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四侠战蛇阵


  应清华和冷艳雪到来后,一看现场的情形,冷艳雪即低声道:“华哥,还是你去换下展大侠,比较快些!你看,天色不早,我们快点回去,明天再来罢!”
  应清华笑道:“你说得很对!但是,刚才在你那边已经弄得我心中不忍,这些仅是供‘蛇叟’驱使的兽类,虽然凶恶无比,却是浑然无知的生物,如果残杀过甚,总觉得有伤天和。所以,我想不用宝剑,改用点穴的方法制服它们,但不知这些猩猩是否和人体一样?”
  “我相信一定有效!”
  冷艳雪非常赞同这种想法,所以坚决地表示相信道:“华哥,快去试试嘛!”
  “好!”
  应清华允诺后,即向展鹏程唤道:“展兄,请下来休息一下,让我来试试罢!”
  随即跃升两支,飘向猩群之中,双手左右齐扬,十指频弹,施展“震天指功”,向群猩实行隔空点穴。
  不料,方告得手,即听得一声怪笑起自林顶,接着一阵吹竹声,呜咽而响。
  “呜呜”震耳的吹竹声中,又有“嘘嘘”声响,从林下传来,四处呼应,由远而近,其中似有儿啼鸡鸣,非常难听!
  同时,腥风大作,林木震动,从直觉上判断,已可想到是不平常的事了。
  当怪笑一起之际,未被制住或死伤的猩猩们,即吱叫一声,一哄而逸。
  展鹏程和白如霜也跃回冷艳雪身傍,凝神以待。
  应清华仍挺立两三丈的草地上,注视着林顶朗声道:“武当应清华偕好友前来赴约,‘蛇叟’请即现身相见,不用故作玄虚!”
  话声震荡林野,音传数里。
  但是,话声已歇,仍无回响,反而“呜呜”之声转高,“嘘嘘”之响更甚,另一种“籁籁”之声也随之而起,好像时届秋冬之间,西风萧杀,万木萧萧,使人听见以后,产生一种特殊的感觉。
  应清华正欲再次出声,向“蛇叟”作正式的叫阵时,却听得冷艳雪娇呼道:“华哥,注意地上,蛇来了!”
  应清华闻声俯视,果见自己身前数丈外,地上布满手指粗细小红蛇,密密麻麻,不知其数,万头攒动,蠕蠕而来。
  在草地上行动的时候,自然地发出那种“籁籁”的声响。
  这时,应清华立足的地方离林下约五支,白如霜等三人则在他身后两丈外,再退后数丈,便是悬崖绝壑。
  这些小蛇像是极有训练的军队,先行的,停在应清华前面丈余的地上后面的,却分向左右两旁,继续不断,行动快捷。
  眨眼间,即在应清华前面布成一道半圆形的蛇阵,切断了应清华四人的前、左、右三面。
  小红蛇后面,跟着是粗如儿臂的花蛇,黑白相间,非常映目,这种蛇的颈部较大,行动间,发出“嘘嘘”之声。
  它们到来之后,接在红蛇后面,又布下一道蛇阵。
  应清华静立而观,心中暗自好笑,觉得“蛇叟”的为人做事实在阴险无耻;本人不敢现身交手,却驱使这些蛇类作替死鬼。
  如果应清华等不愿和它纠缠的话,此时仍时容易一跃而出,向前左右三方面离开。
  可是,时机稍纵即逝,一瞬间,花蛇后面又布上一层较粗的蛇阵。
  这种蛇虽粗而短,全身赤黑色的三角花纹,昂首吐芯,形态非常凶恶。
  这三道蛇阵的总面积已有四五丈宽,从应清华身边丈余处开始,直至树林根下,几乎全被占满;左右两方,也围得密封无空。
  因为这三种毒蛇的颜色不同,形成三色弧形的彩虹,绿草作底,烘托得更为鲜丽。
  应清华等都是宁折不屈的人,一见“蛇叟”摆出这种闻所未闻的蛇阵,心中都存下除恶务尽的心理。
  各自持械以待,静而观变,欲待“蛇叟”出面之后,再作严厉的攻击。
  但四人之中,除了应清华外,其余三人虽不发慌,却已感到不易应付。
  尤其是“蛇叟”的吹竹声,仍在继续不断地响着,似乎除此之外,还有更厉害的蛇类未出场。
  真的。就在这一刹那间,白如霜忽有发现,指着树林枝叶间,悄声向冷艳雪问道:“雪姐,你看!那树枝上的是蛇吗?”
  冷艳雪往上默视一会,才点头道:“不错!那些色呈微黄的长物,全是毒蛇!老怪物真凶狠,连空中的路也想封死!”
  随又向应清华轻唤道:“华哥,注意树上,那枝上的都是蛇呵!”
  应清华回答“知道”时,展鹏程也已闻言注视,发现树枝上的秘密。
  果见宽约十丈的林面上,许多黄色的东西,有的卷曲如藤,有的垂吊如绳,有些突出绿叶上,有些横在小枝间,或在粗枝上蠕动,或在叶丛上盘结。
  如不细心观察,极难发觉那是毒蛇。
  但在夕阳西照中,却能从色泽形态上,分辨明白,只要稍为留心注视,便知是一种蛇类。
  冷、白二女虽有同感,却将一切寄托在应清华身上。
  这时,他们如果要即刻离开现场,以应清华的超绝轻功,自是轻而易举,毫无问题,冷、白二女亦能一跃二十丈,足堪脱险,只有展鹏程一人已有点困难。
  因为,从展鹏程立身处至林边,有五六丈的距离,树上又满挂毒蛇,纵使他能一跃而上树顶,也仍在蛇阵之内,何况树上的毒蛇分布多宽还不知道,所以从空中离开这一途已发生问题,不好随便尝试。
  至于左右两旁,他本可一飞而渡,越过五六丈宽的蛇阵的,但在他注视树顶的时间内,三角花蛇之外,又已加上一重粗如海碗的蛇群。
  这道蛇阵的面积颇宽,占地足有数丈,颜色各异。杂乱不一,但都蛇首高昂,向应清华等注视。
  最使人惊心的,是这些蛇阵后方,两边各有一条粗如面盆的大蛇,盘结成丈宽的蛇阵,镇守最后,俨然像大将军督阵一般。
  在这种情形之下,展鹏程已不易冲出重围,而且他也不愿临阵退缩,应清华更不愿好友涉险,或弃友而逃,何况他在这一段时间内已想出一种办法,自信可以降服这些毒蛇,迫使“蛇叟”现身。
  因此,应清华即向展鹏程三人道:“展兄,请三位到我身边来!”
  等三人到了身旁后,又接着道:“按现在的情势看,‘蛇叟’除驱使蛇类困住我们外,还会驱使它们攻击,他自己本人,则藏身不露,用吹竹声指挥,纵令有胆现身,也无胆与我亲自交手。所以,我想出一种方法,藉这机会试一试,请你们紧挨着我,不可稍为大意。”
  他的说话刚完,便听得吹竹之声顿歇,传来“蛇叟”的话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敢找上老夫门前杀害我的‘大青’,真是该死!现在老夫要困你三天三夜,再将你们尸体喂蛇!”
  话落,又哈哈大笑。
  应清华听完这种嘲讽叫骂,不禁也哈哈一笑,道:“像你这种无耻之人,真是少见!有胆约应某前来,却无胆见应某一面,依靠一些爬虫走兽欲置应某于死地,岂非痴人说梦?老怪物!你亦名列武林‘五叟’,真是令人冷齿。”
  话落,即见“蛇叟”哈哈一笑,现身在前面的大树上,手举竹管,吹出“呜呜”的声音,如怨如慕,非常难听。
  前面挑战蛇一闻此声,即万头攒动,争先恐后地向前游行,一眨眼间,便将应清华四人围住。
  但有一宗怪事:这些毒蛇游近应清华周围丈余之处,便不再前进,好像前面有墙挡住,迫使它们沿着墙根游转,往来不停。
  当“蛇叟”开始吹奏的刹那,应清华等已分向四周,背面而立,凝神静气,持械以待,每人相隔数尺,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蛇群。
  “蛇叟”见小红蛇无法再进,不禁心中一惊,连忙停止吹奏,稍作沉思,仍想不透其中道理,随即继续吹奏催蛇的怪调。
  吹竹声,音调渐高,小蛇像是受着厉害的压力,游动更急,有些已开始上跃,欲从上面进攻。
  这些小红蛇真怪!它能从地上跃高四五尺,直向应清华等撞去,疾快如箭,颇为惊人!
  吹竹声继续增高,小蛇飞跃更急,只一会儿,便像疯狂一样,群起而攻,幻成红色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向中央之处。
  而应清华四人也已振剑飞舞,化成一层轮光剑幕,护住身前与头顶。
  劲风四溢,“丝丝”作响,光幕之内,人影模糊,真是没雨难透,密不通风。
  但见千丝华缕的红色蛇箭一投入光幕之中,便像飞蛾扑火,反射而出,断块血雨,飞洒满天。
  “蛇叟”一见情况不妙,吹竹之声,音调顿变,音色转厉,声量翻轻,使小红蛇停止飞跃,第二阵的黑白花蛇骚动,“嘘嘘”之声大作。
  展鹏程见“蛇叟”又驱使另一批毒蛇进攻,不禁怒火如焚,大声喝道:“老怪物!你要不要脸?有本事就下来,何必专叫蛇类送死呢?”
  “蛇叟”一句不答,拼命的吹奏怪调,催迫那些花蛇前进,似乎在这些花蛇身上,又能弄出别的花样。
  一瞬间,花蛇已在小红蛇上面堆成一尺多高的蛇墙。
  同时,“蛇叟”的吹奏又变,驱使后面的粗短花蛇和杂色蛇群,在那条大蛇督阵之下,衔尾而来。
  包围圈中的白如霜低声问道:“华哥,时间不早,不能老拖延下去,你想的办法呢?怎么还不使用?”
  冷艳雪也接着道:“华哥,你想用玉箫度曲之法去降服这些毒蛇吗?””
  应清华微笑道:“霜妹猜得对!我认为会有奇迹的,但要等所有毒蛇都挨近这五丈之内,才能生效。现在,我们可以运用师门的神功,将面前的蛇群震毙,纵使不能完全成功,至少亦可击毙一半以上。”
  冷艳雪三人,对这种计划是完全同意的,但怀疑在应清华的“浩然刚气”内,发掌是否有效?
  所以,白如霜首先出声,提出疑问道:“华哥,我们发掌会生效吗?”
  应清华闻言一笑,不答反问道:“霜妹,你们刚才挥剑斩蛇,觉得有妨碍吗?”
  他这么一问,使冷、白二女突然醒悟,“噗嗤”一笑,觉得自己多疑善忘,令人可笑。
  她们娇笑自嘲,粉脸一热,即刻提气运掌,静候应清华一声令下,同时出击。
  展鹏程一间应清华的计划,即刻提运“先天真气”,凝神以待。
  在他们谈话之间,那些粗短花蛇已游在黑白花蛇上面。
  看情形,又要在上面加筑蛇墙。
  应清华见时机已至,便向身边三人低声道:“放下兵器,双掌齐出!并即猛震‘浩然刚气’,施展‘动’字诀的妙手,去配合三人的掌劲,加强威力。”
  果然,这合力一击,威力大得惊天地泣鬼神,只听得“轰”然一响,山崩地裂,林木震荡,骇人心胆,使“蛇叟”毛骨悚然,连忙停住吹奏,定睛俯察。
  只见应清华四人如旧,周围尺余高的蛇墙,已飞得无影无踪。
  只有鲜血淋淋,红遍草地。
  其他未受伤害的三种毒蛇已被震出三四支外,正在重新结集,齐向应清华身边游来。
  “蛇叟”猛然大惊,连忙举起竹管,吹奏催蛇的怪调,声音急促,较前又不相同。
  那些蛇闻声急蹿,似乎受到严重的鞭策,只一瞬间,便结集在应清华的周围,昂头吐芯,凶恶至极。
  尤其是那些粗如海碗的毒蛇,更使人心惊!颜色各异,青、黑。红。花皆有,一条条昂起数尺高,摆动着三角形的蛇头,往来游走,“嘘”叫不已。
  最后的两条大蛇样子倒很镇静,仍在那些蛇群后面,结成巨大的蛇阵,各守一边,巨头从阵中起,注视着应清华四人。
  这两大蛇的颜色和形态和最先的那条大蛇无异,只是体积较小而已。
  这时,应清华已不敢大意,忙从胸前的丝囊中取出那“鸳鸯雄精珠”将阴阳二珠合上,配成原来的形状,放入玉盒内,交给艳雪捧着。
  但盒盖开着,二珠赫然在目。
  接着,又叫冷艳雪三人坐下,背部紧靠着的左。右、后三方面,并要她们闭目调息,莫理身外之事,等候他的通知,再作其他行动。
  他自己也盘膝坐下,将“银钩”剑横在腿上,去了把套,使柄上的“避毒珠”外露,随即取出“玄音玉箫”,正心诚意地吹奏起来。
  此际,“高良工山”的主峰已含着血红的落日,向下吞噬,山岚暮霭,又渐渐封闭了广阔的林野。
  云雾峰更被云雾系绕得模糊不清,增加了无限神秘。
  “灵蛇谷”底,已开始涌起一层浓雾,色带灰黑,缓缓地上升。
  “蛇叟”正在催蛇前进之际,忽见应清华等席地而坐,状如老僧人定,不禁大奇,因而停口不吹,注视着他们的举动。
  他见应清华搁下宝剑,改为吹箫,更感到怪异!心中暗忖道:这弄什么鬼?难道他能用箫音退蛇?哼!我偏不叫你如愿。
  他忽地从树上飘落,跃至蛇群后面,又想继续吹奏催蛇的怪调。
  但是,那原毫无奇处的箫音,此时已觉得非常好听,所以将送至口边的竹管,重又移开,静立着听下去。
  最使他惊奇的,是那些往来游窜的蛇群,此时也停止行动,安静下来,互相偎依在一起,伏首于地,好像一群爱好音乐的人,全神在欣赏箫声的美妙。
  此时,应清华吹出的玉箫曲调确实美妙!
  不但“蛇叟”本人听得忘神,蛇群听得顺服,就是附近一里内的投林宿鸟也闻声齐来,在空中盘旋下去,忘了返巢住宿。
  箫声清朗彻耳,像一条磁性的锁链,紧系着人畜的心,一切都浸融在幽美的音调中,忘了仇恨和敌意。
  “蛇叟”的双手缓缓地垂下,脸上现出和祥的形色,好像心旷神怡,处身在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中,环境使他忘了自己。
  一会儿,箫声转昂,急促尖锐,真有穿金裂石之势。
  空中的群鸟为之上下翻飞,地上的群蛇闻声急蹿,树上的黄蛇纷纷下坠,林木震荡不已。
  “蛇叟”也怒目咬牙,手舞足蹈,似是处身重围之中,拼命的闪避和还击。
  一切都在动,人畜都像发疯,往来飞跃,上下起落。
  现场杂乱一团,形成极端不安的局面。
  这一段时间较长,延续了一盏茶之久。
  突然,箫音一落,化作轻鸣低唱,像是慈目催眠,发出悦耳的歌尸。
  于是,正在狂舞乱飞的蛇鸟,即跟着箫音转变,一齐静止在地上,渐渐闭上双眼,安详地躺着不动,静穆无声,去找寻它们自己的好梦。
  “蛇叟”满头大汗,毫无感觉,慢慢地躺下身躯,也像蛇鸟一样地睡去,只一会儿,便鼾声大作,显得毫无牵挂,好睡正甜。
  箫声忽止,一切都归于沉寂,只有山风吹拂着林木,发出“籁籁”的响声。
  夜色更浓,“灵蛇谷”升起的浓雾,已快要涌上悬崖的边沿。
  应清华收起三箭和宝剑,低声唤醒身边的三人。
  从冷艳雪手中接过玉盒,合上盒盖,放入革囊中。
  一面又催促她们道:“你们赶快收拾兵器,从原路回去,我毁了‘蛇叟”的武功,随后就来。”
  冷艳雪回头向后一看,欲向展。白二人招呼一声,眸波掠过崖边涌起的雾色,不禁惊呼道:“唉呀!瘴气起来了!华哥,你小心!”
  同时,一拉白如霜,向展鹏程招呼道:“展大侠,我们走!”
  应清华待冷艳雪三人离去后再回头一看,见灰黑的浓雾已滚滚而来,也不敢再事拖延,随即一掠身形,落在“蛇叟”身旁,向他胸前连弹数指,即以“一鹤冲天”之式,向上拔起,身形似箭,射向六七支外的树顶。
  他稍为驻足回首,即见黑雾已掩至“蛇叟”的身边,不禁暗叫一声“好险”!
  随即朗啸示意,身形前掠,像一只晚归的燕子,匆匆地赶向归途。
  这时应清华像一缕轻烟般的掠过,不久便追上了冷艳雪等三人。
  他们赶返片马的旅舍,正是二更报响的时候,整天的奔驰紧张,使他们感到有点倦意,所以盥洗之后,即行晚餐休息。
  第二天,他们便驰骑东返,循原路向贵阳出发,一路无事,旅程中非常愉快!
  七日后,到了贵阳。
  这是天朗气清的下午,他们缓缓策骑,从威清入城,依应清华的意见,欲往玉麟镖局访晤黄华胄,稍作休息再向瑞雪山庄。
  不料,刚进城门,即见有个身佩蓝色羽毛的狐尾帮众在大街上纵骑而来,吓得行人惊叫让路,情形纷乱。
  应清华剑眉一皱向冷艳雪道:“雪妹,这帮汉横行无忌,最易惹人反感,损害帮誉,我要替……哼……”
  话未说完,那帮汉已直冲过来,迫得他冷“哼”一声,右掌向前一扬,施展惊人的劲力,去阻止前面凶猛的来势。
  只见那奔马骤停,似是突遭坚固的阻碍,长嘶一声,前蹄跃起,人立而退,后踏数步才刹住。
  那帮汉的骑术颇佳,虽然遇到这突发事年,仍能紧贴马背,毫无闪失,但也吓得一惊,羞怒顿生。
  在这一刹那间,冷艳雪已怒火难忍,向他娇喝道:“你是那一堂的?为什么违反帮规,扰乱秩序?你不怕帮规严办吗?”
  那帮汉在羞怒中闻言大震,定晴一看,不禁“唉呀”一声。
  滚鞍下马,惊喜地道:“姑娘和大侠回来正好!下职奉伍堂主羽令,正要赶往昆明,请柏分帮主速即派人,找两位回帮,还有函信一封,要我呈送两位过目,因为……”
  应清华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语势道:“好!不用说了,赶快跟我们回去!”
  转脸向冷艳雪又道:“雪妹,街上人多,回去再说罢!”
  冷艳雪也知道已有不平常的事发生,螓首一点,便向那帮汉吩咐道:“走罢!出城再快跑!”
  应清华等走出东门,已是未时中刻。
  冷艳雪向那帮汉问了几句,便向应清华道:“华哥,我们快跑!爷爷的处境相当危险!”
  应清华等都已听清那帮汉的话,知道狐尾帮又处在危险中,所以都应声纵马向瑞雪山庄驰去。
  一阵飞驰之后,展鹏程和那帮汉已落后甚远,应清华为了情况紧急,只得心怀歉意地继续前进。
  “白龙”、“墨骊”和“火骝”的脚程真快,不久便赶到瑞雪山庄的吊桥边。
  守桥的帮众一见是冷艳雪三人,不禁欢呼喜笑,抢着替他们安顿马匹。
  这时,瑞雪山庄的广场上,正有着惊人的狠斗。
  原来,狐尾帮自被应清华大显神威,清除一般红星教徒后,已经稳定下来,帮主“黔南异叟”,更是高兴非常,每日都和应清华等畅谈欢笑,显示他从来少有的快乐。
  总坛所有的帮众也处处欢迎应清华,融洽如家人,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帮主的弟子马奇却沉默寡欢,一反过去的情态,对应清华和冷艳雪等三人显出一种淡漠的态度。
  马奇这种反常的态度,应清华和冷、白二女均有所觉,但以为他心中的怨气未消,仍存着凌家堡的旧愤,只要应清华离帮后,便可复原。
  “黔南异叟”眼见爱孙得着佳婿,已心满意足,每日处于欣慰之中,毫未注意马奇有此转变。
  不料,应清华等离帮西行后,马奇也跟着失踪,待“异叟”发觉此事时,已是数天之后。
  “黔南异叟”对马奇这种行动,虽然为之大怒,却猜不出其中原因,除传令帮众找寻外,亦无法可想。
  今天午刻,“异叟”正欲午睡之际,忽见伍堂主匆匆而人,向他行礼报告道:“禀帮主,刚才有帮众传讯,说是少帮主已经回来,正在庄外候命!”
  “异叟”一闻此讯,心中非常怪异!沉思一会,仍想不出马奇忽而失踪,忽又回来的道理,只得向伍为春道:“好!你叫他进来见我!”
  伍为春又道:“据说有个独臂老人和个老道率领十名大汉跟着他一齐回帮,是否请他们进来?”
  “异叟”闻言一愕道:“噢!那些是什么人?没有道出名号吗?”
  “没有!”
  伍为春接着回答道:“据帮众报告,那些人只说见着帮主后,一切便可明白。”
  “异叟”略作思索,才点头道:“好!你叫他们一齐进来罢!同时,你和周堂主也要注意那些人的行动。”
  伍为春辞出后,“黔南异叟”仍静立以待,准备给马奇一番严厉的训示。
  不久,楼前广场上,即有人哈哈大笑道:“帮主大人,怎么还不出来迎接老友?”
  笑声响亮浑厚,中气充沛,显示来人武功极高,不是泛泛之辈。
  “异叟”闻声一震,连忙步出楼门,应声笑道:“冷某无德无能,在此恭迎大驾!”
  同时,注视来人,欲看看这自称老友的人,究竟是谁?以便私下有个计较。
  经他一看之后,只见马奇站在两丈之外,形色有点不安,讷讷地说道:“师父,我……我回来了!”
  马奇身旁,各站着一人,右边是个独臂老人,右袖飘洒,嘴含微笑,身材高大,须发花白,两眼精光炯炯,样子非常怪异。
  左边是个道人,年龄也已不小,此时也口含微笑,看着“黔南异叟”。
  这老人和老道,都使“黔南异叟”有面目依稀的感觉。
  但在急切之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其中除了马奇之外,从他们穿着的灰色衣裤上,可想到这一批突然降临的客人,是红星教徒无疑。
  在“黔南异叟”一呆之间,那老道已出声道:“二师兄,不认识我了吧!”
  同时,指着独臂老人又道:“这是敝教副总护法,‘黑水飞魔’罗兄,也是二师兄过去的熟人,这次为了一点小事,特和我一齐跟着马贤侄回来,二师兄,你还认得他吗?”
  “异叟”尚未出言,已见那独臂老人大笑道:“巫堂主,你是冷帮主师弟,岂有不认识之理!恐怕冷兄贵人多忘,真的不记得我啦!”
  这两人一番吹唱,“黔南异叟”已明白对方是谁,所以也哈哈大笑道:“好呀!原来是黑水罗兄和巫师弟一同莅临!彼此阔别多年,我已衰老健忘,真有点不敢相认了!”
  说着,又举手肃容道:“请进!我们该欢聚一番啦!”
  “黔南异叟”对马奇虽然不满,但在罗、巫二人之前,也只是怒在心中,不形于色,意欲在罗、巫二人离开以后,再作处置。
  且因罗、巫二人是有为而来,必须先行解决,以免失礼于人,贻笑武林,所以将马奇之事丢在一边,如此招待罗新和巫成。
  不料,罗新却哈哈大笑道:“冷兄,慢着!罗某等远道晋谒,原为贵帮联盟之事而来,但据令徒说:贵帮已不愿与敝教联盟,反向那武当小子讨好,如此,我们已处于敌对地位。
  “因此,罗某欲先向冷兄建议一番,如果冷兄能接纳之后,始可把盏谈心,再说其他,否则,罗某等身奉教主之命,实不便先私后公,请冷兄原谅!”
  “异叟”见他自承是奉命而来,专谈联盟旧事,心知和马奇失踪之事有关,只得仍旧含笑道:“罗兄有何高见?请即赐教!”
  “黑水飞魔”脸色一沉道:“好!罗某奉敝教主令谕前来,目的要冷兄允诺联盟之事,共谋武林大业,罗某以老友身份亦劝冷兄接纳这种建议,才是贵帮之福。
  “此外,令徒马贤侄,年青有为,正是扬名显誉之时,冷兄如果倦于帮中之事,何不将大任付托,让他去奋斗一番,替师门创造洪业呢?冷兄是聪明人,此两事任择其一行之,均对贵帮有绝大禅益,冷兄以为如何?”
  “黑水飞魔”这番荒谬的建议,激得“异叟”怒愤填胸,即欲还以颜色,但“勾魂尊者”已接着道:“二师兄,副总护法的建议,我认为非常适当!为公为私,可说是两全其美,而且马师侄秉赋不凡,已足以担当大事,师兄何不让他尝试一番,谋些建树,你自己亦可暂享清福,刻意潜修。”
  “异叟”对这已被逐出师门的师弟,原无特殊恶感,但此时见他也强词夺理,心中已为恼怒。
  不禁双眼猛睁,精光暴射,瞪着马奇道:“孽徒,你干的好事!”
  接着,又哈哈大笑一阵,才沉下脸色道:“罗兄远道来访,冷某不胜感激,但所提两事,冷某碍难照办,贵教嗾使司徒印等暗谋敝帮,已完全失去和平相处之意,此时再谈联盟,实在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冷某虽然笨拙,亦不会相信,冷某虽年近八旬,尚不服老,从未有退隐之打算,何况孽徒马奇,不肖无耻,辜负师恩,竟欲依仗贵教以自重,谋夺敝帮主之位,更不能饶恕!岂能付以重任,助其为恶?此两项皆敝帮私事,冷某自有定夺,请罗兄转告贵上,不用费心!”
  他这番严正的答词,使“黑魔”和“勾魂尊者”,脸色转青,马奇更是面呈灰色,俯首无语,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这番行动,已犯了武林大罪,如不将“黔南异叟”除去,已无法进行夺取狐尾帮之阴谋。
  他虽然急想得到帮主之位,对除去“黔南异叟”一事,却又感到非常害怕!
  尤其是应清华和冷艳雪的关系,更使他心寒胆战,他明白此时的情势,若不能叫“异叟”自动让位的话,纵令强夺过来,也是无法维持的,如再伤及“异叟”的身体,更将落得不堪想像的后果。
  然而现在的情势,已不由他作主,一切都得听从“黑水飞魔”的安排,纵使他自愿放弃一切,任由“黔南异叟”惩处,事实也不能如愿,因此,他懊悔、惶恐、战惊,面呈灰色,如待死之囚,但此时后悔嫌迟,大错已成了。
  “黑水飞魔”被“黔南异叟”严词拒绝后,已恼羞成怒,“嘿嘿”冷笑道:“帮主不听良言,即将自食其果。”
  接着,又向马奇和“勾魂尊者”道:“我们走罢!”
  马奇向“异叟”看了一眼,便转身向庄外举步,“黑魔”和“勾魂尊者”,也转身跟在后面,即欲离去。
  马奇是狐尾帮主的门人,众所皆知,现在突然叛帮,且在帮中总堂之内,被人挟持离开,可说是狐尾帮的奇耻大辱,武林少见的怪事。
  “黔南异叟”纵有再好的修养,也无法忍受这种侮辱的,所以即时怒喝道:“慢着,罗尼与贵属要离开,敝帮绝不强留,唯有孽徒马奇,必须留在此地,按帮规处置,以清本帮帮誉。”
  他这么一喝,使“黑魔”停下步伐,转身冷笑道:“你要少摆帮主的威风!马奇早已脱离狐尾帮,经司徒印介绍加入本教,今日来此,是以红星教徒身份行事,你已无权干涉其行动。”
  这一来,“异叟”气得须发俱动,愤怒至极,不再客气地大喝道:“胡说!冷某教训门徒,不用要你红星教过问!”
  接着,又向马奇喝道:“马奇,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还不自动留下,接受为师处置?”
  “黑魔”不待马奇出声,便阴森森地道:“嘿嘿!你既敢强留本教教徒,罗某为了维护教誉,只好得罪了。”
  “异叟”明知这魔头不易对付,也不愿因此示弱,所以坚决地答道:“好!贵护法如此做作,已不用多言,冷某只有以本身所学,向你讨个公道了。”
  说完,便举步前行,向“黑魔”等走来。
  伍为春在“黑魔”提出建议时,即已猜到事情恶化,无法善了。
  故即修书一封,暗派得力舵主一员,快马离庄,以期能在十天之内,找着应清华等回帮复仇。
  同时,和周云山暗商一番,传令各帮众严密戒备,以便随时接应帮主。
  这时,见双方已经闹僵,恶斗一触即发,便一声号令,率领帮众现身,围集在“黔南异叟”身边,准备和这批红星教徒作殊死战。
  “黑魔”见“异叟”已经前来,便左手一摆,示意“勾魂尊者’等退后,口中说道:“帮主,进招罢!”
  “黔南异叟”未出掌,便见伍为春和周云山两位堂主一齐跃出,向他请令道:“请帮主允准,让我们先见一阵。”
  “异叟”虽知“黑魔”厉害,却不知他的底细如何?尤其是变成单手以后,更摸不清对方的真象。
  故一见伍、周二人出战,正好先作试探之用,便点头应允道:“好!你们要小心!”
  周、伍二人得到允准,便转身一跃,分左右向“黑魔”扑去。
  “看掌!”
  即以“点苍派”的“绝兽掌”法,攻击“黑魔”的右侧,一式“金豹探爪”,直向对方的“肩井”穴拍去。
  周云山也配合行动,攻击“黑魔”的左侧,一时掌风激荡,声势颇为惊人。
  “黑魔”的功力比他们高出甚多,虽因右臂被应清华削去,招式或有少碍,但功力修为仍无损害,对付周、伍二人的夹攻,仍是轻松异常。
  他见伍、周二人从左右攻来,随即嘿笑一声,晃右肩,挥左掌,即时还击。
  只见他右肩晃处,前袖翻飞,平时飘洒无力的右袖,此时却变成具有灵性之利刃,向伍为春攻来的右掌一卷一甩,式似“流云挥袖”。
  同时,左掌由前向后一挥,翻为由后向前直抓,从“玄乌划沙”之式,化作“黑虎抓心”之势,快捷无比,使周云山封闭不及,忙着沉腕收掌,疾向后跃。
  “异叟”见“黑魔”能以袖当刃,弥补右臂已断的缺点,暗自佩服这魔头的不凡。
  在周、伍二人被迫向后疾退之间,“勾魂尊者”已跃至“黑魔”身边道:“副座,请先休息罢!让我来对付这两个小辈,舒舒筋骨。”
  “黑魔”知道他接手的原因,是不愿和“黔南异叟”急斗之故,所以应声旁跃,向“黔南异叟”招手道:“来!帮主,我在旁边等你赐教!”
  “黔南异叟”见他再度叫阵,便不再犹豫地一掠身形,从后扑去,口中大喝道:“接掌!”
  一式“冷焰生辉”,幻出无数掌影,劲风如潮,直拍“黑魔”的前胸,招式奇奥,不愧是雪山绝学。
  “黑水飞魔”见“异叟”的来势,也不敢大意,连忙撤右腿,晃右肩,袖化“金丝缠腕”之式,卷消“异叟”掌势。
  左掌式演“横江截练”,反袭对方右臂。
  “异叟”“嘿”的一声,闪身收掌,左掌一晃又吐,一式“银花献瑞”,再击“黑魔”右肩。
  中途化掌为抓,沉势下袭,捷如闪电,改抓“黑魔”的“笑腰”、“期门’诸穴。
  他对“黑魔”的右臂被毁,认为是一大弱点,虽知对方尚能挥袖当刃,仍着着向右侧进逼。
  “黑魔”亦有自知之明,右袖虽能应用,总不如手掌灵活美妙,故对“异叟”专向右方出手的打法,也觉得颇伤脑筋。
  急切之间,只得仍用前式,应付对方。
  本来,以“黑魔”未断臂前的技艺而言,实要高出“黔南异叟”半筹的,但在断臂之后,却又不同了,他的内功修为虽然无损,招式上已打了折扣。
  他现在对着“黔南异叟”,又是雪山派的健者,功力修为早已驰誉武林,所以他丝毫不敢大意,处处避重就轻,式式连消带打,谨慎从事,去应付对方的攻击。
  这一来,两人便成了缠战的局面。
  “黔南异叟”施展“寒冰掌”的绝招,打击“黑魔”的右侧,“黑魔”却以“黑煞掌”的招式,化入掌袖双施之中还击。
  于是,这两位“五叟”“六魔”中的人物,便展开一场猛烈的拼斗。
  只见两团身影,往来界闪,劲风呼啸,掌影翻飞,忽而跃起扑击,忽而绕圈疾走,由慢而快,愈斗愈急。
  终干使人眼花缭乱,看不清双方的招式。
  双方各展绝学,棋逢敌手,缠斗盏茶时间,仍是平分秋色,胜负难期。
  但在“勾魂尊者”和伍、周二堂主方面,却已发生了变化。
  伍、周二人自和“勾魂尊者”接手后,最先十招之内,尚能有攻有守,配合得很好。
  但在十招之后,经“勾魂尊者”加重掌力,一轮猛攻,便使他们招法散乱,配合失灵,渐渐陷入危境。
  再经这一段时候的勉强支持,已到了危急万分,即将被制的地步。
  他们这种危急的情形,不但使狐尾帮为之暗急,甚至影响“黔南异叟”,也因而加强了攻势。
  “异叟”极想藉一番猛攻,迫退“黑水飞魔”的纠缠,跃往伍、周二人这边,暂时换下他们再说。
  可是,“黑魔”狡猾异常,他也看到伍、周二人的处境,猜到了“异叟”的企图,所以,“异叟”虽然加强攻势,“黑魔”也毫不放松。
  两人缠斗不止,无法脱手,使“异叟”虽有帮助伍、周二人之意,却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危急非常的时候,应清华等三人,已赶到了瑞雪山庄的吊桥上。
  三人下骑之后,即似三缕轻烟越林而上。
  眨眼间,便到达广场外边。
  应清华一见场中灰色的身影,即知又是红星教徒扰乱,所以愤怒顿起,骤发朗啸,身形也从树上横飞直渡,一射三四十丈。
  场中众人闻声一愕之间,他已身挟劲风,疾射而落,右掌隔空一探,便向“勾魂尊者”的背后抓去。
  “勾魂尊者”正以声东击西的方法,将伍为春迫开,反手一式“魂归离恨”,直击周云山的前胸。
  忽又化为“一指勾魂”,改袭对方的“肩并穴”。
  周云山闪避不及,眼看就要伤在“勾魂尊者”的“勾魂指”下。
  幸得应清华及时出手,向“勾魂尊者”背后一抓,五股尖锐无比的劲风,直袭“勾魂尊者”的“肺海”、“命门”等五处穴道。
  “勾魂尊者”的指梢,抵达周云山肤肌的刹那,突被背后的劲风吓得一惊,只得飘身左闪,指尖顺势一划,将周云山的上衣划破,回身呆望着应清华,惊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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