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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劫火已渐渐平息。 碧瑶宫前虽然还冒着一丝丝袅袅的余烟,但已是另一景象,平添了许多小蜂丘壑,有的上面还长着翠绿的小树,妙趣天成! 比原来阻断前后的一脉绝崖有生趣多了。 向飘然与十三奇中诸人含笑过来,脸上虽有疲色,神情却很欣慰,似乎做完了一件艰钜的工作! 司空湛迎上道:“各位竟功了!” 向飘然笑道:“总算大功告成,十绝异宝融化成一团精铁,镇放火口之上,而火势宣??了一半。融土成浆后,又再度凝结成壳,封住铄焰,灵气不??而再无成灾之患,化暴戾而成祥和,真是一项绝大的功德。” 迸月真人道:“向兄应居首功,如果不是向兄洞察机先,因势利导,谁也无法做到这步至善境界!” 向飘然道:“这个兄弟不敢为功,功劳是每个人的,只要任何一个人出了差错,都将全功尽弃。司空兄!爆中的情况如何,那两口子没有出来捣蛋?” 向妙妙笑道:“外面闹得天翻地覆,爹一点都不知道?” 向飘然道:“我那里会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一丝都不敢松懈,还有精神管外面的事!” 向妙妙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向飘然道:“如此说来,还是史老弟该居首功,假如不是他巧妙地惊退管玄英,被那个婆娘冲了进来,那可惨了,不仅劫火无法控制,我跟方九兄两条命也要送在里面了!” 火鸦童子道:“还有我呢!” 向飘然笑笑道:“火道友为离火之精,最多受困而已,我们却是血肉之躯,万难与劫火为抗!” 火鸦童子道:“向老哥也太客气了,你九转功成,已是不死之身,刚才见你穿行火中,毫发无损,那里会这么严重!” 向飘然道:“道友看错了,我只是仗着地势中五行生克之运才能来往,这多亏是避玄英在地下设了璇玑变化。如果让那婆子给冲了进来,他只要把阵势稍稍变动一下,我与方九兄就要变成两团焦炭了!” 方九一怔道:“有这么厉害!” 向飘然道:“不仅是我们两人难逃灾危,就是外面助法诸君,恐怕也难免波及,这类地心劫火留自太古,与天雷火同为一源,非人力所能拒。兄弟先前不说,是怕扰了各位心神,如果不是知道各位得到了龙姑娘所赠的癸水真丹,可以略抗一抗,也不耙贸然而为!” 方九哈哈大笑道:“向兄真够阴的,你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却还要拖几个陪葬的。” 向飘然一笑道:“方兄责怪得颇有道理,可是历此一劫,等于应了一次天劫,对镑位不无小补,兄弟如果早说了,各位心中有了准备,就不能算是应劫了!” 方九愕然道:“这真能算抵过一次天劫?” 向飘然微笑道:“全真教主是知道的,可以为我作证!” 迸月真人笑道:“可以算,也可以不算,因为生死轮回,乃自然之理,我辈修真以延年,就等于是逆天道而争寿。因而天劫之生,乃是自然对吾人之考验,有一个道理,恐怕大家都没有明白,天劫之生,非来自外而生于内!” 火鸦童子连忙道:“真人!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请教了,吾人所将遭遇的天劫,究竟由何人控制施为,是否有办法躲过或事先加以化解?我相信每个人都作过这个念头,今天你却说天劫是来自本身,究竟是真是假!” 迸月真人道:“这个问题贫道也探索多年,一直未得确证,今天化劫之举,总算摸到了一点线索。天劫虽来自外界,但实导源于本身,修为至一定境界后,就会与自然中某一些气候产生感应,虽迢迢万里,亦不召而至,乃形成天劫。度过一劫修为更进一层,到达某一个境界后,与更为凶厉的气候产生感应,因而导来另一次天劫。” 莫无影道:“如此说来,天劫是永无已时的了?” 迸月真人道:“这也不然,天劫虽无已时,但人的修为却有止境,三度天劫后,人的修为已臻至境,再上去不会再有进境,自然也不可能引发更厉害的劫难了!” 龙君儿道:“可是我的父母却避过了三次天劫,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迸月真人道:“他们得天独厚,居于深海之广,且得癸水真气之助,外应的劫象被阻于癸水之外,不得而入。而他们居处的地气与他们的修为相生相成,故而才能安然而入仙界,这类情形亿万中难得其一,是可遇不可求的!” 方九道:“可是刚才说我们渡过一次天劫,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迸月真人笑道:“刚才大家全力消弭地心劫火,置生死于度外,不知不觉间,使道力又进深了一层。渡险为安后,每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点好处。如果是恰好在此时应劫的,则此地已有劫象,感应不及外界,就算渡过了。如果还不到应劫之时,则因为修为之深,将劫象又挪后了一段时间。这种现象很微妙,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好了。比如一个乡人赶一头猪到邻县去求售,出发时,猪重百斤,可售银五两,但是在途中忽逢大雨,不得已躲在个山洞里。乡人视此猪如命,自然不肯让它饿死,冒了雨也要出去挖取野菜树叶来??猪,等五六天后,天晴再行,猪又重了廿斤,售价就可得六两了,这就是意外之收获。” 方九不以为然道:“猪养着一定会大的,怎么能算意外呢!” 迸月员人道:“可是那乡人在冒雨求取猪食之时,一心只想猪不死就心满意足,谤本没想到猪会重,这收获就是意外的。所以吾辈修道人除静修外,尚须积修外功,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充实本身,前人或未明其理,却行之已久,诸友参透此理后,当更为尽心积善了!” 诸人都有所感,暗自点头。 向飘然叹道:“兄弟虽然略明此理,却不如真人透澈,今天听真人这一解释,实获益良多,忆及前尘,尤为感愧!” 觉岸上人道:“施主夙根慧厚,迷途知返,成就当还在他人之上!” 向飘然称谢后,指着宫门道:“鱼玄机两口子躲进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迸月真人看了一眼道:“我们此来乃是消弭祸结,现在碧瑶宫背信败义之行已彰然在目,以前不察而被蛊惑的人也一一不齿而去,这个教训已经够重了,我们不必太为己甚,就此中止吧。” 向飘然道:“他们夫妇不会死心的,除恶务尽,我们应该乘机而进,虽然不一定要除去他们,但至少也要进一步限制他们,使之无力为恶。” 觉岸上人合什道:“阿弥陀佛,向施主之言雎然有理,但老衲想不妨予彼等一悔悟之机以观后效。” 向飘然还要开口! 向妙妙插嘴道:“爹,上人的话很对,我们不能赶尽杀绝,总要给人家一次机会,如果上次在高黎贡山,十三奇不网开一面,我们父女焉有今日。” 向飘然闻言不语。 迸月真人连忙道:“向姑娘言重了,贤父女早具慧根,虽因一时之迷而入歧途,而向善之念未泯,非鱼玄机夫妇可比。贫道也知道鱼玄机夫妇为恶之念不会改变的,但今日已无法进击,向兄万勿误会。” 向飘然一怔道:“他们还有什么厉害布置不成?” 迸月真人一指宫门道:“门中宝光隐隐,金光透出,定伏有玄门至宝护持,攻入不易。向妙妙道:“对了,管玄英在退入之时,曾经在身边取出一面金色小旗,插在爆门左侧。” 迸月真人哦了一声道:“那是面怎么样的旗帜?” 史剑英道:“旗上绘有吉篆符??,弟子不识,只知道有象形的龟状之物,并生三首,金光闪耀时,栩栩如生。” 迸月真人道:“这就是了,此为河图所戴之河龟大阵。古典载黄河有龟负图而出,异人得之而为术数之始,亦即九宫阵图之祖。据传为广成遗阙中,第二重禁制护阙至宝,不想为管玄英取得,难怪贫道一看宫中气势,即感杀机隐隐,且十分熟悉,不料竟是此物。” 司空湛道:“真人,这个禁制无法破解吗?” 迸月真人道:“破解之法当然是有的,此旗门河龟大阵分四宫六门,暗含四象六合之机,变化精微而简,威力至钜。破阵之法,要有十名修为高深之炼士,溅血舍命以赴,与阵中守者同归于尽。鱼玄机夫妇取得此实时,不知哄骗那十个人上了当,但今天我们却不能作这么大的牺牲。” 司空湛不禁默然,良久才叹了一声道:“我心切至友为护我而死,誓助二侄以复亲仇,看来这希望是渺茫了。” 迸月真人庄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贫道不主张报复之举,但鱼玄机夫妇如不知悔悟,终必会自蹈灭亡。” 司空湛道:“可是他们以这河龟阵为阻,就稳立于不败之地,怎么能找到他们呢?” 迸月真人笑道:“司空兄原来是为这个悬心,那倒大可不必。河龟大阵系防守之宝,只能拒人进入,却无法用之于伤人。而且布阵十分费时,他们只能用在栖身之处,却无法带走的。只要他们龟缩不出,别人虽不能奈何他们,他们自己也无法外出为患。” 向飘然道:“兄弟对此阵图亦略有所知,阵图既设,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坚篱,虽然抵住外侵,同样也禁止了本身的行动。必须待七七四十九天后,始可撤阵,因此这四十九天中,内外隔绝,看来是奈何他们不得了。” “但愿他们经此一劫后,幡然悔悟,似此洞天福地,灵山胜景,正是修身住处,阿弥陀佛!” 觉岸上人苦口婆心地朝宫门看了一眼,作为结论。 火鸦童子道:“此间事暂时可作一个终结,难得诸友齐集,大家无妨结伴到天山一行,商榷一下十三奇扩大结盟卫道之举如何?” 大家都是无所谓。方九却道:“老头子要告假几天,上西川去找一下我那浑家,然后再到天山报到。” 莫无影笑道:“方老儿找老婆是大事,倒是耽误不得,我们在天山恭候俪驾光临吧。” 众人都笑了。 司空湛道:“敝人恐怕暂时也不得闲,必须与阴教主赶赴西土一行,到小雷音寺去看看,同时也向魔教至尊解释一下东方未明的事。” 迸月真人道:“这倒是件大事,如果不解释清楚,鱼玄机又去挑拨一下,引出许多误会就大为不妙了。” 向飘然道:“火道长这番盛举,兄弟自是竭力赞同,因此兄弟想借此机会,也去拜邀一些昔日故旧,前来天山候命。” 迸月真人欲言又止。 向妙妙笑道:“爹,您还是先到天山等看吧,目前您跟正道中人误会还没有解释开,万一碰上了,言语上起了冲突,那又何苦呢!” 迸月真人道:“这话说的是。向兄,我们都是散淡惯了,除掉欧阳兄的北海玄冰爆稍具规模外,其余各人都是单身潜修者居多,从没有举办过这么大的聚会,在天山的筹划,正须借重大力,因此向兄可清闲不得。” 向瓢然道:“正因为兄弟想到各位办事的人手不足,才准备到高黎贡山去,把旧日一些有心向善的忠心门下,召来作为司役下手。以十三奇的清望,登高一呼,响应必众。而且赴会的人,远近不一,有的可能到得早,总不能露天席地以款待佳宾,而且接待工作又疏慢不得。” 火鸦童子道:“地方没问题,我们所居的雪岭,面对着一大片平谷,四周都是坚冰所凝的峭壁,凿冰为宫,既省事又省堡,来上千百个人都住得下。” 向飘然道:“话虽如此,但还要筹划一下,不光是住宿之处,还有许多琐碎的事,必须预为之计。” 火鸦童子道:“那更要烦劳向兄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筹划设计,必须要向兄大力主持。” 向妙妙道:“爹先去看看形势,着手策划,我去召集人手,叫他们到天山报到好了。” 骑鲸客道:“接待人员还是不够的。看来我玄冰宫的弟子也得出动了,我叫两个小徒回去召集人手前来报到吧。” 向飘然道:“妙妙,我知道你是怕我遇上昔日仇家又惹麻烦,但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迸月真人道:“那倒简单,可以叫小徒伴行,就解释得开了。” 向飘然知道这是十三奇顾全他的面子,因为自己究竟是一门之主,遇到纠纷,要一个小辈代为关说,究竟是不太好看。 但向妙妙就不同了,大家都是平辈,史剑英就是帮她向人说两句话,也还无所谓,因此也就答应了。 迸月真人将玉磬道长与谢玲谢瑜召来。 骑鲸客立即吩咐她们回去玄冰宫召集门下弟子,前往天山。 因为玉磬道长熟悉天山途径,而且归程上还要他行法催舟,所以又同古月真人商准请玉磬道长同行照料。 限定她们在一个月内率众到天山报到。 谢玲忠厚温谨,唯命是遵。 谢瑜听说要离开史剑英,心中有点不情愿,尤其是知道史剑英要伴随向妙妙到高黎贡山,更不是滋味,鼓起了小嘴,刚要开口! 骑鲸客已庄容道:“瑜儿,这次邀集五湖四海、三山五岳的高人同赴卫道之会,是何等重大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分,你可要认清大局,不能再逞私性,还不快走?北海天山,相阻迢迢数万里,期限只有一个月,如若有了耽误,我就唯你们姊妹是问,走吧!” 大袖一挥,一道青虹,已经把她们三个人卷起,送上了停在海中的舟上。 司空湛见状微微一叹! 骑鲸客道:“司空兄,不是小弟对她太严厉,实在是这孩子过于任性,如果不卯避束,磨磨她的性情,将来更难成大器了。” 司空湛道:“欧阳兄措置极是,小弟受知友舍命卫顾之德,只有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报答了,但瑜儿的气性实在使人担心,尚望欧阳兄与诸君多加教诲开导。” 青城炼士一笑道:“司空兄放心好了,十三奇中收门人的只有全真、玄冰两处,这些孩子们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还有不关心的?今天虽然把碧瑶宫的龙华会搅散了,但也引出了很多麻烦,由鱼玄机夫妇的行为上,可以看出人心思为,群魔不甘??伏!不久的将来,必有一场大变,所以我们邀集同道倡行卫道,刻不容缓,大家还是即刻上道吧。” 于是十三奇中,只有方九一个人留下,其余十二人各驾遁光纵起与向飘然往天山方面而去。 司空湛、阴若花则是藉修罗门中魔火闪光身法,以一溜紫色的光华,射向西边。 方九欲言又止,望着向妙妙,似有所请。 史剑英道:“方前辈,您也快去找易前辈吧,小侄前度是在泯江遇见她的。” 向妙妙笑道:“易前辈在岷江之源,九顶山苦竹林中一所九霞??的小庙中蓄发苦修,取号为不易师太,前辈一去就找到了。” 方九道:“向姑娘,我们有百余年没见了,一见面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 向妙妙笑道:“改号不易,证明她还是以方为姓,??名九霞,分明是仍然念念不忘前辈方九苦笑道:“我也不知怎么说,反正总是感到很困窘,你们到高黎贡山,由西川入滇也是顺路,做做好事陪老头子去一趟吧。” 向妙妙想想道:“好吧,我对这位前辈也颇为眷念,现在我跟史兄弟已化释前嫌,也该去告诉她一声。” 史剑英道:“对,前蒙易前辈慨赠灵药,使我受惠良多,理应前去拜诣一番,何况易前辈所习太阴真气,君儿的癸水真丹对她大有裨益,正好前去报效一番。” 方九高兴得连连称谢! 于是匹人来到海边,龙君儿就要往水里去。 向妙妙拉住她笑问道:“小妹妹,你做什么?” 龙君儿道:“下水走,我没长翅膀,又不会你们的万里光遁,只有从水里走了。” 向妙妙道:“你可以运气驭剑呀。” 龙君儿道:“不行,那太耗真力,而且剑气太盛,万一在空中有飞鸟掠过,十丈之内,必然会受波及,无故杀伤生灵,那又何苦呢?” 向妙妙一笑道:“你跟史兄弟倒真是一对,两个人身拥罕世奇珍,又有一身绝佳本事,却不会飞遁。幸好方老前辈也留了下来,否则我要带你们两个人过海,倒还真费事呢!算了,你这一下水,又不知道方向,我们上那里找你去,还是我跟方前辈一人带一个吧。” 方九道:“姑奶奶,老头子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我是地行仙,那怕是万里深山,我晃晃身子也钻过去了,唯独凌空飞越不大高明,驾剑时一个人还将就,带个人也没办法。” 史剑英道:“这里距岸还有多远?” 向妙妙道:“无心乌孤悬海外,我们要往西川,怕没有万里之遥。” 史剑英皱眉道:“那就麻烦了,如果近一点,还可以附身剑上冲它一下,迢迢万里可实在没办法。这样吧,大姊跟方前辈凌空而行,我跟君儿由水里去吧。” 向妙妙想了一下笑道:“都不必了,我忘了这儿有现成的代步,不费一点事就可以把我们送过海去。” 龙君儿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向妙妙笑道:“你们来的时候不是碰到的吗?” 史剑英一愕道:“是那条鲸鱼?” 向妙妙道:“北海骑鲸客以役鲸而着,玄冰宫豢养着上百头的鲸鱼,但比起这一条来却差多了。” 龙君儿道:“那是鱼玄机养的,肯听我们指挥?” 向妙妙道:“见他的大头鬼,这本来是我驯伏的,他为了要壮门面,向我借来作为守岛之用,几时变成他的了。” 史剑英笑道:“幸好先前没伤它的性命,否则就太对不起大姊了,如此庞然巨物,大姊怎么收服的?” 向妙妙微笑道:“别忘了我是万妖门的公主,对于驯禽役兽,自然有我的不二法门。” 语毕撮口发出一阵长啸,啸声甫毕,海上巨浪汹涌,冒出一座小山似的银灰色身子,正是先前所见的巨鲸。 向妙妙首先飞越前面跟它嘀咕一阵,然后又飞了回来。 她笑道:“小妹妹,那畜生放刁,说你们先前伤了它,更损却它的内丹,使他受创颇重,无力行动。” 龙君儿笑道:“我知道,它无非是要我一粒癸水真丹,那算什么,给它就是了。” 说看倾出两颗灵丹,递给了向妙妙。 向妙妙倒为之一怔道:“小妹妹,你知道真丹多珍贵吗?” 龙君儿道:“当然知道,这是家母脱体重修人身后,遗蜕精华所炼的真丹,宇宙虽大,恐怕再也没有第二瓶了!” 向妙妙道:“那一瓶有多少?” “总共才只卅六丸,已经去掉了一半,我想起了唯独你还没有,所以一颗送给你,另一颗给那条大鱼吧!” 向妙妙很感动地道:“小妹妹!你可真大方,那畜生虽已有千年气候,也修成了内丹,只是尚未通灵,根本还不懂得敲诈勒索,都是我在替它要的。” 龙君儿笑道:“这个我知道,向大姊,你忘了我是在海里长大的,以海为家,对海中的生物,我只有比你清楚!” “你不嫌我过于奸诈,不够坦诚?” “怎么会呢,你也是为它好,而且我也不是无知的大方,随便把宝贝送人。家母得道于海底,出身于水族,我对水里的生物都有亲切之感。尤其是稍具气候而本性并不太凶残的,我都愿意帮助它们,只可惜真丹太少,不能普施,只好看它们的运气,谁先碰上就是谁的缘份!” 向妙妙讪然道:“面对你这种宽宏的胸襟,我只有惭愧!” 龙君儿笑道:“癸水真丹虽然珍贵,但每人只须一丸已足,多了只是糟蹋,所以我每人只赠一丸。这东西留在我这儿也没有用,家母叫我致赠有缘,我就是在执行家母的吩咐,而且现在送了它这一丸,还是有代价的!” 向妙妙立刻道:“这一丸真丹可以帮助它早日脱胎化骨,省却千年苦修,你叫做什么都行!” 龙君儿道:“也没什么别的,家父母修真之所就在附近海底,他们最怕纷扰,才布下了癸水禁制。但仍然有许多成形的海底精怪,前去纷扰不已!以前有我在,可以替他们驱逐一下,现在我离开,正苦乏人照顾,我想请那位鱼大姊把我们送到岸上后,进驻贝阙附近担任守卫!” 向妙妙大喜道:“那太好了,我也是准备作这个请求,我收伏它之后,因为它躯体庞大,又无法脱体离水,为了保护它,不知伤了多少脑筋,又不忍心弃而不顾。我把它借给鱼玄机守岛,也是想藉无心岛之力,使它有个栖身之所,现在我与鱼玄机反目了,他们自然不会再保护它,甚至于还会伤害它。何况它内丹切成,正是一些山精海怪觊觎攫夺的对象。我为它乞讨一丸癸水真丹,固然是助它早成,也是想它能得到憋水禁制之保障而安心静修;想不到你竟先替它打算好了!” 龙君儿笑道:“这是彼此两利的事情,我怎会拒绝呢!” 向妙妙再度飞身,投入大鱼口中,把癸水真丹以玄功运入它的丹元之内,再对它嘱咐了一阵! 那条吞舟巨鲸居然在海中直立起来,以尾部拍水,伸出两条短小的前鳍,作了个拜揖的姿势,巨头连点!,同妙妙飞了回来,笑道:“龙妹妹,它在向你道谢呢!” 龙君儿高兴得直拍手道:“真伶俐,难为它这么巨大的身体,还能做这些细巧的动作!巨鲸将头连点三点,没身入水,再度浮出水面时,背上竟然负着一具石雕亭台,镂工细,亭中还有桌椅。向妙妙笑道:“这畜生太势利,给了它一点好处,它竟把自己心爱的宝贝猷出来了!” 龙君儿道:“这是什么?” 向妙妙道:“这是为我们所设的舱座!” 史剑英颇感兴趣地问道:“海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的?” 向妙妙笑道:“有一次傍海一处城镇起了龙卷风,这是从人家花园里摄到海中的,被捡到了。它就当成了宝贝,布设于海底的珊瑚海草之间,成一所海底花园,鱼玄机看见了要想移到岛上,它说什么也不肯!” 史剑英道:“这所石亭跟它身体比起来,不过像一只眼那么大,那所花园它又能栖息吗?” 向妙妙道:“若论灵智,它不过像是个七八岁的幼童,拿这个当作玩具。你小的时候,不也经常叠石为居,叠草为卢地玩的吗?” 史剑英一笑道:“小孩子的玩具珍逾性命,它居然肯把自己心爱的玩具献给我们乘坐,倒是不容易!” 向妙妙道:“所以我才说它势利呀!” 龙君儿十分感动地道:“这更可以见得他的诚意了,我们别辜负它的一片心,快点上去吧!” 四个人飞身上了鲸背的石亭,巨鲸将头半部沉入水中,巨尾轻摆拨浪鼓风,如飞而去,又平又稳! 方九哈哈大笑道:“这种渡海方式,可谓前无古人,世人每羡神仙之乐,就是这等物外之趣,只可惜我老头子不会画图,否则把这情景描下来,将是一幅绝妙的行乐图!” 聊聊天,说说笑话,不知不觉,已是一天过去。巨鲸始终没有休息,暮霭沉沉中,远望一抹陆影。 向妙妙道:“前面就是合浦,不过数里之遥,为了免得惊世骇俗,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御剑登陆吧!” 她又吩咐了巨鲸一阵。 四人腾身来到空中。 巨鲸摆转身子,伸出前鳍招招挥别,没入水中而去。 由空中降落地面,正是华灯初上,合浦虽为边地,因为地接海缘,为海上经商重镇,所以十分热闹。 龙君儿是初履尘世,看来看去,每样事情都是新奇的,老是问长问短。 史剑英笑道:“我有百年未食人间烟火了,君儿也是从来没有??过,二位虽已辟??,想必不禁饮食吧!” 方九道:“我老头子是经常上酒馆的,倒不是为了贪杯,而是想温温做人的滋味,免得忘记了!” 龙君儿道:“难道修道就不是人了?” 方九道:“差不多,人一向道,不是仙佛就是魔怪,习性脾气,都缺少了那么一点人味,这一点我老头子最反对,所以我大部份时间都是在尘世间游戏。” 向妙妙笑道:“您跟红霞前辈倒真是一对难夫难妻,她修真也偏爱人间,所以才找了一所??堂!” 史剑英笑道:“那我们就找一家酒楼坐坐,算是为君儿接风,欢迎他初履尘世!” 于是在街上找了一家气派较大的酒楼,匾额题着是“还珠楼”三个大字,是取自珠还合浦的典故。 四人坐定后,叫了一桌精致的菜肴,吃得龙君儿赞不绝口。 因她从来也没??过,只觉得样样好吃,因此她也吃得最多,而且她也是第一次喝酒,同妙妙替她要的是来自西方的葡萄酒,甜美沁人。 吃得她双颊如霞,星眸飞丹,兀自不肯停歇,而且口中直赞道:“人间有这么美好,为什么大家要拼命地学仙而避世呢?” 向妙妙微笑道:“问得好,你是在福中,但见美好之处,才觉浮生堪庆,假如你生在个凡夫俗子之家,为生老病死所苦,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史剑英也笑笑道:“此生老病死更苦的是贫,你如果??到了那种滋味,就会认为生不如死了!” 说时手指一个乞丐,双腿皆残,用一只手撑在地下爬行,沿门乞讨,口发哀声。他们是坐在楼上靠窗之处,刚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乞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境遇十分可悯! 她一家家地乞讨过来,有的住家还布施个一两文,讨到对街一家酒楼时,刚好从里面出来一夥半醉的食客。 居前是一个年轻的锦衣公子,大概嫌这乞婆拦住了他的路,飞起一脚,把乞婆踢得几个翻滚,还引起同行的人一阵大笑。 龙君儿不禁柳眉一竖道:“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凶横!” 向妙妙看了也觉得心有不平,但不想显露形迹,只得皱皱眉头道:“因为他有钱!” “有钱就可以任意欺负穷人吗?” 史剑英道:“照理是不可以的,但有钱的欺人,没钱的受欺,已经是司空见惯,谁也不觉奇怪了。” 龙君儿道:“你们也看得惯?” 史剑英道:“看不惯,照我以前的脾气,就会出去痛惩那恶少一顿,逼他跪下来苞那乞儿叩头陪罪!” 龙君儿道:“应该如此,你为什么不做呢?” 史剑英叹道:“我做过,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我这样做了,可是事后我又经饼那里,才发现这一多事,反而害了那个乞儿。因那个恶少心有不甘,等我走后,带人把那乞儿活活打死了。我一怒之下,又去杀了那个恶少!” 龙君儿道:“该杀!懊杀!” 史剑英道:“但杀了他又如何呢,那个乞丐仍然是死了,我如不打这个不平,他不会死龙君儿道:“那是你为德不卒,看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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