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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暮霭四合,而西北风在昏黯的大地肆虐的呼啸旋舞,高粱杆子波浪般起伏摇晃着,哗啦啦挤倾之声宛如多少冤魂厉鬼在嚎陶噪泣,孤竹帮的好汉们吊着心在暗地里搜寻着,黑沉沉的四周,仿佛有阴影幢幢,仿佛正潜伏着一些难以察觉的危险陷阶! 忽然,紫千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恨得自己捶了自己一拳,立即停下步子来,待大队人马从他身边经过,他向其中一个弟兄轻急的讲了几句话,于是,当这一排搜索者走过去的时候,紫千豪的身影已快得似是一股轻烟,无声无息的隐蹿入侧旁密密的青纱帐里! 这样一来,孤竹帮的大队在地里走着,而紫千豪已隐在一边,他小心翼翼的隐蔽着,紧紧跟随,目光如电般尖锐的朝周遭探寻…… 又过了一阵,又走出了一大段路,嗯,这片广大的高粱地开始往下倾斜,紫千豪正在感到失望的皱起了眉头,一声低微得几乎不可闻的呻吟声已幽灵似的响起,但是,却在刚刚响起的时候又幕的中断! 那声音响起得如此轻渺,又中断得如此突然,经验老到的紫千豪即时便已分判出来这是一个受伤的人在呻吟时被猛的捂住了嘴! 嗯,他狠毒的一笑,够了,虽然只是这一刹那,他已可准确的找出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那地方,不错,隔着他的右侧约十丈之处! 孤竹帮的大队还在后面,沙沙的脚步声,身体擦过高粱秆子的沙沙声,在几十步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是的,在青纱帐里的大队人马行动,要想一点声音都不带出,的确是相当不容易的! 紫千豪心里明白,大队人马搜寻而来的声音,自己固然听得到,对方那隐在暗处的敌人也一定听到了,或者,他随着自己方面的移动而掩饰他自己的移动,或者,他正在准备找一处适当的地方再突然下手,这两个推断,紫千豪知道,以第二个更为可能,否则,他不会隐候至今仍未遁走,于是,他慢慢的往前移去,心里在愤怒的叫: “来吧,朋友,你我大约都是崇信‘先下手为强’这句话的哥们!” 从高粱杆的间隙中,从起伏不平的田脊上,他有如一头凶悍而轻捷的黑豹,迅速扑进了七丈之远…… 谨慎的伏了下来,他拨开了高粱杆子,凝聚目光往前看去,于是,在好一阵之后,他终于发觉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隐伏在微微斜下去的一条田脊之中,紫千豪立刻便看出那是一个人的背影! 急速的吸了一口气,他将腰间的短斧摆在适手的位置,紧了紧胸前的皮鞘,全身骤起,像一股狂凌的旋风,其快如极闪的电闪,那么暴烈的猛扑而去! 当他身形甫出,那隐伏着的黑影似已有觉,慕的转首瞧向这边,但是,当那人方才转头,紫千豪的四眩剑已在一片夺目的寒光中有如江河决堤般急罩而下! 黑影冷冷的一哼,一团泛着蓝色光芒的物体倏迎而上来势之快,竟几乎与紫千豪的攻击难分先后! 凌空的身形碎然横起,紫千豪手臂微抖斜出,四眩剑在眨眼间幻成道道流光,有如一片斜落的暴雨,自右侧成排成股的急洒敌人! 那人口中微噫,却仍然悍立不动,手中盛汪汪的兵器翻飞砸劈,又快又沉,左肩一扭,一抹银光已斗然戳向紫千豪咽喉,出手之迅捷狠厉,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来引起了紫千豪的真火,他双足一并,笔直落他左手一推右肘,四眩剑划过一道圆弧,在圆弧中,剑刃破空飞斩,“当”的震响,对方那柄泛着蓝光的兵器已“呼的荡开,一溜银芒也歪到一边。 这正是紫千豪“轮回十八式”中的第十八式“沿圆投世”! 于是,那人虽然强撑,却仍身不由主的被震退了两步,紫千豪满脸杀气,暴叱一声,他赖以保身护命的精绝之技“大魔刃”手法已倏展而出—— 四眩剑“嗡”然抖额,仿佛一条飞龙,在闪过暮色的瞬息间骤然散为千百条光雨,那阵夺神迷魄的光雨还在空中映现,宛如来自虚无,四眩剑却已自另外一个方向,另外一个角度神鬼莫测的暴刺对方小腹! 那人脱口惊呼,银色的兵刃横起硬拦,泛着蓝光的物体拼命捣向紫千豪胸膛,在猝起的连串“叮当”撞击声中,“呱”的一响,这人的肩头连衣带肉已被削去了一大片! 忍着痛,这怪客猛一倾斜,身形如箭般射向远处的青纱帐,紫千豪大吼一声,手腕倒翻,没有看见他手法上的任何过程,九柄弯刃飞刀已闪电般泻去,甫始穿入青纱帐的黑影闷哼出声,略一踉跄,竟依旧毫未迟延的奔逝于流沉灰苍之内。 紫千豪与那怪客自交手至结束,从头至尾只是须臾之间,至多不超过寻常人走十步路的光景,而方才他们却已数度在生死界上打转了。 匆匆来至方才那黑影隐伏之前五步,晤,不错,卧在地下的果然还有一个人,紫千豪微微俯身,沉声道: “罕明,是你么?” 俯在议下的黑影蠕动了一下,喉头窒息着“晤”“晤”作响,嗯,紫千豪不禁笑了,这不是那憨汉罕明是谁? 剑尖一挑,罕明双手倒缚着的牛皮索已被切断,紫千豪将他翻了过来,扯出塞在他口中的一大团青布,再割断了他脚上的皮索,低低的道: “怎么回事?你伤了不曾?” 借着青纱帐里微弱得与夜色无异的可怜光线,紫千家看见罕明的脸色泛灰,浑身是血,衣衫也破碎得不成话了, 他焦急的道: “罕明,你安好么?伤在哪里?”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罕明一把抱住了紫千豪,带着叹声,沙哑的低嚎道: “大哥……我栽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兄弟们……哦该死……哦该死……” 紫千豪温和的轻拍着他,低柔的道: “没有关系,我并没有责怪你,弟兄们也不会责怪你,来,罕明,别难过,休息一会儿,好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后面已现出幢幢入影.快速而轻沉的往这边包抄而上,黑暗中,马刀的寒芒泛闪不息! 紫千豪威严的咳了一声,道: “牟生,你招呼弟兄们放哨安卡,在这里暂时效息一会。” 那幢幢的人影果然正是随他而来的孤竹帮人马,叫牟生的那名头领匆匆奔来,酒糟鼻子上冒着汗珠,他一眼看到罕明,已不禁惊喜的喊叫起来: “罕把子……罕把子,你可急死我们了,天保佑你无事,孤竹帮的哥们不是容易认命的……” 随着他的叫喊,所有孤竹帮的儿郎全已欢呼雷动,挥舞着手中马刀跳跃起来,这一呼一叫,却使罕明的两眼泪水夺眶而出,他紧抱着紫千豪,号陶大哭: “我没有脸啊……大哥,我没有脸啊……你交给我的人一个不剩,就只活出我来,我哪里还敢见人啊一” 紫千豪喝止了手下们的欢呼,轻轻扶着罕明坐下,深沉的道: “不要哭,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罕明用手背抹去眼泪,又得了一把鼻涕,抄着嗓子道: “我奉大哥之命,按照原先布置以强弓射杀对方……当时五马堡的灰孙子里就有一个浓眉大眼的浑小子与另一个大个头带着人冲了过来……” 紫千豪冷然道; “那浑小子乃是六指攀月韦羌的独儿!” 揉揉鼻子,罕明又哑着嗓子道: “我啃他娘的,他们一冲过来,我便带着人往里退,”-面退,一面抽冷子放箭,青纱帐够密够暗,一路下来,他们约莫两百来人只剩下了一半……呕,我就挑了个好地方围上去硬杀,他们那大个头没有几下子便头沾了地,其余的人也乱成了一团,伤亡极为惨重……我正待将他们就势一网打尽,不想却忽然从暗里窜出来一个黑衣裳黑面罩的小子,右手一柄‘千推锤’,左手一把‘无耳短戟’,身法快得不能说,出手又狠又辣……唉!我们百十个人一起干他,非但没有沾上人家的边,没有多久已躺了一地……我拼命与他周旋,到头来背上挨了一锤,腿上戮了一戟,还吃了他打了二三十个大耳光,又将我搁了起来……” 紫千豪平静的道: “可就是方才那人?” 罕明连忙点头,提着气道: “就是那狗娘养的东西……他一直提着我伏在暗处,还想算计后来的弟兄……大哥啊,今天若非是你,那场面真是不敢想啊……” 沉思了片刻,紫千豪又道: “看得出是哪一路哪一派的手法么?” “唉”了一声,罕明苦着睑道: “看不出来……大哥,你不是也与他交过手么?” 紫千豪呼了哼,道: “废话,就那几下子他已跑了,我是问你有没有点似曾相识的印象?” 罕明摇摇头,道: “我只是一个劲的又急又气……一面担心自己,一面还担心后来的兄弟遭袭,其余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紫千豪咬着唇想了一阵,慢慢地道: “那人功夫精湛卓绝,极不好斗,而且反应快速,身子利落,江湖上这等人物尚不多见……不过,他蒙着面,可见是怕我们认清他的庐山真相,这可证明一点,此人定在以前与我们有过什么纠葛!” 叹了口气,罕明呐响的道: “当然……要不他会是吃饱了?” 站了起来,紫千豪道: “染我血者,我亦必染他血,这是江湖上的传统规律,罕明,我们会找回来的,不论要多久时间,费多少周折!”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韦羌的儿子可曾战死?” 罕明咽了口唾液,低声的道: “跑了,就在那个程咬金半路杀出来的时候!” 紫千豪苦笑一下,回头朝站在一旁的牟生道: “牟生,下令弟兄们回去将青纱帐里的尸体就地掩埋,妥善以后立即技队返回三家洼1” 牟生躬身答应。返身去了,罕明可怜兮兮的道: “大哥,回山以后,我愿接受家法……” 紫千豪一挥手,淡淡的道: “错不在你,此次席卷玉马堡,大家都尽了力,回山后,我立即单骑前往寻找今夜暗算我方之人,天涯海角,必要将他抖出!” 舔舔嘴巴,罕明低低的道: “大哥,别忘了三月之前,‘白眼婆’约你赌斗之事,一山不能存二虎,这是咱们吞她的时候了!” 紫于豪沉稳的一笑,上前平抱起罕明这庞然大物,边道: “忘不了,还有十九天便是‘仙鹤’与‘白眼婆’之会,这一会可是生死宴,白眼婆老子觉得她没有什么可怕,令人担心的是‘青城派’可能会为她助拳。” 罕明忧虑的道: “大哥指的是青城派‘宝云三子’?” 豁然大笑,紫千豪道:“正是!” ------------------ 银城书廊 扫描校对 转载请保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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