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洛阳秘辛


  就在此时,在洛阳的客馆中,赵子龙、雕雪二人,正为司马芝的突然失踪而忧心如焚。
  雕雪叹了口气,不安的说:“都怪我饮多了,醉在床上,连她何时离开也不知道……此时毫无线索,诺大的洛阳城,却从何处寻她的踪迹呢?”
  赵子龙忧急的说:“芝妹一生孤苦,她自跟随于我,南北征战,并未享受过一天安乐日子,若她有甚差池,又教我如何心安?……哎,只怪我一时心软,同意她随行入中原,不料竟有如此遭遇也。”
  俩人正长嘘短叹,刚才仍躺在床上沉醉不醒,令赵子龙根本不敢擅离的孔明,却忽然挺身而起,呵呵笑道:“放心。
  放心。我料司马芝必有惊无险也。……不但有惊无险,我窥探百年天机的目的,只怕也会在她身上获取珍贵线索也。”
  赵子龙、雕雪二人,见孔明似已胸有成竹,不由又惊又奇又喜,不约而同的齐声道:“为什么?……”孔明意味深长的笑笑,道:“我于洛阳城郊外,便察觉城中,竟隐伏一股淡而绵长的紫气,状似龙形,却盘伏不动。判断此乃天龙潜渊之象,亦那蓄势待发的天子龙气也。虽然此时尚潜伏于渊,但日后必将从九渊而跃,一举而成腾空天龙。
  亦即真命天子临世之兆。因此我便决意进入洛阳城中仔细审察,到底谁是继三国鼎立之后,一统天机的主角人物……”孔明说到此处,神色略显激动,惊奇而又有点无奈。
  赵子龙亦吃了一惊,暗道:若日后的天机注定一统,那岂非三国之中,必亡二国,或者三国俱逝吗?那他目下正匡扶的蜀国国运又将如何呢?若蜀国位于逝亡之列,那他如今的一番拼搏,岂非白废?……但赵子龙十分尊敬他的义兄诸葛孔明,在他的心中,孔明的份量甚至比他的生命还更重要,因此对孔明的推断,他决不会去质疑,只有心中暗吃一惊。
  但雕雪在孔明面前却随便得多,她一听便大奇道:“师哥。这天机奥秘,与司马芝妹妹的吉凶有甚牵连呢?”
  孔明道:“我刚入洛阳,便忽然发觉,司马芝姑娘的兄弟宫位,竟隐隐有一道紫气浮动,跃跃欲出,欲潜欲发,十分奇特,就如外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引发她的兄弟宫跃动……我因而据此推断,司马芝幼年失散的胞兄,必尚在人世,而且极有可能与洛阳城隐潜的那股天子紫气有极深渊源。而因此她兄妹二人,极有可能于洛阳城中相遇……她兄妹二人的相遇,又与日后的天机一统有莫大干连……”孔明说到此处,雕雪又忍不住插口道:“芝妹与其兄相遇,与日后百年天机一统有甚干连?”
  孔明微笑道:“洛阳城中呈现的天子之气,司马姑娘便突现与兄相逢的异兆,那其兄岂非与那天子贵气有甚深渊源么?……况且,师妹想必记得,司马姑娘的祖宗血脉,已雄踞含笑春花大龙脉,其兄亦为司马氏嫡亲血脉,二人的祖宗龙气一脉相承,无论远在天涯海角,亦受祖宗龙脉的潜移默化,亦即有机缘成为含笑春花大龙脉的嫡传人选也。……”孔明忽地一顿,但意犹未尽,仍欲阐释下去。
  赵子龙这是第一次听孔明析述司马芝的运命奥秘,司马芝是他至亲至爱的伴侣,自然十分留神听着了,雕雪亦被孔明这等天机与龙脉的奇谈吸引,也忘了发问,只是注视着孔明的俊脸,俏眼儿流露的神色十分迷醉。
  孔明稍一顿,又续说道:“因此我暗中决定,藉饮醉酒,给司马芝留下一个时间缺口,让她有机会能去接近那股天子贵气,以便验证,她的失踪胞兄司马儿,到底是否与那百年内的天子贵气——一统天机有关连。……”雕雪一听,不由嗔道:“好埃师哥原来是诈醉施计……但可知却急坏了你的义弟赵子龙?当然若我未醉,便更首当其冲埃”赵子龙此时却接口笑道:“雕雪妹妹,因此义兄怕你急坏,便先行将你灌醉啦。”
  雕雪亦明白孔明对她一番体贴之心,不由娇嗔的笑道:“我若知他不安好心啊,那等醉人之酒,便杀了我也不喝了。
  ……”她一顿,又好奇的连忙问道:“如何去验证那天机奥秘?”
  孔明微微一笑,随又决然说道:“目下已届实地验证之时了。……只须寻着司马芝姑娘,便可发现她兄长司马儿的形迹,甚至可以当面验证,是时,隐潜的天机奥秘,便会一目了然也。”孔明说罢,一跃而起,便欲出门往寻司马芝。
  赵子龙忙道:“义兄且慢。天色虽然近晚,但未入黑,义兄此时在城中公然露面,若被曹军发觉,便凶险万分。因此稍后出寻为宜。”为了孔明的安全,赵子龙甚至连寻救司马芝的忧急亦压抑住了。
  雕雪亦伸手一指孔明,含嗔带笑道:“是埃师哥你虽然化了装,但你这一身羽扇纶巾的打扮,却早就把你这蜀国丞相诸葛亮的身分暴露了……当今之世,谁不知闻,羽扇纶巾乃师哥的特征呢?”
  孔明轻轻一摇手中的羽毛扇,呵呵笑道:“我此番入洛阳,用的是反正为奇的策略。世人皆以为诸葛一生谨慎,我偶尔反其道而行之,反正为奇,令对方出乎意料之外,自然可保安全也……”他一顿,忽地豪气大发,慨然的说道:“况且,我自师门天机无为真气研悟的无为羽扇神功,一直未有机会施展,我倒想施展一二,且看曹操的千军万马,是否可以困得住我诸葛亮。”
  赵子龙一听,这才猛地醒悟,孔明乃一代天机传人,有神功护体,虽然平日绝不轻易施展,但于危急关关,他的那身羽扇神功,虽不及悟创的天象六合神剑威烈,可击杀千军万马,若用于自保,却是绰绰有余。例如孔明于天目山上,所施展的羽扇招石成龙的神功。就连仙灵老人左慈亦自叹弗如。
  ……因此他心中稍宽,不再反对孔明公然在洛阳城中露面。
  但赵子龙仍不放心、他郑重的对孔明道:“义兄若坚持出去,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雕雪奇道:“子龙兄,是甚条件?”
  赵子龙慨然说道:“此行若有任何凶险,义兄须答应先行退避自保,就算千军万马,亦须留给我独力应付。……若义兄有甚闪失,赵子龙将万死莫赎。”
  孔明心中感动,他轻握赵子龙的手臂,轻声道:“我知子龙弟护我之心,但放心吧,我自知天命,目下尚远远未届我命劫之期,一切均可保有惊无险。……且我尚须借助贤弟之力匡扶蜀国呢。”
  孔明、赵子龙、雕雪三人,离开住宿的客店,安然的在洛阳的大街上出现。三人均平装素服,赵子龙虽然身佩长剑,但在此乱世中,带兵器自卫防盗的商贩,十分普遍,因此并不惹人注意。为防万一,雕雪亦佩上司马芝留在客店中的青虹剑。
  雕雪自告奋勇,负责向城中土人,打探司马芝动静,她说出司马芝一身紫衣的打扮特征,城中人见雕雪美如天仙,却身佩剑器,均又奇又畏,不敢欺瞒于她,很快,雕雪便获知讯息,得知司马芝这位紫衣美女,曾在洛阳城中的洛阳茶馆出现。
  据此线索,孔明、赵子龙、雕雪等三人,很快便追寻到洛阳茶馆了。
  三人进入洛阳茶馆。赵子龙抢先一步,审察馆中的动静,他但见茶馆人客众多,但却都默默无言,在垂首饮着闷酒。就连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老板,亦长嘘短叹,连做生意招呼人客的兴趣也失去了。
  赵子龙心中奇怪,正想上前向老掌柜打探。雕雪却格格一笑,走上前去,向柜台后面的掌柜老板低呼一声道:“喂。
  老掌柜,你这店中死了人么?怎的犹如办丧宴似的,人人哭丧着脸皮?”
  老掌柜闻声,身子一震,抬起头来,他目注雕雪一眼,神色不由又一阵哀伤,喃喃的叹气道:“又一位美如天仙的仙女出现了。……可惜并非方才那位紫衣仙女……哎,她为了救助我等免于惨死刀下,竟只身独抗千军万马。这等气慨仁心,若非女仙,岂能做到碍…”赵子龙一听,眼前立刻便浮上司马芝的紫衣丽影,他不由心中一阵焦急,忙趋前一步,间那老掌柜道:“老板快说。
  这紫衣姑娘后来如何了?”
  老掌柜又望一眼赵子龙,但见他神威凛凛,目中精光逼人,犹如天降神将,不由又惊又喜,忙道:“这位壮士,难道你认识那位紫衣女仙么?……若你认识,说不定可救她脱险碍…”老掌柜说话夹七杂八,听得赵子龙一阵暴躁,他不由厉声的喝道:“老板。你慌乱什么?我问你,那紫衣姑娘后来如何了。………孔明暗示赵子龙,莫将老掌柜惊吓了。他走上前去,向老掌柜作了一揖,才含笑道:“老掌柜请了。实不相瞒,我等乃是那紫衣姑娘的同伴,一道入洛阳游玩,可惜半路走散,因此才一路寻访而来,老掌柜若知道她的下落,务请告知。”
  老掌柜一听,望一眼孔明,他的眼神又不由一亮,喃喃说道:“今日是怎的了?……怎的进来之人,非仙即神,人人超凡入圣似的?……先是女仙,接而天将,继而天神。……老天,莫非我老掌柜沉于梦中么?……”孔明见老掌柜心神不定,便含笑道:“你我四目双对,形神俱在,怎会是梦中,老板若知那位姑娘的下落,但请告知,我等必立刻离开,决不连累你等。”
  老掌柜果然是有点担心,他见孔明一眼便窥破他的疑虑,抬眼向四周一望,眼见在屋的并无官府中人,这才向孔明附耳道:“先生慎听……那位紫衣姑娘寻兄不遇,走到街上,恰好遇上太子曹丕的车驾……后来我等被驱散,便不知紫衣姑娘的下落了……不过有人见到,太子少傅司马懿,曾出面与紫衣姑娘说话,后来她便上了太子曹丕的车驾,一同返太子行宫去了……太子曹丕在洛阳城中掌生杀大权,旄下又有五万大军,先生千万别去自找杀身之祸也……在下所知如此,不敢再多说了。”
  孔明从容的一笑,又悄声道:“那请问老板,曹丕的太子行宫位于何处呢?”
  老掌柜此时只想快点将孔明等人打发走,便又附耳道:“太子殿下与司马懿,乃奉曹操之命,入洛阳督建新宫——更始殿,目下新宫正在兴建,曹丕因此将老贼董卓的董府选作太子行宫。其他的在下便不知道啦。”
  孔明一听,不由微笑道:“老板所知的,我已感足够了,亦不须再麻烦你了。”
  孔明说罢,向赵子龙、雕雪目示一眼,转身就走。三人离开茶馆,走到街上,孔明便迳直的向北面疾奔。此时天已入黑,城中的灯火亦已亮了起来。
  赵于龙见黑夜已降临,多了一重保护,心中才稍微放松。
  他挨近孔明,悄声间道:“义兄莫非已掌握芝妹的线索了么?”
  孔明微一点头,道:“若我所料不差,司马芝姑娘必定身在曹丕的太子行宫………赵子龙一听,不由猛吃一惊,忙道:“曹丕此子十分淫乱,当年便连袁绍的媳妇甄氏也抢到手中……芝妹为甚肯随他入宫?这岂非送羊入虎口吗”……莫非她贪图富贵荣华,竞甘心作曹丕的妃嫔吗?”
  雕雪一听,不由嗔道:“若芝妹妹如此见异思迁,不顾与子龙兄弟的多年情义,甘心作人妃嫔,这等女子,救她作甚。”
  孔明却肃然说道:“休要胡乱猜测,据我所察,司马芝姑娘心志十分坚贞,岂会如此见异思迁?”
  雕雪却不服气道:“但师兄不是曾作判断,芝妹妹乃是含笑春花大龙脉的子孙传人吗?而这含笑春花大龙脉又奇贵无比,甚至有帝王之份,那芝妹妹若成为曹丕的太子妃,岂非与她的祖宗奇贵龙脉气相符合吗?……其运命如此,只怕她难于抗拒埃”孔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却不再详说下去,反而悄声道:“我已掌握线索,曹丕的太子行宫,即是当年的董卓府第,我等今夜便去闯闯便是。”
  雕雪一听,不由急道:“我当日亦进过董府,禁卫十分森严……而且府中机关遍布,十分凶险……师兄岂可闯此险地?”
  不料赵子龙却咬牙恨道:“嘿嘿……我决一闯这太子行宫,若她真是如此水性扬花,我便将她连曹丕一并杀了……”原来赵子龙此刻正被一股忌恨之火燃烧,十分炽势可怕,以至今他忘记了一切。
  孔明目注赵子龙一眼,决然说道:“情势如此复杂,我便非去不可也……子龙稍安毋躁,一切须依我命令行事。知道么?”
  孔明此时的口气十分严厉,赵子龙听了心中不由一震,因为孔明是第一次如此严厉,他不由清醒了点,无奈的答了一声:“是,子龙明白。”
  此时夜色深沉,洛阳城街道上,四下无人,三人施展轻功,向北面疾掠。雕雪当年曾进过董府,因此由她引领,倒省了一番辩认的时间。
  不一会,在沉沉的夜色中,前面百丈远处,便现出一座庞大的楼阁院落,东西横贯,足达百丈,里面仍灯火辉煌,甚至隐约传了阵阵笙歌。
  雕雪的身形蓦地一顿,悄声向孔明道:“师兄,这便是当年的董府……正中的二层楼阁,当年是董卓居住的地方,四周则是侍卫营房,防守十分严密。我等若再接近,易被发觉,休说潜闯而进了。”
  孔明四面一看,只见这座董府——太子行宫的正面向街,东西两面空旷,仅在背后的北面,靠着一排低矮的民房。
  孔明微一思忖,便断然说道:“我等从后面潜上民房,再接近董府主楼,切记不可轻率落地,以免被里面的机关所伤。”
  孔明说罢,即毫不犹豫,绕到董府的北面,纵身一跃,便掠上三丈高的民房屋顶。脚下却悄无声息,犹如踏在雪地上,亦了无痕迹,因此屋顶下面的住户,根本毫不察觉,赵子龙在后面贴身相随,孔明的绝顶轻功,令赵子龙这位一代虎将亦大感佩服,雕雪深知孔明的功力超卓,倒也不感意外。
  赵子龙探身向前面一看,只见民房与董府主楼的顶部,相隔足达千丈,下面是一道深沟,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杀人机关。
  他担心孔明的安危,正要飞身抢先跃过去。不料孔明已伸手一牵雕雪的手臂,双双向十丈外的楼阁尖顶跃去。俩人身法轻灵之极,犹如一对雌雄飞燕,眨眼间孔明和雕雪便已稳稳地伏于对面的楼阁尖顶上面。
  赵子龙见状,亦立刻飞身一跃,犹如大鹏展翅,凌空飞越十丈,呼地落在孔明伏身尖顶处的右面。此时,孔明在正中,雕雪在左面,赵子龙在右面,这个小小的三人组,却凝聚了当世的神威、谋略、美貌的大成,是一个足以令天地翻动、乾坤旋转的奇妙组合。
  三人伏在楼阁的尖顶,凝神细听四下的动静。忽然,一缕不耐烦的女子叹息声,从尖顶下面十丈远处的一座别院中传了出来,三人内力均十分深厚,又在夜深人静之际,这一声叹息便显得十分清晰:“嘿……你等以为,将我困在这见鬼的秋蝉院之中,便阻得住我司马芝突围而出了……你也高兴得太早了吧。”这女子显然便是赵子龙正为之焦虑的司马芝。
  赵子龙正欲有所表示,忽地又有一声男子深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亦知你并非姓马,司马芝才是你的真名实性,但既然你己向太子殿下报称姓马,我以为你便暂时以马姓为宜也。否则便犯欺君之罪,有杀头之险……姑娘务请牢记。”这男子的口音却十分陌生,赵子龙根本不知此人是谁;不过,听这男子的口气,却似乎对司马芝十分关切,赵子龙不由一阵惊奇。
  他正欲有所行动,耳际却忽地钻入一缕声音道:“子龙稍安毋躁……说话男子语气沉而深厚,性极稳重,决非好色淫乱之士。且他必与司马芝姑娘有极深渊源,否则她决不会以这种口气与他交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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