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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中来异侠 血雨纷纷 江天笑取过那小纸卷,归座打开来看,还未等到阅完,就喝道:“先把那两个娃子锁起来!”当下那四名劲装汉子就一拥而上,其馀的人也纷纷堵住窗口、梯口。 于志敏听那上来的人,说有南溪的来书,已经明白内容必然是说王阎见的事,但是艺高胆大,也不肯退下。这时,四名劲装汉子已把于王两人围住,原先挨了耳刮那人拔刀作势道:“好小子!刚才你凶得很哪!这回是虾子跳进了油锅,好好束手就擒罢!”另外两名汉子却从身畔取出绳子来。那名少女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一丝着急的神情,显于眉宇,眼角一瞟,似乎示意于志敏不要倔强。王紫霜把这些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暗道:“你地想假装好人,骗我敏哥?”故意紧紧地挨在于志敏的身边,星目流盼,完全不把当前险象当作一回事。 这些都是瞬间的动作,于志敏已接着那汉子的话尾笑道:“朋友!你们这是干什么的?装腔作势干啥?” 那人喝道:“休得装疯诈呆了,就是要捆你起来!”另外一名汉子,一扬麻绳,就想套上。 于志敏笑道:“没有那么容易!”一接绳子上面的活套,一扯一抖一放,那条绳子反而飞往那汉子的后面。江天笑正低着头读那些纸卷上面的字,并无防备,及至闻到异声,急切间抬头一望,正巧那绳圈往下一落,套进了颈子。江天笑不由得吓了一跳,忙把绳圈推开,却听到银铃似的声音笑道:“敏哥!套到一只大梅花鹿!” 江天笑是一方之霸,吃了这个大亏,岂肯甘心,怒喝那同党一声,立刻“秦岭横云”朝着于志敏的脸颊斜掴一掌。于志敏待掌风将到,陡然身躯往后一退,他身后的座椅竟被推出四五尺,站在身后原有一名劲装汉子,一时不及躲避,竟被那椅子撞在他的脚胫,痛得他眼泪直流,“哎呀!”一声倒在楼上。这一来,群凶一声鼓噪,江天笑也暗暗惊心,正待连环进招,却因楼上桌椅纵横,动作不便,刚一移动身躯,于志敏左脚一伸,一张大理石的桌面已飞了起来,桌上的碗碟杯筷统统打向江天笑的身上。接着就听到楼梯那边连呼“哎唷!” 霎时楼上灯火全灭,两条小身影已飞奔下楼,群凶一声惊呼,慌忙把灯燃亮。 江天笑被那桌面压了过来,急忙双手托开,但是,已被淋得一身菜汁,狼狈不堪。尤其是在这瞬息之间,两名少年男女已逃得无影无踪,自己这一方面,枉有几十人,也无法拦截,真个又惊又怒,看到那账房还怔在一旁,顺手一掌过去,骂道:“都是你这无用的东西,弄出来的横祸!”那账房捧着血红的脸,那敢答话,其他各人也因江天笑怒在头上,都噤口无声。只有那二十多岁的美妇,移步上前,轻展匏齿道:“江堡主,算了罢!责罚他们有何用处?依我照那少年出手和身法看来,如果不是‘龙卷风’就是‘宇宙风’,否则绝对没有这般快法。近年来,武当、昆仑、峨嵋各派之中,虽也有几个后起的少年男女,可是年龄没这么小,艺业也没有这么高。至于那少女虽然不知是谁,但她既然能够跟那男的走在一起,绝对不可轻视,刚才我看他们下楼的时候,男的固然其快如烟跑在前面,女的也像风一般紧紧追随着,以他们这种艺业来论,我们这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回头望那少女一眼道:“今后就要看你的手段了!”那少女粉脸上不禁嫣红。 那少妇笑了一笑,又道:“江堡主刚才获知什么新的消息,能否告诉我们一声?也许有点帮助!” 江天笑先看看外面的天色,苦笑一声道:“王阎见被一对少年男女用点穴法治死在南溪,其馀的详情,我们回庄上再说罢!”接着喝令账房起来,并留下两名同党,追查那些失踪的伙计,才喧喧嚷嚷走往街上。 再说,于王两人一逃到街上,于志敏立刻道:“我们再回去,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些什么?”一纵身躯,飘上屋顶,王紫霜也跟在后面,来到后楼外面,施展起“攀龙附凤”的功夫,把身子贴在墙外,把江天笑和那少妇的谈话,一字不漏统统听去。江天笑这群人一走,于志敏就笑笑地道:“今天叫他吃的苦头也够了,我们跟着去,看他们还要说些什么?” 王紫霜却笑道:“敏哥!你看他们带来那少女美不美?”于志敏愕然道:“你尽问这些做什么?”王紫霜不依道:“我要你说她美不美嘛?”于志敏失笑道:“她美也不关我的事,不美也不关我的事,理她呢,快点往江家堡是正经,迟了恐怕追不上听他们的谈话了!” 身形一缩,就腾上瓦面,王紫霜只得跟了上来,并着肩儿直奔城外。那知刚一出城,就看到仅有江天笑带来那四个劲装汉子,两个篾片和那一对妇女,一行八骑在路上奔驰。于志敏暗道:“那些人往什么地方去了?”不由得问王紫霜一声。王紫霜笑道:“你才怪呀!我还想问你哩!” 但是,时间上也不容他两人考虑──江天笑一行人已去得老远,叽叽哝哝的说话声,随风送来,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于志敏心里一急,一把挽着王紫霜的玉臂,脚下一紧,两条身影如离弦的箭般,追了上前,在那一行人后面十馀丈远的地方跟随着,不消多时,已经到达江家堡。 于王两人眼看着江天笑等人进堡,更不犹豫,直登瓦面,扑往大厅,只见灯火辉煌,摆着三棹酒席,都坐满了人,大吃大喝着。那些人一见江天笑进来,全都起立让坐,惟有中席上首一位皓首的老人,只略一欠身道:“天笑办得很好,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双神光十足的眼睛,注意在江天笑这几人的身上。王紫霜把于志敏的大角一扯道:“这人内功不弱,我们可得小心,别让他发现了!” 就在于王两人对话的当儿,江天笑脸红红地朝着那老人道:“不敢蔽你金坛主,今晚我们可以说是栽了!到了现在,小可带去几人还是粒米未进哩!” 那老人惊得几乎要站起来道:“什么?你坐下来,说清楚点!”当下就有几个堡丁搬来三张椅子,给江天笑和那两位妇女坐下,馀下四个劲装汉子和两个篾片,只好退往后面去了。江天笑坐定之后,才把望江楼上的事,剥茧抽丝,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那老人愕然道:“那两个小狗男女叫什么名字,可曾问清楚?” 江天笑惶恐道:“只知道男的姓王,女的姓于,却没有问道名字,事情就发生了!”停了一停,又道:“但是,南溪那边的飞报,却说治死王阎见的人是‘龙卷风’和‘穆然化’,令人有点疑惑。”厅上的人物,也乱糟糟地讨论起来。 于志敏听到江天笑说出这两个名字,心里不由得一惊,暗瞎扯了王紫霜一下道:“霜妹!我们住客栈的时候,登记名字没有?”王紫霜奇道:“一路上,住栈的事都是由你办理,怎么反问起我来?”于志敏眉头一蹙道:“我明明白白地记得住客栈时,并没有登记姓名,而且在南溪的时候,也只对卢三在说过这两个名字,为什么这里也得到消息?难道连到卢三在也是赤身教的眼线?” 王紫霜道:“不会是卢三在吧?看他和那个叫做什么华大叔争论的时候,当众揭破赤身魔教和曹吉祥的阴谋,在酒楼上又把这江家堡的情形告诉我们,如果他是赤身魔教的人,怎肯把他们的秘密泄漏?” 于志敏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叹一声道:“可惜那卷纸条没有偷抢过来,不然,多多少少也可以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获知这个消息!”王紫霜正待回答,却听到厅上那老人一拍桌子道:“好混帐的小子,敢专和我们捣蛋?”厅里的人被他这么一喝都不禁愕然。可是,那艳装的少妇却吃吃笑道:“照这样看来,金老前辈必然知道他们是谁了?”那老人眉毛动了一下道:“不是龙卷风和穆然化还有谁?”那位艳装少妇笑道:“不见得罢?我记得总教那边传来的密令上,说那龙卷风来如闪电,去如飒风,已经是飞行绝迹的人物。今天那少年身法虽然是快,但比起我来也快不了许多,如果有金老前辈在场,更可以把他擒获……”一语未毕,桌上正中一碗肉汤竟自动一跳,接着一翻,泼得那艳装少妇一头一脸。那少妇“哎呀!”一声,惊得站了起来,姓金的老人连看都没有看清楚怎样一回事,就大喝一声,飞身出厅,只见星月在天,凉风飒飒,那里有个人影? 就在这个时候,厅里又是一阵慌乱,金老者心知有异,急忙飞步转回,只见厅里漆黑,立刻亮起千里火,点燃灯烛,却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好好一个江家堡主──江天笑──这时却不知去向。 这一来,连内宅也惊动了,金老者忙呼唤一声:“快找江堡主!”一跃而出,各人也鱼贯般随在后面,乱鬨鬨地找了半个时辰,把偌大个江家堡找了一个遍,才在后园一个粪窖里把江天笑找到。金老者也顾不得肮脏臭气,一个“海燕掠波”跳下粪窖,把江天笑提了起来,用清水冲去粪便,施行推宫过穴,压出一肚的米田共,又闹了半个时辰,江天笑才悠悠醒转。金老者见江天笑已经没事,嘱咐他几句,然后带了各人回到厅上,问起详情,各人异口同声,都说金老者离厅的瞬间,就觉得一阵烈风吹来,灯烛全灭,至于江天笑何时失去,谁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江天笑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由两名劲装汉子扶着来到厅上,先谢了金老者的拯救,然后叹一口气道:“金坛主!今夜如果真是有敌人来戏弄,那么此人的艺业真个高得出奇,恐怕我们这些人统统算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金老者的脸不由得一红道:“你先把经过告诉我们,大家也好商议一个对策!”江天笑也是茫然道:“当时我只知道烈风过处,灯烛全灭,在黑暗中似乎有人在我头上一拍,就人事不知了,到我醒转的时候,身体已浸在粪窖里,周身软绵绵地无法使力,以致接连灌下那些粪便,又第二次晕了过去!” 那少女“呀!”一声道:“恐怕又是狐仙吧?” 金老者失笑道:“红姑真是孩子气,那会有什么狐仙?”那艳装少妇接口道:“红姑所说倒也有据,我记得半个月前,酆都松林老怪的家里就曾闹过狐仙,第二天连阴风洞也被人家破去,可见狐仙必然是有,而且闹过狐仙的地方必定不大吉利哩!”金老者笑道:“怎么连秀姑也说起这种话来?松林老怪大概是遇上高手,吃了亏,才诳报军情,怎能算得上数?如果真有狐仙,只要它遇上我金宣祥,我不把它捕来下酒,也算它走运!”话声甫毕,一团黑黝黝的东西飞了进来,朝着金宣祥那张桌面一落,“吧!”一声震碎开来,一阵臭味洋溢,坐在桌旁的金宣祥、秀姑、红姑、江天笑、和几名苍老的人物,都被那包稀烂的粪便溅得一头一脸。秀姑、红姑两人,天性好洁,都同时叫了起来,掩面而走。 金宣祥吃了这个哑巴亏,那能按捺,双手一按桌面,身形如箭,穿出厅门,直上瓦面,喝道:“有胆的朋友,何不现身和我金宣祥过几招?”可是,由得他冷嘲热骂,咆哮如雷,仍然是渺无人影。这回连到金宣祥自己也怀疑起来了,带着十几个高手在四处搜了一阵,只好快快重回厅里,却儿红姑满脸通红地迎了上来道:“金坛主!秀姐受了伤!”各人都惊了一跳,金宣祥惊问一声:“伤得很重么?”红姑蹙蹙眉道:“要紧是不要紧,只是脸皮上受了外伤,可也要休息几天哩!”各人才略为安心,问起情由,知道当金宣祥和各人追上瓦面的时候,红姑和秀姑也就跨出后院,那知刚要进房的瞬间,忽然一个白影一掠而下,自己的肩上被按了一下,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在耳旁道:“舍不得打你!”接着就听到秀姑一声惨呼,红姑急忙定睛一看,已见秀姑摇摇欲坠。这时,也无暇计及来人,忙扶秀姑进屋,就灯下看到秀姑两边脸颊,布满了指甲伤痕,幸喜没有内伤,敷药之后,休息去了。 红姑说完这段经过,还加上一句道:“今夜这事,如果是人为的话:不见得那人有什么恶意。” 金宣祥道:“怎见得没有恶意?” 红姑道:“如果是有恶意,那么我十个红姑已经死了!”金宣祥斥道:“这正是敌人的阴谋,今夜不知道他还要捣什么鬼呢?你要特别留心,不要上敌人的当才好!”红姑听说,不禁默然。但是,各人由红姑口述,获知来人的身手竟有那么高,心里都各自暗惊,比较胆子小的,反而只希望是狐仙作祟了。 金宣祥看各人的脸色,也知有不少人在惧怕,暗道:“你越怕,我就越要找事给你做!”不动声色地吩咐加强戒备,分组休息,在分班戒备的时候,偏偏就点了那些胆小的人,值子丑两个时辰的班。那被派的人心里虽不愿意,但金宣祥是这一带分坛之主,操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又不敢不依,只好含怨在心,各自准备去了。 再说,于志敏对于穷凶极恶的魔君,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在向涛村杀退海盗时,受了骆中明的责备,犹耿耿在心,再经了紫虚上人几年的教养,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肯贸然置人于死地。这回明知江家堡这一群,都是赤身魔教坛下的党徒,但仍存一线的希望,想找一个机会,劝说他们改邪归正,因为在夜里相搏,很容易玉石俱焚;而且,主要的是想偷听赤身魔教新近的秘密,所以不肯出手。那知金宣祥被秀姑一捧,竟然说出那句──只要遇上我金宣祥,我不把它捕来下酒,也算它走运了──目无馀子,妄自尊大的话来,所以立刻把江天笑丢下粪坑时,用江天笑的衣服包起的粪便摔了下去,捣乱一番。王紫霜也因为气着秀姑先前说,她俩的身法不快,所以也抓破秀姑脸皮,薄予惩戒;至于红姑,则因为在望江楼上示意于王两人走避,反而幸免这场灾难。于王两人在暗中出手捣乱一番,也就立刻离去,等到红姑替秀姑敷药,再回客厅的时候,于王两人已经在客栈里埋首安睡了。 第二天的早上,金宣祥和赤身魔教党徒在江家堡的广厅上,商议着如何进城刺探于王两人来历的时候,一个堡丁匆匆跑了进来道:“堡外来了一男一女,说要找金坛主和堡主!” 金宣祥不由得一愕,旋而笑道:“这真是自动送上门来了!”立即率众出门,已见两人像玉树临风般,站在堡外的空地。金宣祥故意卖弄一手轻功,一个“海燕掠波”已经越众而出,到达那两人的跟前,喝道:“你们就是大闹望江楼的狗男女么?” 那女的粉脸不禁一红,男的却喝道:“金宣祥!怎么连我们也不认识?” 金宣祥不由得大愕,忙定睛一看,吓得连连打揖道:“原来是葛公子和邹姑娘,恕老朽眼拙,一时错认了人,以为是另外一对狗男女!” 那女的冷笑道:“照你这样说来,另一对狗男女?那末我们这一对也是狗男女了?”金宣祥忙打躬作揖,连称:“不敢!”那男的笑了一笑道:“邹姐姐!就此看来,金坛主也是急中无策,忙中有错,也就算了罢!”那女的嫣然一笑,一眼看到红姑,一个飞步过去,挽着她的手道:“红妹!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害得我们一路上好找!”显得亲热异常。红姑双眉微蹙道:“秀姑和我也是才到两天,现在秀姑还伤着哩!” “什么?秀姐受了伤?你们和什么人过招了?”那女的一连三个问。红姑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堡去再说罢!”一前一后来到厅上。这时,金宣祥也请了那少年进堡,让了上座,才把江家堡的党徒向那少年引见,各党徒才知道,这少年竟是大凉山分堂堂主铁笔双飞葛泉的儿子,而且又任分堂司炉的职务的葛雄,按照赤身教里的职务来说,这葛雄的辈份就比金宣祥高出半辈。那姓邹的少女,更是总教里面布祥司正监绝龙剑客邹伦的女儿邹素云,虽然没有在教里任职,但因为他的父亲在教里的辈份很高,谁也得让她几分;而且剑术上已尽得乃父真传,在年轻一群中,算得上是有数的人物,所以高一辈党徒对她也另眼看待。但是,邹素云却很看重红姑,一进门就并肩走往后面去。经过了一连串的客套,葛雄忽然问道:“看你们集了这么多教友在这里,到底有什么大事?” 金宣祥虽然老气横秋,不可一世,但对葛雄却不敢当面跋扈,必恭必敬地把前事说了。 葛雄眼珠转了几转,正容道:“既然秀姑红姑两人已经被人家看破了相,也无法再去接近,你们最好暂避其锋,飞报分堂,另外派人接近,只要把他男女两人分开了就容易着手了!如果真是龙卷风,我们也要找他哩!” 金宣祥大喜赞道:“到底葛公子计策很多,一点就中,在未见葛公子以前,老朽还想亲自往叙府一趟哩!” 葛雄笑道:“那样使不得,如果金坛主亲自前往,无形中就是和他打明仗,这样我们就吃亏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奔来,原先那堡丁又进来道:“禀告金坛主!又有两位少年男女,要见你老和堡主,并且说,如果堡上来有新客,也一并请出去相见。”葛雄愕然道:“难道邹姑娘和我都被人家看上了?”略停一停,又道:“还是金坛主前往看看,我和邹姑娘都不便在这时候和来人见面。” 江天笑忙接口道:“既然这样说,小可先带公子往书室去坐一会!”葛雄点点头道:“这样很好!”两人转过厅角,走往书房,江天笑落了门帘、窗帘,然后走出堡外,果然看到于王两人,眉飞色舞,并肩站在广场,金宣祥面含怒火,站在于王两人的面前。又听到金宣祥喝道:“昨夜里是不是你两人搞鬼?快点说,待我金宣祥送你们去投胎去!” 于志敏嘻嘻笑道:“凭你这样一位糟老头,也敢前来顶扛,不顶还可以饶你活命,否则,这一块空地就是你的正寝的地方了!” 金宣祥大怒喝道:“小子胆敢胡说,看我先毁了你!”作势上前,就要动手。旁边却闪过一人,挡在两方的中问道:“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谅有多大能耐,那须坛主亲自动手?”朝着于志敏喝道:“找死的小子,先进招罢!待我曹元许送你去投胎去!”说罢双手作势,单脚跷起,一个“金鸡独立”暗蓄真力,待敌进招。 于志敏一看对方立下这俗不可耐的门户,知道他纵是有三两绝招,也高不到那里去,仍然嘻嘻笑道:“你就想先死,也得留下几句遗言呀!难道怕阎罗王不收你?” 曹元许气得满脸通红,怒喝一声,一招“莲蓬滴水”右掌五指如钩,朝着于志敏的头顶抓来。 于志敏见他掌形如钵,指形如钩,知道这人练过“鹰爪力”的功夫,上躯微微一闪,整个身形已经挪开五尺之外。王紫霜却横里过来,纤掌一扬;曹元许自觉一掌下去,那少年并不回避,心里暗暗喜道:“我这三十年苦练的鹰爪力,你那能禁受得起?”以为那少年必定死于掌下,岂知五指如电快到对方的头上,忽然眼前一花,一股潜力反往上推,把自己的手臂反往上举了起来,身形也倒退两步,还未及看清是什么一回事,又听到那少女的声音道:“凭你也配动手?快换一个上来!” 曹元许这才知道把自己震退的,竟是那位美如仙女,娇艳欲滴的少女,不由得又惊又怒,骂一声“替死的丫头!”脚尖一垫,身形反扑上前,双臂一分,一招“钟鼓交鸣”朝着王紫霜的太阳穴击到。 王紫霜也不闭不避,等待敌招将近,突然把头往前面一低,让过敌人双掌,同时双掌往前一送,一招“天姬送子”一股强烈的掌风,竟把那曹元许推出三丈开外。这时,敌阵一声惊呼:“这是梅花女侠!以前我见她用过这个手法。”王紫霜也微微一愕,往敌阵里望去,却见一个獐头鼠耳的中年汉子,在敌阵里指指点点着,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是梅花女侠又怎样?有种的就出来过几招!”于志敏笑着接口道:“霜妹!他们既然认得你,今天就先让你一个人包打罢!我在旁边看!”王紫霜笑骂道:“我才不要你假装好人,这些人不够我半场打,你还欠我半场哩!” 于志敏笑道:“昨夜里你抓破了人家的脸皮,那半场算不算?” 王紫霜把小脑袋摇得像浪鼓似的,连呼:“不算,不算,不算!那只是一下子,要再有这样的半场才行!”原来自从于志敏和王紫霜离开酆都,并骑南下,在路上王紫霜尽说于志敏抢去阴风洞的生意,以致于打得不痛快,要于志敏赔一场,所以才有这次争执,赤身教的党徒,那会知道?不过,他们听了两人的对话,也知道昨夜里把江天笑抛进粪窖、把粪便摔进大厅、抓破秀姑的脸皮,都是这两人所为。江天笑记起前情,觉得口中仍有馀臭,“呕──”了一下,飞步出场,一招“黑虎偷心”朝着王紫霜的胸前就是一拳。王紫霜见江天笑一拳打来,纤腰微微一闪,已让开两尺,吃吃笑道:“昨夜在楼上吃南风和排骨面,在后园喝木樨汤,那味道好不好?” 江天笑急怒攻心,身躯一转,拔下长剑,喝道:“你江大爷拚了!”一招“毒蛇吐信”刺向王紫霜脐下的“中极穴”。这一招羞得王紫霜粉脸娇红,杀机陡起,喝一声:“你找死!”身形一闪,已绕到江天笑的右边,右掌一伸,拍正了江天笑腋下的天池穴,同时发出一股掌劲,只听到“蓬!”一声。一个江家堡主江天笑被打飞起三四丈高,斜斜地落往十馀丈外。以江天笑的武技来说,在江家堡这些人的里面已算是上乘,除了金宣祥、红姑、秀姑、和另外几名直属金宣祥辖下的高手外,已无敌手,在泯江、金沙江这一带,更大有名头,无不惊慑于他一手“震天剑术”,那知一招之下,就被王紫霜打死,党羽都同声大哗。 金宣祥看到王紫霜功力之高,为平生所仅见,心知不能讨好,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不想干也得干,喝声:“好狠的贱婢,待老夫来会你!”从腰里抽出多年未用,金光灿烂的一枝短笛,身形一动,已到王紫霜的跟前,更不打话,一招“君山弄笛”只见一团金光,扑上王紫霜的眉心,左掌就势一挥,发出劈空掌力,打向王紫霜的中盘。 王紫霜见对方一出手就是奇招,倒也不敢轻视,一招“玉女投梭”掌形甫动,身子已绕到金宣祥的身后,喝声:“看招!”一招“回龙顾祖”,拍向金宣祥的灵台穴。 金宣祥见自己一招递出,前面的人影已经失踪,自知不好,短笛往身后一掩,同时往前面一纵丈馀,以为总可以躲过险招,那知身形甫定,一阵劲风已随后袭到,迫得他再一按脚尖,横跃三四丈,回头一看,却见王紫霜站在五丈开外,笑吟吟地,似乎根本没有那回事一样。心里暗叫一声:“苦也!”转正身形,筹划再度进招的方法,又听到那少年郎笑声道:“霜妹!你且先说怎样才算是一场?”那少女娇笑道:“你着什么急?谁能够和我过五百招,就算做一场罢!凑凑拚拚,半招一招地够五百招也行,不然,今天就没有你打的份儿!” 那少年又笑道:“要是你这样算法,恐怕要到冈底斯山去。才有我的份了!” 那少女笑得花枝招展道:“就是这样的啊!”那笑声既甜且美地,响澈了全场。 金宣祥这时知道,当前这两位少年男女,竟是要和他总教作对的人物,真是又惊、又怒、又愧、又恨,心想:“那少年站得最近,待我冷不提防,一掌把他打死,赚一个够本。” 暗把周身真力,连聚于左掌,猝起发难,右手金笛灵蛇般指向王紫霜的“璇玑穴”,却以退为进,身形往左边一侧,左掌用尽功力推击于志敏的前胸,这“石破天惊”的一招,蛮以为那少年必然伤在掌下……。 那知于志敏是何等人物,虽然和王紫霜一面说话,而且距离金宣祥还有三丈多远,但是金宣祥那付咬牙切齿的神情,早已落在他的眼底,金宣祥运功蓄力时,骨节上咯咯怪响,也听在他的耳里。这时看到金宣祥明袭王紫霜,而身形反激箭般朝自己这方面冲来,那记劈空掌劲打得飞砂走石,不由得笑道:“我不要你?”右掌平平一堆,只听到“蓬!”一声巨响,掌风交击之处尘埃冲天,金宣祥却被打飞往王紫霜的面前。 王紫霜看到金宣祥被于志敏打得滚滚过来,也不容许他落在自己的身上,立刻纤掌一扬,又把金宣祥打飞回去。于志敏嘻嘻笑道:“这样打五百招,完了这场罢!”一面说,一面把金宣祥像皮球般,打回王紫霜的面前。 其馀那些党徒看到自己尊为神圣的金宣祥,竟被人家踢绣毯般抛来抛去,不禁大哗。当中几个高匹手各拔兵刃,同声大喝,分别杀向于王两人的身边。王紫霜喝声:“狗奴你敢!” 先把金宣祥一掌打了出去,发出强烈的掌打了出去,身躯倏然一转,发出强烈的掌风,来袭的五六名高手,又被打得倒撞回去,然后转正身子,再接上于志敏第三次打来的金宣祥。 再说,袭击于志敏那些党徒,看看就到于志敏的身后,只见于志敏身子连动也不动,左掌往后一拂,掌风如刀,打得那几名党徒哇哇怪叫。于志敏看群贼狼狈那样子,嘻嘻笑道:“谁敢再走上来,这个金宣祥就是一个榜样!”那些赤身教党徒又是一声大哗,其中一人喝道:“把暗器施展出来招呼他!”真个是一唱百和,几十件钉、针、镖、刺、珠、弹、箭、石,挟着:“嗤!嗤!”的破空声,同时袭到。于志敏笑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紫霜恐怕于志敏要动手,忙喝道:“我不准你动手!”人随声起,在空中一个转身,不但把袭向自己身边的暗器打飞回去,连到袭向于志敏那边的暗器,也统统打落。 再说那金宣祥虽然被于王两人打来打去,差幸自己内功深厚,同时也是于王两人并不存心立即取他性命,所以并没有死去。但是,一身外劲却因为身在空中,无法用力,运气的心意甫动,又被人家从这边推往另一边。这时看到几十名党徒冲又冲不上,暗器又打不上,知道要想由这群党徒把自己解救出来,已经无望,心里一急,大叫:“葛公子!快来救我!” 惟有把希望寄托在葛雄的身上。 王紫霜见这样一个成名人物,堂堂一个赤身教的坛主,竟喊起救来,不由得笑起来道:“那里又有一个葛公子来了?就是喊出阎王老子也不行!”一掌又推过于志敏那边嘴里远道:“给你问问睄,他说什么葛公子?”但是,这时江家堡里面,却有三女一男,悄悄地、偷偷地出后面跑了出去。 于志敏听到金宣祥连呼几声“葛公子”,又看到他满脸焦急渴望的神情,心知必有蹊跷,立刻喝道:“什么葛公子,麻公子?鬼叫些什么?” 金宣祥在空中奸笑一声道:“你们不快点把我放下来,葛公子和邹姑娘一到,你们就统统死!” 王紫霜笑道:“我劝你少吹些罢!现在偏就不放你下来,看你那麻公子,糟姑娘,能奈我何?” 于志敏也嘻嘻笑道:“金老头!你死期到了还不自知,叫那任可夫和劳斯民亲自赶来,也许我们放你!” 金宣祥暗想:“这男的究竟是谁?竟然把我们的事,知道恁般清楚!”也就喝道:“你到底是谁?” 于志敏笑道:“告诉你,好使你死得瞑目。我就是龙卷风,你听清楚了没有?”说到“龙卷风”三字,特别把内气提足,只喝得响彻重霄,馀音未已。那些党徒先前已被于王两人的功力,震得惊魂未定,这时听说那少年就是龙卷风,联想到梅岭云鹤被逐,酆都阴风洞被破的事件,更惊得魂飞魄散,“哗──”一声,几个胆小的当场散去。于志敏朗声喝道:“你们安心走罢,我不追你;要是改过自新,我也不究;要是仍然恋着方身魔教,给我下一次遇上,你可要倒霉了!”接着说一句:“霜妹!这糟老头要不要留他?” 金宣祥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王紫霜一句话上,急忙高呼:“女侠饶命!”那声音就像嫠妇夜啼,异常凄切。王紫霜心里一凉,微笑道:“你不叫什么麻公子糟姑娘来救你了么?”金宣祥此时那敢强横,连道:“老朽不敢!”王紫霜笑了一笑道:“敏哥!让他下来罢!”于志敏把内功一松,金宣祥已落回地面,把他跌个头昏眼花,怔了一会朝着王紫霜纳头就拜。 王紫霜一纵,回到于志敏的身边,朝着金宣祥叱道:“你这是干什么?”于志敏也立刻补上一句道:“金老前辈,不必如此!只要能改过自新,何曾不可成为知己?” 金宣祥才拜得一拜,忽然眼前一花,抬起头来已失王紫霜的所在,急忙回头一看,已见两人站在一起,朝着自己发话,尤其于志敏竟然称他一句“老前辈”,更觉愧当不起。金宣祥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才站了起来道:“二位小侠武技之高,为老朽生平仅见,此次叨蒙小侠饶恕,细思过去所为,恍如隔世,自必听从小侠指示,改过自新,不负期望就是。”回头见有不少党徒聚集回来,又扬声喝道:“还不快过来拜谢小侠!”徒众轰然应命,黑压压跪做一团。于志敏免不了劝慰一番,各党徒也自发重誓,然后胪列站着,听候吩咐。 于志敏感慨万千道:“各位参加赤身教已经多年,一旦离去,却无安身立命的地方,江家堡既然是叙府的站头,平时谅有多少积蓄,就请金老前辈公平分配给各位,以作谋生的资本罢!金宣祥忙道:“这些琐事不劳龙小侠费心,老朽自会办理!就请小侠进堡,喝几杯水酒。” 于志敏忙道:“吃的问题,倒是简单,我们有地方吃,只是江堡主死了,他的妻小要优予抚恤才好!” 金官祥动容道:“他的妻儿全都安置在大凉山分堂,我们无法替他考虑!……” 王紫霜忽然“哦──”了一声道:“你们那秀姑和红姑,为什么不见?” 金宣祥也愕然片刻,嚅嚅道:“多半是跟葛公子和邹姑娘逃走了吧?”他想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理由。 于志敏见他又提起葛邹两人,不由得问道:“我听你说这两人好几遍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金宣祥把葛、邹、两人的身份说了。于志敏点点头道:“老前辈揣测的多半不错,我们进去瞧瞧!”跟着金宣祥进得堡来,果然人去楼空,渺无寻处,顺便在江家堡用了午餐,别了金宣祥和赤身教的党徒,转回叙府。在路上,于志敏忽然又想起一事道:“霜妹!你看今天这事,似乎有点突然吧?” 王紫霜怔了一怔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志敏笑道:“我记得卢三在曾说,赤身教里派有职司的党徒,必然是教里的死硬份子,而且还要有家人作为抵押,像江天笑仅是一个站头,就要拿出全家人放在大凉分堂,而这金宣祥是个坛主,在教里面的地位比江天笑更高,难道他不需要拿出家人作为抵押?既然有了抵押,他又怎敢为他一人的生死而投降?” 王紫霜愕然道:“那么,你认为金宣祥的投降,仅是一时权宜之计了!刚才在堡里面,为什么不问他?” 于志敏苦笑一声道:“我本来老早就起了疑团,后来又想到既然准他自新了,一时不好再翻旧案,问了起来,反显得出我们多疑、小气,所以忍耐了下来。不过,我始终是疑团莫释,才提出来和你说。” 王紫霜鼻里“哼!”了一下道:“这狗贼胆敢骗我,要给我知道了,我才不拧下他的头来哩!只是你说老早起疑,我却不信,难道他一投降,你就起疑了?” 于志敏点头道:“你猜的全对!像他这种人打到急起来,就连声求救,那还有半点骨气?” 王紫霜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在那里学来的歪理?那有人挨打不求救的?” 于志敏也笑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懦弱无能的匹夫,在未遇上我们以前,他是这一带响噹噹的人物呀!如果是小孩子和匹夫求救,当然是另一回事。还有一得性命,立刻就对我们卑辞乞怜,回过头去对那些部属,又是恁般地颐指气使,这类双重人格的人,岂能相信?” 王紫霜笑道:“好了,好了!后面这几个屁还香,我服了你,不要再去说他了,以后小心防备他就是!” 于志敏笑道:“不说就不说!事实上,你们女孩子除了对心上人比较神经过敏,疑云重重之外,对于一切事情总是仅凭直觉……哎唷!……快点放手!……哎呀!好妹妹!我不说了!” 王紫霜星目含嗔,叱道:“我看你嚼什么咀?我不拧下你这只耳朵来!”原来她已扭着于志敏的耳朵,迫到他讨饶,才肯放手,还补上一句道:“以后你再敢胡扯乱说,看我可饶你?” 于志敏的耳朵获了大赦,吐一吐舌,用手搓搓,微吟道:“人静灯烟午夜天,打躬作揖跪床前,群儿不识予心苦,竟谓偷闲学拜年。” 王紫霜嗔目娇叱道:“你又嚼什么出来了。” 于志敏“噗哧!”一笑道:“我读一首怕老婆诗,聊以解嘲啊!”接着还把那首诗的来龙去脉,解释一番。 王紫霜初时觉得好玩,也陪同笑着,及至回过味来,却羞得粉脸娇红,叱一声:“你敢使坏!”扬手要打。于志敏嘻嘻一笑,轻轻一点脚尖,身形已逸出十几丈外,一个跑、一个追,不消片刻已达城根下,并肩缓步回寓。 于志敏和王紫霜为了要侦查金宣祥,是否真正的觉悟,不惜在叙府多住三天。每天两人都趁着黑夜,奔往江家堡,但见到一切归于平静,那些高手和堡丁也少了许多。王紫霜心里暗暗得意,认为于志敏这一回必定是看错了。可是,于志敏始终觉到这一件事,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因为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同时自己又急着要往滇池寻父;王紫霜心里也知道非到滇池拜见于冕,则自己和心上人的大事终是浮萍无根,所以尽催快走,两人也就束装就道,无暇再去大凉山找赤身教的麻烦了。 这一天,于王两人由绥江出发,赤骝驹和青毛踏月驹毕竟是千里神骏,迅速异常,午刻甫过,就到了黑龙山的地界,但见层峦叠翠,曲径通幽,风景异常秀丽。两人都被这山色吸引,缓峦而行,因为山径太窄,两匹马只能够一前一后,衔尾而走,于志敏每次要和后面的王紫霜说话,都要掉过头来,深感不便,干脆就倒过来骑,由那赤骝驹顺着它的意思走。王紫霜不由得好笑道:“书上只说过张果老倒骑驴,并没有说倒骑马,你这算什么名堂?” 于志敏笑道:“张果老既然能够倒骑驴,于志敏为什么不能倒骑马?” 王紫霜笑道:“等一会摔下崖去,可是活该!” 于志敏身躯一摇一摆地,笑道:“只要这样能够看到你,就多摔几下又有什么要紧?” 王紫霜“啐”一口道:“又来涎脸了!谁和你说这个?”嘴里虽然是这样说,心里却甜蜜蜜地在咀嚼那句话。 两人说说笑笑,也计不清转过了多少山岗,于志敏忽然“噫!”了一声道:“霜妹!你听!”话音一停,王紫霜也听到远处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蛾眉微蹙道:“在这荒山旷野的地方,也有人在这里凶杀?” 于志敏道:“说不定还是我辈中人哩!我们赶去看看,必要时,助他们一臂之力。”身躯一腾,坐正了方向,一抖缰绳,那赤骝驹拨开四蹄一阵急走。约莫半盏茶时,转过一个小岗,就看到山址里面一块几十丈广阔的一块平地,剑气翻腾,刀影飞舞。于志敏一眼看去,已清清楚楚地看到圹地里面,有两名少年男女,和两名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在厮杀,旁边还站有三个中年人和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婆婆。于王两人忙催马上前,因为不知应该帮助那一方面好,只好在距离十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些旁观的老壮,见山上有两个少年人下来,似乎出其意外地惊愕一下,后来看到于王两人驻马旁观,才彼此交换一眼,恢复镇静。惟有那老婆婆发出警告道:“新来的小哥和小姑娘,如果不是和场内的少年同党,请即退后一点,免得误伤你们!”那声音就如鹤唳长空,馀音缭绕。 于志敏一听老婆婆的音量,知道她的内功已臻上乘的地步,心里暗想:“在这荒山里面,也有这等人物?”当下不甘示弱,立即提气答道:“小子见猎心喜,想偷学两招,看了就走,请老前辈放心!” 老婆婆听到这位少年内气充足,声音震耳欲聋,知是内家高手,又听人家尊称自己,不由得暗自点头,多看两眼。不料这样回头看看,无意中发现身边各人对于那少年的答话,浑如未觉,这才知道人家竟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把声音迫得一线,进入自己的耳朵。论理,这种“传言入密”的功夫,必须内功气功都臻绝顶,才能够办得到,自己所知道硕果仅存的国内高手,能有这种修养的已无几人,而这少年不过是十六七岁,稚气未除,在那里得来这样的成就?幸而来人并非敌手,否则这一场争斗,有败无赢了。虽然觉得可以放心,仍恐在紧急关头,那少年就会出手,只好暗中戒备着。 此时,场里相搏的四人,都已到了性命交关的地步。和那少女对招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一枝长剑舞成一团白光,把那少女裹在剑光里面,尽管那少女左冲右突,地无法越雷池一步。和那少年对招的五十多岁老人,手上持着一个杵状的兵刃,打得呼呼风声,迫得那少年连连倒退。于志敏眉头皱皱,扯一扯王紫霜的衣袖道:“武当门下这两人小子,竟是恁般不济……” 王紫霜见于志敏竟叫别人做“小子”,不禁“噗”一笑道:“好不害羞,你比人家大多少了?也不看看人家还要比我们大几岁哩!” 于志敏也失笑道:“我说的是武艺呢,以武艺来说,他们不是小子是什么?” 王紫霜见他还要强辞夺理。瞋他一眼道:“以武艺来说?以武艺来说个个都要变成小子了!” 于志敏辩道:“不是这样!你不看那使杵的老人,耍得一手韦陀杵法,全无破绽;那使剑的妇人,使出达摩剑法,也是风雨不透,招招险狠;这两人分明是少林派的高手,如果落败,只能怪力不从心,当然不能叫做小子。反观那两个少年人,虽然都使出武当派的青萍剑,照理来说,应该和韦陀杵、达摩剑,扯成平手才对,但是,他们却破绽百出,似乎是偷师学艺,根本没有把剑法学全。怎不把他们叫做小子?”这一番话,合情合理,说得王紫霜无话可驳。因为他说话时的声音很大,在场外各人都听得很清楚,个个都无不叹服。 王紫霜笑道:“你生就一张利嘴,专会文过饰非,看那天我替你缝起来!……,哎呀……救!”这个“救”字一出口,两道白影就如惊鸿一瞥落往场里,接着就看到四五个身形各滚跌出两丈开外,旁观的人都同声惊呼。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跟来一条黑影,急如鹰隼地进入场中,高呼:“小侠!留情!” ------------------ 炽天使书城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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