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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腾空的心中,也是一样,想了一想,道:“必定是有什么人,想令我们之间,结成深怨,因此才使出了这一毒计。不知令郎如何遇害的?” 韩逊以手支头,道:“约在半个月前,小儿便突然失踪,我四出寻找,了无音讯,三天之后,突然有人送信前来,道小儿已然遇害。那信来得也极是奇怪,我心知事情有异,而且绝无头绪,亦无法查知敌人是谁,是以连日来心绪不宁,无心见客,直到两位来此,我本当不见,怎知小儿当真遇害!我妻子临死之际,千叫万嘱要我善视一双儿女,怎料天不永年,虎儿竟然夭折了!”讲到此处,“砰”地一拳,打在几上,竟将一张茶几击穿! 西门一娘听韩逊讲到后来,想起自己的儿子吕麟,也同样遇害,早已眼眶润湿,道:“韩大侠,找们两人的遭遇,也正与你……” 只讲到此处,下面“相同”两字,尚未讲出,心中猛地一动,急急问道:“韩大侠,令郎遇害,尸体可曾经发现了么?” 吕腾空望了西门一娘一眼,似乎怪她不应该在这种情形之下,反向韩逊问这样的话,但西门一娘却全然不加理会。 韩逊叹了一声,道:“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确已死!当然未见他的尸体。” 吕腾空此际,心中也已明白,道:“夫人,你可是说,在我们石库中的那具童尸,乃是韩公子?”西门一娘尚未回答,韩逊已然大是疑惑,道:“吕总镖头,你说什么?” 吕腾空道:“我们接此木盒时,便奇事百出!”接着,便将当时的经过,以及如何在石库之中,发现无头童尸一事,详细说了一遍。 金鞭韩逊越听,面色越是难看,等吕腾空讲完,厉声问道:“吕总镖头,你可是说,那石库要你们夫妇两人,方能开启?” 吕腾空因为问心无愧,确是未曾害过韩逊的儿子,所以绝未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反倒引起了对方的疑心,而石库之无人能开,就像是他所编造的谎话中的一个大破绽一样,坦然答道:“那石库精巧无比,确是只有我们两人能开!” 金鞭韩逊“哈哈”狂笑,道:“刚才我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心急,错怪了好人,如今看来,果然是你们两人,所下的毒手!” 吕腾空愕然道:“韩大侠何以又出此言?” 韩逊厉声道:“如果不是你们下的毒手,我孩子的尸首,怎会到了只有你们才能开启的石库之中?” 吕腾空道:“那是麟儿的尸体啊?”韩逊怪笑一声,道:“你不必再争辩了,你们的孩子,一定是另觅地方,藏了起来,却编了这一套话,前来骗我,但是其中,却有破绽!” 西门一娘和吕腾空两人,到这时候,细细地想来,才觉得那设计害人的人,心思实在是灵巧到了极点!因为自己虽然将人头送到,但只要明白事理的人,一定不容易就那么受迷惑,可是,等到自己将事情的经过,讲明白之后,自己反倒蒙受了极大的嫌疑! 当下略略一怔,道:“韩大侠,我们两人,与你绝无怨仇,何必下此毒手,实不瞒你,我们两人,至今仍认为武夷六指先生,是我们的杀子大仇,此处事完之后,决定分赴峨嵋,点苍,邀请高手,大举前往武夷仙人峰,报仇雪恨!” 吕腾空话才讲完,韩逊尚未答言,便突然听得“砰”地一声,一个人直从门外,闯了进来,势如旋风,一进来便大声道:“韩金鞭,你连杀子之仇,都不愿报了么?” 三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乃是一个老妇人,满面怒容,一身红衫。 三人自然都认得出,来者正是火凤仙姑。紧跟着,那少女也自气冲冲地赶到。 金鞭韩逊站了起来,道:“火凤仙姑,你且莫心急,虎儿的大仇,自然要报,但如今他们两人矢口不认。”火凤仙姑冷笑道:“他们当然不认!” 西门一娘也报以冷笑,道:“事情若是我们所为,为什么不认,难道是怕你么?” 火凤仙姑怪啸一声,身形一转,突然反身扑到,“呼”地一掌,向西门一娘顶门拍下,西门一娘反掌相迎,“叭”地一声,两人一起退出三步,脚踏处,地上青砖,块块破裂! 吕腾空一见两人动上了手,放眼一看,如今在这大厅之中的四人,已然俱是一流高手,而且火凤仙姑,本来是飞燕门中的人物,虽然已经公开声明,离开了飞燕门,但是和飞燕门中的高手,却感情甚好,而韩逊则交游遍天下。 就是这四人,若是成了仇家,已然不如要牵动多少武林人物。 而自己还要到武夷去,寻六指先生相斗,又牵到另一大批人,再加上鬼圣盛灵,乃至金骷髅,徐留本等人,也一定不肯就此干休。 也就是说,事情发展下去,必然是掀起武林中的大动乱,腥风血雨,不知要纠缠多少时间,方能了结,而更可能的是,永远不能了结! 吕腾空的心中,一感到了这个阴影,立即想到,若是如今在这个大厅之中,不起争论,或许事情远可以挽回,因此连忙舌绽春雷,大声喝道:“住手!” 火凤仙姑冷笑道:“为什么要住手?” 吕腾空一时之间,也感到事情实在是太复杂,根本无从说起! 呆了一会,道:“我们确是未曾伤害韩公子,难道你们竟不信么?” 那少女和火凤仙姑齐声道:“当然不信!”看来火凤仙姑虽然性烈如火,但是那少女的性子,却更加激烈!吕腾空道:“若是说我们害了韩公子,千里迢迢,再将人首送来,岂不是痴子?” 吕腾空只当这个理由已然足可以证明自己的无辜,怎知火凤仙姑听了,“哼”地一声冷笑,道:“说得好听,难道你们害了人,当真会没有人知道么?因此才特意想出了这样的计策来,想凭花言巧语,将我们骗过,却是没有这样容易!” 那少女道:“不错!他们可能还准备趁机将我和爹害死哩?” 火凤仙姑道:“当然可能,但他们知我在这里,却不敢下手,只得一味软求了!” 这师徒两人,一唱一和,吕腾空究竟较识大体,知道自此一乱,便不可收拾,因此还能强捺胸中怒火,可是西门一娘却再也忍受不住,脱口骂道:“放屁,谁还怕你不成?” 火凤仙姑道:“当然!当年三折长剑,难道你忘了么?” 当年西门一娘,在火凤仙姑“烈火锁心轮”下,三折长剑,这件事,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引以为奇耻大辱,如今一听得火凤仙姑又提了出来,已然怒气更升,但是那少女却还加上了一句,道:“师傅,加上今天一次,已然是四折长剑了!” 那一句话,不啻是火上加油,西门一娘怪啸一声,抖起手中断剑,剑花朵朵,直向火凤仙姑,全身罩下,火凤仙姑哈哈大笑,双袖展动来回趋避, 可是西门一娘那一招“天罗地网”,实是她剑法之中的绝招,一经使出,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被长剑剑影所组的光网罩住。 虽然她手中的长剑,已然断了一截,但是剑网却一样是那样的严密。 火凤仙姑吃亏在手中并无兵刃,虽然身形灵巧,双掌翻飞,但是西门一娘剑势稍敛,她一双长袖,已全被削去,而且长发也被削落了一绺! 火凤仙姑一等剑势稍敛,便向外退了开去,大叫道:“阿霞,给我烈火锁心轮!” 那少女连忙将烈火锁心轮递了过去,西门一娘冷笑道:“倚仗手中兵刃取胜,难道我还怕你不成!”火凤仙姑面色一变,喝道一,“可敢与我比试内力么?”西门一娘顺手一挥,那柄长剑,“嗡”地一声,直向屋顶飞去,穿瓦而出,道:“有什么不敢?”火凤仙姑也将“烈火锁心轮”交还给那少女,两人各自踏前一步,“砰”地一声,双掌已然紧紧贴在一齐!这两个人,其实早在多年之前,已然较量过一次?当时,是火凤仙姑在兵刃上略占上风,但是功力,却并无高下之分。 事隔多年,两人间的情形,仍然一样,是以西门一娘才要以言语激动火凤仙姑,要她放下“烈火锁心轮”,而比试内力两人虽然才开始比试,但是结果,却已可料定,一定是两败俱伤! 吕腾空见了这等情形,转过身来,道:“韩大侠,你可曾想到,在我们之间的事中,夹着另一人的绝大阴谋在内!” 金鞭韩逊本来是极明事理的人,一经吕腾空提醒,心中也自一动。 想了一想,道:“吕总镖头,你所说的确是不错!”吕腾空对韩逊的胸襟,大是叹服,道:“韩大侠,你有这般见地,实是令人赞叹,我们之间,本无冤仇,只不过是被人利用,如今她们在比拼内力,我们两人,各发一掌,将她们分开如何?” 韩逊道:“好!但是……”他本来想说,火凤仙姑性格暴烈,既然已经认定他们是杀人凶手,只怕难以更改,但是他只说出了两个字,只听得一声大叫,火凤仙姑和西门一娘两人已然分出了胜负! 吕腾空心中一凛,连忙回头看时,西门一娘只见退出了七八步,倚身柱上,面如纸金,口角带血,分明已受极重的内伤! 而火凤仙姑则哈哈大笑,踏步进身,正欲一掌向她当头击落! 吕腾空见了,心中又惊又怒,大吼一声,一手抄起鬼头刀,一招“哪咤闹海”,刀影如山,向火凤仙姑疾压而下,火凤仙姑急忙退避时,总是慢了一点,肩头上已被刀尖划出了一道日子,鲜血涔涔而下,大怒道:“准备以二敌一么?” 吕腾空本不明白,何以西门一娘,会那么容易落败,连忙来到她的身旁,只听得西门一娘道:“腾……空,我们数十年夫妇,到此为止了!” 吕腾空心如刀割,强忍悲痛,道:“夫人何出此言?”西门一娘苦笑一声,道:“我身中盛老鬼的阴尸掌,一时不察,全力以赴,以致毒性发作,真气一散,便吃了这样……的大亏!” 吕腾空道:“夫人,我们有九转小还丹,你伤重也自不怕!” 西门一娘面色盛怒,叱道:“腾空,敌人之物,我们岂可服用?” 讲完那句话,口角鲜血,重又狂踊,喘息了半晌,道:“腾空,你切要记住……若是麟儿……侥幸……未死,要教他为母报仇,仇人是盛老鬼……和这里的三个……人……” 吕腾空忙道:“夫人……”可是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又被西门一娘止住、西门一娘的声音,已然渐渐地低了下来,细道:“若是麟儿也遇害……了……则报仇之事……全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点苍一派……固不待言,你务必也要令峨嵋俗门,助你报仇……武夷六指先生……这姓韩的父女,火凤仙姑……以及盛老鬼……一个也不能留?” 声音越讲越低,金鞭韩逊急道:“快将两颗九转小还丹,一齐给她服下!” 但是吕腾空却像全然未曾听见韩逊的话一样,只是呆呆地站着,好半晌,才听得“玱琅”一声,他那柄鬼头刀,跌了下来,他也是浑然无觉,仍然是那样地站着! 韩逊心觉事情有异,回头向西门一娘看去,只西门一娘双目圆睁,但是瞳孔却是散而无光,分明已然死去? 韩逊一见西门一娘已死,心中也不禁一凛,心知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双方的仇恨,已然成了一个死结,不是流血,是绝不能解开的了! 这时,火凤仙姑和那少女两人,也静静地站在一边,大厅中,只有吕腾空浓重的呼吸声息,静到了不可言喻。但是在吕腾空的耳际,却一点也不静,他的耳际,正响着轰雷也似的声音。 那是西门一娘的遗言:“腾空,你要记得若是麟儿侥幸未死,要教他为母报仇,仇人是盛老鬼和这里的三个人!若是麟儿也遇害了,则报仇之事全落在一人身上,点苍一派,固不待言,你务必要令娥嵋俗门,助你报仇,凡武夷六指先生,这姓韩的父女,火凤仙姑以及盛老鬼,一个也不能留!” 这声音翻来覆去,在他耳际响着。 吕腾空的脑中,被那声音震得嗡嗡作响,到最后,西门一娘的一番遗言,汇集成了一句话: “报仇!” “报仇!” “一个也不能留!” “一个也不能留!” 吕腾空突然转过身来,眼中的怒火,竟将想走前去劝慰他几句的韩逊吓了退一步! 吕腾空心中,这时候已然如同一张极大极大的白纸,而纸上只写了两个字,用鲜血写成的两个字:仇恨“他身形摇幌,如同醉酒也似,向前冲出了一步,眼睛定定地望住了金鞭韩逊。 金鞭震乾坤韩逊,也知道如今吕腾空的心情,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劝说是绝对没有用的。可是他又不能不劝说几句,略尽人事。 因此苦笑一下,道:“吕总镖头,我深信,害死小儿的,并不是你,我们一定中了什么人的挑拨!” 吕腾空怔怔地听着他说话,等他说完,突然爆出了一阵狂笑。 笑声之惊心动魄,令得大厅中其余三人,尽皆面上失色! 笑声到了一半,便成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哀号,即便是那少女,和火凤仙姑,认定吕剩空是杀人凶手的人,心中也不禁恻然! 吕腾空一开始狂笑大号的时候,身子站立不动,但等到哭喊到急处,便双臂乱舞,陡地止住了哭喊之声,一声大喝,双臂环抱,便向韩逊,扑了过去! 金鞭韩逊,早已看出他神态有异,一等他扑倒,便连忙向旁闪出。 吕腾空像是疯了一样,前扑之势,并不稍停,仍然向前疾扑而出。 在他前面,恰好是一条柱子,吕腾空一到柱子面前,十指如钩,“叭叭”两声,一齐插进了柱中,又将那条柱子,紧紧抱住! 吕腾空本来已然是武功绝顶的人物,这时候,也实在心中,悲痛太甚,早已神智昏迷。而且,他这一来,也已忘了运气将所中“阴尸掌”的毒气,逼聚一处,毒气四散奔流,更令他即狂似癫! 见他抱定了大柱之后,一连三声虎吼,身子只摆动,那条大柱,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经他剧烈一摇,竟也隐隐幌动! 韩逊和火凤仙姑两,对望一眼,韩逊道:“仙姑,吕朋友再这样下去,只怕耍性命难保,我们无论如何,要救他一救!” 火凤仙姑虽然性子暴烈,但究竟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隐侠。吕腾空在武林中的名声极好,而且,又是峨嵋派俗门中的高手,西门一娘已死,事情已然大到不能再大,若是让吕腾空再死,更加不可收拾,就算是他害死了韩逊的儿子也应该先将他救转再说。 因此点了点头,道:“不错。”两人一齐跨前一步,火凤仙姑一伸手,正待向吕腾空的“肩井穴”点去,突然人影一闪,那少女已然拦住在她的面前,失声叫道:“师傅!” 火凤仙姑连忙缩回手来,道:“珂霞,你有什么话要说?” 那少女面色神肃,道:“师傅,爹,如果你们将他救活了,他却绝不能放过你们,何必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大祸临头?” 火凤仙姑和韩逊两听了,心中皆是一凛。 他们都知道,韩玉霞所说的话,实在是一点不错。这时候,若是由得吕腾空死去,虽然见死不救,于心不安,但实则上,却是去了一个强敌! 如果将吕腾空救活的话,则西门一娘,死在火凤仙姑手下,他岂肯干休? 而且,事情要是闹了开来,也绝不是和吕腾空一人结束的事,而是和峨嵋点苍两派,以及吕腾空和西门一娘无数友好之间的大仇恨! 一时之间,两人心中,不禁大是踌躇,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只见吕腾空仍然是虎吼不已,不停地幌着柱子,但是力道却已然越来越小,吼声也已然越来越低,面色也难看之极! 连少女韩玉霞,也可以看出,吕腾空的一只脚,已然踏进了鬼门关! 但就在这个时侯,忽然听得金鞭韩逊,沉声问道:“仙姑,我们可是这种人?” 火凤仙姑应声答道:“当然不是!” 她这里一个“是”字才叫出口,手指条地伸出,疾逾闪电,已然点中了吕腾空的“肩井穴”! 这时候,吕腾空已然处于昏迷状态,也抱住的只是一根屋柱,但是在他的心目之中,还以为抱住的是所有的敌人! 他眼前浮出一个一个仇人的影子,六指先生,铁铎上人,韩逊,火凤仙姑,韩玉霞……好象这些人已然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要尽最大的努力,使这些人,一个一个,死在他的手下! 所以他紧紧地抱住了柱子不放,以本身精纯已极的力道,将柱子抱紧,根本不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是以火凤仙姑才毫无困难地,一举便将吕腾空的穴道封住! 金鞭韩逊连忙踏前一步,解开了吕腾空的双手,将地平平地放在地上。 三人一齐向那条柱子望去,不但是韩玉霞咋舌不已,便是韩逊和火凤仙姑,本身功力已然有极高造谐的人,心中也不禁骇然! 原来那条柱子上,不但被吕腾空的手指,擂出了十个圆洞,而且他环抱之处,出现了一个清清楚楚的人的形状,陷下去约有三寸! 韩玉霞见父亲和师傅,不肯听自己劝说,竟冒着吕腾空将广邀高手,大举复仇之险,要将吕腾空救活,心中大不以为然,但是却又不敢出声。 韩玉霞自幼丧母,极得父亲的钟爱,所以任性已惯,她却不知道,金鞭韩逊和火凤仙姑两人所为,正是大侠应为之举! 当下金鞭韩逊从地上拾起了那只水晶瓶,倾出了两颗九转小还丹来,撬开了吕腾空的牙关,将两颗九转小还丹,塞进他的口中去。 两人俱知道,吕腾空中毒虽深,但是一口气连服两颗九转小远丹,一定可以去毒疗伤,性命可保无碍。 金鞭韩逊将两颗小还丹塞进了吕腾空的口中之后,才透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叹道:“阿霞,仙姑,我已信吕朋友必不是无故害人之人!” 火凤仙姑默然不语。她性格同等刚强,要她开口认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既然不开口,也等于是同意了韩逊的话。 但是韩玉霞却道:“爹,如果不是他害弟弟的,那么他怎么会有弟弟的首级?” 金鞭韩逊摇了摇头,道:“这就难说了!”掉过头去,问火凤仙姑道:“仙姑,你可觉得,平静已久的武林,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算我们与吕朋友之间的事,真相大白,但是峨嵋,点苍之间,和六指先生,铁铎上人等一干人,亦必将大启争斗!” 火凤仙姑仍然是默然不语,韩逊将吕腾空所说,在南昌天虎镖局中的奇事,吕麟遇害的经过,草草说了一遍,火凤仙姑突然叹了一口气,来回走了几步,向吕腾空望了一眠,只见他面色已经渐趋红润,正待将他的穴道解开时,忽然听得门外“轰”地一声响,接着,便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叱道:“大白天的,将门关得那么紧,又说主人有事,不能见客,莫非是见鬼了?” 那声音甫起之际,远在大门外,但等到说完,大厅门口人影一闪,已然多了一人。 火凤仙姑心中怒火又升,向来人一看,只见是一个美貌少女,两只手臂上,全都缠着老粗的铁链,心中便不禁一怔,道:“你也要来管闲事么?” 那少女一笑,道:“原来火凤仙姑,也在这里……”才讲到此处,已然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西门一娘和吕腾空两人! 只见她面色一变,身形闪动,先向西门一娘扑去,俯身一摸西门一娘的心口,发现西门一娘已经死去,再抬起头来时,面色已然铁也似青,一个转身,来到吕腾空的身旁。手起掌落,一掌拍在吕腾空的肩头上,吕腾空一声大叫,跳了起来。 但是他虽然服食了两颗“九转小还丹”,一时之际,也未能全都恢复,况且也刚才大力撼柱之际,内力损耗极大,因此一跃而起之后,立即又“叭”地一声,跌倒在地! 那少女连忙过去,将吕腾空扶了起来,右手一挥,“玱琅琅”一声响,盘在右臂上的铁链,已,然挥出,搭在一张椅子的椅背上,手臂再是一抖,那张椅子,便已被她扯过,吕腾空身子一软,坐倒在椅上,向着她苦笑一声,道:“谭姑娘,你来做什么?”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吕腾空夫妇在西天目金骷髅屋中救出的谭月华! 当下只见她柳眉微竖,道:“我终于到迟了一步,吕夫人竟已死了!” 她这话,令得大厅上众人,俱都诧异不止,吕腾空此时,痛定思痛,老泪纵横,道:“谭姑娘,你怎知我在这里?” 谭月华道:“说来话长,你先跟我走吧!”吕腾空在椅上,调匀几遍真气,也已然觉得舒服了许多,撑着椅背,站了起来,眼中布满了红丝,道:“谭姑娘,你不必来淌这个混水,我暂时也不能走!” 谭月华也是满面悲切之容,道:“吕总镖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吕夫人的仇,一定要报,但你如今身子衰弱,而且这三个人,也不怕他们飞上天去,迟上几日,又怕什么?” 金鞭韩逊一听这话,心中又是一楞。暗忖这少女装束奇异,从未见过,看火凤仙姑的情形,像是认识她一样,那么她一定还有父兄在后,事情又已扩大了三分二火凤仙姑和韩玉霞二人,则一齐发出了一声冷笑。 吕腾空双眼,仍然定定望住三人,好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好,就容他们,多活上几日!”身子摇幌,和谭月华并肩而立。 但是他们才向西门一娘的尸体,走出了两步,韩玉霞一摆手中“型火锁心轮”,便拦在两人的面前,道:“吕总镖头,你走只管走,不过你心中可得明白一件事!” 西门一娘,虽然真正的死因,还是在鬼圣盛灵的那一掌“阴尸掌”上,但总是因火凤仙姑的掌力一逼,而遭此惨剧的。 但火凤仙姑,却是韩玉霞叫来此间的,追根究源,吕腾空恨韩玉霞,犹在恨火凤仙姑之上,当下沉声喝迤:“滚开!” 韩玉霞秀眉微蹙,道:“吕总镖头,你可知道,若不是我爹和师傅,两人合力救你,你此时,早已命赴黄泉了?” 当火凤仙姑,和韩逊两人,合力救吕腾空的时候,吕腾空人事不省,根本一点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回事,此际韩玉霞所说,固然全是实情,但是吕腾空哪里便肯相信? 只听得也扬声大笑,道:“加此说来,找倒要多谢也们两人了?” 吕腾空所说的,乃是反话,人人都可以听得出来,韩玉霞俏面连红,道:“畜牲尚知报恩,想不到你空在武林中,享有加此名声,但却连畜牲都不如!” 吕腾空在武林中辈份颇高,一般武林高手,见了他莫不恭恭敬敬,被韩玉霞如此辱骂,不由得气得他混身乱颤,说不出话来。 谭月华在一旁看彳过眼,沉声道:“韩姑娘,你再要多言,我可要不客气了!” 韩玉霞冷笑道:“笑话,谁要你客气来?” 这两个少女,容貌俱皆明艳照人,此时虽然互相都饱蕴怒意,但是也和别的武林人物,将要动手之际,大不相同。 只见谭月华面色一沉,道:“你让开不一让?” 韩玉霞手中烈火锁心轮向吕腾空一指,道:“要我让路,倒也不难,只要他向我爹和师博,叩谢救命之恩,我便放你们出去!” 一旁金鞭韩逊忙喝道:“阿霞,不可……”可是他下面“多事”两字,尚未出口,火凤仙姑忽然一扯也的衣袖,低声说道:“韩大侠暂且不要阻她!” 韩逊回头一看,见火凤仙姑,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精,注定在谭月华的身上,心知她这样说法,定有原因,因此也就不再言语。 谭月华连声冷笑,道:“西门一娘已然命丧此间,若不是吕总镖头,伤势未愈,我立时便叫你们三人偿命,如今宽容数日,何供你们去讨救兵,难道你们当真如此不识趣么?” 谭月华和韩玉霞两人斗口,任何人看来,俱觉得甚是正常。 因为她们两人,年龄相若,武学造谐,相去也不会太远。但谭月华一开口,口气居然如此之大,不但火凤仙姑听了,面上立现怒容,连金鞭韩逊,也感到心中大是不自在! 韩玉霞听了,更是气盛,“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们确是有点不知死活,你何不立时动手,好为吕夫人报仇?” 谭月华踏前一步,道:“你接住了!”身形一拧,斜刺里突然窜了开去,在韩玉霞身旁四五步处,燕子掠水也似,疾掠而出。 看她的情形,不像是要和韩玉霞动手,倒像是要趁机而出一样! 韩玉霞连忙一个转身,叱道:“休走!”“烈火锁心轮”旋转飙急,“嗡嗡”有声,一招“火鸦双飞”,轮影成双,已然向谭月华攻到。 也就在此时,谭月华一个转身,右掌一伸,轻轻拍出。 那一掌拍出之际,她身子仍然是向前窜去,所以那一掌,根本击不中韩玉霞。 但是,因为她腕上,系着一条长炼,就着一掌拍出之势,那条长炼,荡起“呼”地一阵劲风,怪蟒七洞也似,直向“烈火锁心轮”砸了下来。 韩玉霞武功,得韩逊与火凤仙姑两人的指导,身兼两家之长,当然已经不错,可是这样的怪招,她却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 瞬剎之间,铁链已然碰到,只听蒨“铮”地一下金铁交鸣之声,韩玉霞正待一拧手腕,疾转烈火锁心轮上利齿,将铁链锁住时,谭月华因为前窜之势未止,铁链一砸到锁心轮,又立即灵蛇也似,向外一移,移了开去,韩玉霞的一锁,竟未锁着! 韩玉霞的心中,不禁暗暗吃惊。需知两人过了一招,虽然未曾分出胜负来,但是两件兵刃相交,锁心轮居然未将对方的兵刃锁住,这已是值得吃惊的事,因为剑法精奥,已然到了西门一娘这样地步的人,尚且一经兵刃相触,长剑便断去一截,而谭月华的功力,难道比西门一娘还高? 韩玉霞心中一凛之后,不敢怠慢,定睛看去,只见对方身形疾转,已然将绕到自己的背后。 韩玉霞心中暗笑一声,假作步法慢了一慢,身形略凝? 就在那一瞬间,谭月华已然转到了她的背后,韩玉霞一声长啸,右手向后一摆,并不转身,已然一招“倒风助火”,锁心轮荡起一片光影,既守且攻,不但将背后尽皆防住,而且轮上尖齿,飙旋不已,还向谭月华胸前,疾刺而出。 谭月华一到韩玉霞的背后,便遇上了这样的绝招,但是却只见她神态安详,“哈哈”一笑,左手一掌,向韩玉霞后心,虚按而出,铁链荡起,又是“铮”地一声,压在锁心轮上! 这一下,烈火锁心轮突然停止了旋转,已然将铁链,牢牢锁住。 但因为那铁链极粗,一时之间倒也不易弄断,而谭月华就趁此际,右手铁链迅速地扫出!锁心轮停住和铁链迅速地扫出,几乎是同时发动,韩玉霞下盘空虚,只觉得小腿上一阵剧痛,铁链已然将右腿卷进,同时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主,便一跤跌倒在地!她一跌倒,因为锁心轮仍和谭月华左手铁链,连在一起,是以谭月华也一起向前,跌了一步,正在此际,火凤仙姑叫道:“阿霞,撤手!” 韩玉霞还不肯就此认输,左掌一翻,正待一掌向上拍去! 但是百忙之中,却已然觉出右足一松,对方的铁链,已然凌空砸下! 韩玉霞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一松手,向外疾滚出了丈许去,只听得“叭”地一盘臣响,那一条铁链,正好砸在地上,将地上青砖,一排砸裂了七八块,留下了一道极深的裂痕! 韩玉霞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连忙一跃而起,谭月华已然将烈火锁心轮探在手中,冷笑道:“只学会了这一点皮毛功夫,便想与人相斗?嘿嘿!哈哈!”笑声未毕,手一震,呼地一声,将那柄烈火锁心轮,向外疾拋了开去!一直飞出了丈许,方厅得一声巨响,锁心轮的一半,已然嵌入了墙中! 在两人相斗之际,吕腾空已经将西们一娘的尸体,抱了起来,谭月华一将锁心轮拋出,便即说道:“吕总镖头,我们走吧,看还有谁敢来拦路?” 韩玉霞急叫道:“爹!师傅!” 她的意思,想要叫人出手,总不能让吕腾空和谭月华就此离去。但是她才叫了一声,抬头看去,心中不禁猛地怔了一怔! 原来她看到自己师傅火凤仙姑的面色,变得难看之极!青中带白,白中带青!而父亲的面色,虽然好些,却也木然站立不动! 看也们的情形,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样,韩玉霞一怔之后,未曾再出声,谭月华和吕腾空两人,已然走了出去? 韩玉霞连忙来到两人面前,道:“爹,师傅,你们怎么哪?” 只听得金鞭韩逊,一声长叹,火凤仙姑一声不出,韩玉霞心中更奇,又道:“爹,你们让他走了,也就是了,又有什么事情?” 韩逊仍是不答,只是抬起手臂来,轻轻地抚着韩玉霞的头发,好半晌,才转头道:“仙姑,我看先令阿霞,到飞燕门中去躲一躲罢!” 火凤仙姑点了点头,道:“也好,她只要持我烈火锁心轮前去,飞燕门定会收留!” 韩玉霞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两人的对答,也可以听出,是自己这一方面,已然惹下了一个极强的劲敌,所以父亲和师傅,才要自己到飞燕门中,去避避风头! 韩玉霞性子刚烈,绝不在乃师火凤仙姑之下,忙道:“爹,我哪里也不去!” 金鞭韩逊叹了一口气,道:“阿霞,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听爹和仙姑的话,不要执拗,爹就心中高兴了!” 韩玉霞心想,看他们两人的情景,总是势在必行,自己执拗,也无用,反正离了此处,去不去飞燕门,还在自己,暂时答应,又怕什么? 因此便点了点头,仰头问道:“爹,找为什么不得不到飞燕门去,可以让我知道么?” 韩逊摇了摇头,道:“你日后自会知道,如今还是不要多问的好!”韩玉霞也就不说什么,遣:“我远行在即,也要去收拾一下。” 说着,来到墙前,用力拔出了陷在墙上的烈火锁心轮,径自走进后堂去了! 金鞭韩逊望了她的背影一会,坐了下来,道:“仙姑,那少女才进来时,你便像是认得她一样,却是为了何故?” 火凤仙姑略皱了皱眉头,舒了一口气,道:“我虎邱塔顶居住,约在两个月以前,曾见她和一个年轻人,在虎邱闲游。当时游人如鲫,摩肩接踵,但是他们两人,在人丛中穿来插去,身法极快,当时便被我认出是极上乘的轻功,乾坤挪移之法,又见他们年纪甚轻,便将他们叫住。一问之下,他们自认是兄妹两人,姓谭,说是在虎邱等他们父亲到来,至于他们父亲是什么人,他们却又不肯说。以后,我也曾见过他们几次,但近日来却未曾见到那女的,不知她从何处,带了那两条铁链来,若不是她那一招,双炼齐出,只怕我也认不出她的武功家数和来历来!” 韩逊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他们的父亲,目前尚不在姑苏了?” 火凤仙姑道:“想来必是如此,也们兄妹两人,年纪都未满二十,而已然在武学上有了这样的造诣,可知他们的父亲,一定名不虚传!” 两人讲到此处,便静了下来,再不言语。 韩玉霞托词收拾行装,走出了大厅,实则,学武之士,日夕闯荡江湖,有什么行装可以收拾的!她一出了偏门,便站住了脚步,隐身在帷幕之后,听父亲和师傅两人的对话。 两人所讲的,她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但是听到最后,她仍然不明白,两人所讲的那个,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兄妹两人,常在虎邱一带出没。 韩玉霞一想到此处,眼前突然浮起一个人影来,她心中暗道:“难道是他?” 她脑海中浮起那个人影,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虽然略为瘦了些,但是却更显得他英俊,挺拔。韩玉霞从火凤仙姑,在虎邱塔上最高一层上面,勤练“烈火锁心轮”,已有大半年,每次她来往虎邱,均是夜间,以免惹人注意。 近大半个月来,每当她自虎邱塔下来的时侯,或是在“二仙亭”旁,或是在“憨憨家”边,总感到有一个人跟着她。那个人,便是如今在她脑海中现了出来的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本来是做什么的,韩玉霞也不很清楚,看也的样子,像是一个书生。 一连遇见也几次,都年轻人都是穿着一袭青布袍子,衣袂飘飘,潇洒、优雅,更会令得一个少女的心跳,变得剧烈。 那年轻人的样子,虽然是那样地儒雅,但是他的那一对精光闪耀的眸子,却瞒不过韩玉霞,便得韩玉霞知道也也是武林中人。 韩玉霞曾经清楚地记得,那一双神光炯炯的眸子,因为望到了自己,而显得更是顾盼神飞! 虽然这大半个月来,韩玉霞几乎每一天晚上,都可以和这个年轻人遇上一次,但是他们之间,却从来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韩玉霞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等样人,但是,此时,她听得火凤仙姑和父亲所讲的话,恼中便自然而然地浮起这个年轻人的身形来。 她悄悄地退回自己的房中,顺手收拾了几件衣服,拴上了烈火锁心轮,又来到了大厅之上。 金鞭韩逊和火凤仙姑两人,仍是默默地坐着,韩玉霞向两人行了一礼道:“爹!师傅,霞儿去了。”火凤仙姑点了点头,道:“阿霞,你到了秦岭飞燕峰下,飞燕门中,便一定会有人来盘问你的来历,你只要取出烈火锁心轮,说是要见掌门人,便自然会有人带你上去,你最要紧是记住,说我因为要云游天下,所以才令你在飞燕峰上练功!” 韩玉霞本来就根本没有打算上飞燕门那里去,只是随口答应。一个转身便向门口走去,走不几步,忽然媳得父亲叫道:“阿霞!” 韩玉霞连忙回过头来,叫道:“爹?” 才叫了一声,她便足尖一点,直向她父亲怀中,扑了过去! 原来她看到在父亲的脸上,正流着两行眼泪! 韩玉霞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父亲流泪,她也从来难以想象,像她父亲那样,一条金鞭,震撼武林,功力绝顶,英雄盖世的人物,竟会流泪? 在弟弟突然失踪,凶多吉少,父亲也只是整天闷闷不乐,并没有流泪,但是现在他却流起眼泪来了。韩玉霞感到心中一阵难过,仰起头来,道:“爹,你哭了?” 金鞭韩逊连忙笑道:“傻孩子,爹为什么会哭?别乱说。” 语气虽然是那样平淡,但是韩玉霞却可以感得出父亲的心中,是如何激动。 她聪明的心灵中,感到将要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父亲为了怕自己耽心,所以才忍着不说!“爹!爹!”韩玉霞在心中不断地叫着,她感到阵阵鼻酸,可是她却忍住了眼泪。 韩逊伸手在她的头上抚摸着,一字一顿地道:“孩子,此去秦岭,万里迢迢,要记得路上切不可和人起争斗,你性子不好,也要改一改。” 韩玉霞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道:“我全知道。”韩逊顿了一顿,又道:“你到了秦岭飞燕峰之后,不可荒废了武功,我和你师傅所教你的鞭法轮法,以及内功心法,你只不过得了一点皮毛,要用心苦练,三五年后,方可有成,我也不会来看你,你也不必思念我们,这条金鞭,我自小用起,已有数十年未尝离身,乃是武器中的奇珍,也给了你罢!” 韩玉霞听父亲所说的话,自己这一去,竟像是要从此永诀一样,心头的难过,实在越来越甚。但是她究竟是一个性格极其刚烈的女孩子,竭力地忍住了眼泪,答应了几声,接过了那条金鞭,正待向腰际围去,猛地想起来,道:“爹,你不要用金鞭防身么?” 韩逊摇了摇头,道:“我不用了。” 韩玉霞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老父,只见父亲像是在一剎那间,便老了许多,本来,因为弟弟的失踪,父亲已经憔悴了许多,这一来,更是衰老了。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将金鞭围在腰际。 韩逊低头想了一想,道:“还有,你弟弟……”韩玉霞和她弟弟之间,感情极好,心中更增加了几分难过,眼泪像是洪水也似地要冲了出来,她侧过头去,望着墙壁,银牙暗咬,揭力忍住。 韩逊叹了口气道:“害你弟弟的,已然可以肯定,不会是吕腾空,究竟是谁,一时也难以确定,你艺成后,却不可忘记,为他查访,以申奇冤。” 韩玉霞点了点头。韩逊挥手道:“去吧!” 韩玉霞一拧身,便向外窜了出去,来到了天井中,她忍不住的眼泪,已然滚滚而下,也不开大门,足尖一点,自围墙中越了出来,绕着宅子,转了一个圈,又跃进了自己冢的后花园中,钻进了一丛竹林内,一个人放声大哭起来! 韩玉霞因为性子刚烈,所以平时无论有什么挫折,也绝不流泪,但是这时候,她却感到了真正的伤心,眼泪一踊出来,便再也收不住? 她想着自己可爱的弟弟,想着刚才父亲所讲的话。那些话,听来虽然是那么地平淡,可是,却句句都那样地令人伤心? 难道父亲所惹下的敌人,当真是那样厉害,以致他连金鞭防身,都感到没有这个需要,而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虽然,韩逊和火凤仙姑两,绝对没有对韩玉霞透露一点消息,但韩玉霞却可以毫不犹豫地从父亲的话中体验出那股生离死别的悲哀来?她不断地哭着,哭了个痛快,才站了起来。 那竹林在花园的一角,地方极是隐蔽,花园又大,宅子中的人又少,也没有人发现她。 她怔怔地站了一回,暮色已然惭惭地笼罩了下来。 韩玉霞摸了摸背后的烈火锁心轮和腰际的金鞭,一咬牙,睑上现出了极为坚决的神色,足尖一点,便飞身窜出了围墙之外! 她心中早已下了决定,绝不到飞燕门去,而要上虎邱去,将谭月华的底细,弄个明白! 因此她窜出了围墙之后,便一直向城外走去。那虎邱山又名海涌山,山势虽然不高,但却是姑苏城外的一个名胜,相传吴王夫差,便葬在虎邱,平时游人如鲫,但这时天色已黑,游入全已归家,路上也显得很是冷清。 韩玉霞出了闾门,走不数里,只觉得夜风渐凉,同时,竟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韩玉霞心头沉重,碰上了这样的一个浓阴天,更觉得胸中闷郁无比,独自在道上急驰,小半个时辰过去,已然可以隐隐地望到,虎邱岭那座高塔的影子。 韩玉霞放慢了脚步,她既已到了虎邱,就想弄明白,那半个月来,每晚似有意无意,对住自己看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谭月华的哥哥? 她慢慢地向虎邱山中,踱了过去,不一侩,已然将要来到“剑池”附近,忽然看到一个矮小的人影,在一块大石旁,闪了一闪。 这时候,不但天色已黑,而且还下着雨,日间热闹非凡的虎邱山,显得冷清猜地,韩玉霞突然看到有人,不禁一怔,喝道:“谁?” 那矮小的人影,本来已然缩到了石后,但是经韩玉霞一呜,却又闪了出来,道:“谭姐姐,是你回来了么?谭伯伯叫我在这俚等你的?” 韩玉霞听了,心中又是一楞,但随琅心念一动,向身后一看,并没有见到人来,便随口应道:“不错,是我来了,你等我好久了么?” 原来韩玉霞生性极是聪颖,一厅那讲话的,乃是一个少年,而且分明是黑暗之中,将自己当作了谭月华,是以才有此一问的? 所以韩玉霞便将计就计,顺口敷衍了几句。 只听得那少年道:“谭姐姐,原来你竟认得我的,一听声音,便知道是我了!” 一面说,一面迎了上来,来到了韩玉霞的面前,天色虽然浓黑,但是来到了近前,也可以看清对方的面貌,只见那少年的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高下,但是却还脸带稚气。 看年纪,至多不过十四五岁,不过却又英气勃勃,两眼极是有神。 韩玉霞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什么人,但是他既然是在这里等谭月华,当然是和谭月华有些渊源,听他的口气,像是也未曾见过谭月华,自己正可以充上一充,在他的口中,套出些内情来。 因此微微一笑,道:“当然哪,除了你在这里等我,还会有谁?” 那少年也是一笑,在那一笑之中,可以看出他已然有一点接近成人了,接着他道:“谭姐姐,谭伯伯说你去看我爹了,我爹可已经到了姑苏么?我离家已有半月,他一定急得不得了,可曾问起我?” 韩玉霞本来见那少年,全然不怀疑自己的身分,心中还正在高兴。 可是她一听得那少年如此说法,心中便不禁猛地一怔,“你究竟是谁”五字,已然要冲口而出,但是却又竭力地忍了下来。只是顺口答道:“已经到了,他当然很想念你哩!” 那少年忙道:“我妈呢,也来了么?她有没有骂我?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他们?”韩玉霞听了那少年刚才所讲的话,心头已然猛地一怔,觉得那少年口中说的“父亲”,像是指天虎吕腾空而言,但是究竟未能肯定。 这时候,又听得那少年问起他的“妈“来,韩玉霞心中,更是疑惑。 只惜她此际,既然假充谭月华,当然不能向那少年,问明他的身分,秀眉略蹙,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低声道:“小兄弟,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你且跟我来!”一伸手,拉住了那少年,便向外逸了开去。 才逸出了两三丈,便听得远处又有脚步声,急促地传了过来。 韩玉霞循声看去,只见一高一矮,两条人影,正飞掠而至! 那一条高大的人影,手中远抱着一个人,韩玉霞一看,便知道抱着西门一娘尸体的吕腾空,而那另外一个,则不问可知,定是谭月华了! 韩玉霞一见谭月华和吕腾空两人赶到,心中不禁猛地一怔,只觉得身边的这个少年,像是也已经看到了有人急驰而至,连忙附耳低声道:“小兄弟,来的不是好人,你千万不可出声!” 那少年也低声答道:“谭姐姐,来的人中:那一个很像是我爹。” 那少年这句话一说,韩玉霞的心中,已恍然大悟,一点也不错,那少年正是天虎吕腾空和西门一娘的儿子吕麟! 剎那之间,韩玉霞的心中,不知道想起多少事来,她想起惨遭横死的弟弟,也正是和吕麟差不多年纪,一样的身材,可是,弟弟却已然死了。照吕腾空的说法,似乎他也失去了儿子。 可是,吕腾空的儿子,不是活生生地就在自己的身边么? 韩玉霞的心中,本来就一直认定,吕腾空夫妇,是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而他们之所以将死人首级,装在木盒中送来,是为的想进一步害她和韩逊!如今,吕麟突然在虎邱山中出现,更使她相信,吕腾空所说的死,全是谎言,无耻的谎言! 她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是炽烈,她真想手起掌落,便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吕麟打死! 这时侯,吕麟正站在她的身边,而且绝不提防,她要下手的话,可以说是一点困难也没有。她左手已经惭渐地抬了起来! 但是她却没有拍下去。 一则,她还想在吕麟身山问出为什么吕、韩两家,无怨无仇,而吕腾空竟要下那样毒手的原因来,二则,谭月华和吕腾空两个人,已然来到了近前! 因此韩玉霞手抬起之后,只是立即迸指如戟,向吕麟胁下点去。 吕麟只当身边的少女,乃是谭月华,而他自从提了缅刀,出了天虎镖局之后,不知道经过了几许惊险的经历,才被他口中的“谭伯伯”救了出来,是以他对谭月华,根本就毫不预防。 所以韩玉霞一出手,便已然点中了吕麟的“带脉穴”。吕麟连声都未哼出,便自穴道被封,不能动弹,韩玉霞连忙将他一拉,吕麟倒在地上,韩玉霞自己,也伏了下来,一齐将身隐起。 韩玉霞刚做完这些,谭月华和吕腾空两人,已然到了他们两人的藏身之处,只不过两丈开外,谭月华来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韩玉霞的心头,不由得“怦怦”乱跳,生怕自己的行藏,被谭月华发现。 只听得谭月华道:“吕总镖头,吕夫人的尸体,你一直抱着不肯放,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将她在这里埋葬了罢。” 吕腾空声音瘖哑,道:“不!找要将她,运到点苍,由点苍派高手,将她葬在云南?”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吕总镖头,我看你的伤势,已然无碍,若是你执意要赶路,我也不耽搁你的时间了,但是你难道连见一见我爹和我哥哥,都不肯么?” 吕腾空一字一顿地道:“谭姑娘,你的好意,我实是铭感五中,但是吕某人杀子杀妻之仇未报,五内如焚,实难久留!” 谭月华忙道:“吕总镖头说哪里话来,若不是你们夫妇两人,仗义相助,只怕我此际,还被金枯髅锁在西天目哩!只不过……” 吕腾空道:“谭姑娘还有何话说?” 谭月华道:“吕总镖头,请恕我直言,日间,我们才一离开金鞭韩逊家中,我便发现有几个华山派的高手,在韩家门前巡逡,你因为悲愤过度,所以才未曾看到,我特意绕了一大圈路,又在那竹林之中,等到天黑,才到此处来,你要是一人上路,此去点苍峨嵋,路途遥远,只怕难免有失!” 吕腾空“哈哈”一笑,道:“谭姑娘,多谢好意,谭某人宝刀未老,那些跳梁小丑,还未曾放在心上,谭姑娘在令尊令兄面前,代言吕某人失礼之处,我这就告辞了!” 一言甫毕,便立即向外,驰了开去,幌眼之间,便在黑暗中隐没不见。 他们两人的交谈,语音虽然不高,但此际夜阑人静,除了淅沥的雨声之外,简直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以韩玉霞在两三丈外,字字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吕腾空走开之后,她回头一看吕麟,只见吕麟圆睁双眼,眼中所射出的那股怒焰,令人不敢逼视!韩玉霞心知他虽然被自己封住了穴道,但是,吕腾空和谭月华的交谈,他也一样可以听到。 这时候,他必然已经明白,自己并不是谭月华,而且也知道西门一娘,已经死去,是以心中,怒到了极点! 可是这时候,韩玉霞想起了父亲和师傅,竟然一筹莫展,束手待毙,想起弟弟的惨死,心中也是一样的发怒,两人互相以极端仇视的眼光,对视了半晌,韩玉霞才抬起头来。 只见谭月华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不一会,又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走了几步,看她的情形,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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