陈主编的关系是不是真如牛某人所说,不过这事从此确实没了下文,《大众生活》再未打过电话质询,法院无传票送达。有干开某寿星作家的祝诞大会,编辑部的还和何必等人狭路相逢,何必只是反脸不理人,但只字未提官司的事。

  三个月后,《大众生活》的那位姓被女同志打来电话,李东宝接的。女同志在电话里一本正经地对李东宝说:“经我们研究,考虑到你们的态度,并考虑同行的关系,我们决定不起诉你们了。但希望你们《人民日报》上登一个启事。以示道歉。”

  牛大姐道:“不要理她,她们决定不起诉了?起诉得了么?于《人民日报》上道歉?想得美!”

  隔几,女同志又打电话来,还是希望《人民日报》道歉。

  牛大姐接了电话,不客气地拒绝了她:“我们没有这个义务!在这件事上,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遭了牛大姐抢白,女同志不敢再打电话找出牛大姐,只是三番五次地打电话找李东宝反恳恳求他做做工作,自他们道个歉。后来都在电话里哭了,说她现在十分为难,何必认定日夜斗为经办的而且没办好,每天一见她便奚她,说她没工作能力,逼她催促《人间指南》道歉。

  “你们就给我们道个歉吧。”女同志乞求李东宝,“哪怕在你刊物上写个了一百字启事呢。否则我真没法交代,简直都不敢上班了。”李东宝闻之不忍,对大家说:“要不咱们就给他们道个歉。”

  戈玲、于德利都说:“道吧道吧,有什么大不了的?给《大众生活》这样的刊物道歉也不丢人。”

  牛大姐、刘书友坚决不同意:“这是原则问题!”

  于是几个年轻人就去磨老陈,老陈先也不同意,后招架不住几个人总磨,便答应了。

  老陈对他们说:“这个声明这么写:今年,《人间指南》编辑部在弘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民族优秀文化面作出了突出成绩,发了一批在社会上有影响的稿子,起到了很好社会效果,在广大读者和群众中引起很大反响。但是,本刊也注意到了,近来社会上有些人打着本刊和《大众间指》的名义进行了一些非法活动,给严重刊都造成了恶劣影响。本刊特此严正声明,今后凡用本刊名义进行采访、联系工作者,必须持有本刊介绍信和记者证。若无以上证件和介绍信,发生的一切纠纷和问题,本刊概不负责!”

  这个声明在年底登在《人间指南》,杂志的最后一页补白处。李东宝把声明剪了下来,装入信封号寄给了《大众生活》的那位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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