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随机应变


  谢氏兄妹对晏四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感到很着急,可是他们都知道晏四的脾气,最喜欢卖关子,越是急着问他,他越不肯说,倒是不去理会他。他又忍不住想说出来,因此两人相视一笑,故意装着不在意。
  谁知晏四这一次也稳住了,干脆闭着眼睛,靠在石块上养神了,最后还是刘翩翩性子急,摇着他问道:“四叔!究竟你用什么方法能叫老狐狸带我们去找林上燕?”
  晏四睁眼笑道:“到底有人憋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们的修养到了家呢!”
  刘翩翩噘嘴道:“四叔!您跟奶娘是一个样子,说话老喜欢吊人家的胃口,吞吞吐吐的!”
  晏四笑道:“人上了年纪,就有这种毛病,所以才会惹人嫌,因为上了岁数,最怕别人唠叨,为了避免让人说嘴皮子碎,最好的方法就是少开口!”
  刘翩翩半开玩笑半央求地作了一个揖,学着她在戏台上扮小生的口吻道:“我的好四叔,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到底是什么方法,小侄这厢给你作揖了。”
  谢玉茜被她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道:“大妹子,从今儿起,你跟梨园行是断了,再也没机会装扮假男人了,这一套行家切口也该收腔了,往后做了大奶奶,你这么不男不女的,岂不失了身份!”
  刘翩翩脸上一红,只好再催着晏四道:“四叔!您就说了吧,到底是什么方法?”
  晏四笑着道:“我也不知道!”
  刘翩翩一怔道:“那可不行,我的礼您也受了,来个不知道,您得把礼还我!”
  晏四笑着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叫人凤去,就是要他完成这个任务,并役有告诉他用什么方法,刚才你们也在旁边,我的话你们全听见的!”
  刘翩翩一想确是不错,皱皱眉道:“师哥办得了吗?”
  晏四道:“假如他办不了,那是真的没法子了,盛九如是头老狐狸,动心眼的事我们全不行,只有人凤还能跟他别别苗头!”
  谢文龙道:“高兄弟去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晏四笑道:“这事情急不来,可也慢不了,那要怪玉茜一剑刺得他太凶,至少要等他把伤包扎好了才能动身。”
  刚说到这儿,高人凤从大石后面跳了出来道:“茜妹的一剑还刺得太轻,害我多费了一点手脚才把他弄得更重一点……”
  四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谢玉茜首先愠然道:“高大哥,你怎么老是鬼头鬼脑的!”
  高人凤笑道:“那不能怪我,是老狐狸鬼鬼祟祟地躲着你们,为了不惊动他,我也只好偷偷地来了。”
  晏四一跳而起道:“老狐狸离开庙了?”
  高人凤点头道:“是的!也多亏他撑的,他连路都走不稳,几乎是爬着走的路,我真担心他会在半路上倒了下来!”
  谢玉茜忙问道:“他上哪儿去,你怎么不跟着他,被他溜了怎么办?”
  高人凤笑道:“溜不了的,我已经踩准了他的去向,回头准保找得到他,四叔!您的手没关系吧!”
  晏四笑道:“没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高人凤道:“我一看您的伤势倒真吓了一跳,可是见你撑了很久还没有毒发的现象,就料到老狐狸玩的花样,照您中毒的样子,应该马上就躺下才对,您还能走着出门,我才放了心!”
  晏四道:“老狐狸把我们都骗着了,到底没骗着你,我就想到你一定行,你是怎么整老狐狸的?”
  高人凤笑道:“老狐狸倒是存心求死,我去的时候,他躺在炕上。把我先前给他上的药都扒开了,我进去后,先给他再上好药,可是我也玩了些花样,在他伤口上弄了些手脚,叫他全身发烧……”
  谢文龙一皱眉道:“这是为什么?”
  高人凤笑道:“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谁叫他跟四叔开玩笑的,不照样整他一下,四叔这口气怎么出?”
  晏四笑道:“好小子!我的气出了,你的事可办砸了,刀伤最怕发烧,你吓得他不敢动了还行吗?”
  高人凤道:“绝对行!我是故意的,等他全身感到发烧后,人才故作紧张地说‘老狐狸’你的伤很重,活不活得了很难说,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罗继春已经知道龙琦君的死讯,也知道是谁下的手,他要替龙琦君报仇呢!”
  晏四道:“这着子下得妙,老狐狸怎么回答?”
  高人凤道:“他倒很沉得住气,只问我们是否已经告诉罗继春与林上燕的关系了?”
  谢文龙问道:“你怎么说的?”
  高人凤笑道:“我说没有,这下子老狐狸可着急了,他说我们背理逆伦,引子杀母,陷人于不孝……”
  谢文龙道:“这是我们不对,可是你该告诉他说我们来不及说,罗继春已经抢了马跑了!”
  高人凤笑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告诉他说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丑妇就是林上燕,听他证明后我们才晓得的,这怪不到我们!”
  晏四点点头道:“好!事实上也是如此,我们先前也只是猜测,这种事情关系很大,未经确定,也不能随便告诉,老狐狸怎么反应呢?”
  高人凤道:“他躺在炕上直哼哼,我就走了。”
  谢玉茜道:“你也不多问他两遍?”
  高人凤笑道:“不必问,我把他伤势弄得严重一点就是为了贪这一点好处,老狐狸一定不肯让林上燕被她儿子杀死,如果林上燕住得远,他必然会说出地点,请我代为阻止,如果他不说,那地点就在附近!”
  刘翩翩笑道:“师哥的鬼心眼真多,后来呢?”
  高人凤道:“我出门后,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没多久,老狐狸挣着出来了,远远看见了你们,他躲躲藏藏地滚进麦田里爬着走,我远远地瞪着他,确定他去的方向后,就来找你们了。”
  晏四道:“只认明一个方向,你准知道他上哪儿吗?”
  高人凤结道:“错不了,从他所走的方向,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栖身,往近去没有人家,远,盛九如估计一下体力绝到不了,他不敢冒死在半路上的险去拚命的!”
  谢玉茜不满道:“高大哥!你怎么也学会了四叔卖关子的毛病,说话老不干脆,到底是什么地方?”
  高人凤连忙用手一指道:“茜妹!你想想,这个方向上还有别的地方吗?”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恰好看见了三友山庄隐约的背影,谢文龙不禁失声道:“我们怎么会想不起这里呢?”
  高人凤道:“这是我们的疏忽,自从刘得泰死在那儿后,官方只把庄子封了,并没有派人看守接管,若大一片园林,房子又多,安分守己的人不取犯法前往,正好是作奸犯科者的藏身处。”
  谢玉茜挺剑道:“我们快去,别叫她又跑了!”
  高人凤连忙道:“现在可去不得!”
  刘翩翩问道:“为什么?”
  晏四笑道:“人凤的话很对,老狐狸虽然拼了命前去通风报讯,人可不糊涂,一定会防着我们跟踪前去,如果追得太紧,那地方捉一个人还很难,尤其是他们有戒心,我们由前门进,他们早从后门溜了!”
  谢玉茜问道:“那要什么时候去呢?”
  高人凤道:“最好是晚上,多找几个人,偷偷地摸去,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刘翩翩道:“那不太迟了吗?他们可能先走了!”
  高人凤笑道:“不会!谢大哥早已侦骑四出,到处都派人密搜林上燕的下落,他们想走也不容易,倒不如躲着安全,只要我们不急着前去,老狐狸一定以为躲过了我们的耳目,动不如静。”
  谢玉茜道:“他们也许不是躲我们,为了罗继春,也会溜走的!”
  高人凤摇头道:“他们不会躲罗继春,老狐狸发现自己死不了,一定会留在那里,等罗继春找了去,由老狐狸证明,林上燕就是他的母亲,罗继春还能杀了自己的老娘去给龙琦君报仇吗?”
  大家想想也有道理,只得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等待晚上再说了。晏四轻叹一声道:“先回城去吧,龙大人发现丢了女儿,心里不定多着急呢,我们也该去宽慰他一下!”
  谢文龙苦着脸道:“我真怕见龙大人,见了面,跟他说些什么好呢?”
  谢玉茜道:“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的,这一关怎么也躲不了,好在龙琦君之死,她自己也要负大半的责任,不是我们害死她的,心里就好过一点!”
  晏四叹道:“话是这么说,对龙大人可不能那样讲呀,龙琦君被杀,我老头子也有设想不周的地方,尤其是愧对龙锦涛的重寄,使我更难以交代,口头我陪文龙去见他,向他直承过失!”
  谢玉茜道:“这也不算过失,能为他缉获正凶,对龙琦君的死有个交代,就算对得起他了!”
  发现林上燕藏身处的一点兴奋,被龙琦君死事重提冲淡了,归途上一老四少,心情都异常沉重。
  进城后,高人凤道:“龙夫人爱女失踪,一定很伤心的,茜妹得去安慰她一下,四叔跟大哥得去见龙大人,还是分开的好,一起行动,目标太明显了,反而容易误事,晚上干脆在山庄上见吧!”
  晏四道:“这也好,三友山庄地形复杂,我们也必须分头前去才不怕他们漏网,晚上二更整,大家到达那里,然后同时由四方向中央合围,人凤跟翩翩一路,菊人带真真一路,分由南北进去,文龙眼玉茜由正东大门进去,我老头子独当一面从西边翻山进去。”
  高人凤道:“四叔一个人不怕太单弱了吗?”
  晏四鼓起眼睛道:“小子!玩鬼心眼儿是你行,论真功夫,你还差了一截,不服气咱们较量一下!”
  高人凤连忙赔笑道:“那小侄怎么敢,您的无形神拳是天下第一绝,小侄望尘莫及!”
  晏四哼了一声道:“你别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打心眼儿就瞧不起老头子!”
  谢玉茜笑道:“那谅他还不敢,功夫讲究火候,兵器上他还马马虎虎,论拳脚,我还比他强一点呢,更别说您了,哪天我揍他一顿,给您出出气!”
  高人凤一伸舌头道:“我宁可站着挨揍也不敢动手,四叔的手脚拿得稳分寸,挨上最多疼一下,你的火候还不够,一拳打在要害上没轻没重的,我这条命造得太冤枉了!”
  黯淡的气氛,被他这一调笑,总算又淡却了一点,而且他的话并非虚夸,伸拳打人不难,只要招式巧妙,出手及时,攻人所不防,差不多十发九中,可是要把对方打到什么程度,能在手下控制住,非数十年火候不能致!
  高人凤批评中肯,谢玉茜自然不会生气,无形中把晏四捧了一下,老头子也乐了,笑着道:“油嘴滑舌的猴头,快滚你的去吧,今天晚上误了事,瞧我再捶你!”
  高人凤正色道:“四叔!小侄不是瞧不起您,论真功夫,林上燕绝对高不过您去,可是她手中有着紫凤钗,又是困兽之斗,您要小心点!”
  晏四道:“我晓得!老头子也不会硬干,我是一个人,绝不跟她照面,等你们把她追急了,我只要伸腿绊她一下,就可以解决,也许这不太光明,可是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舍不得拿老命豁出去硬拼逞英雄的!”
  高人凤一拱手笑道:“四叔这话才是至理名言,行侠在乎本心,并不限制手段!”
  晏四一笑道:“这话要是对文龙说,他会给你一个大耳刮子,他最瞧不起这一套!”
  谢文龙只能尴尬地笑笑,倒是高人凤笑道:“大哥不同,他在公门中当差,抓人是为了职责,代表朝廷王法,自然要明来明去,等他脱去这身老虎皮,在江湖上闯荡些时,他自然会体验到您的教训的!”
  晏四笑道:“你这小子一张嘴倒是两面俱光,怎么说怎么有理,你走错了门路,该去卖狗皮膏药的!”
  高人凤笑着道:“小侄还真卖过,只是嘴光手不光,有回把一个乡下人的两条腿治成四条腿,叫人轰了出来!”
  谢玉茜笑着道:“你是怎么治的?”
  高人凤道:“他是风湿症,求治得太急,没说明病在腿上,糊里糊涂找我求治,我以为他是半身不遂,一帖膏药贴在腰上,匆忙中拿错了,用了拔热毒的清凉散,结果寒气透入脊骨,他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爬在地上,不就变成四条腿了吗?”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晏四大笑道:“难怪老狐狸的伤被愈治愈重,小子你记着,今儿晚上我若是受了伤,可不许你动手乱整……”
  在哄笑中大家分了手,谢文龙等三人走到提督衙门前,杜九已上来打了扦道:“老爷子,总头儿,大人下朝后,就在小书房等着,急着要见两位,小的到处派人找,始终没找着,没想您二位自己来了……”
  谢文龙知道一定是为龙琦君的事,眉头又皱了起来,挥手叫杜九退下,一直走向书房,龙锦涛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神色很平静,谢文龙行礼,随即低声道:“大人!卑职……”
  龙锦涛挥挥手道:“文龙,你坐,晏老先生请坐,玉茜你也坐下,我有点事……”
  晏四愧疚地道:“老朽自愧无能,致使小姐失踪,想系为匪人所挟持!老朽正在努力寻访……”
  龙锦涛居然一笑道:“老先生怎么不说小女被杀了呢?”
  三个人俱是一震,谢文龙忙问道:“是谁告诉大人的?”
  龙锦涛笑道:“你先说是不是?”
  三个人对视片刻,谢文龙才低下头道:“是的!舍妹唯恐大人见了伤心,才移走尸体,慌说被劫,以宽大人之怀!”
  龙锦涛笑笑道:“死了一个人,我当然很难过,可是令死者身首两地,我心里更不安,你们还是把尸体送回来,使她能全尸安葬吧……”
  三个人更惊奇了,晏四忙问道:“那首级在大人这里?”
  龙锦涛点点头,晏四忙又问道:“在什么地方?”
  龙锦涛笑道:“在花园的八角井中,当然此事不便声张,你们把尸体悄悄地送来,一起归葬在八角井里,暂时让她委屈一下,等事了之后,我再请高僧做作事,超渡她的亡魂,让她早日升天!”
  他虽然微带戚容,却从容而谈,好象死的不是他的女儿,倒是使三个人十分惊异,谢玉茜忍不住问道:“大人!你是怎么发现井中有首级的?”
  龙大人一笑道:“玉茜,我的夫人已经认你为娘家的侄女,你该叫我一声姑丈才对!”
  谢文龙急问道:“大人究竟是怎么发现首级的?”
  龙锦涛笑道:“是断首分尸的人向我自行投案说出来的,不过那人可不是杀人的凶手!”
  晏四忙问道:“那人是谁?”
  书房有人应声道:“是我,对不起三位……”
  那人,出了来,把大家都怔住了,那居然是龙琦君!两个男的勉强还能沉住气,谢玉茜却恐怖地站了起来,手指龙琦君道:“你!你……”
  龙琦君慢慢挨过去笑道:“表姊!你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也没被人杀死!”
  说着握紧谢玉茜的手,由于温暖血肉的感觉,使谢玉茜确定她是人,更由于龙锦涛的从容神态,使大家都安心,谢文龙首先宽慰地道:“龙小姐没有遭害,那实在太好了,可是那尸首又是怎么回事呢?”
  龙琦君笑笑道:“是小厨房里司灶的丫头,身材高矮跟我都很相象,穿上我的衣服,截去脑袋,的确很象我!”
  龙锦涛笑笑道:“小女这一次的确太过恶作剧了,不过她说有她的道理,而且对你们更有好处,所以才开了次玩笑……”
  晏四搓搓手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龙琦君道:“秦守经出现了!”
  三个人又是一震,龙锦涛道:“真没想到我请的那个书启先生会是身怀绝技的江洋大盗……”
  龙琦君忙道:“爹,有的事我全告诉您了,有的事是江湖的密闻,您在这儿,晏老先生问起来,势必有很多避忌,您还是回避一下吧!”
  龙锦涛站起来笑道:“好!其实我倒真想听听,可是有我在,你一定不肯说的,我只好走了,你这孩子可恶,学了一身武艺,居然瞒着爹!”
  龙琦君苦笑道:“起先是老师不准说,后来我知道老师不是好人,更不敢告诉您了!”
  龙锦涛笑道:“告诉爹有什么关系呢?秦老师教了你武功,我应该感谢他才对,如果他犯的罪不大,我也可以设法替他出脱一下!”
  龙琦君忙道:“不可能的,他在江湖上恶名昭彰,何况又在咱们家杀了人!”
  龙锦涛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么斯文的一个人,样样俱精,更想不到还有一身超绝的武功,为什么偏偏不务正道呢?”
  一面摇头,一面叹着气出去了,龙琦君又忙关照道:“爹,除了母亲外,可别再让别人知道我在家里躲着!”
  龙锦涛笑道:“我知道!爹是军伍出身,守口保密的功夫绝对靠得住,就是你的母亲,做了多年的将军夫人,也懂得绝口不说机密事物!”
  等他走远了,龙琦君关上门,才歉疚地朝大家行了一个礼道:“真对不起各位!害你们操了半天的心!”
  谢玉茜一把擒住她道:“三小姐,你可真会作弄人,赶快从实招来,你到底在玩什么鬼?”
  龙琦君道:“秦守经又出现了,昨夜偷偷地潜进我们家中,隐藏在小厨房里,把司灶丫头点倒了,穿着那丫头的衣服,替我们做夜宵,然后在夜宵中下了迷药……”
  晏四忙问道:“昨天还有另一个丫头帮你们送夜宵的,难道她没发现吗?”
  龙琦君道:“没有!他背着灯,穿着丫头的衣服,一向做惯了,那丫头怎么会怀疑到换了人呢?”
  晏四默默片刻后才问道:“你是否被迷昏倒了呢?”
  龙琦君道:“自然昏倒了,我根本不知道夜宵里放了迷药,否则我就不会让周大婶与刘小姐吃用了。”
  晏四道:“既然你也昏迷了过去,何以会得知秦守经来过了呢?”
  龙琦君道:“是他将我弄醒的,我发现他后,心中很害怕,可是他倒没有加害我.只是逼问我索取他的东西。”
  晏四道:“龙小姐!为了你,我们去找过老狐狸,跟他还拼了一场,我相信他讲的是实话,他来找你,不是为找你讨取毒针吧?”
  龙琦君低下了头,“是的,谢大人,晏老先生,我很抱歉骗了你们,可是那样东西的确非常重要,而且我也不是存心欺瞒二位的!”
  晏四沉声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龙琦君道:“是一册拳经。”
  晏四微怔道:“一册拳经?”
  龙琦君点点头道:“是的,那册拳经叫做《九华拳剑全谱》,是一个名叫余九华的隐士所著……”
  晏四道:“余九华,这个人从没有听过!”
  龙琦君道:“不错!余九华是一位绝世的高人,可是从不在江湖闻名,不过此人倒真是正统的太极门前辈,他的拳经内载有各种太极的功夫,象罗家的逆穴手法,丁家的太极拳掌,陈家沟的太极剑法,都是由《九华拳剑全谱》上引伸而来的,他们各擅一门,余九华却总其成,而且比他们各家所能还要精湛得多!”
  晏四道:“有这回事吗?那么这位余九华老先生定然是宇内第一高手了?”
  龙琦君道:“余九华作古有年,真相如何无人得知,不过《九华拳剑全谱》上的武功如能集于一人之身,那定然是项了不起的成就!”
  晏四想想道:“这部书现在在什么地方?”
  龙琦君道:“我烧掉了!”
  几个人都为之一怔,龙琦君道:“书上一些粗浅的功夫,我瞧着练练,深一点的功夫太过的毒的,我是一个将门之女,练成也没什么用,所以我干脆把它烧掉了!”
  晏四长叹道:“那多可惜……”
  谢文龙却道:“我认为例是烧掉的好,这种练功的奇书(缺:149~150)有人轻哼声,我不知道是谁,连忙又躺下装迷糊,你们知道是谁来了?”
  谢玉茜道:“谁?老狐狸去而复返?”
  龙琦君道:“我也怕是他,连忙装了两支毒针,准备给他一下,谁知上来的竟是林上燕!”
  晏四道:“林上燕果然来过了?”
  龙琦君道:“不错!她后一脚来到,可能是想到厨房里拿什么东西的,结果碰到那个被点倒的丫头,她问清楚了是秦守经来过,怕那丫头声张,便干脆点了她的死穴,再上楼来,看见周大娘在,似乎一怔,接着便开始摸索。”
  谢玉茜道:“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龙琦君道:“如果她想对人不利,我自然不饶她,可是她只把周大娘怀中的毒针摸去了,我心中一动,便干脆装迷糊到底,让她把凤钗也拿走了。”
  谢文龙道:“小姐是为了什么呢?”
  龙琦君道:“秦守经以为拳经为她所窃,一定会再去找她,她有了毒针,就好对付他了,这不等于是为刘家间接报了仇吗?”
  谢王茜道:“那你干吗又要假装被杀死呢?”
  龙琦君道:“我怕他们对了面,讲通了,又来找我的麻烦,干脆来个死无对证,所以布置了一下,那个丫头被林上燕点了死穴,已经没有救了,我只好将她的头砍下来,让她穿上我的衣服躺在床上,而我自己就躲在家父的书房里,等他老人家下朝。”
  谢玉茜道:“你既然躲起来,为什么不躲得严一点,干脆连谁都不见多好呢?”
  龙琦君十分难过地道:“谢大姊!我知道自己罪深孽重,起初倒的确是想一走了之,找个深山古庙把自己永远地藏起来,但是想到父母恩重,亲情如海,实在不忍使两位老人家为我而伤心……”
  晏四轻叹道:“龙小姐!你不忍使尊大人伤心,又何忍使我们着急呢,你知那具无头尸使我们……”
  龙琦君歉然道:“老先生,我知道,我没想一直瞒着各位,只等各位把消息传出去后,我立刻就现身与各位相见的!”
  谢文龙道:“只要龙小姐役有遭害,就是天大的幸事,其他都暂且不谈。”
  谢玉茜却盯着龙琦君道:“小姐!你可真狠,你明明知道我们要跟罗继春见面,无非是想叫我们把你的死讯告诉罗继春,让他去杀死林上燕!”
  龙琦君道:“罗继春不会为了我而道伦杀母的,他人虽不正派,事亲却极孝……”
  谢玉茜道:“他还不知道林上燕是他的母亲,听见你被杀的消息后,几乎急疯了,发誓要替你报仇呢!”
  龙琦君道:“假如他找到林上燕,林上燕一定会告诉他实情的,这倒不必担心!”
  谢玉茜冷笑道:“何以见得呢?林上燕忍了这么多年都不肯告诉他,现在也未必肯说!”
  龙琦君微笑道:“现在情形不同了,秦守经重新现身,认定拳经为林上燕所得,一定会拼命找她索取,而且也可能会怀疑她把拳经给了你儿子,连罗继春也不会放松,因此林上燕一定会尽快告知罗继春,说明实情,母子二人共谋应付秦守经。”
  谢玉茜道:“林上燕并没有听到你与秦守经的谈话,怎么知道秦守经会找她?”
  龙琦君笑道:“我只烧毁了拳经最重要的一部分,余下的目录与一部分基本练功诠释仍然保留着,被秦守经拿走了,林上燕知道这件事,以为整册拳经都被他夺走了,为了夺回拳经,她也必须去找秦守经!”
  晏四哈哈一笑道:“妙!这叫一石二鸟,你利用那部拳经,叫他们来个窝里反!”
  龙琦君低声红着脸道:“秦守经死有余辜,林上燕在我家杀死了一个丫头,他们都有取死之道,不管是谁杀谁,都不算冤枉!”
  谢玉茜道:“万一罗继春先找到了林上燕,不等他说明就动了手,这又怎么说呢?”
  龙琦君声音更低道:“这也不能怪我,是她自己存心太不善,她自己无法从我这儿取得拳经,才把我介绍给罗继春认识,如此居心,已该遭天诛,何况我假死的目的,只为躲避麻烦,并不是有心叫他们母子互相残杀!”
  谢玉茜还想说什么,却被晏四拦住了道:“不相干的废话少谈,现在龙小姐没有死,我们今晚的计划是否该变动一下呢?”
  龙琦君忙问道:“各位今晚有什么计划?”
  晏四道:“我们起初认为你是被林上燕杀死的,辗转探访,摸准了林上燕的下落,准备今晚去抓她的。”
  龙琦君想了一下道:“各位还是照计划实施好了!”
  谢玉茜冷笑道:“我们是因为你被杀,才想抓住林上燕对尊大人有个交待,既然你没死,我们又何必多事呢?”
  龙琦君道:“谢大姊,也许你心中对我很不满,认为我太狠,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为了一个罗继春,我几乎使家父身败名裂,所以我才装作被杀,一来是为了避免秦守经再来找麻烦,再者也是想叫罗继春死了心!”
  晏四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罗继春那家伙很死心眼儿,现在说得好好的,不定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又来闹一场……”
  龙琦君黯然道:“我死了,他就没得闹了,所以各位准备如何对付那些人我毫无意见,只希望将我的死讯继续维持着,使家父能全名而退,我就感激不尽了!”
  谢文龙慨然道:“这一点小姐尽管放心,谢某受恩深重,对龙大人的声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否则也不会为了罗继春的案子感到棘手了!”
  龙琦君目中浮起泪光道:“飞贼的案子可以说是完全因我而起,劳动各位受累,我有说不出的难过,如果不是怕堂上双亲悲痛,我还真想一死了之!”
  由于她的神情很悲切,谢玉茜例是不忍心再相责了,拉着她的手道:“尊大人对你的事知道多少?”
  龙琦君道:“除了罗继春那一部分外,其余我照实说了!”
  谢文龙道:“那件事也可因小姐的死而告终了,只是小姐不能一辈子永远藏着呀!”
  龙琦君想想道:“过些日子家母想回金陵归宁,我也准备秘密随行,倒金陵去躲上一阵子,一两年后,家父也将罢仕归休,事情也差不多平静了……”
  谢文龙点头道:“小姐离开一段时间也好!”
  晏四道:“秦守经再度出现,菊人与刘家姊妹必然不肯罢休,老头子也想会会这个淫棍,七龙八虎聚京城,这台戏越唱越热闹了!”
  静悄悄的夜,连天上的月色也被浮云掩去了光华,使大地沉入一片漆黑之中。
  月黑风高,正是江湖人活动的最佳时刻,只有谢文龙感到很不习惯,他虽是江湖世家,却始终是明刀明杖地行动,尤其是此刻,龙琦君没有死,捕捉林上燕已没有意义了,虽然她曾经在龙府杀死一个丫环,捉拿凶手是他的责任,但龙锦涛并没有把这件事声张开来。
  不能正大光明地当作一件凶杀案来办,他执行职责时,心中多少感到有点不安,所以他站在三友山庄的大门前,举步踟蹰,不知道是否该进去。
  旁边的高人凤却十分兴奋,低声道:“大哥!四叔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咱们是怎么个进去法?”
  谢文龙轻轻一叹道:“我们这一去算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当真把林上燕抓起来?”
  高人凤道:“为什么不可以,她杀了人!”
  谢文龙皱眉道:“兄弟!那丫环之死使我感到很怀疑,虽然龙琦君说是林上燕点了她的死穴,但龙琦君如果不将她分尸,她不一定会死!”
  高人凤道:“以林上燕的武功,对一个普通女子下那么重的手法。岂有不死的道理!”
  谢文龙道:“毛病就在这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林上燕何必下那种重手!”
  高人凤道:“自然是为了灭口,林上燕不愿意被人知道她曾经回去过!”
  谢文龙道:“以林上燕的身手而言,应该有很多方法可以避免被人发现,用不着杀人来达到目的!”
  高人凤笑道:“她当然可以偷偷地进去,可是她必须问明先前的情形,证实秦守经来过!”
  谢文龙叹道:“秦守经是在回疆担任龙府的教席,京中的下人根本不认识他,而且林上燕来的时候,并不知道秦守经来过,实在没有采用这样手法的必要!”
  高人凤一怔道:“大哥想得也有道理,那么大哥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谢文龙道:“龙琦君在说的时候,我没有多加考虑,事后想想,她的话漏洞百出。”
  高人凤沉思片刻道:“我也觉得这位千金小姐不简单,她出的那些主意很阴刁!”
  谢文龙叹道:“我本来想再找她问问的,可是她躲起来了,我又不便明目张胆地找她……”
  高人凤道:“不管她了,但愿她说秦守经再现的这件事没有骗人……”
  刚说到这儿,远远传来更鼓的声音,那是约定的信号,高人凤道:“时间到了,咱们进去吧,不管怎么说,找到林上燕问问清楚也是好的。”
  谢文龙一时也没有别的主意,两人蹿上墙头,进到庄门里面,然后顺着路,一径往前走去,天黑,路黑,整个庄院都是黑沉沉的,可是在黑森森的梅林中,却隐约透露出一丝微光。
  那是放置农具的小茅屋,但也是最有问题的一间屋子,夹壁中另有暗道,谢文龙与晏四第一次前来访问凌寒梅时,就为金节利用假装点穴的方法,上了一次金蝉脱壳的当,以至于未能及时去检查那个被他们暗害的尸体是谁,直到现在,这还成为一段悬案,所以谢文龙发现灯光发自茅屋时,立刻低声道:“坏了,如果他们是藏身在这间屋子里,我们忘记在地道的出口派人拦截了!不是又要扑个空吗?”
  高人凤笑道:“大哥也是的,你刚才还表示对捉拿林上燕不感兴趣,现在又担心被她脱走了!”
  谢文龙道:“我不想捉拿她,但是想找她问问明白,人究竟是谁杀的,秦守经复出的事是否确实……”
  高人凤道:“那你大可放心,地道口已经有人了!”
  谢文龙忙问道:“是谁?”
  高人凤笑道:“今天下午我就安排好了,唯恐人手不足,特地上通达镖局请宝马金刀徐广梁协助,叫他带人守住地道出口。”
  谢文龙点点头道:“兄弟!你真细心。”
  高人凤轻叹道:“这等于是我自己的事,因为我恩师夫妇两人惨遭毒手,秦守经固然祸首,林上燕也要负大半的责任,我绝不能再放过他们!”
  谢文龙刚要开口,高人凤忙道:“大哥!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乱来的,更不会随便伤人,对于如何报复他们,我另有一套计划,绝不使你为难!”
  谢文龙一怔道:“怎么会使我为难呢?”
  高人凤笑道:“您的职责是捕盗缉凶,维持治安,自然不能容我杀人,而我的师门血仇,您又不能压制我丢开不报,这其间当然有为难之处!”
  谢文龙道:“只要证据确凿我当然会支持你的,法律究竟是代表正义的,杀人者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高人凤微笑道:“但是江湖人报复的方法并不需要借助法律,法律太慢了,而且还要经过审判,势必又将牵出许多人以及许多不便公开的事。”
  谢文龙知道他是指龙琦君与罗继春那一段关系而言,不禁忖之默然,片刻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高人凤道:“假如龙小姐没有骗人,则林上燕与秦守经都以为拳经在对方手里,一定会互相搜索,我们只要把林上获逼得公开现身,秦守经自然会去找她的,不管谁杀死谁,我师门血仇已经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会再想别的方法的。”
  谢文龙并不赞成这个方法,可是无法阻止,因为高人凤只是利用现势,秦守经与林上燕的对立状态早已造成,旁的人也无能为力,慢慢走近那间小屋时,高人凤忽地警觉道:“不对!好象旁边有人!”
  刚说完这句话,四下人影幢幢,都从树丛中现身出来了,将他俩包围在中间,然后那小屋的门踢开了,一个森厉的声音,夹着狞笑叫道:“姓高的小子,你终于来了!”
  屋中的灯光透射出来,照见那个人,也照见包围在他们四周的人,高人凤与谢文龙都为之一震,想不到他们所要找的人全部都集中了!
  一边是盛九如与林上燕,另一边则是凌寒梅带着金节与断了一臂的古直,而门中出来的那个人,赫然正是在比武场中被高人凤玩花样挫败的五云捧日林玄鹤。
  这六个人儿乎全是一等一的高手,高人凤虽然知道自己这边也有接应的人,晏四,周菊人,谢玉茜与刘家姊妹等人随时可到,但强敌云集,他不得不暗自心惊。
  谢文龙比较镇定,挺身而前道:“各位齐集在一起,倒是很难得的事!”
  林玄鹤怒声道:“姓谢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最好站开一点,少管闲事!”
  谢文龙怒形于色道:“胡说!谢某职责在身,任何事都与我有关!”
  林玄鹤冷笑一声道:“小辈!你那一套官腔少搬到此地来用,你该把照子放亮点,这里的几个人,哪一个是你管得了的!”
  谢文龙环目四顾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林玄鹤冷笑道:“找她高的小子算帐!高人凤,你站出来,这次老夫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谢文龙正要开口,高人凤挺身站了出来道:“林老头,你还有脸赖在京师,我以为你早已躲进棺材里去了!”
  林玄鹤厉声道:“老夫生平从未受人如此捉弄,不宰了你这小子,死也不瞑目!”
  高人凤故作从容地哈哈一笑道:“林老头儿,你可别算错了帐,我没有捉弄你……”
  林玄鹤怒叫道:“放屁!老夫全打听清楚了,如果不是你买通了那贱货,暗中破坏了我的五云捧日钉,老夫怎会落败?”
  高人凤微笑道:“你找谁打听的?”
  林玄鹤哼了一声道:“那个贱货!”
  高人凤一怔道:“你怎么找到她的?”
  林玄鹤怒道:“你以为叫她躲起来,老夫就找不到了?老夫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一个粉头儿还怕她逃上天去?”
  高人凤脸色一沉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林玄鹤阴沉沉地一笑道:“老夫英雄一世,岂能欺负一个无知贪财的风尘女子,老夫只向她问明内情就放过她了,可是对你这小子就没有那么简单……”
  高人凤沉声道:“这样你还算有点骨气,如果我以后发现你已伤害了那个女子,那可就要你的好看!”
  盛九如道:“高人凤!这点我可以保证,五云捧日绝不是那种人!”
  高人凤朝他一笑道:“老狐狸!你凭什么保证?”
  盛九如道:“林兄是我请来的,他跟那女子还住在一起!”
  高人凤一怔道:“还住在一起?那不可能吧,我叫她躲到外埠去,你不可能在京师找到她的!”
  林玄鹤冷笑道:“你设想得虽然周到,人家却未必肯听你的,她又回到琵琶弄了,只是另换了一家香巢而已!”
  高人凤仍是不信道:“不会的,我叫人送她下乡的。”
  林玄鹤道:“她又回来了。因为她要生活!”
  高人凤道:“我给她的银子足够她养老退!”
  林玄鹤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自以为什么都懂,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你还差得太远了,你给她一笔银子,却没给她找个男人,光靠银子,人未必就能满足。尤其是青楼女子……”
  高人凤道:“有了那笔钱,她大可择人而事!”
  林玄鹤道:“嫁给谁,她在京师混久了,阅人多矣,乡下人她不愿嫁,她瞧得上眼的,没人肯要她,风尘女子青楼老,这是她们千篇一律的归宿!”
  高人凤还要开口,盛九如道:“不必说了,反正那女子没有从良,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而林兄也没有为难她,这就够了!”
  高人凤低头不语,谢文龙却问道:“林玄鹤是你勾来的吗?”
  凌寒梅道:“是我派人去请来的!”
  高人凤抬头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林玄鹤沉声道:“为了对付你,你先戏弄了老夫一阵,又在盛兄身上玩了一套手脚,对江湖前辈,你太缺少敬意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惩戒你一下!”
  高人凤哈哈一笑道:“前辈?你们哪有一点前辈的样子,是你们的作为先叫人瞧不起!”
  林玄鹤怒道:“小子,等老夫五云捧日钉出手,打瞎了你的眼睛,你就知道藐视尊长,该当何罪了。”
  高人凤见他双手插进腰囊,知道他随时都可以出手,倒是不敢再撩拨他,盛九如沉声道:“高人凤,本来我对你师门还有点负咎,不好意思对你太绝情,可是你今天下午用那种手段对付我,我就不能再讲客气了!”
  高人凤沉静地道:“老狐狸,我完全是一番好意,因为你不肯说出林上燕的下落,我唯恐罗继春找到地.糊里糊涂演出一场骨肉相残的惨剧……”
  林上燕怒道:“胡说,我并没有杀死龙琦君!”
  高人凤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套套她的话,用以对证龙琦君是否骗人,为冷笑道:“一切的征象都很明显,紫凤钗与毒针都在你身边……”
  林上燕道:“不错!我是到龙府去过,可是下迷药的不是我,我更没有杀死龙琦君。”
  高人凤进一步问道:“那是谁呢?”
  迟疑片刻才道:“那无须告诉你!”
  高人凤又问道:“紫凤钗与毒针被你拿去了对不对?”
  林上燕点点头,高人凤就机逼她一下道:“你到过龙府,龙家死了人,不是你是谁呢?”
  林上燕怒叫道:“是谁我不能说,反正我没有杀死龙琦君,自可问心无愧!”
  高人凤冷笑道:“这就怪了,你没有杀人,难道是自杀了?即使是自杀的,也不会连头也割掉。”
  林上燕的话,倒是证明了龙琦君没有说谎,林上燕不肯说出是秦守经在她之先到过龙府,必然以为那部拳经被秦守经拿走了,才不愿意让人知道,不过这也是一个引起他们互相伤害的机会,所以高人凤也不说明龙琦君未死之事,存心再挤他们一下。
  林上燕果然被问得没话说了,凌寒海冷冷地道:“也许是你们杀死的!”
  高人凤微笑道:“我们为什么要杀死龙小姐呢?”
  凌寒梅道:“林上燕虽未对罗继春表明身份,你们却已猜到了,利用罗继春对龙琦君的一片痴心,杀死了她,正好刺激罗继春……”
  高人凤微笑道:“谢大哥任职公门,完全是为了对龙大人报恩,我们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再说刺激罗继春逆伦杀母,对我们全无好处!”
  盛九如道:“这也很难说,你为了报彩虹剑客夫妇被害的仇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高人凤神色一怔道:“老狐狸!你看错人了,师门之仇固在必报,但我一定会用光明的手段,阴谋诡计,陷人于不义,只有你们这种人才干得出!”
  盛九如怒道:“胡说,老夫虽然列名黑道,却从来不干对不起良心的事!”
  高人凤沉声道:“当年我恩师受愚,就是你干的!”
  盛九如道:“那时我不晓得!”
  高人凤冷冷地道:“现在你知道了,还是包庇林上燕,又是怎么说呢?”
  盛九如低下头,良久才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认为秦守经才是你们真正的仇人。上燕也是个被害者!”
  高人凤冷笑道:“我师母将林上燕视同姊妹,她却反而利用我师母替她代写的情书,诬陷我师母的清白,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难道这又是冤枉她了!”
  盛九如无言可答,林上燕也羞愧万分,低声道:“九如,为了我,你受了很大的委屈!”
  盛九如长叹一声道:“算了,反正我这一生也没被人看作好人,让人多骂两句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就够了!”
  林上燕颤着嗓子道:“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我一生中饱受摧残,多半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知己,如果我不是变成这副形象,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盛九如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道:“上燕!我并没有觉得你丑,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美的!
  林上燕凄然一笑道:“迟了,太迟了!为了追求一份真正的爱,我把什么都抛弃了,却没有看见幸福就握在自己的手里,现在,什么都太迟了!”
  这两个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一个形貌丑恶如鬼怪,一个披着道袍,老态龙钟,却相对握着手,互诉情衷,构成一幅极为感人的画面。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们两个别卿卿我我的了,眼前的问题如何解决?”
  盛九如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手道:“我没什么意思,只要高人凤能放过林上燕,我认为能了则了……”
  凌寒梅冷笑道:“你倒是说得轻松,是你把我们找来帮忙的,你自己倒先打退堂鼓了!
  盛九如道:“我不是打退堂鼓,只是认为没有必要与小辈们结怨。”
  凌寒梅沉声道:“你有了林上燕,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顿了顿,接道:“可是我们呢?”
  林上燕诚恳地道:“凌大姊!我知道你不是吃我的醋,可是你也不能否认爱着罗上春,当时只怪你们两个人都太倔强,如果有一个人肯委婉地解释一下,就不致误会到如此之深……”
  凌寒梅神色一沉道:“放屁!罗上春不过是个盗贼而已,看在同属太极门一脉,我才委身下嫁,他居然还敢怀疑我,走了就算了,我为什么要去找他解释……”
  盛九如忍不住道:“你既然不在乎,为什么又要找上丁兆民的门上去要人?”
  凌寒梅冷冷地道:“我去要人是借这个借口找找丁兆民晦气,并不是想去找罗上春解释明白,否则罗上春拐走他的老婆,我应该跟他联合一气才对,何必跟他为难呢?”
  林上燕一叹道:“反正罗上春已经死了,怎么说都没有意思了!”
  凌寒梅道:“罗上春死了,那件事可以摆开不谈,目前的事却不容你们抽身,古直的一条胳臂断在高人凤小子手中,这姓谢的仗着官方势力,居然敢封闭我的三友山庄,此仇非报不可!”
  谢文龙道:“那是因为你们杀死一名公人……”
  凌寒梅冷笑道:“那是他自己找死。我们可没有动手杀他……”
  林玄鹤已经不耐烦地叫道:“你们吵这些废话干吗?人都在这里,要报仇就报仇,要雪怨就雪怨,反正这姓高的小子交给我了,先把他料理下来再说!”
  语毕双手出囊,已经各扣了一把五云捧日钉,高人凤见事态已经如此,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哥!你闪开,让我来试试他的破铁钉有多厉害!”
  谢文龙自然不肯,高人凤急了道:“大哥!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的玩意儿,你在一起也帮不上忙,反而白赔在这里面,而且还牵制了我的行动!”
  谢文龙一想也对,五云捧日钉发出的范围极广,要想问避,必须也有极大的空间,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两个人凑在一起,反而使目标更大,只有闪开道:“兄弟!你可得多小心!”
  高人凤故作轻松地大笑道:“如果在早几年,我再小心也没有用,林老儿的五云捧日钉,从没有人能脱身,现在却不必担心了,一头病猫也比他神气些!”
  林玄鹤的火性向来是有名的,遇事已镇定多了,暗器扣在手中,仍是审慎地借着灯火看了一遍,确定它们有没有毛病。高人凤笑道:“这次没有在你的暗器上玩鬼,你大可放心,只是你的手法可能有问题!”
  林玄鹤见他依然从容若定,心里有点嘀咕,不知道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可是仍然沉着地道:“老夫志切雪耻,这一阵每天都加紧苦练,绝不会有问题!”
  高人凤一笑道:“那是你想得美而已,第一你的手受了箭伤,绝对无法如此迅速复原,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水准了,而这种暗器手法差一点都是不行的!”
  林玄鹤冷笑道:“小子!你懂得不少!”
  高人凤道:“从你上次受伤后,我随时准备你来报复,自然要对你研究得清楚一点!”
  林玄鹤神色一沉道:“你研究得不够清楚,老夫只伤了一只右手,而老夫最精绝的手法却是放在左手上。”
  高人凤笑笑道:“那也不行,象你这把岁数的人,最重要的还是培养精力,自保元气,听你找到那个女子后又跟她腻在一起,不戒于女色是武人一大忌,你的眼睛腰脚手指还能象以前一样地灵活吗?”
  林玄鹤怒声道:“马上你就可以知道了!”
  举手又待施放,高人凤摇摇手把他叫住了道:“等一下,我还有一点声明,你用暗器对付我,我也不能白挨揍,因此你出手前。须要有充分把握,否则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上次你栽了个跟头,还可以说是运气,因为那是比武,谢小姐心又软,不忍心要你的命,这一次……”
  林玄鹤怒声道:“这一次你有本事大可把老夫杀了!”
  高人凤笑道:“不行,谢大哥在这里不准我杀人,他办事铁面无私,即使我们是结义兄弟,杀了人他也会抓我去治罪,不过我可以叫你以后再也玩不了暗器!”
  林玄鹤冷冷一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这小子还是怕死,这点你大可放心,盛兄跟我说过了,今天我们不想杀伤人命,老夫的捧日钉除了打你的招子外,不打别的地方!”
  高人凤点头笑道:“那很公平,我打你的双手,你打我的眼睛,请出手吧!”
  林玄鹤道:“把你的暗器准备好,老夫不想欺负后辈,要你输得口服心服!”
  高人凤坦然道:“我身上到处都带着暗器,不定在什么时候出手,先拿了出来不是太便宜你了!”
  林玄鹤朝他全身打量了一下,然后道:“那你就准备接着吧!”
  双手齐发一蓬银星涌了过来,五云捧日钉最有利是在阳光下发射,钉身反射日光,发出五彩的光挥,容易炫人目力,分散心神,此刻只有最微弱的灯光,自然无法收乱目之效,却有另一桩好处,光线不强,对他发出暗器的方向不易捉摸,躲闪阻拦尤为困难。
  林玄鹤的暗器出了手,也提防高人凤会趁机反击,身形立刻挪移了位置,目光仍是凝视在高人凤身上。
  可是高人凤的反应却大出他意外,居然将身子朝前一弓,将头埋在前胸,双臂围抱,成个大圆球,向旁边跳了出去,林玄鹤的捧日钉所取的方向包括上下左右,因为目标只在对方的眼睛,所以最低的范围也只到腰下。
  高人凤弓身成球,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高,恰好将那蓬钢钉全部躲过,然后他站起身来笑道:“林玄鹤!你认输了吧!用这个方法,你永远也打不到我的眼睛!”
  林玄鹤一时怔住了,片刻后才切齿恨道:“臭小子!你竟敢对老夫弄这种狡猾手段!”
  高人凤笑道:“这不算狡猾,谁叫你卖狂了,先把话说满了,一定要打瞎我的眼睛呢!”
  林玄鹤气得全身发抖,高人凤的方法确是绝招,把头埋在胸前,不在别的地方把他打伤,无论如何也射不到他的眼睛,怔了半天,才冷冷地道:“小子!老夫承认你聪明,但也不肯认输!”
  高人凤笑道:“打不瞎我的眼睛,你怎么不输定了?”
  林白鹤沉声道:“等你把老夫的双手弄残废了,老夫才认输。现在老夫倒要看你有什么办法打我的双手。”
  这也是一个难题,高人凤要掩住双目,就看不见对方的行动位置,自然也无法反击他的双手。
  林玄鹤又摸出第二把钢钉,冷冷地笑道:“第一次算你躲过了,第二次你是否想好了主意?”
  高人凤笑道:“不用想,就是那个办法,一千次我也不会输!”
  林玄鹤冷笑道:“那倒不见得,老夫活了这一大把年纪,总不至被你这毛头小伙子治倒了!”
  扬手又是一蓬钢钉,高人凤果然还是老办法,可是林玄鹤这次只放了一半。右手的钢钉发了出去,左手还是扣在掌中,而且紧追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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