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臣服


  万家愁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大明白。”
  周老二道:“假如万先生并无杀死我们之意,则这只信鸽惹起的麻烦,我们便须处理一下。”
  万家愁道:“老梅是个好汉子,我不会杀死他。”
  周老二脸色微见沉重,道:“万先生打算如何发落在下,便请示知。”
  万家愁道:“我还没有决定。”
  他转眼望向梅刚,又道:“吴芷玲等了这么久,定必很担心。你把她带过来如何?”
  梅刚道:“在下这就去办。”
  说罢,举步行去,走出寻丈,忽然停了下来。
  万家愁道:“周老二,那老梅为何停了下来?”
  周老二道:“梅大人乃是考虑到安全问题,目下即使是他亲自去陪吴姑娘过来,也大是可虑。”
  万家愁哦了一声,道:“他亲自出马也不行?”
  周老二道:“只因众手下当中,至少有一名是上头派来的监视人员.此人可能考虑到信鸽被发现了,我们会把他找出来,是以有机会的话,定将抢先下手。梅大人怕的就是这种情形。”
  万家愁点点头,等梅刚回转来,问道:“老梅,周老二猜得可对?”
  梅刚道:“正是如此,在下的性命不足惜,但有负万先生所托的话,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他个性虽是凶悍,却不狡猾。
  是以当他衷心感激佩服了万家愁之后,登时不知不觉中有一种忠心。
  万家愁道:“那就叫周老二出个主意,瞧瞧怎样做法才安全。”
  周老二忖道:“从开始至今,他好像一直在考我的智谋,这就奇了,我就算智计盖世,对他有何用处?”
  但他不敢多想,立即把心思全都集中在眼前这件事上,他亦不敢寻思太久,生怕万家愁低估他的智力,当下说道:“解决这问题有软硬二种方式,若是使硬功,那就由海大人立刻下令,把所有的人撤到那边的一处平地,此时峭壁上全然无人把守,吴姑娘可安然通过。”
  梅刚颔首道:“这法子我也考虑过,毫不拖泥带水,就这么办吧!”
  周老二道:“但此法仍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当您下令撤退之时,这条峭壁上的厌径仍然有被破坏的可能。您想想看,这只是一举手之劳,而且在行动之中,很难查得出是谁做的手脚。就算事后查得出,这条路已经崩坍不通,吴姑娘还是很难渡过。”
  梅刚皱皱眉头,道:“咱们亲自监视他们撤离岗位,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周老二微微一笑,道:“这名监视人员不知是何来历,人数也不得而知。设若不只一个人,同时其中又有武功超卓之士的话,只怕咱们也无法镇压得住。”
  梅刚露出急躁而又不能不相信的神色,道:“那么软的法子呢?行得通么?”
  这会儿已轮到他不敢轻举妄动了,周老二说得好,若果上头派来监视之人武功竟不下于他们的话,人家凭什么乖乖听命?
  在他的经验中,上头有可能派得出高手来监视一切行动的。
  周老二立刻道:“软之方法,比较麻烦些,但好处甚多。”
  梅刚道:“好,你快说出来听听。”
  周老二道:“此法须得倚仗万先生帮忙才行得通,在下的意思是咱们假装偷袭万先生得手,把他擒下,然后下令全部人马出动揭捕吴姑娘,等他们都到了那一头,甚至当真先把吴姑娘抓住,此时咱们胜券在握,谁也无法回转来破坏厌径通路了。”
  万家愁点头道:“就这样办。”
  梅刚迟疑一下,道:“万先生,咱们若行此计,定须装得很像才行。”
  万家愁哈哈一笑,道:“你怕我信不过你们么?”
  梅刚道:“您对在下知之未深,对周老二也是初次相逢,是以在下心有疑虑,怕误了大事。”
  万家愁道:“像你这等现死如归的硬汉,我绝对相信。但周老二的想法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
  他话说得坦白,连声音也给人以坦白诚挚之感,一听而知他当真不晓得信得过还是信不过周老二。
  周老二道:“如果万先生认为在下是个聪明之人,就不妨加以信任。在下宁可日后想法子慢慢应付王府追诛之祸,也不愿结下万先生这种仇家。”
  他察看一下双方的气氛,又道:“在下若有万先生做靠山,天下哪还有可怕的敌人!”
  梅刚眼见万家愁颔首,便道:“行啦,周老二,咱们快动手。”
  他们只须绕过一座高耸的岩石,便看见错落趴伏在峭壁边缘的二十名手下,但在峭壁另一端的五堆后,还有不少人手,准备轮流值班把守。
  他们三人的出现,所有的人都看得见。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三人演了一出戏。
  先是用周老二卑恭地指手划脚说,然后由梅刚出手偷袭,一棍扫上万家愁身子,万家愁整个人随棍飞扑两丈余远,险险滚落悬崖。
  那梅刚棍势使得极是凶毒威猛,这一根连大石也可以扫成粉碎,
  他原先还不敢真施力量,但万家愁嘱他棍势发出一半时,连连收回内劲,只用阳刚之气,便可无妨。
  梅刚依言做了,但觉金棍击中他身体之时,宛如无物,全不受力,这时方信真无妨碍。
  这一幕甚是迫真,即使当代高手见了,也瞧不透其中古怪。
  梅刚仰天大笑,接着大步向前,弯腰挟起了万家愁,沿着峭壁上面另一条路行去。
  不一会,四十余名手下全部聚集在一块空地上。
  梅刚把万家愁往地上一丢,把天火营统领徐高叫过来,道:“现下还有那妞儿,咱们务须生擒活捉回去。”
  周老二道:“据说那妞儿的两绝剑法很不错,须得多加小心。”
  梅刚道:“谅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小雁那边有两个人,难道还抓不住她?”
  周老二道:“梅大人若不见怪,在下倒是有个万全之计,定可生擒活捉了那个女孩子。”
  梅刚哼了一声,道:“你说来听听!”
  周老二道:“咱们先命小雁等两人潜伺在她附近,然后咱们大队人马全都过去追扫于她。她见这么大的阵仗,定必骇得躲起来。她却不晓得小雁他们早已在暗中跟踪监视,那时才由梅大人亲自出手,还怕不手到擒来?”
  徐高道:“二爷这条计策小可不大明白,咱们为何要大举出动,白白把她骇走?在这等山野之地,小雁他们万一把人跟掉了怎么办?”
  周老二道:“咱们大举出动之时,吴芷玲一害怕,注意力为之分散,便不易发现小雁他们。其次,咱们把这个神秘人物一齐带过去,她远远窥见,定想得知他是死是活,所以她绝不会逃得无影无踪。”
  众手下听了周老二的分析,个个点头折服。
  不过他们身份低微,都没有参加意见的资格。梅刚沉吟一下,道:“好吧,看来周老二此计甚是稳妥。万一那妞儿骇得乱跑,咱们人多些也方便满山搜索。”
  他发出命令,那天火营一共四十四人,由统领徐高带着,现身沿危崖厌径过去。
  另一方面周老二已用手势,命令小雁二人离开原地,前去钉吴芷玲的稍。
  吴芷玲看见大队人马出现,果然像惊兔一般躲了起来。
  又正如周老二所算计一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沿崖奔过来的人,竟丝毫不知道有两个人在她后面分头跟踪监视。
  当她远远窥见梅刚扛着还蒙着面的万家愁最后奔过危崖厌径之时,喉咙中不禁发出惊恐的呻吟声。
  梅刚奔过来之后,又把万家愁丢在地上,然后下令众手下排成齐整的队伍。
  梅刚四下打量了一阵,目光回到那一排四十四名手下那边,沉下面孔喝道:“孩儿们,全部双手向前直伸。”
  众手下听了这命令,不明其故,但全都服从他伸出双手。梅刚又唱道:“两掌摊开,掌心向上。”
  人人都依青做了,梅刚由排头第一个人开始,缓慢仔细地查看他的两只手掌。
  最后还用鼻子嗅一下,使摆摆手,道:“站到一旁去。”
  那名手下应声奔开一边,也不敢动问他原因。
  梅刚又检查了三个人,他反复如一的动作,已经透露出用意。
  敢请他是以极锐利的目光看每个人掌心,似是找寻什么线索,最后还用嗅觉来结束,可见得他要找的物事,必定会留下某些气味。他查到第五个手下之时,目光才问过他的双掌,立刻凌厉凶恶地瞪视着这个人,冷冷道:“叫什么名字?”
  天火营统领徐高代答道:“他叫刘全,在天火营才效力了三个月左右,算是新来的人。”
  刘全抬起眼睛,望着梅刚,道:“小的叫做刘全,梅大人不认识小的,小的却认识您。”
  梅刚表情冰冷,看来凶悍可怕得很道:“刘全,你掌心中留下了少许极细的茸毛,从何而来?”
  刘全道:“没有呀,小的看不见。”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眼光竟不离梅刚,根本没有查看自己的手掌。
  梅刚哼一声,道:“没有最好,你转过身子,我瞧瞧你背包里有什么物事。”
  刘全大声应一声“是”,马上转回身子。
  梅刚左掌一挥,扇出一阵微风,又用金棍在地上拭轻弄点声响。
  接着把金棍在他背包轻一触碰。
  这情形宛如有人走近刘全,动手解他的背包一般。
  只见刘全上半身全然不动,底下忽然一脚向后撑出,一发便收,快逾闪电,风声强劲。
  梅刚狞笑一声道:“刘全,这一脚劲疾如风,真是名家身手,怎的你竟在天火营干起这起码的差事,嗯?”
  刘全猛然转回身子,道:“梅大人,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像兄弟这等情形,本会在所多有,梅大人也不是不知道的。”
  他侃侃道来,对梅刚的凶悍气势竟自没有丝毫惧色。
  “兄弟有一句话不知梅大人人肯不肯听一听?”
  梅刚道:“我当然要听,你说。”
  刘全适:“咱们目前到此为止,有什么话回到府里再说,好不好?”
  梅刚颔首道:“这也使得。”
  刘全想不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禁泛起笑容,道:“梅大人既明智又识大体,兄弟甚感钦佩。”
  梅刚道:“那也未必,我的话还未讲完。”
  刘全面色一沉,道:“那就请梅大人指教。”
  梅刚道:“咱们回府再说也使得,但你须得是五花大绑,我命人把你扛回去。”
  刘全道:“梅大人咱们是自己人,最好别伤和气。”
  梅刚叱道:“好小子,你敢抗命不成?”
  他双手提起金根道:“你若敢抗命,本大人立即取你狗命。”
  刘全迅快退了两步,双臂一振,背包卸缺地上。
  同时顺手掣出长刀,冷冷地凝视梅刚。
  他动作又快又稳,尤其是一刀在手,气度更见沉凝,显然刀法造诣极深,功力也甚是深厚。
  “梅大人,咱们本是自己人,何必非动手拼搏不可!”
  梅刚怒声道:“谁跟你小子是自己人,我梅刚今日若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
  刘全又退开数步,厉声道:“好,日后看你梅刚能不能逃过本社制载。”
  他将眼向天火营统领徐高望去,又道:“徐统领,本人乃是总社铁衣卫,奉王爷谕派到第十二行宫轮值半年。梅刚有叛乱之心,形迹败露,你即速率众弟兄助我揭下此人。”
  徐高目瞪口呆,一时做声不得。
  他并不是不知道常常有这等情事发生,但目下被称为叛乱者乃是武功地位都比他高的梅刚,他可就不敢造次了。
  刘全自然也明白徐高的心理,万一他刘全反而为梅刚所杀,徐高如是帮他,势必也难活命。
  “好吧,徐统领,你且率众退开,待本卫拿下梅刚,回社治罪。”
  徐高对这一段话可听得入耳了,立即发令全部撤开数丈。
  当众手下杂乱移动之际,蓦地发出一阵扑翅之声,原来又是一只信鸽刺空飞去。
  梅刚冷冷瞥视众人那边一眼,道:“原来还不止你刘全一个人。叫他出来一并送死。”
  刘全冷笑一声,道:“梅大人,你先对付了本人,再谈别的。若是你的金根银刀赢得了兄弟,那一位自然会出头的!”
  听他的口气,另一名专门刺探人心防止离异的铁衣卫,武功似乎比他刘全还强些,地位也可能较高,否则他提起之时不必客气地称为‘那一位’了。
  梅刚更不答话,大喝一声,抡棍便扫。
  刘全侧身滑步,让开根势,长刀刷地劈出,光华耀目。
  其快如风,梅刚用棍封架,长刀砍在棍上,发出当的一声震耳大响。
  两人各自退开,作势互祝,但换了这一招之后,双方都大略掂出对手的斤两。
  这厮刀法剽悍,腕力沉雄,哼,想不到铁衣卫中也有这等使刀高手。
  梅刚浓眉锁皱,暗感惊异。
  但他天性凶悍好斗,是以反而激起他的强大斗志。两人只对峙了一会儿,忽又齐齐出手,刀棍翻飞,霎时斗在一起。
  不过双方都存心先瞧瞧对手的门路,是以虽然刀光棍影斗得甚是急疾,却还不算得激烈凶险。
  众人都肃立无声地观战,突然一名黑瘦汉子大步行了出来,丢掉背包,目光宛如两道冷电一般,扫瞥众人。
  人丛中有人惊喷一声,道:“萧坤,你干什么呀?”
  徐高立刻斥道:“闭嘴,这一位定然也是铁衣卫大人,你们不准多言。”
  萧坤点点头,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道:“本大人先去把周老二擒下。”
  转身大步向悬崖那边奔去。
  徐高及一众手下全都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在这等形势之下,该当帮哪一边的忙才好。
  刘全的长刀把灵敏凶猛循毒,好几次与金棍硬碰,发出巨大的震耳响声,却无力怯之态,可见得梅刚若是专用阳刚手法克敌的话,不易奏功。
  那萧坤霎时已奔上悬崖厌径,徐高等四十余人,突然齐齐惊异地发出啊一声。
  他们的声音连尘战中的梅刚和刘全两人都被惊动,各自手底缓了下来,偷眼觑去。
  原来悬崖厌径上突然多出一个人,此人青布蒙面,与那萧坤迎面而奔,故此一晃眼间双方已经在悬崖厌径的当中对上。
  这个蒙面人的外衣和蒙面青布都和梅刚扔在地上的那个蒙面人一样。
  自然在这两个蒙面人当中,有一个乃是冒牌货,众人也猜得出是迄今不曾露面的周老二假冒充数。
  问题是目下在悬崖厌径上与那萧坤对峙的人,到底是真货抑是周老二假冒的?
  萧坤一对判官笔分持手中,眼神冰冷残酷,凝视着拦住他去路的蒙面人。
  蒙面人手无寸铁,既不说,也没有让路的意思,这条厌径虽然宽仅尺许,但在他们这等武功精湛之士来说,仍然可以从容交错而过。
  但这只限于朋友才行得通,否则占了内壁位置之入,只须轻轻一推,外面的人立时,坠下无底深壑。
  双方无声息地对峙了一会儿,萧坤冷冷道:“你是谁?”
  蒙面人哑声问道:“你是谁、’
  萧坤嗯了一声,道:“老子姓萧名坤,乃是一等铁衣卫,你也报上名来。”
  蒙面人忽然目光闪动,沉吟道:“你是一等铁衣卫?哦,我晓得了,你们就跟当今大明朝皇帝的锦衣卫差不多,躲到暗中刺探监视,权力很大,对不对?”
  萧坤从他故意变成沙哑的声音中,听不出本来声音,因此一时还不敢判断此人究竟是不是周老二故意装作的。
  “老子问你的姓名,听见没有?”
  他斥问声盲态度中,自然而然有一种视人如犬类的凌人盛气,稍有傲骨之人,对这等声调态度最是难以忍受。
  蒙面人突然恢复原来的声音,道:“萧坤,你不过是白莲教中一个小人物而已,我曾听说你们有所谓十八行宫,又有铁衣卫守门监视教中徒党,你有什么了不起,我老早就想瞧瞧你们的马祖师是怎样的人物。”
  他的声音年轻雄浑,听来使萧坤双眉一皱,心想:这小子年纪尚轻,怎会得知我白莲教社的这些秘密?
  那蒙面人正是万家愁,他前两年在章武帮任大护法,江湖上许多秘密事都有所耳闻。
  那章武帮当其时是天下最强大的帮会,自然对全国的各种会教社帮都十分注意调查。
  万家愁在章武帮地位极高,他所知道的秘密,相信比全国官府的档案资料还要详实丰富百倍。
  他冷笑一声,又适:“本人万家愁,你听过没有?”
  萧坤点点头,道:“听过,据说秦大贵死在你掌下,而薛鸿飞和顾镇国也都负伤败逃。”
  万家愁道:“听说薛鸿飞在你们那边,已经赫赫有名的高手,你比起他怎样?”
  他一面说话,一面注视对方身形的移动。
  若不是万家愁这种人物,实在很难察觉对方身形的移动。
  原来那萧坤乃是脚指头的一伸一缩,使身子逐分后退,比蜗牛还慢,外表上实也瞧不出来。
  萧坤道:“薛鸿飞乃是武当后起之秀,算得是有名的剑客。他既然也远不是你的敌手,我瞧武林中能赢得你的恐怕已寥寥无几了。”
  万家愁又发现这萧坤说话比较慢一些,而且谈兴大起,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似的。
  “这斯不知闹什么玄虚?”
  万家愁迅快想道:若从武功着想,他目下以说话拖延时间,以便在不知不觉中退开一点,此举有何作用?
  他纵是再说上一两百句话,最多不过退了五七寸距离,这五七寸之差,难道就有什么奥妙么?
  在已具有武学宗师资格的万家愁判断中.不论是任何奇功绝艺,也不论是攻击或退走。
  这五七寸的差距根本毫无用处。
  因此他立刻把武功略开,从别的方面着想。
  只听萧坤又道:“万大侠,您一身武功造诣,天下已难有敌手,只不知你何以肯没没无闻地遁迹山中?何不轰轰烈烈地在人间干一番事业?”
  万家愁故意让他有机会说话,应道:“人世间有何轰轰烈烈的事业可做?”
  萧坤道:“大明朝本是全凭我白莲教弥勒佛降生,明王出世,教徒遍天下,才驱除了鞑虏。但大明皇帝得了江山之后,竟忘了白莲教的功劳,历朝以来尽力残杀教徒,贪官遍地都是,本教之人自然不服……”
  这几句开场白听起来有点道理,万家愁不觉点点头。
  他由西南一路北上,也曾亲眼见到有些地方,被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得民不聊生,以致很多地方都不安静,盗贼如毛,守法良民更难以安居。
  在大明一代,历朝都颇为白莲教所苦,有的烧香聚众,煽惑作乱,有的甚至勾结外寇入侵,以至兵连祸结。
  近代史家评说:明虽以白莲教会起,但不以白莲教会成。
  这是说明太祖利用白莲教奉小明王韩林儿为君,作为统一天下的手段之一而已。
  又说:至明中叶以后,南北两支白莲教已含混不清,且已失去其民族立场(指已推翻元朝而言),其推一目的为反对政权,甚至不惜勾结异族以为外援,或重贿当道,阴谋不轨。
  由此论之,白莲教后来已变了质,都是被野心家所利用。
  而在扇惑人心之时,自是说得冠冕堂皇。。。
  那萧坤说了不少有关弥勒降生的世界何等‘阵乐安稳”的话,讲得头头是道。
  身子也在不知不觉中退了四寸左右。
  万家愁突然冷笑一声,道:“你身子若再向后移动一下,我教你立时摔落悬崖之下。”
  萧坤一怔,道:“你说什么?”
  万家愁道:“我说你若是再移后一点点,我万家愁立刻下手,取你性命。”
  他每个字清清楚楚,斩钉截铁,显示出毫无通融更改的决心。
  萧坤被他声威所夺,又见他两道眼神宛如电光一般,大有明察秋毫之象,当下真的不敢再移动了。
  “你的鬼道理只好去骗骗一些无知的人,我老早听过,还不止一次。”
  萧坤道:“然则万大侠认为敝杜的主张对是不对?故社为苍生百姓着想,对付贪官污吏……”
  万家愁摆摆手,道:“这些话不必多说,我只记得有一次我问一个人,说是白莲教很有道理,主张很对,为何有识之士都不参加?他说白莲教宣称的主张虽是不错,而且就算假借神道之说也不是大过错。问题在于这都是野心家在煽惑利用,根本没有整套完善的办法,也没有具有治理天下的能力的人。他说,他们这样做法,徒然使国家更乱,百姓受更多的苦……”
  他忽然停口,目光像利剑般盯住萧坤。
  萧坤骇了一跳,心想世上怎会有人的目光锐利得宛如有形之物,还带着冰冷刺骨的绿色?
  他是人仰是妖怪。
  “万大侠,小可没有移动,小可不敢违背您的意思。”
  万家愁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要使用阴谋毒计来对付我?”
  萧坤支吾道:“小可…小可不明白您的意思。”
  万家愁道:“你还未曾与我动过手,咱们谁胜谁败,尚未可知。但你却不与我决一死战,径自施展阴谋毒计,这却是何原故?”
  萧坤哈哈一笑,道:“万大侠,您误会了,小可只有逃走之心,哪有什么阴谋毒计……”
  万家愁道:“你不妨回头瞧瞧,梅刚和刘全还未分出高下,咱们也没有动过手。这等形势对你来说,还在未知之数,你为何不敢作决一死战的打算?吓?”
  这一点他的确想不通,他平时虽然不是机智百出聪明伶俐之人,但一旦进入交战状态,他整个人便有如脱胎换骨,灵警无比。
  起先他实在猜不透对方移退这么微小的距离,有何作用?所以故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以便有时间观测一下。
  那萧坤到底有何毒辣手段,他现下还不知道,只能肯定这萧坤有某种可怕阴谋而已。
  萧坤面上的笑容忽然消失,表情变得十分阴沉狠毒,冷冷道:“万家愁你当真想知道原因么?”
  这小子已经不尊称万大侠而直叫名字了,毒计马上就会发动啦。
  万家愁也冷酷地注视着这个敌人,在这等场合中,实是不能存有丝毫宽大慈悲之念。
  “你说来听听。”
  萧坤狞笑道:“本人手中这对判官笔,内藏特制火药,触地即爆,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万家愁道:“我当真一点也不明白。”
  萧坤道:“好,我讲得清楚一点,我若是能够不冒败亡之险而杀死你,你猜我会怎样做法?”
  万家愁不做声,果然萧坤又道:“当然老子选择这条不必冒险之计行事。”
  他仰天桀桀而笑,声如袅鸣,既刺耳而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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