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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翠岚的信心不禁动摇了,付道: “假如我和他相遇,不是这等情况的话,我能对他不屑一顾么?” 总之,冯翠岚现在已不能迷迷糊糊的杀死了他,定须弄的明白才行。 当下伸手一拍,阿烈透一口气,但觉身子虽然仍不能活动,可是口舌恢复感觉,可以开腔说话了。 他连忙道:“冯姑娘,我真是阿烈啊!” 冯翠岚道:“你才十三岁,本来比我矮得很多,但两三个月时间,你就比我高了一个头,样子也完全改变。” 阿烈忙道:“那是因为我服过五色仙坛花露的缘故。” 他滔滔不绝的把那次经过说出来,最后又道: “你若还不信,可以问问家中的人,我连续几天都很快地长高,他们天天替我买新衣服。” 冯翠岚简直难以置信,后来问明隔壁涵香园的言老伯已经皈依出家,当下说道: “我去问问家人们就知道了。” 她只去了一阵,就迅速回转来,解开他的穴道,说道: “居然是真的,唉!我差点误杀了你。” 阿烈道:“这也怪不得姑娘你,谁教我跟从前完全不同呢!” 冯翠岚突然笑道: “妙极了,连我也认不出你,别人更不用说了,所以你现在走到街上,也不愁那些家伙们找到头上来。” 阿烈精神一振,道:“啊!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冯翠岚道: “不过告诉你,你须得买一件皮袍子,别让人家一看你,就以为是内外兼修之士,那时候反倒会惹麻烦上身。” 阿烈喜逐颜开,道:“我记住了。” 冯翠岚仰头望望他,摇头道: “哎!我真是难以置信,你居然比我高得多,简直是个大人了。” 她和他一同回到房间,阿烈心中斟酌再三,正要把那琅琊丹经之事说出,冯翠岚巳开口道: “外面近来闹得天翻地覆,那血羽檄又出现了两次。现下各大门派提起了‘血羽檄”三个字,都如谈虎色变。” 阿烈尚未开口,冯翠岚又接着说到: “还有一点,你必定很感兴趣,那就是外面传说都认定这些血案,与你有关。这是因为你突然失踪之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清白无辜。可是我知道与否,于事无补。因为单靠我一个人的证词,武林之人决难采信。何况你又得服灵药,整个人也脱胎换骨。谁能相信在这短短的两三个月内,如此凑巧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阿烈瞠目结舌,半响才道: “这样说来,我已是天下武林各家派欲得而甘心之人了,唉!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冯翠岚道: “现下那七个与化血门查家有关的家派,已一共有五个家派遭遇到血羽檄之难。因此不但这七大家派十分紧张,闹得天翻地覆。连武林别的家派,也人心惶惶,情势十分混乱,换言之,现在的江湖已经弄得乱七八糟,任何人只要形迹可疑,便立刻受到许多门派帮会之人监视或盘诘。” 阿烈望她一眼,道: “姑娘你女扮男装,在江湖上走动,只怕很不方便。” 冯翠岚道:“你别费心管我的闲事,我魔女剑在江湖上也有一点势力,除了江南那一处特定地区之外,还没有人敢惹我们。” 阿烈顺口问道:“江南什么地区?” 冯翠岚居然答道: “告诉你也无妨,在江南西至广州宣城,南至杭州,东边一直到海边,这数百方里的地区内,我魔女剑派之人,不敢任何进入。” 阿烈一听这地区既大,又是包括了金陵这等在地方在内的区域,她居然不敢进出,顿时生出好奇之心。 他谨慎地措词问道:“你们不敢踏入这地区的原因,可有别人知道?” 冯翠岚微微一笑道: “武林中但凡是稍有地位之人无不晓得,要不然我也会跟你说了,不过将来你还是别随便向别人提起的好。” 阿烈忙道:“这个自然,只不知姑娘何事忌惮?” 冯翠岚道: “在这个地区中,武林名家甚多,各家派都有。但其中势力最大的丐帮。事实上丐帮目下势力已发展到大江南北各地,并不局限于刚才我提及那一地区了,我魔女派早在七八十年前,就与丐帮结下仇恨,幸而相距甚远,所以罕得碰头。” 阿烈道: “原来如此,但仇恨已是七八十年之事,现在想必已淡了下来,何况双方很少碰头,看来已不成问题了。” 冯翠岚道: “若是如此,我何必还忌惮于心?事实上我魔女派每隔十年八年,必有成就特高之人出现。这人剑术练成之后,一定赴江南对付丐帮。” 阿烈心想:“这样便是你们不对了,人家不来惹你,你们专找人麻烦。” 冯翠岚停歇一下,又道: “这数十年间,先后已有五人前赴江南报仇雪恨。可是这五个人只有两个活着回来,其余的三人,都不知生死。” 阿烈瞿然道: “原来如此,那丐帮的手段未免太毒辣了,这岂不是把仇恨越结越深么?” 冯翠岚道: “那三人生死不知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活着回来的两人,亦都受到毒手摧残,被夺去贞操。这样,一方面由于元阴已失,不能再修习最上乘的魔女剑。二来心灵收到损害,性情变得古怪。此所以她们再也无法卷土重来。” 阿烈道: “既然有五位杰出高手去报仇,尽皆失败。想必丐帮武功高明,能人甚多,你们何必继续报仇?” 冯翠岚面色一沉,不悦地道: “据我们所知,丐帮并非能手太多,而是他们手段卑鄙,利用我魔女剑派的至宝,使我们全无抗争无力。” 阿烈瞪大双眼,满面皆是疑惑不解之容。 冯翠岚只好解释道: “那是本派镇山之宝,称为‘诛心妙剑”,形状与普通之剑一般,但具有奇香、奇声、奇光三大妙用,例如此剑与敌人兵器相触,发出一种异香,能摇荡对方心志。剑一离匣,即有奇异芬香和五色光华,亦皆具有夺志摇心之妙。” 阿烈道:“这等宝物,怎会落在丐帮手中?”冯翠岚道:“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本派和丐帮当初就是为了此宝而结下血仇。直到三十年前,此宝才落在丐帮手中。此后的三十年间,我们先后有两个高手前往报仇和夺回师门之宝,一个不知下落,一个活着回来,情形正如早先说过的那般悲惨。” 阿烈至此,已大致了解其中的内幕,心想:“那诛心妙剑”最初一定是丐帮之物,被魔女剑派夺为已有。 然后在三十年前,又被丐帮抢了回去。这两派的是非恩怨,谁也无法下评语了。 他突然吃了惊,瞠目望着她,道: “冯姑娘,你不会前往江南报仇取宝吧?” 冯翠岚歇了一下,才道: “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所以我不必骗你,我便是被选中的人,这两个月来,我拼命修习本门上乘剑法,为的就是这个艰难任务,如果我不是被选中,早就被我爹作主嫁出去了。” 阿烈摇头道: “唉!这个任务如此艰难,你还是别去的好,或者找别人替你去办。” 冯翠岚道: “不行,此事一则是本派秘密行动。二则极为危险,动现有丧命之虑,别人谁肯为我卖命?” 阿烈道: “听你的口气,似乎丐帮现在势力极为强大,你何不等他们衰落之时,始行动手?” 冯翠岚摇摇头,道: “要等丐帮衰落,只怕比守株待兔还要无望,我已再三考虑过,第一步我先设法刺杀丐帮帮主陆鸣宇,丐帮失去这个领袖,不管还有多少长者高手,也顿时衰落。第二步,我才全力夺回失宝。第三步,我将仗那诛心妙剑,杀死丐帮最著名的四大长老,以及分布各地的年青有为的高手,这样方能使丐帮水无翻身之日。” 她面色突然一沉,冷冷道: “我这番话,你决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如果江湖上有人知道,我便唯你是问。” 阿烈道: “冯姑娘,你不必担心。假如我泄漏了你的秘密,将会对你有害的话,就算拿刀架住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的。” 他没有掩饰内心的不悦,似乎责怪冯翠岚如何能怀疑起他来?这等表现,较之千言万语更有说服之力,冯翠岚顿时深情不疑,歉然道: “我并不是认为你会害我,而是怕你不知此事对我安危的重要性,因而一时疏讲了出去,我若不信你,何必告诉你呢!” 阿烈这才恢复欣慰之色,问道:“你可知道丐帮的老巢所在么?” 冯翠岚道: “他们公开的总坛是在金陵,但其实另有秘密巢穴,不过也是常常迁移,最近我们得到的线报,指出是在芜湖。” 阿烈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动身前往江南?” 冯翠岚道:“我的行动你最好不要知道。” 阿烈道:“你不相信我么?” 冯翠岚道:“不是不信,而是对我有害无益,我即使完全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阿烈道: “也许我会到江南去,假使正碰上你在那边行动,我或者可以替你跑腿出力。” 冯翠岚讶道:“你会到江南去?” 阿烈道: “目前看来虽然没有这个可能,但世事难测,天知道我会不会流浪到江南去?” 冯翠岚道:“这话有点道理,可惜我也不知道几时开始行动,我还须修习剑术,最快也要三四个月,才可动身。”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可是想出去走走?” 阿烈点点头,道: “我现在虽是不比从前一样的瘦弱无力,但仍然要访求名师才行,好在连你也认不出我,别人更不必说了。” 冯翠岚道: “我修习的剑术,必须是元阴之质才行,所以不能帮忙你,你出去访求名师。也是对的,不过你切记江湖上人心诡诈,尤其是武林中人,气量狭窄,本门的绝技,岂肯轻易传与别人?一个不好,人家还以为你是别的家派之人,特地偷他的绝艺,动现有杀身之祸!所以你定须小心在意才行。” 她想了一想,又道: “啊!对了,我爹有几件皮袍,你大概合身,可以拣一件穿上。以免人家一看你这么冷的天气,都不在乎,自然十分注意。” 她起身奔了出去,阿烈独自危坐以得,心想等她回来,定要把“琅琊丹经”之事告诉她才行。 过了一阵,冯翠岚拿了一件皮袍进来,看他穿上,顿时变成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迥非昔日的赢弱小童了。 阿烈起身把所有合穿的衣服,都包起来。 然后指着墙角那口木箱,说道:“这箱子当中……” 话方出口,突然不知何处的角落中,传来两下铃声。 冯翠岚面色一变,跳了起身,说道: “这是告警铃声,表示有厉害人物侵入,我们须得分头离开此地,以后我们永远不可回到此地。” 阿烈心头大为紧张,眼见冯翠岚拉开那具高橱,后面出现一道门户。 她回头道:“我们进去之后,里面有两条路,定可脱出来的人的包围困外。” 她说话之时,已跨了入去。 阿烈连忙问道:“那么以后到那里找你?” 冯翠岚回身探手,抓住他手腕,用力拉他跨入秘门。然后把高橱拉回原处,堵住这道暗门。 她一转身,拾好撞入阿烈怀中。 阿烈赶快把她抱住,又问道:“我们在那里见面?’ 她没有回答,软软的靠在他身上。 阿烈的时没有怎样,心中一片空白。然而她头发和身上的香气,钻入他鼻孔中,使他忽然间记起她是个美貌少女。 顿时产生一种对异性的自然反应。 他心旌摇摇,不知不觉把她抱得更紧此。 冯翠岚的嘴唇,忽然凑了上来。 阿烈似懂非懂的吻在她唇上,心中迷迷糊糊,也不知是何滋味。 冯翠岚挣脱出来,轻轻道:“快走!这道暗门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了。” 她拉住他,在黑暗中走去。大约走了两丈,便是石级,一共有十多级,显然已是在地面之下。 她停下脚步,伸手抚摸他的面庞,轻轻道: “你向左走,出口是一个废园。你从西北角的墙头翻过去,出巷就是街道了。” 阿烈感到她纤细的手指和滑嫩的手掌,在自己面颊上移动,甚是舒服。除了无限柔情之外,还有母亲般的慈爱。 这使他十分感动,差一点就掉下泪来。 只听冯翠岚轻轻道: “我既已被人跟踪,出去之后,便须设法躲起来,你很难找得到我,但你不妨记着,如果你见到一个三角形,里面有一把小剑的图形,那就是我的标记。剑尖所指的右方,便是我藏身之处了。但你千万别找我,只须在底下划个十字,我就知道。晚上你可是那儿等我。” 阿烈记在心中,冯翠岚又道: “我好象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但已没有了,快走吧!” 她推阿烈向左方走去,阿烈说声再见,使大步行去。 冯翠岚略略等了一下,才往右走。 她才走了七八步,忽然哎了一声,忖道: “糟了!我忘记吩咐他,不要探视他母亲的墓,那儿一定有人在潜伺守侯……” 但这时阿烈已迅快奔出老远、不久,已出了废园,而置身街上。 他看看了中的包袱,突然想起没有带走木箱,也没有把那琅琊丹经告诉冯翠岚。 他并没有如何后悔,只摇摇头,就抛开此事,放步走去。 目下他已不是几个月前的穷苦孩子可比了,尤其是在出门的经验上,现在已经相当老练。 他雇了一辆大车,讲妥到潼关。 在车子上,他默然寻思今后的行止,想来想去,唯有远走高飞,一面访求名师。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回到北方来,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到母亲墓前拜别之举。 初步的计划,想到拜墓为止。 他抛开其他思绪,拿出囊中的书本,翻阅起来。 要知这几个月来,他虽然已依照那金丹神功秘笈,修练到有“真气”护体的地步。 但他大惑不解的是秘笈中说他若是已到了这等境界不但寒暑不侵,连刀剑亦不能伤他才对。 可是事实上他一直被怀中那口匕首刺破皮肉,那一股气,似是不生作用。所以他把有关这一段文字,细加参研。 然他早巳把这一段背得烂熟,但由于事实上的相左,使他不得不取书翻看。 车子相当的颠簸,若是寻常的人,实在很难专心阅读。如若勉强看书,非头昏脑胀不可。 阿烈开头之时,也觉得不大舒服。但不须多多久,他双手自然而然就以极轻微的动作,抵消了阵阵的颠簸震动。 这原理和车子底下避震的弹簧一样,他却不晓得,所以觉得很奇怪,开始注意双手的动作。 他很快发觉自己全身感觉灵敏无比,车子才一动,他的肘便会移动,化卸去这股外来的力量,使手中的书本保持稳定。 他看了一会手的动作,心中隐隐若有所悟,但用心去想时,又捕捉不住这一丝飘忽的灵感。 所以后来他放弃追想,心思回到秘笈上,他逐个字咀嚼,一面回想练功时的情形,发现每一个步骤经过以及所有的现象和感觉,都十分正确无比 照道理说,他此刻就应该刀枪不伤才是,但何以又不能抵抗那把匕首的侵袭呢? 这个疑问老是得不到解答,若说是这本秘笈根本骗人,则应当完全不灵才对,如何又能达到丹田发出真气,以及寒暑不侵的境界? 他寻思了许久,直到中午打尖之后,仍然找不出一点头绪。 这使他大为着急,因为他从冯翠岚那儿得到的教训是:他虽然力大身轻,迥异常入。 可是碰到武功高强之士,却非吃亏不可。因此他当务之急,就是先使自己刀枪不入,至少可减除死于非命之忧。 至于招数功夫,他慢慢寻访到名师。才修习不迟。 因此他不屈不挠地研究苦思,想找出自己究竟那一点不对,所以没有法子达到刀枪不入的境界。 一个时辰之后,他暂时放弃苦思,闭目调息,用起功来。 直到大车停歇,他才睁开双眼。车把式在外面告诉他已到了站头,须得在此投宿一宵。 他正要车,忽然听到一阵低微遇声。 其中一个苍老口音道:“老周,那客官打西安来的,是也不是?” 老周道:“是呀,怎么啦?” 阿烈听出答话的老周,正是车把式。当下大为警惕,便不立刻下车,更加注意地凝神听去。 苍老的口音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有多大岁数?干什么的?” 老周道:“你问这个干吗?” 苍老口音道: “快告诉我,假如是有麻烦的人,趁早到别处找房间,我们不做这票生意。” 者周道: “奇了,就算是江洋大盗,你们开店的也不怕,何况你只是个伙计,有麻烦也到不了你头上。” 阿烈想道:“原来是客店的伙计,但者周也说得对,这与他何干呢?” 只听那伙计急促地道: “最近两个月来,我们店里已发生了两次大麻烦,我差点连老命也给丢了,如何说与我无关?快说,那人长得怎样??” 老周道: “他是个读书人,看衣着似乎有点钱,这一程只到潼关,带了几件衣服,大概是到那儿访友,你也知道这些读书相公最喜欢这一套的。” 那伙计道:“他各人岁数?长相如何?” 老周道: “大概是二十左右吧、长得好一表人才,十分英俊,可惜你黄老哥不是娘儿们,攀不上人家,哈,哈……” 姓黄的伙计道:“别扯淡了,他可有点娘娘腔么?” 老周道:“没有,一点也没有,相反的长得十分雄壮。” 黄伙计透了一口气,道: “那就好丁,那两次麻烦都是带娘娘腔的漂亮小伙子引起的。半夜里来了一伙人,飞檐走壁,有一次碰上了,差点没送了老命。” 阿烈听到这儿,心中雪亮,一面下车,一面忖道: “原来那些人竟是在追查冯姑娘;想来除了北邙派的祁京他们之外,不会是别人了。” 想到这儿,心中突然泛起渴想见到祁京之念。他很想知道祁京见面之时还认不认得他? 这一夜果然发生了事情,他在酣睡中突然惊醒。耳中听到瓦面上有人轻轻走过,以及房外有人悄然走进来的步严。 他听得十分清楚,心中颇为诧异,自己的听觉何以如此惊人? 房外之人到了门边,便不移动。 阿烈均匀地呼吸,故意把声音弄大一点,片刻间,那道房门已经打开,冷气直冲入室,险险把桌上的残灯弄熄了。 接着灯光大亮,有人推推阿烈。他睁开眼睛,却竭力装出惺松之态,只见床边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都以黑色的斗蓬,裹紧全身,戴着大皮帽,从面孔看来,高个子只有三十岁左右,颇为威武英俊。 矮的满面皱纹,年纪起过六旬,但小小的眼睛中,却射出锐利精明的光芒,一望而知,他是狡猾多计之人。 高个子喂了一声,阿烈正要起来。只见对方使出一把利刀,指住他心窝,动作之快,难以形容。 矮个子动也不动,淡淡道: “你最好别逞强妄动,我们不是强人,只想问你句话。” 阿烈道:“有话明天再问,好不好?” 矮个子冷冷一笑,露出一排焦黄的牙齿,说道: “你面上虽有惊色,但这等话却不是胆小之人说得出来。我们差一点就看走了眼啦!现在你小心听着.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假如胆敢扯谎,提妨胸口多个窟隆。” 阿烈皱起双眉,道:“如果我不回答呢?” 高个子暴怒作色:道:“你敢么?” 阿烈道: “请别生气,我当真毫无激你之意。只不过想到说错一句话就得丧命,便很希望能够不开口了。” 这话虽然不大合理,可是由于阿烈词色很认真,竟能教人觉得有理。高个子居然面色稍霁,闭口不言。 矮个子道:“你仔细听着,你姓甚叫谁?何处人氏?懂不懂武艺?” 阿烈早就捏造了假姓名、是以对答如流,应道: “敝姓白,字芝圃,原籍开封人氏。” 他停顿一下,又道: “说到武嫌疑,也不能说完全不懂,因为我幼时曾经学过些拳脚。前两年又蒙一位异人传授呼吸吐纳之术、身体强健得很。” 矮个子冷冷哼了一声、道:“如惹你答说完全不懂武艺,我定必先得割掉你的舌头。” 高个子接口道:“看来此人似乎没有嫌疑。” 矮个子道: “咱们既然找上了他,自是不能轻率的放过,你且搜一搜他的包袱。”说话这时。自己却动手去搜阿烈脱下来的衣服。 阿烈心头大震,忖道: “假如被他搜出那金丹神功秘笈,必定攫去无疑,且也难逃杀身之祸。” 但对方两人身上手中皆有兵刃,他万万不敢动手,只好眼睁睁地任得他们为所欲为。 高个子抖掉包袱,一眼扫过,说道:“都是男子衣物,而且并非全新的。” 矮个子已探手入阿烈脱下的衣服中,竟没有把口袋之物翻出来,只用手捏捏摸摸。然后说道:“有一锭银子,有一支镶了珠宝的金钗。” 他已缩回手,冷冷道:“你既是男子之身,要那金钗何用?” 阿烈试探着移动一双手,看他并不禁止,便继续动作,拿出那支翡翠金钗,让对方观看。 “此钗值二十两金子以上,我带在身边,以防钱财用尽,此外别无其他意思” 矮个子瞟了一眼,还未开口,高个子已道: “这等物事只有女人才用,你分明胡说八道。” 阿烈道:“你莫非认为我是女子之身不成?” 矮个子道: “把东西收好,不见了的话,可别赖我们……”他退后两步,似打算离开。 高个子道:“哦!咱们就此放过了他么?” 矮个子道:‘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再怀疑他。” 高个子道:“那支金钗……” 矮个子道: “那支金钗价值甚高,任何女人出门的话,都不会使用这等贵重之物,所以我相信他当真用来预防匮乏。” 高个子道:“我觉得不太妥当。” 矮个子转身行去,一面说道:“你如若不信,何不伸手模一摸,便知真假?” 高个子果然伸手入衾,摸了一下,一言不发,也转身走去。 阿烈见了金钗,但记起冯翠岚,也就联想到对方此举,分明是搜捕女扮男装的冯翠岚无疑。 本来他巴不得对方赶快离开,但这事既与冯翠岚有关,他岂能置之不理? 当下略略提高声音,道:“两位别忙着走。” 高矮两人一同停步,高个子回头道: “怎么样?你不服气,想比划几招,是也不是?” “不!我见两位黑夜之中,来去自如,心中佩服得紧,很想请教你们的高姓大名,将来在路上碰见,也可以打个招呼。” 矮个子本来没有回头,此时忽然转身走回床边。双目光芒似剑,盯住阿烈,不知怀有什么心意? 高个子道:“走吧!我们那有闲工夫管他。” 矮个子缓缓道: “这家伙有点蹊跷,八成跟那女孩子认识,所以才想知道我们的姓名。” 阿烈突然恍悟,想道: “怪不得他们说话之时,互相不加任何称呼,这正是使人莫测高深之处。如有称呼,纵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至少也可以晓得他们的姓名,以及相互间的关系。” 他不独悟出一点,同时也感觉到这些老练的江湖人物,果然真有一套,心思十分缜密。 只听高个子接口道: “这话虽然有点近似耸人视听,但却也有道理,咱们干脆把他抓走。” 矮个子道: “抓走他固然是个好办法,但我们如若看走了眼,误了人家之事,传出江湖,岂不丢人?” 阿烈心中有气,想道: ‘他们单单是想到丢人,而不是当真感到抱歉,看来这两人比赤练蛇祁京之流好不了多少,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高个子道:“就算是丢人吧,谅他亦无能传到武林中。” 矮个子沉吟不语,阿烈掀被起身。道:‘好?我服汽消走。” 言下之意,大有看你们可奈得我何的味道。 高个子道:“好小子,你以为我们不敢?” 矮个子道:“抓了此人有何用处?” 池口中虽然表示不要抓阿烈,可是双目如隼,细看阿烈的一举一动。 阿烈穿好衣服,站起身子。 矮个子道:“等一等,我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武林中人?。 阿烈道:“不是!” 矮个子冷笑一声,道: “我看你揭被而起之时,当此天寒地冻之际,竟然全无畏冷之意,可见得你的内功已极是深厚了。” 他查然是厉害老练的江湖道,从很细微的动作中,竟可以看出许多道理,这一点阿烈十分佩服。 正因如此,阿烈才大为后悔,心想: “我何必节外生枝,以致终于落在他们手中。这个精灵的家伙实在厉害得很,迟早会被他看出许多破绽来,最可虑的是这本秘笈,可能会被他夺去。” 但他后悔太迟了,那矮个子突然伸手一戳。指尖点中了他颈侧的“天鼎”穴,阿烈一声没吭,就僵立如木,动也不动。 他向高个子头示意,自己却去收拾阿烈的衣物。高个子一下子把阿烈杠在肩上,大步出去 外面甚是黑暗,但不妨碍阿烈视物。可借他一则头颅向下,二则他头颅不能转动,是以只知不多时已出了城外,处身于荒野僻静的效外。 不一会,他们踏入一间屋子之内。阿烈心中讶疑,付道: “我怎的没听见门扉开启之声?莫非竟是没有门扉的?如若没有猜错,这是怎样的屋子?” 那高个子把他放在角落中,阿烈只觉眼前一黑,任什久都瞧不见了,敢情对方以黑披风把他连头盖住。 阿烈听得见拉椅坐下,以及冲茶啜饮之声,就是没有听见打火点灯的声音。心下又大是惊奇,想道: “假如他不敢点灯,可知行踪隐秘,只不知是那一路人马?” 过了一会,忽听矮个子的口音道: “好,大家都回来啦,我今晚带了—个人回来,当时因为如此这般,所以使我生出好奇之心,特地带回来,让大家看看。” 一个陌生的口音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取掉披风,让我们瞧瞧。” 再一个人道: “不要!不要!别要我们未查出他底细,反而被他识破了我们的身份,这样好了,先把他移出来,面向角落,这才取掉披风,要看他之人,蒙了面孔,到角落内往他面上瞧看。如此他只能看见屋角,最多只见到一个人而已!” 此议象是通过了,有人把他拉出来,使他面向屋角而立,然后才揭开那件披风。 换了常人,在如此黑暗之地,根本不见一物。但阿烈却清清楚楚的看出那两堵墙十分破旧,粉屑完全剥落,显出了砖墙。 一个人走到角落,但见他面蒙黑布,同时连全身也用披风包起,看不见装束。这一点使阿烈很失望,因为他原想从对方的服饰中,查看出一点线索。 那人举起手中的孔明灯,一道黄光直射到他面上。这时人家看得见他,他可看不见对方了。 此人看了一阵,一语末发的走开,换了一个人过来。如是前后一共四个,可见得除了那高矮二人之外,尚有四人 他们统统走出屋外,低声商议。阿烈在这等情况之下,居然也侦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后面四人,有一个是女性,这是从一种发油香中察觉出来。 片刻间,那些人又走进来;那个矮个子低声但严厉地道: “白芝圃,我们尽皆认为你是不大行走于江湖的武林人物,你到底是那一家派的,赶快从实回答,我现在解开你穴道,假如你不想回答只要冲得出此屋,我们决不再留难于你。但你突围之时,须得小心点,刀枪无限,万一杀死了你,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他说完之后,一掌拍在阿烈背心,又道:“快说吧,你是那一派的人?” 阿烈吐一口气.发现果然能够开口说话,当下道: “我如果不说出是什么家派出身之人,你们一定不肯罢休,对也不对?” 那矮个子道:“这个自然!” 阿烈道:“那么你们希望我是那个家派,就算我是好了。” 高个子怒道:“他妈的,这小子混账得很!” 扬手一掌扫去,打了阿烈一个清脆耳光。 矮个子道: “别发火,这家伙话声中含有怒意,并且讲得很认真,不似故意侃咱们……” 高个子道: “就算他心中不高兴与我们追问,但他目下落在我们手中,岂容他在此张牙舞爪?” 阿烈灵机一动,抗声道: “士可杀不可辱,莫说你们区区几个强人,就算是金銮殿前,面对万乘之尊,我也敢直言谏奏!” 他索性冒充舍死亡生,忠心为国的读书人。心想: “这个矮个子乃是江湖人物,既然已经有点心动,不把我当作同一流的人物,也许这么一来,能使他当真相信不疑呢!”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阿烈忽觉背后被人戳了一下,立时又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所有的人都走出屋外,窃窃低语。最后只听矮个子道: “好吧!我们先把他扣押在此,看看情况再说。” 之后,人声寂然,那些人似是散去,却不知到何处去了。 他面向着墙角,宛如面墙枯坐入定的老僧,动也不动。事实上自然是他不能动,并非自愿的如此枯坐。 过了许久,他在胡思乱想中,忽然记起怀中那本秘笈,当下忖道: “这次我若是能够恢复自己,一定记着把这本秘接收藏起来,免得又碰上这等情形,使这本秘笈落在别人手中。” 记起了秘笈,顿时联想到那股“真气”,照秘笈上说,只要运起真气,便可把受禁制的穴道打通。 他以前不明白“禁制穴道”之言作何解释,目下却忽然大大领悟于心,当下依照那法门,从丹田中提聚那股真气。 初时只觉力不从心,那股真气不知到何处去了?假如平时,他也许放弃此想。但目下反正闲着无事,便锲而不 又过了一阵,蓦然一股热流从腹下丹田中升起,迅即沿着全身经脉,循行一遍。之后,他就感到已经恢复了自由。不过他十分小心谨慎,没有移动手足试验,冗自端坐不动。 静寂中,只听背后不远处传来了呼吸之声,却十分低微,阿烈听了一阵,眼中掠过一丝微笑,想道: “是了!我的穴道受到禁制,竟连听觉也大受影响,所以早先没有听见这阵低低的呼吸。这个人不知是谁?他既然一直在背后监视着我,假如我四肢一动,必定又被他出手制住……” 屋外朔风呼啸,寒风阵阵卷入屋来,偶尔有几片雪花随风飘入,落在阿烈头面之上。 背后那阵呼吸声渐渐沉重,并且忽远忽近地移动。阿烈真想回头去瞧一瞧,因为他老是想到可能是那个女子在监视他。 在他印象之中,一共有三个女性使他无法忘记。头一个是冯翠岚。第二个是欧阳菁。第三个则是那个高髻小妇人即是使他生活发生重大改变的,亦即是施展“血羽檄”秘功,闹得天下大乱的人。 他老是往这个少妇身上联想,所以他想看看是不是她。 终于一阵低微的步声起处,这个监视他之人,已走出屋外。 阿烈猛可转头,向门外去。恰好见到人影一闪即逝,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身材和衣服。 不过他倒是把这间屋子看得明白,敢情这是一座古旧的神祠,无怪屹立在如此荒僻之处,而又没有门扉。 他起身活动一下,一面想道: “这些人既然借用这座神祠,其余的人亦都在附近歇宿,大概这神祠旁边还有屋于,然则这些人的身份,一定与神祠配合,四下乡人,在白天里纵然看见了,也不会觉才行。” 思路转到此处,顿时如鸢飞鱼跃,极为活泼。 原来他从两方面寻思,一是冯翠岚的对头,那自然是丐帮了。另一就是与这座神祠有关,则若是丐帮之人,当然不会惹起乡人注意。 他自己也觉的这番推论,十分成功。殊不知事实上只是他适逢其会,恰好夹缠在这些人的恩怨之中,所以一下子就作成这等推论。至于他的推论是否正确,还须等事实来证明。 外面刮风落雪,凛洌寒风,涌入神祠内。他赶快奔到门口,凝神向地上望去,只见一道浅浅的足印,在雪地上显见,绕向右方而去。这足迹看来甚是巨大,不似是女人的足印。 阿烈对这点十分失望,正在看时,忽然听到声响,赶快回到原处,盘膝坐好,与主才的姿势—般无二。 眨眼间有人走了入来,接着一阵沙沙之声,好象是把干草丢在地上,复又拨开。之后,那人走到他身后,托住他双肘,把他移过去,果然落在厚软的干草垫上。 那人在他背上连击三掌,见阿烈一动,口中低咦了一声,自语道: “奇怪,敢是冻僵了么?” 接着,一双手来摸他有面,这双手十分滑嫩,也隐隐带着香气,不问而知,必是女性的手。 她又自语道:“没有冻僵呀,奇了,为何他动也不动呢?” 阿烈这才猜出她乃是解开了自己穴道,当下硬着头皮,不管猜得对不对,身子放软,一下子就躺下了。 这一来可就看见站在旁边的人,果然是个女子,衣服穿是不多,所以显现出苗条的身裁。 阿烈吁一口气,心中稍觉安慰,但也有点失望。因为这个女人虽然也是个美妇,可是却不是那个把江湖闹得天翻地覆的她。 这个美妇睁大双眼望着他,由于祠内十分黑暗,所以她大概看不大清楚对方。然而阿烈却似是在白昼中看人一般,把她一切表情面色,完全看在眼内 乍看之时,这个美妇十分端庄凝重,然而细看之下,她那对隐含眉态荡意的眼睛,以及白得异乎寻常而又微微,可见筋脉的皮肤,这是桃花之相,连阿烈这种未解风情的人,也觉得她与寻常的女子不同,生似是骨子里有一股火焰。 那美妇身子倾前一点,望住阿烈,柔声道: “只要你不是他们寻找之人便可无事,你不要害怕。” 她说话时,面上的神情虽不笑而似笑,露出一排齐整洁白的牙齿,使人生出销魂蚀骨之感。 阿烈道:“你跟他们是一路的么?” 美妇轻叹一声,道:“从前不是一路,但现在却不能不承认是同伙了。” 她的口气喷到阿烈面上,带着如兰麝般的脂香。阿烈倒也精乖,装做看不见她,面现茫然之色。 只听美妇又道:“你冷不冷?我可以找一床被子给你。” 阿烈忙道:“我不冷……” 心中却十分惊讶对方亲善的态度。 那美妇蹲下来,看了他半响,才道: “你一定奇怪我为何这样子对待你,在你想象中,也许这是一个陷阱,以便设法骗出你的真话……” 阿烈果然作如是想,所以并不开口否认。那美妇又道: “但事实上完全不是如此,若要我勉强解释,大概是因为我对他们的敌人,有一种秘密的同情心吧?因此不论你是不是对方的人,我都有一份亲切之感。” 这番话可把阿烈弄糊涂了,只见她一侧身已坐在草垫上,臀部碰触到阿烈的身子,使他生出异样之感。 她又接着说道: “这内情很曲折复杂,你也不必问了,此时,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通通出去了,只留下我一个看守着你,长夜漫漫,不免觉得寂寞。” 阿烈忖道: “她的动作如此大胆,是不是有意的呢?抑是根本没有把我当作男人,所以举动间甚是放任?” 要知阿烈年纪虽小,才不过十六岁,可是他目下已发育完全,与成人一般。加以他屡遭苦难,行过许多地方。因此他的见识和智慧,比普通同年龄之人。相去不可以道理计。 说到男女之间的事情,他虽然似懂非懂。但任何人只要发育成熟,就会对异性魅力发生反应。 那美妇不但嘘气如兰,兼且贴着阿烈身体而坐,她那丰满的胴体,好象会发射出磁力,使阿烈血液运行加速,心中也波澜起伏,感觉出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假如不是在这种环境之下,阿烈会有何种举动,殊为难测。 但现在阿烈实是不敢有放纵情欲的念头,他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能平安从这群人手中脱身。 那美妇的突然移到他面上,摸了几下,咯咯一笑,道: “你还未长出胡须,但已象一个大人一般了。” 阿烈道:“我只是天生不长有须而已,年纪可不小了。” 美妇道:“那么你有多大年纪?十八?二十?” 阿烈道:“岂有如此年轻?我今年已经是二十四岁了。” 美妇哦了—声,道: “你这刻的年纪最难猜测,也许真是二十四岁,只不知你已娶亲了不曾?” 阿烈想道: “二十四岁的人,如在富贵之家,姬妾成群,儿女绕膝,那是不在话下,即使是普通人家,也绝少尚未成家了。” 然而他口中却应道: “古人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没有古人那等豪气,但在我尚未获取功名以前,决不作家室之想,因此之故,至今尚未娶妻。” 美妇伸手在他鼻尖摸一下。道:“果然还是个处男……”说罢,又咯咯的笑起来。 阿烈听到如此大胆的话,不由得也面红起来,他很想问一问对方,如何一摸鼻尖,便知道自己乃是处男?只是这等笑话太过猥亵,他又不是惯在风月场中应酬之人,是以说不出口来。 他感到对方的手,又在面颊上移动,动作十分温柔,可是却足以令人生出情欲之思,他立刻表示出顾忌,说道: “他们快回来了吧?” 那美妇道:“说不定,也许过几日才回来…… 阿烈吃了一惊,道:“那么一定得等他们回来,我才能走了?’ 美妇道:“当然啦,好在这几天十分寒冷,你在这儿躲几日,总比冒风雪上路的好。” 阿烈道:“夫人贵姓?” 美妇道:“你叫我苏大姐也可以,叫我陆夫人也行。” 阿烈蓦然吃了一惊,以前冯翠岚说过的话,都掠过心头。她曾告诉他,丐帮现在帮主姓陆名鸣字,雄才大略,乃是一手兴帮之人,同时她魔女剑派亦有人到江南寻仇,一去不返。 现在把这些情节,加上这苏大姐的话,对照之下,可以认定她原是魔女剑派的人,上次前去江南寻仇。却被陆呜字活擒了,终于变成陆夫人 他真想向她问个明白,可是一则他生性谨慎小心,不敢贸然行事。二则苏大姐的举动,也使他心思分散? 敢情那苏大姐突然躺下来,与他并排而卧,不但身体相碰,同时又舒展玉臂,把他搂住。 她轻轻到: “你这件貂皮长袍如果脱下来,当作被子盖,一定很舒服暖和……” 阿烈不知如何,已被她弄下了长袍,一如她所说的,当作被盖。而她也躲在这张被子之中。 她也不知如何已卸掉外面的皮外衣,所以那丰满富有弹性的胴体,在阿烈怀中扭动之时。“轰”一声点燃了他的情欲之火。 苏大姐浑身炙热,好象是一团火,她伸手触摸阿烈健壮的身体,一面咬他的肩头和手臂。 阿烈从齿缝中进出声音,道:“苏大姐,你是有夫之妇,我们这样子似乎不太好吧?” 苏大姐道:“谁说我是有夫之妇!” 不等他开口,炽热的红唇,已封住了他的嘴巴。 阿烈好不容易等到开口的机会,他道: “你明明亲口说过,你是陆夫人。” 苏大姐道: “这人称呼只是丐帮中人叫的,事实上连姬妾的资格都没有,各不正,言不顺,我才不管他们怎样想呢!” 阿烈问道:“这个姓陆的人,在丐帮是什么身份?” 苏大姐道: “这个你别管啦,反正他占有我的身子之后,就视我为禁脔,却不给我任何地位。” 阿烈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恨他了!” 苏大姐道:“不!相反的我很爱他……唉!现在别谈这个……” 她象一条蛇一般缠着他,在他怀中扭动,阿烈自己已感到快要在欲海中没顶了,而唯一的浮木,便是她已是有夫之妇这一点。谁知这根浮木只是幼影,一手抓个空,眼看行将溺陷了…… 他道:“这世上的人多得很,你何必找上我?” 苏大姐吃吃的笑起来,风情冶荡,极是诱人。她道: “我要找一个可以比得上他的人,但举世滔滔,竟难有合意的,你已是第九个被我看中的,但愿不是虚有其表的,那就好了。” 阿烈吃了一惊,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两点,一是她本性是个淫娃荡妇之流。二是她竟想到一个可以代替姓陆的人,假如属实,则一旦被她看中了,岂不是永远被她缠住,脱身不得? 他又晓得若是直接探询,必定得不到她的真话。当下装出不在意地道: “就算有人比得上姓陆的,但你既然爱他,也不见得肯离开他啊!” 苏大姐道: “这倒是真的,不过有了一个可以比得上他的人,或者我以后就可以不再如此死心场地,不再事事都服从他了。” 阿烈触模着她滑腻裸露的身体,情欲之火,以及好奇之心,使他忘其所以,沉醉在肉欲的疯狂中。 祠外虽是风雪载途,奇寒澈骨。但祠内却是春光旖旎,香艳缠绵。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苏大姐轻轻道:“快点穿衣服,他们就要回来了。” 阿烈不敢不听,一面穿衣服,一面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可是丐帮的?” 苏大姐道: “当然是啦,其中有两个是长老身份。权力很大。若是得知我们做了这事,必定杀死我们。” 阿烈咋舌道:“那么赶快起来,唉!我早就知道你是碰不得的。” 苏大姐笑一笑,道:“你后悔么?” 阿烈道:“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假如死在此地,岂不是……” 苏大姐轻轻抱他一掌,道: “胡说八道,你分明尚是童子之身,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这时他们都结束停当,阿烈躺在草上,苏大姐则在另一角找张破木凳坐着。她面上有股懒洋洋的慵态,眼中射出满足的光芒。 阿烈根本不必问她,便已知道她很满意,可以说是比得上那个姓陆之人。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将如何处置他? 苏大姐侧耳听了一会,才开口道:“小白,你可知道他们将如何发落你么?” 阿烈道:“怎么样?我正想问你。” 苏大姐道: “假如你不是跟我好过的话,他们不外是两个方法对付你,第一个放掉你,第二个是活埋了你” 阿烈不惊反怒,道: “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加害我呢?难道丐帮竟是一群强盗凶手么?” 苏大姐道: “别生气,我知他们这次北上,身上负有十分巨大的任务,为了严密守秘,所以迫不得己要杀死你” 阿烈道:“他们认为我会泄露秘密么?” 苏大姐道: “不是他们,而是我,如果你不与我相好,到了决定之时,我一定硬指你会泄秘,使他们杀死你。” 阿烈心中甚是不满,忖道:“好一个淫荡而又狠毒的妇人!” 他忽然觉得惭愧起来,为的是自己竟受不住这个女人的诱惑,可惜现在才知道她除了天性淫荡之外,并且心肠毒辣。如果早先晓得,无论如何也不会碰她一下的。 苏大姐不曾发觉对方已对她生出鄙视之心,咯咯笑道: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一定力主放了你。” 阿烈心中很难受,过了一会,决定尽量利用这一段关系,查探丐帮的图谋和动向。 当下问道: “我仿佛听人说起过,丐帮势力很大。何以他们如此胆小,办事情竟会有害怕泄露出去的?” 苏大姐道: “你那里知道,丐帮势力强大,但只限在大江南北而已,到了北方这黄河流域,他们就不行了,他们想掳走或是杀死一个女子,以图十年八年的安静。若是风声走泄,武林各家派都晓得了,他们就顾忌甚多,不易下手了。” 阿烈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她一向女扮男装的么?” 苏大姐道:“她是……” 忽然住口,摇摇头又道: “名字不必说了,你知道了反为不好,说到这女子,也不是时时女扮男装,只是最近可能要赴江南,对付丐帮,所以预行练习男人的举止。” 阿烈道:“他们怎会知道的呢?我是说那个女子最近改为男装之事。” 苏大姐道: “几个月前,江湖上发生了一件事,铁鞋帮和一个黑道人物斗上了,牵扯出这个女子的武功家派,这才晓得。” 阿烈一听这敢情好,铁鞋帮之事,他亲身参与其中,知之最详。因此你提及的女子,当然就是冯翠岚了。 此外,还有种种证据,例如冯翠岚果然是最近才改扮男儿她又说过要找丐帮报仇夺宝等等。 他表面上故意装出不懂,道: “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何以丐帮须从别处获得消息方始知道那女子呢?这双方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么?” 苏大姐道: “那女子出身于武林一个家派,剑术高绝。这一派多年来,都以手段毒辣,行踪莫测而名震北方武林。何况又须防丐帮先下手,所以凡是收录杰出门人,更为秘密,连丐帮也很难打听出来……” 她停顿一下,一种半隐藏的兴奋,已代替了刚才春困娇慵之态。 她接着又道: “丐帮的确严密妨范这一剑的行动,每逢侦知有杰出的后起之秀,必定不择手段,事先予以摧毁,那个女孩子目前虽是兔脱,遁出罗网,可是她一定想不到丐帮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将调来数十高手,全力追捕狙杀于她。换言之,她只怕很难幸免的了。” 阿烈向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她那丰满惹火的体态,使他不禁想起了最后销魂的片刻。然而他却生不出爱意,这是因为她天性的淫荡,心肠之冷酷,以及变节事故,反害师门等等败德之行,都被他知道了。 不然的话,他一定对这个使他步入成年男子阶段的美妇人,生出一段奇异深刻的情感。 阿烈觉得自己无法爱她,不禁遗憾地摇摇头,道: “看你的样子,如何会是丐帮中人呢?” 苏大姐一匠,随即苦笑一下,道: “我当然不是啦,象我这个样子,岂能讨饭为生,我……唉!” 她叹一口气,不再说了。阿烈突然泛起一丝希望,假如能设法使她悔悟,只要退出江湖,亦足以令以观感一变。 当下说道: “大姐,你既非丐帮中人,又得不到任何名份,何以跟他们泡在一起?” 苏大姐道:“我不是说过么,我抛不了姓陆的冤家呀!” 她的目光变得很冷淡,望着阿烈,又道: “我知道你决不会愿意娶我为妻,但即使你十分愿意我也不会嫁给你。” 阿烈道:“这样说来,我是远比不上他了?” 苏大姐道: “那也不是,要知世上千万般事物,最珍贵的莫如青春,最无情的莫如时光。我青春将逝,时光难留,而你却尚是年少,如何能够匹配?况且以你的出身家世,也不合适讨我这种妻子。因此之故,我决不会与你有嫁娶之念。” 她说得合情合理,不过阿烈自是不便表示意见。 他们沉默了片刻,苏大姐道:“你睡一忽儿吧,我也要打坐片刻……” 阿烈闭上眼睛,依照金丹神功秘笈之法,调运真气,只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一如平日,流布全身经脉,竟是毫无异状。 在静寂中,阿烈听到远远有人奔来,步声十分轻微而均匀。不久,果然有人入祠,并且与苏大姐说话。 接着又有人奔来,阿烈留神倾听步声。先后三人都比不上第一人步声的轻微和均匀,但第五个的步声,竟与第一人一般。 他觉得很诧异,忖道: “第一个人就是把我抓来的矮瘦老者,听这步声,以常理判断,也可知道他武功高过别人,因此他必是苏大姐提过的两名长老之一。第五个的武功与他相同,自然亦是长老身份。然而他口音又显示出年纪不老……” 祠中已点燃起灯烛,甚是光亮。那五个男人,加上苏大姐,低声交谈起来。 阿烈静心定虑地听去,全无遗漏。这才晓得他们敢情有许多眼线。而他们去了一夜,正是各自收集情报,回来后提出来,大家参考研判。 照他们的结论,冯翠岚竟是已悄悄穿出他们的网眼,向东方逃逸。 最后,那矮瘦老者说道: “点子既然向东走,正好与咱们后来的人相碰。只要迅速发出急报,赶在点子前面,让我们的人知道,布下罗网,不愁飞上天去。” 苏大姐突然插口道: “假如她比我们的消息快些,那就很难再有机会,在她剑术末练成以前抓到她了。” 矮老者道: “不会,本帮传递消息之法,还强胜于八百里驿站,她如何能快些?” 其中有人问道:“这个小白如何发落?” 阿烈关心自己命运,不由得竖起耳朵去听。 另一人答道:“我们须得提防他走泄消息才好。” 又一人道:“既是如此,处死灭口也就是了。” 阿烈认得这口音,正是武功高强的第五个人,心中不禁对他泛起了极强烈的敌意。 现在分双耳竖得更高,只要这群人通过杀他灭口之议。他纵然无法力抗,也得试行逃跑,决不束手延颈就戮。 这时苏大姐的声音响升起来,道: “你们大惊小怪什么?这人也值得费心的么?” 矮老者很客气地道:“陆夫人有何高见?” 苏大姐道: “我们如若立即发出消息,一方面专程东赶,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那点子势难幸免。这小子就丢在此地,任他如何传出消息,我们亦能早一步得手归去,对也不对?何况他根本不知我们来历和目的,纵然传出东湖,别人无法测知此中来龙去脉。 矮老者沉吟一下,道:“陆夫人说得有理,我们就这样办。” 别人都不作声,苏大姐便又道:“黄长老,事不宜迟,须得马上动身才好。” 阿烈很想睁开双眼,记住那第五个回来之人的面貌。但此举一定徒然招致麻烦,可能是杀身之祸。因此,他佯装熟睡、动也不动。但听步声纷沓,出祠而去。然而他仍然装睡如故。因为其中人有人悄悄折回来,那步声一听而知是第五人。 阿烈听着这阵轻微得如猫行的步声,渐渐迫近,心中大奇,想道: “这厮敢是表面上听从黄长老之言,却暗中折回,意欲加害于我?” 要知他见识过许多江湖人物的厉害毒辣手段,因此深知这些人的难惹,尤其是他们杀人,根本不当一回事。 那阵步声已迫到身边,这才停了下来,之后,便全无响动,好象是站在那儿,但又似是已经走了。 阿烈动也不敢动,反正他无力与这些身怀武功绝技之人抗争,目下只有沉着应变,听其自然而已。 又过了一阵,步声再起,很快的出门而去。 阿烈大大的透一口气,心想: “这厮居然没有向我动手,然则他回转来作什?真是使人难以推测……” 他火速起身,转眼四顾,那包袱还在,拿到手中,便向门外奔去。 他记着冯翠岚所处的险境,急于想早一步通知她。所以已把自己的安危生死置诸度外。 孰知由于他不知身在何方,因此走到天色大亮,向着旁人家一打听,方知已走错了方向。 这一来他晓得一定已落在丐帮众人后面,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好尽力而为,寻路再赶。 第二日中午,他已抵达洛阳。此时他一身风尘,看起来格外的黝黑和成熟,外表上已简直象是二十许之人。 他在城里匆匆用过午餐,便又东出洛城,沿着大道走去,但见行人车马甚多,远不似在西北道上那般冷落。 走了两个时辰,忽见道旁有一排古树,浓阴中挑出一面酒帘,迎风飘扬。 古树阴影中,有好些车马停歇着。他放慢脚步,在车马边停下来,视察着附近的情形。 在那边厢,一排有四五间平房,有两间打通的是酒肆,其余一间杂货铺,后面似乎还有一些房屋。 这些人之中,有几个是江湖人物打扮,但也有附近的乡人,以及过路的客商贩货等。 他晓得在这种地方,最容易听到许多传闻和消息,所以他打算观察过之后,才入肆听听各种消息。 然而他很快就发觉酒肆中的人数不对,非是太多,而是太少。 以这树阴中车马数量,除了一些乡人,以及几个分明是徒步行走的人之外,可以很肯定的算出至少有两骑,或是一辆车子,找不到主儿。 他已晓得出门时江湖上的许多规矩,所以从车把式不入酒肆这一点,深知车子载得有多人。说到那此马匹,鞍缰俱全,自然有人骑来无疑。 他看了一阵,方自惊疑,目光转到那天辆车子上,立时发觉其中一辆,有人在内。这一点使他觉得很不解,因为如车中之人,不想入肆饮酒,何必停下来? 只是车帘深垂,无法透视得车内之人。事实上他也不敢露出任何痕迹,迳自坐在树根上。 阿烈装出疲乏之态,倚树闭目。霎时身心都平静下来,于是忽然发现他竟能听见酒肆中的声音。 那酒肆相距有五六丈之远,可是肆中之人.所说的话,他完全听得见。 他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江湖情事,但不久.他又听到两个人窃窃低语之声。这阵语声比所有的人声都低,而且飘忽不定,一时难以断定是从何处传来。 ------------------ 小勤鼠书巢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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