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贵胄奇女子 废邸奇门阵


  瘦老人嘿嘿一笑,说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唉!老夫这个地方实在是穷凑和,郭少侠如不嫌弃,入内一叙如何!”
  郭彤窘笑了笑,道:“这个——看是不必了。在下此来,是有一件急事……”
  “急事?”瘦老人奇道,“在老夫府邸之内会有什么急事?”
  郭彤微微一怔,遂道:“不瞒老先生,可能有一穷凶极恶之人正潜在老先生的府邸……”
  “什么?”瘦老人登时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人藏在我这里?”
  郭彤皱了一下眉,道:“这件事很难说,不过迹象显示,这个人很可能藏在这里!”
  瘦老人道:“这个人是谁?”
  “老先生你当然不清楚。”郭彤道,“这人杀人如麻,一身武功高不可测,如今官府悬赏通缉在案,外面早已绘影图形,任何人遇见他都会有性命之忧!”
  “啊哟哟……”一旁的老婆婆忽然插口道,“天呐,意然会有这种事……”
  瘦老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挺了一下身子,冷冷笑道:“郭少侠,你凭什么说这个人藏在我这里?”
  郭彤道:“这——在下只是猜想而已,因为这附近各处在下已经严密搜查过,没有任何可疑迹象!”
  瘦老人冷笑道:“很可能他跑向别处去了!”
  郭彤道:“你老说他可能藏向别处,但这地方更有可能!”
  瘦老人想了一下,道:“来,郭少侠,我们进去说话。”
  郭彤无奈,只好跟进去。
  那个叫精武的青年,抢着拉了一张椅子过来,请郭彤坐下。
  瘦老人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献茶!”
  即见那个年轻姑娘匆匆转向里侧,不久转出,双手端着一碗茶,姗姗走向郭彤。
  “郭先生请用茶!”
  郭彤忙不迭答应一声,站起来双手接住。
  姑娘双手细白,虽是布衣荆钗落难之中,却丝毫没有寒伧小家子气。
  郭彤只与她接触了一眼,心里就通通跳个不止。他由不住又向她看了一眼,凑巧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看他。四只眼睛相对之下,姑娘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些晕红……
  郭彤心里一阵激动,慌不迭把眼光转开,一时真有些意态恍惚,暗忖:我这是怎么了?冲着人家一个姑娘家看个不休,成什么体统?
  心里想着不经意举起手中盖碗呷了一口,却又险些烫了嘴,差一点把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那份别扭劲儿可就不用提了!
  “嗯,”瘦老人轻轻地咳了一声,“郭少侠刚才说到的那个人……”
  “啊!是是是!”郭彤正襟危坐道,“这人实在可怕之极,如真地藏身在此,老先生合府上下的安危就极为可虑了……”
  瘦老人一怔:“这个……我看还不至于吧!”
  郭彤道:“如你老人家能允许在下在这里查看一周,即可断定他在不在了!”
  “阿弥陀佛!”那个老婆婆嘴里念着,“我说老爷,你还是让他前后搜一搜吧!”
  瘦老人想了一下,道:“好吧,就让你前后搜上一搜!”
  郭彤抱拳道:“谢谢!”
  瘦老人道:“且慢!老夫破格让你在府邸里搜上一趟,只是你可千万不能惊动官府;要不然,老夫这地方就不得安宁了!”
  瘦老人发出了一声叹息,瘦削的脸上显得很遗憾。
  郭彤心里一动,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这一家子也很可能是官府查找的对象。
  他心里忖着,偷看各人的表情,果然都显现着一种紧张,证明他没有猜错。
  当下,他即点头道:“老先生大可放心,在下一定遵命,绝不会为府上添麻烦。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了!”
  瘦老人站起送客,郭彤正要跨出门的一刹那,他忽然道:“少侠且慢!”
  郭彤怔了一下,道:“老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瘦老人道:“老夫想起来了,这座先王府第占地颇大,内里建筑格式极为迂回曲折,设非深谙内情之人,很难得窥全豹,不知少侠可曾握有一份详细地图?否则……”
  “这个——在下倒是没有想到!”
  “不要紧!”瘦老人道,“玉洁,你来!”
  原来,那个令郭彤难以去怀的姑娘,名字叫玉洁。
  玉洁娇应一声,遂姗姗步出。
  “爹爹,您是叫我么?”
  声音清脆婉转,有如新莺出谷。郭彤只觉得眼前一亮,已与那个标致的姑娘照了脸儿,心里又情不自禁地通通跳了起来。
  瘦老人向郭彤介绍道:“这是小女玉洁。”
  “噢——玉洁小姐!”郭彤抱拳行了一礼。
  覃玉洁裣衽为礼,低低地称了一声:“郭先生!”
  瘦老人遂向她道:“前些时候,我要你绘制一份王府建筑图样,你可已画好?”
  覃玉洁怔了一下,道:“噢——还没有……爹要用么?”
  瘦老人道:“这位郭少使行将搜查全府,我恐他辨认不清,所以想到了你所绘制的房图……”
  覃玉洁道:“哦——这怎么办呢?”
  郭彤笑道:“姑娘不必费心,在下只要临事细心,想必没有房图,亦可查出个究竟。”
  “不能!”罩玉洁微微摇了一下头,道,“郭先生,你如果不曾有详细了解,你是不能走完全府的!”
  郭彤一惊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覃玉洁道:“先生有所不知,先祖当年建造这座府邸的时候,曾经用了一番脑筋。据先祖留下的文书得知,当年建造时,是由一个深通卦学易理的莫先生构图,和一般建筑大不相同呢!”
  郭彤点头道:“原来如此,在下才疏学浅,倒是没有看出来!”
  覃玉洁道:“当然,这其间并没有什么诡异惊险,只是如果不曾研究过原来房屋建造图样的人要想从容走遍全境,却是不能!”
  瘦老人覃辉点头道:“我女儿说得不错,说一句不怕郭少侠见笑的话,这王府废邸目前虽属老夫所有,但到如今老夫还不曾走遍全府!”说时手指着女儿道,“这里面,除了小女以外,没有一个敢随意进出这座先王府的!”
  郭彤一惊,遂向覃玉洁拱手抱拳道:“失敬、失敬,倒看不出姑娘原是个中高人!”
  “哪里——”覃玉洁微微笑道,“先生不要误会,我只是浏览过先王留下的房图……有一段时间,平日常常阅着,故而熟记在心。”
  覃辉在一旁叹道:“那张房图后来不幸遗失,所凭恃者,只有小女的记忆了!”
  说到这里,他中途顿住,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注视着覃玉洁道,“这么吧,玉洁你就陪着郭少侠走一趟,看看府邸里是不是藏有什么歹人!”
  覃玉洁应了一声,对郭彤道:“郭先生,这就要去么?”
  郭彤道:“这可给姑娘添麻烦了!”
  “不会!”覃玉洁忙接道,“小妹正打算这两天在府里察看一番,看看是不是与我记忆中相似……”
  郭彤喜道:“这么说,在下叨扰了!”
  覃玉洁道:“现在就去么?”
  “是,”郭彤道,“可以么?”
  覃玉洁点头道:“可以,郭先生请稍待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郭彤向覃辉道:“老先生义助之情,感戴不尽!”
  覃辉笑道:“哪里、哪里,这是两相得便的事嘛!郭少侠你有所不知,这年来常有一些宵小分子,对这座废弃府第心存窥伺,竟有些无聊人胡诌乱语,造些谣言,说是先王遭劫之后,这府内地下藏有什么大批金银财宝。所以……以后的无穷烦恼,你就可想而知了!”
  郭彤哂道:“这也是难免之事,一般人想象,贵为王爷,身后自然是非常富有了!”
  “嘿嘿!”覃辉面有怒色道,“先王的家财,早已为昏君抄得一干二净,即使老夫每年来的为宦家当,也被清抄一空,哼哼!”
  他摇摇头,不胜懊恼地坐下来,频频苦笑不已。
  郭彤正要安慰他几句,却见那位玉洁姑娘已由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根淋有油汁的松枝。
  覃辉道:“还要带火把么?”
  玉洁道:“爹爹有所不知,里面地方大着呢,很多地方还要走地下道,没有火把是绝对走不得的。”
  郭彤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他说话时,意外地注意到,除了这根松枝火把之外,姑娘还背着一口款式别致的刀。
  这一突然的发现,使郭彤心里为之一震。那口刀看起来较诸常刀要短许多,略呈弧形,作月牙形状,刀鞘上裹包着一层黛绒。由于式样特别,武林中还不曾见过,也就不能认定是用以对敌的兵刃。
  因为自郭彤第一眼看见这个姑娘起,就直觉地认定她是个大家闺秀,即使此刻发现了她背上的刀,也改变不了这个想法。
  二人步出厅外时,瘦老人覃辉与一干人也随同步出。
  郭彤回身抱拳道:“覃老止步!”
  覃辉微笑点头,嘱咐女儿道:“要有什么偏差,可不要莽撞行事,回来商量商量再说。”
  覃玉洁答应了一声,即头前行走,穿过了石门,来到了一片院落。
  那院子里满是荒草枯枝,前些日的落雪尚未全褪。目光望处,真有满目疮痍之感。
  覃玉洁正回身探望,容得郭彤走近,笑了一笑,道:“这座先祖府邸,占地数十亩,过去布置亭台楼阁,极尽奢华之能事。自从先祖遭劫,这府邸一度充公查封,后来先祖一位故友庆王爷代为求情,圣上才破格发还……”
  郭彤道:“既然如此,又怎会落得现在这种模样?”
  “郭先生有所不知……”玉洁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这就是刚才家父说到外传的那些谣言了,大家都以为当年先王藏有大批金银珠宝,是以管理这府邸的官员,都想发一笔横财,将整个府邸败坏殆尽……俟到朝廷降旨发还时,已经败坏不堪,再经过百姓一连串地搜索,以致于沦落到今日境界。”
  “唉!”郭彤颇为同情地道,“官贪民暴,天下将不得太平了!”
  他原想刺探一下覃氏父女受难的冤情,只是眼前任务在身,却不敢掉以轻心,话到嘴边又吞到了肚里。
  覃玉洁看了他一眼,轻轻叹道:“郭先生,请从这边来!”
  她遂转到一建筑物前,顺着墙边直往前进。郭彤跟着她一直走下去,身上就不再觉得寒冷,前行十数丈,便转到了院子的正面。郭彤觉得眼界霍然宽敞,才知道王府竟然有这么大的地面。
  一座座巍峨建筑,星罗棋布在广大的院落里。尽管是疮痍满目、凌乱不堪,然而那种磅礴的庄严气势却是显而易见的。
  覃玉洁回眸瞧着他,微微笑道:“郭先生你在想什么?”
  “哦,”郭彤忽然警觉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头一次领略到王府这么大的地面。”
  覃玉洁道:“当然啦……”她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又道,“唉……你眼前所见,只是这王府衰废的一面……却不曾目睹它的极盛之时。唉,那时的绮丽情景,可不是眼前这番景象所能望其项背的了。”
  在她说这番话时,脸上情不自禁地带出了一片怅惘的神色……
  郭彤深深地被她这番情绪感染了!
  “听姑娘言中之意,莫非姑娘曾经在这座王府极盛之时来过这里?”
  覃玉洁点头道:“我当然来过。”
  她说话时,轻轻背倚石壁,杏眼半合,悠悠神往:“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我大概只有六七岁,曾经同爷爷来过这座府第……”
  她含着几许凄凉的目光,默默地从这片广大的院落里缓缓地掠过去。随着目光的轻转,往事如烟,美景突现。记忆中的化石,那么根深蒂固地留在脑子里……
  随着她梦幻般的目光缓缓掠过,脸上情不自禁地着起了点点笑靥。
  然而,这只是极为短暂的一丝梦痕,很快就消失了,脸上又着上了那层淡淡的轻愁与遗憾。
  “唉!”她苦笑道:“我们走吧!”
  郭彤不知不觉地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里也感到怪不自在的!
  覃玉洁在一座宽敞大厅进口处站下道:“啊,我还忘了问你要找的是个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郭彤想了想,不加掩饰地道:“这人姓金,叫金贞观,身形高大魁梧,十分轩昂!”
  覃玉洁点点头,道:“他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可恶?杀过那么多人?”
  郭彤冷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覃玉洁微微一笑:“果真这样,江湖武林中的正派侠士,岂能袖手旁观?”
  郭彤苦笑了一下:“姑娘你哪里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你不懂的,我们走吧。”
  覃玉洁似笑非笑地挑动了一下眉毛,欲言又止,遂轻起莲步,踏入了一座极其巍峨庄严的大厅。
  在郭彤忽然目睹着厅内的一切时,不禁愕住了。
  “啊……”他睁大了眼睛,道,“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及,但见数十根红漆大石柱,一根根立地拔起数丈,支撑着的屋顶,鱼跃鹰飞,当得上匠心别具。流盼四顾,壁上各着丹青,正面壁上绘制着一轮巨大的红日,冉冉由波面升起,景象尤其壮观,最称奇妙的是整个大厅光度的分配,天光四泻——显然来自巨大厅顶的每一个角落,那些设计独特的天窗,隐藏在神秘的角檐,光线的折射尤其巧妙。
  只可惜现场太凌乱了,除了那些绘制在四壁的丹青图画尚算完整外,其它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惨不忍睹!
  那些红漆大柱子,油漆纷纷剥落。最惨的是地面,那些原先铺得整整齐齐的大理石方砖,都被整片地掀了起来。其凌乱程度,简直令人难以下脚!
  看到这里,郭彤由不住有所感触地摇头不已。
  覃玉洁笑道:“看见了没有?其它地方,比这里还糟。但是,他们实在很笨,整个地下系统,他们一点也没有发现!”
  “姑娘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她边说边蹦蹦跳跳地翻过了两处土堆,来到了一个被掀起来的大石板处。
  郭彤跟着把身子跃进,落在她旁边。
  覃玉洁脚下移动,把足下的泥土扫开了一些,用脚尖往下点了几下,即听出了接触石面的声音。
  郭彤道:“这是什么?”
  覃玉洁道:“这是一个潜入地下的暗门。”
  “啊!”郭彤显得很是兴奋,“怎么会……”
  覃玉洁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微微笑道:“这个隐秘,到现在为止,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应该说还有你!”
  她说着,缓缓蹲下身子,一面用手清除石面上的泥土,一面抬起脸看着郭彤。
  “在未进去以前,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有关这个神秘地道的事,今生今世不对任何人提起,可以吗?”
  “这个……”
  “你不答应?”她很不乐意地由地上站了起来。
  “不,”郭彤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没有想通姑娘话里的涵义!”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覃玉洁说道,“因为如果外界知道了这座王府藏有地下室,那我们今后将更不得安宁了……”
  “原来如此。”郭彤含笑道,“我遵命就是!”
  覃玉洁道:“武林中人说话最重信义。郭先生,要是你口是心非,我可是饶不了你!”
  这几句话不禁使得郭彤为之一怔,因为玉洁在说这几句话时,宛若一个侠女,较先时的柔弱简直判若二人……所幸对方脸上随即现出一掬笑容,郭彤也就未再介意。
  覃玉洁一面用脚移拂着表面的泥土,一面由身后拨出了那口略呈弧形的短刀。
  郭彤心里一动,正待索来一看,玉洁却已将刀锋插于足下石板缝中。
  她忽然怔了一下,收回了刀。
  “呀……”玉洁的神色大变!
  郭彤吃惊地问:“怎么回事?”
  覃玉洁弯下身子四下看了一遍,脸色益惊地道:“有人来过了。”
  “什……么?”
  “有人进去了!”覃玉洁肯定地点头道,“一点都不错,有人进去了。”
  郭彤紧张地问:“姑娘怎么知道?”
  覃玉洁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用手里的刀指划着那块石板四周。
  “你看见这石板的缝隙没有?”
  郭彤点点头,表示看见了。
  覃玉洁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你看,如果没有人移动过这块石板,这四周的缝隙不可能这么干净!”
  的确有理,只是如果她不事先说出,郭彤是绝不会注意的。
  “嗯。”郭彤点点头,却又表示诧异,“这也不一定就证明有人来过。”
  “错不了。”覃玉洁一面看,一面缓缓地道,“这个人八成是进去了。”
  说时,她随即用力地在石角上踩了一下,听见“格登”一声脆响,紧接着那块大石板,就磨盘般地徐徐转了开来。
  那块大石板一直移开约有圆桌面大小一个圆洞,即定住不动。
  覃玉洁率先往下一跳,回身叫道:“快!”
  郭彤身子方自跟踪跃下,那块大石板在一阵咔咔声中,又合扰起来。
  先时借着厅内的光度,倒可以略窥洞径,那块石板一经合拢,顿时伸手不辨五指。
  郭彤唤了一声:“覃姑娘,你在哪里?”
  覃玉洁笑道:“用不着担心!”
  话声出口,耳听得“叭嗒”声,一束火光起自覃玉洁手上,郭彤这才知道覃玉洁带着火把的缘故。
  那根松枝火把燃着后,附近立刻大现光明。
  郭彤看见立身之处,原来是一所三丈见方地下敞厅。
  覃玉洁把手上火把举高了,光度可以照出很远。郭彤发觉自己站立之处,按四个方向分出四条通道。
  奇怪的是,尽管困身地下,却丝毫没有闷热的感觉,反倒有微微凉风自那四条不同的通道入口传过来。
  覃玉洁似乎对于地道相当了解,就见她高举着火把,在附近走了一圈,踮起脚尖来,用火把燎着什么,一会儿的工夫,地堂里更加亮堂了。
  原来,在这间地堂四壁上,早就置有灯盏,覃玉洁用火点燃之后,数灯齐明,气象较先前自然大为不同!
  郭彤奇怪地打量着四周,情不自禁地兴出了一声赞叹。他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石壁,才知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块砌成的。
  覃玉洁走过来道:“好了,你都看见了!”
  覃玉洁又用手指着道:“这里共有四条甬道,通向这王府四处阁楼。喂,你到底要怎么走呀?”
  郭彤怔了一下:“这个——我想,哪一条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姑娘你看走哪一条好呢?”
  覃玉洁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炫耀下,闪闪有光,更增加了她的明媚。
  “先生!”她语气调侃地道,“你以为这四条甬道可以随便通行么?”
  “怎么?”郭彤惊道,“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埋伏不成?”
  “岂止是埋伏!”覃玉洁身子向前一跳,说道,“我试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她细细地在当前那条甬道口打量了一番,慢慢弯下身子,伸出一条腿来,在道上各处点踏了一下,点着点着,就听见“嗖嗖”声,两支箭弩交叉着,直向覃玉洁头顶上射了过来。
  由于那弩箭安装的角度一般高下,射出的时间亦相同。一经射出后,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空中出了一点火星。两支箭竟然尖锋相对,碰在了一块,随即落了下来。
  覃玉洁吐了一下舌头,潜身而出,站起来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郭彤道:“看来姑娘对这些布署很熟,若非有姑娘同行,我是没法儿行走的。”
  覃玉洁微微笑道:“你也别期望太高,事实上我对于整个布署,也是所知不多,能有些记忆,那是因为我曾经详细研究过我爷爷留下来的详细房图!只可惜那卷有精细说明的房图遗失了,要不然整个设计便可一目了然!”
  郭彤皱了一下眉:“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用急!”覃玉洁左右打量了一番,“这里的一切,我应该还记得。这样吧,我在前面,你跟在后面,我们先走上一段看看!”
  郭彤点头道:“好吧,那就有劳姑娘了。”
  覃玉洁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忽然秀眉舒展,含笑道:“郭先生你跟我来!”
  她舍开了正面的那条道路,转到了左边甬道当前站定。
  郭彤站在她身后,仔细打量着这条甬道,发觉这条甬道内的光度,较诸其它各道似乎强一些,更有丝丝寒风由甬道内袭出。
  覃玉洁皱了一下眉,道:“奇怪,莫非真的有人来过?”
  郭彤一惊,问道:“姑娘怎么断定的?”
  覃玉洁漠漠地道:“我当初参阅过先王爷留下的那卷房图,知道这四条甬道乃是通向王府里的主要的四座楼,甬道里都设有明暗风门,用以调节气温。这些风门平常都是关闭的,如果贸然走进来,就会遭遇到难以想象的后果。”
  “什么后果?”
  “窒息而亡!”
  “啊!”郭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可是,我们不会有这种危害!”
  “为什么?”
  “因为有人已经把地道内的主要风门气窗打开了。”
  郭彤顿时大为紧张——
  覃玉洁缓缓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的确是绝顶聪敏。”
  “姑娘怎么知道?”
  “很简单!”覃玉洁道,“因为他已经把地道之内的各项埋伏摸清楚了!”
  她微微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地道内的一切情形察看得十分清楚。这不得不令人佩服这个人的才智见识,确实是高人一等!”
  郭彤点头道:“照姑娘所说,这个人一定是进来了。”
  “他一定进来过。”覃玉洁缓缓地道,“要不然,这地下不会有气流,但是我不能断定他现在还留在这里,只能说他曾经由这里通过……”
  她随即走向一角,细细端详着砌于墙壁上的方砖,道:“这些活动风门的开关,设置在这里。”
  说时手指一托,一块平整的砖片已经摘了下来。
  郭彤遂看见那砖片里面,藏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有两根用以推拉的钢柄。
  覃玉洁方欲用手去握住其中之一,忽然缩回手道:“呀!你来看,血!”
  郭彤立刻把头凑了过去,顿时心里一惊!
  原来,有一根铁手柄染有清晰的血渍。一旁的壁面上,也有清晰的血痕!
  郭彤心里一愕,伸手沾了一些,仔细地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是血!而且还没有干——这证明来人离开这里不久。”
  覃玉洁道:“这个人好精明!哦,会不会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想,八成是他,错不了!”
  郭彤心里充满了惊喜,转向覃玉洁道:“若非姑娘带路,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更不可能发现他的任何线索与踪影……”
  覃玉洁缓缓走向一边,在一排石凳之上坐下来。
  她秀眉微凝,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即笑道:“这个人我虽没见过,可是凭他能深入王府地道、能悟出这里面的设置原理,就可以断定他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人,武功多半……”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向着郭彤瞟了一眼:“郭先生,请你不必介意,我暗中猜想这个人的武功机智,可能要高出你很多,可是……”
  郭彤脸色微红,点头道:“不错,的确高出我很多,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覃玉洁道:“我当然知道——既然如此,我就要问一句不当问的话了!”
  郭彤道:“不必客气,姑娘有话就直说吧!”
  “既然这个人武功、机智都高过你!”覃玉洁道,“那你还找他干什么?”
  郭彤道:“姑娘的意思是——”
  覃玉洁道:“我的意思是——”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很可能你找到他时,你这条命也完了!”
  郭彤被她这一句话,惊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定了一下神,摇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以现在的情形而论,我却占上风。”
  覃玉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的意思,大概是指这个人目前受伤了?”
  “不错。”郭彤冷笑道,“而且他的伤势不轻!”
  “我相信这是真的!”覃玉洁道,“这一点只由那风门开关上的血渍即可断定,不过话虽如此,你却不应掉以轻心!”
  郭彤点了点头,道:“谢谢姑娘指点!”
  他忽然心里一动,睁大了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美秀而又口齿伶俐的姑娘,“姑娘所见极是。啊,莫非姑娘也是一个‘练家子’?”
  覃玉洁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是练家子?”
  郭彤笑道:“我的意思是,莫非姑娘也精通武功?”
  “这——”覃玉洁偏头笑道,“郭先生你看呢?”
  郭彤站起来恭谦道:“这么说,姑娘果然精通武学,我真是有眼无珠,失敬、失敬!”
  覃玉洁站了起来:“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先查出这个人藏在哪里吧,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她已轻巧地掠身而出。起落之间,翩若惊鸿,而又落地无声,果然是上乘身手。
  郭彤被惊得目瞪口呆,看来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姑娘,身上竟藏有这等神妙武功!一时既惊又喜,还有几分腼腆。
  却见覃玉洁站好之后,回过身来点手相招:“郭先生,你跟我来!”
  郭彤抱拳道:“遵命!”
  他话声出口,脚下微微滑动,落身在覃玉洁身边站定。
  “嗯!”覃玉洁笑道,“你的轻功不错,比刚才跟我们那个小田动手的情形高明多了!”
  “姑娘见笑!”郭彤道,“我们怎么走?”
  “跟我来。”
  她足下轻拧,贴着壁面,向前快速踏进。前行了几步,忽然定下了身子,回过身来——
  “记住!”她关照道,“只能踩这当中有色的石块,白色的不能落脚。”
  郭彤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身藏武学的罕见少女,深信她这么指点自己,是不会出错的。
  当下郭彤即循着她的脚步,快捷而安稳地向前踏进——这条甬道相当长,虽说是通风良好,却是苦于没有灯光,深入十数丈之后,即有模糊朦胧之感!
  忽然前行的覃玉洁站住了脚步道:“停一停。”
  郭彤道:“姑娘看到了什么?”
  覃玉洁道:“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停下来。”
  郭彤睁大了眼睛,四下打量了一阵,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嗖嗖的冷风,不停地向身上袭来。
  一束火光忽然由覃玉洁手上亮起来,她一只手拿着火种,另一只手拿着油松火把点着,眼前立刻光华大现。
  郭彤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觉得这甬道十分宽敞,阴森森黑不见底,只见石壁一片青紫,像是原石开凿而成。
  随着火把强光的发出,只听见一片吱吱声响,掠起了蝙蝠群,数量之多,真是骇人。
  覃玉洁一惊道:“啊,不好!”
  嘴里叫着,慌不迭地把手中火把用力摔在地上,三脚两脚踩熄。
  虽然如此,那乍起的蝙蝠群,仍然乱作一团,满空啁啾。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平息下来。
  覃玉洁一直等到四周没有一点声音,才吁了一口气:“我竟然忘了,差一点给自己惹下祸!”
  “姑娘这话怎么说?”
  “你哪里知道!”覃玉洁道,“这里积藏的蝙蝠,多到难以计算,如果全数惊起,只怕你我很难活着离开地道,你可知为什么?”
  郭彤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覃玉洁道:“你难道没有听说‘湘西食血蝙’这个名字么?”
  郭彤恍然道:“啊,听说过,莫非世上还真有这种蝙蝠?这里又不是湘西!”
  “你这就说错了……”覃玉洁娓娓道来,“这里虽不是湘西,却与湘西的五指阴山一脉相连,那传说中的吸血蝙蝠正是产自五指阴山,这些蝙蝠正是不折不扣的吸血蝙蝠。”
  郭彤听得神色一愕:“原来如此!”
  覃玉洁道:“还有,刚才你已经听见了这些蝙蝠的尖锐鸣声,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要是全部都惊动起来,其势简直难以想象。你我如果身历其境,就算万幸不为这些小动物食血致死,也会被噪音将双耳震聋……你大概没想到这些吧?”
  郭彤讷讷道:“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还有——”覃玉洁道,“暗中那个人如果真精明,必然已经知道有人来了,我们的确不能失之大意!”
  郭彤道:“不错,这一点,我是想到了。”
  覃玉洁轻叹了一声,道:“我越来越发现暗中这个人不易对付,果然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只看他过地道而不燃灯火,也没有惊动蝙蝠,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临危不乱、心细如发的人了。”
  郭彤听她这般赞赏向阳君,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却没有说什么。
  当下,覃玉洁在前,郭彤在后,二人继续向前走了数丈。经过方才那一场惊吓之后,再也不敢亮着灯火,行动自然更加艰难了。
  渐渐地,前面现出了一些天光。
  覃玉洁远远站定道:“前面就要有一个出口,并且连接着另一个地道的入口,你是不是要继续找寻下去?”
  郭彤点点头:“当然找下去。”
  覃玉洁回过身来说道:“我还忘了问你,要是你找着了这个人,打算怎么处置他?”
  郭彤想了一下:“当然是把他除了最好;对这种人若是略存姑息,必有后患!”
  覃玉洁微微笑道:“好吧,这是你的事情,我无权过问。”
  郭彤听知她的弦外之音,即反问道:“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覃玉洁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妨把话先说在前头,等一会要是找到了那个人,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我只是帮助你找,下手杀人的事我可不干。”
  郭彤怔了一下:“这么说,姑娘对此人莫非心存好感不成?”
  “好感谈不上——”覃玉洁冷冷地道,“就凭着他不得到我们的允许,而擅自闯入王府这一点来说,我就不能宽恕他,只是……”
  微微沉吟了一下,她继续道:“我这人不愿意乘人之危,尤其不能两个人欺侮一个人。”
  郭彤讷讷道:“这么说,姑娘可就错了。你要知道,这个人是个极恶之辈,且又身负奇技,如果不能乘这个机会把他灭掉,待他伤势复元,对付他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你也许说得不错,也许情形并不是这样。”覃玉洁缓缓地道,“因为这只是你一方的说词……”
  郭彤一怔:“姑娘莫非不信?”
  覃玉洁笑了笑:“我不是不信,与其我听信别人的话,不如相信我自己的一双眼睛。”
  郭彤一时为之气结。
  他当然不能为此发作,想了想,脸上带出了一片笑容:“好吧,姑娘,不妨自己观察吧……无论如何劳驾你一趟,我心中万分感激!”
  覃玉洁道:“那倒不必,我所以愿意帮这个忙,一来是得之父令,再一方面,对于你所说的这个人,我实在是心存无限好奇,想要见识一下!”
  郭彤冷冷地道:“我想姑娘大概很快就要见到这个人了。”
  话声刚出口,觉得背后一股疾风猛袭过来。
  由于身处在黑暗中里,对于外来的一切不易看清。郭彤猝然发觉到这股风力来得奇怪,立刻觉出不妙,来不及出声招呼覃玉洁,把身子向前一弯,其势恰到好处。
  然而,用以逃避身后那股风力,却仍是慢了一步。
  只听见“嚓”的一声,那股疾风像是紧紧擦着郭彤的脊梁滑了过去。
  休要小看了这一擦之力。
  郭彤背上一阵奇疼,有如火烧一般——一条黑影,随着郭彤弯下的身势,蓦地掠了起来,其状有如“海燕掠波”。
  若不是借着前方出口处的一点亮光,连这点影子也难以看清。
  这人显然身材窈窕,手上并无兵刃,只是向郭彤发出一掌而已;一掌击出之后快速腾起。由对方起身的动作看来,似乎没有继续动手之意,因为身形一现便箭矢似地向外扑出。
  覃玉洁娇叱一声:“你是谁?”
  紧接着,空中传出了强烈的衣袂飘风声——覃玉洁同那个人的影子,就像是一双剪翅纠缠的燕子,双方一经交接,立即传出了清脆的肉掌接触之声。
  激起的一片蝙蝠交鸣、翻飞声,其势骇人至极。
  就在大群蝙蝠的尖呜震翅声还没完全消失时,空中两个人影已经落了下来——
  其中之一,极其快速地遁出甬道,后面的一个紧跟其后几乎同时遁出。
  郭彤简直看花了眼,方自举步向外奔出,猛可里觉得股侧一阵奇痛。手挥处拍下一物,是一只蝙蝠;这才知道覃玉洁说得不错,这些家伙果然是食血蝙蝠!好在惊起不多,如若全数惊起,哪里还有命在?
  仓皇间,又是几只蝙蝠,直向他脸面颈项袭来。
  郭彤大惊之下,迎着这些蝙蝠来势,双手再挥,吱吱声中,被他劈落不少。
  他心中挂念着覃玉洁的安危,无意与这些恶蝙蝠纠缠恶战。当下足尖点动,一连三四个起落,迎着空中飞舞的蝙蝠群,纵身于甬道口外。
  顿时觉得强光刺得眸子生痛难开。
  大片的蝙蝠群,即由这个出口处振翅而出。
  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这些为数可观的小动物飞逝一空,眼前才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郭彤停立在出口一角,眼见得蝙蝠群这番声势,简直是前所未闻、毕生仅见,不禁吓得目瞪口呆。
  忽然,顶上人影一闪,一条纤细人影由空落下,现出了覃玉洁婷婷玉姿。
  郭彤方才在暗道之内,见她娇健身手,真个有如野鹤闲云,来去不着丝毫痕迹——较请他以往所见的几个异人,诸如向阳君、毕无霜、野鹤崔奇等人,亦是毫不逊色,一时自愧弗如、心存敬仰。
  “姑娘回来了?”他上前抱拳,道,“不知道可会着了那个暗算的贼子?”
  覃玉洁脸上显现着说不出的忿忿表情,冷笑了一声,摇头不语。
  郭彤注意到,覃玉洁手上握着那口残月状的弯刀,看样子像是已与对方动了兵刃。
  他打量着她道:“姑娘可看清楚了这个人是谁么?”
  覃玉洁“呛”一声收刀入鞘,冷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这个向阳君是男的还是女的?”
  郭彤诧异地问道:“当然是男的了,姑娘是说……”
  “这个人是个女的!”覃玉洁怔怔道,“好厉害——若非我小心,几乎为她所伤……”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陷于沉思之中。
  “是个女的?”郭彤心里一动,脑子里忽然想到了毕无霜,道,“姑娘可看清了她是什么模样?”
  覃玉洁道:“当然看清了——她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她。”
  她抬起头来,平视着郭彤,追忆着方才情景,缓缓地道:“她很漂亮,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噢,她的年岁也不大,我看不会比我大多少?难得的是,她竟然会有那么一身好功夫。”
  郭彤黯然神伤地轻叹了一声,道:“这么说,一定就是她了,想不到她也来了。”
  “你……认识她?”覃玉洁立刻神色一振,“她是谁?”
  郭彤想了一下,讷讷道:“这个姑娘叫毕无霜,是来自天山冷魂谷的。”
  “啊——原来是她。”覃玉洁脸上立时罩起了一层神秘,“你是说,她就是来自天山的女剑客,传说中那个奇人冷魂先生的徒弟?”
  “不错,就是她。”
  “噢——”覃玉洁点头道,“我对她真是心仪已久,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见着了她。”
  她又立刻心生疑问地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郭彤苦笑着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姑娘与我们要找的那个向阳君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纠葛。”
  “什么纠葛?”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郭彤摇摇头,“近年来江湖上对他们之间的传说实在太多了,局外人也弄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覃玉洁甚为关心地道:“那些传说都说了些什么?”
  郭彤苦笑了一下:“太多了,有人说他们两个人是一对难以割舍的情侣,遭故分离,一个逃,一个追,其中有着外人永远也想不明白的隐情。”
  覃玉洁眨了一下眸子,脸上微现红晕地笑道:“听起来倒是怪有趣的,另外呢?”
  “另外一种传说,”郭彤顿了一下道,“说是他们两个人有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怨,不能共处于当世,是以毕无霜才不辞千山万水,苦苦地追寻于他……向阳君大概是很怕这个姑娘。”
  覃玉洁微笑道:“你认为这两个原因,哪一个对?”
  郭彤怔了一下道:“这可就很难说了,想一想两个都有理,再想却又觉得都没有道理。”
  覃玉洁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一定多少有些道理,不管怎样,现在毕无霜既然现身这里,那么向阳君就跑不了啦。”
  “姑娘猜得极有道理。”郭彤跃跃欲试地道,“我们继续往下搜吧?”
  覃玉洁点点头:“你跟我来。”
  说时,她转向左侧,舍弃当前另一条道的入口,上了几级石阶,升至地面。
  一片巍峨的石影,遮拦在正前面,给人的感觉仿佛置身石林。定了一下神,郭彤才看出来,原来这些耸起的巨石,竟是人为的假山石块。
  假山是设置在水池里,二人也就等于站立在池水中央。
  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了两堵假山,眼前现出了大片池水,水面上映现着王府内各处建筑的清楚倒影。
  郭彤不得不为王府的巧妙设置而赞叹,覃玉洁纤指轻掠了一下飘散在前额上的几绺散发,脸上现出一丝微笑。
  “如果不是我带你来,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吧?”她纤指向水面上指了一下,“你可看见了?”
  郭彤呆了一下:“看见什么?”
  覃玉洁侧过眼来瞟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傻子,你居然连这个都没看见!”
  “暗桩!”她那双冰冷的眸子,向着水面上瞟了一下,“你莫非没有看见?插在水面的那一行桩子么?”
  经她这一提醒,郭彤才恍然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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