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青慌忙向侧傍闪出,只手微抬,一股软绵而强轫的无形劲气立时舒卷而出,轻灵地将玉麟连君毅兜起,送出三步之外。 这时,连君毅的面孔通红,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对江青铭感的深度,可以自他那泪痕未乾的俊眼中看得很清楚。 祝颐在傍笑道:“连兄何苦如此,论情论理,我四弟岂会拆散人家美满鸳侣?” 玉麟连君毅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声有些混淆吃力的道:“江……江兄……我,我说不出多么感激你……在下此生此世已不能用任何方法报答你对我的思惠于万一,江兄,原谅我方才的莽撞,与你一比,我实在太肤浅了……” 江青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道:“连兄万勿如此,你们本来已是同林鸟,在下对你们又有什么帮助的地方呢?假如一定说有,也只不过是略微开导了二位几句,这太不算什么了,朋友之间、未来就应该互相协助的,你说是么?” 玉麟连君毅愧然垂首,默默无言。 江青回首一瞥站在老远,呆若木鸡似的几个青衣下人,沉声道:“连兄现下居于杭城么?” 连君投急忙点头,道:“是的,在下已经艺满出师,在江湖上闯了两载,这次是回家过年……” 江青轻轻的道:“连兄与小萱是何时相识的?”。 玉麟连君毅那张俊美的面孔,又没来由的红了一下,嗫嚅的道:“在下与萱妹,结识于半年之前,乃是由苍浪子轩辕石老前辈所引见,轩辕老前辈,及唐伯皆为家业师之挚交好友…………” 江青一笑道:“唔,日子不短也不长,你一见面便爱上小萱了?” 连君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些见腆的道:“是的,刻骨铭心。” “你会永远如此对她么?”江青深沉的说。 连君毅果敢的抬起头来,双瞳中散发着逼人的坚定光芒,他恳切的道:“永生永世,江兄,你放心。” 江青安慰的点点头,在面孔上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向站在亭内,犹在拭泪的唐小萱行去,亲切的道“小萱。我要走了,今后,愿意和我交个朋友么?愿意将我看成你的大哥哥么?” 唐小萱睁着那双泪莹莹的大眼睛,凝注着江青良久,她彷佛要在这一段凄楚的时间里,将江青的影子深深地印烙在心版之上,这凝神,这气韵,充满了悲切与绝望,有一股令人梦牵魂萦的感触。 江青觉得有些承受不了对方那注视的眼神,他故意藉着一声咳嗽将目光转到一边,仍然真挚的道:“愿意么?小萱,你尚未回答我。” 宛如在跋涉了一次长途的旅行,是如此的艰辛与牵强,唐小萱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这又是多么悲伤的应诺啊! 江青招呼连君毅来到身边,道:“连兄,大喜的日子再在那一天?” 玉麟连君毅有些尴尬的道:“本来,在订婚之后,在下一直就想快些与萱妹妹正式成亲,但是萱妹妹却坚决不答应……” 江青微喟道:“傻丫头,她在等谁呢?又有什么意义呢?连兄,我看,你们还是早些行了秦晋之礼比较好……” 连君毅有些兴奋的道:“江青,在下居于西湖之滨,翠堤胡同第一家,到那里问连将军府任谁都知道,在下双亲,为了在下婚事,早已焦虑无已,江兄可否莅临舍间,亲告在下二老此事?老人家如若听到了这个消息,欣悦之情必较在下更甚……” 江青转首向垂着颈项的唐小萱道:“小萱,你有什么意见么?” 唐小萱幽怨的看了江青一眼,恨声道:“你就这么巴不得我嫁出去么?” 江青笑了,拍拍她的肩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为了你们着想,到了现在,你又何苦再折磨人家呢?傻妹妹,别孩子气了,在最近,我即将远行,假如你们不决定一个日子,只怕我连喝你们喜酒的机会也没了,这该多么遗憾呢?小萱,别忘了,在今生,我只有一次吃你喜酒的机会……” 唐小萱那对美丽的双瞳又迷蒙了,她轻轻的呢喃:“今生只有一次……是的……只有一次。” 她猛然抬起头来,道:“好,君毅,我一切依你,我不会再傻下去了。” 玉麟连君毅高兴得脸红脖子粗,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额际竟然沁出粒粒汗珠,他有些手足无措。吃力的道:“委曲你了……萱妹妹,等我们这就回去禀明二老,即时请师父老人家来杭,选定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马上成亲……” 他说到这里,又回身向江青长揖道:“江兄,尊驾可一定要到,江兄,你一定会明白,在下与萱妹妹是如何期望你在我们成亲那天前来观礼……” 唐小萱抿抿嘴唇,冷然瞧看江青,道:“江青,你屑于来么?” 江青心里一震,暗忖道:“这小妮子好厉害,她竟然看出我不会再去见她之面,所以故意用语来套我,唉,她怎知道见面之后,尤其在她成亲那天,她会忍受得住心绪的激动么?她会毫无感触么?假如那时有所失态,却如何是好呢?” 想着,江青温和的道:“小萱,别讽刺我,我尽力赶来……” 唐小萱紧逼不舍的道:“一定?” 江青眼廉半阖,深刻的道:“小萱,别逼我,不论任何时候,我们一定会有见面的机缘,别忘了,下次见到我,要称为江哥哥……祝福你们长比翼,永连心,问候令尊及轩辕前辈,再见了,后会有期。” 他说完话,向二人抱拳一礼,左手一带祝颐,已彷佛雪花般飘出五丈之外,唐小萱不自觉的伸出两手,却凝结在半空不动,纤嫩的十指,结成疤痕的小指头,与她的心同在颤抖。 连君毅握住唐小萱的双手,却急惶的大声叫道:“江兄,江兄,你住在那里,在下如何去探访你?” 两条人影如惊鸿般泻出数十丈外,只传来一缕悠远得有如九天之上响起的声音:“长离已吞声,再别何恻恻?旧缘随春去,新笑映烛前……” 沉寂了,消逝了,一切都平静后,连君毅轻轻的叹道:“真是君子,不愧为天下霸才,武林瑰宝,”唐小萱神色凄迷,喃喃自语:“旧缘随春去……旧缘随春去……” 连君毅笑吟吟的道:“不错……新笑映烛前……好,好,新笑映烛前……” 唐小萱回头怨恙地白了身傍的人儿一眼。赌气道:“呆子,回去吧,你还有兴致在这里欣赏雪景么?” 玉麟连君毅慌忙上前陪小心,唯恐稍有失闪的扶着唐小萱行向亭内,瞧他们相依相搀的背影,这该是多么相衬的一双?天下的事,或者都不能尽善尽美,但是,有点缺陷,有些回忆、不是更来得诗情画意么? 又是掌灯时分了。 冬日的白昼显得特别短暂,可是,冬日的夜却够美,冷是冷了点,却含蕴着令人沉入幽思的情韵,增添了淡柔的氤氲。 战府大厅内,炉火正旺。 红面韦陀战千羽坐在火炉之前,浅啜着一杯香茗,他的对面则是长离一枭,这时,二人眼睛半眯,在倾听着江青述说白天的遭遇。 江青那令人不敢逼现的双目,正闪射着湛然的异彩,他娓娓低谈着白天的事,祝颐间或在傍补充两句,空气中有着祥和与安祥的气氛。 末了,江青微笑着道:“在昔日,我早就说过她能寻到一个年轻俊逸的郎君,现在果然证实了我的话,小萱到底还是个孩子。” 战千羽摸摸下颔道:“四弟,你这件事做得很对,天下最傻的人,莫过于去为一件不可能得到结果的事而苦恼,与其如此,不如乾脆早些说明了断,也免得将来深陷难拔,酿成悲剧……” 说着一顿,继又叹息道:“唐家丫头也真够痴,她遇着你的时候,的确是晚了,姻缘是老天爷早已订好的,谁也勉强不来……” 长离一枭倏然接道:“小兄弟,那妮子够美么?” 江青颔首道:“相当美,尤其那颊旁的小小酒涡,唇角的美人痣……” 长离一枭的眼睛在红红的炉火照映之下,有着一股特异的色彩,他望着炉火,轻轻的道:“那么,你为何有些怅然呢?” 江青笑道:“前辈的鉴察力好生尖锐,不错,在下的确如此,前辈,当你喜欢一朵花,一件雕刻,你一定愿意它长在你眼前,甚至属于你,然而当它一旦失去时,多少也有些空虚之感的,对么?假如唐小萱是一件物品,在下决计不会让她属于别人,但是,可惜她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前辈,这就完全不同了,在目前,在下如果再有此等奢望,就未免太过于幸薄和浪荡了……” 长离一枭大笑道:“好譬喻,小兄弟,你行,大丈夫必须如此。” 祝颐忽然插嘴道:“咦,二哥呢?” 战千羽笑了一声,道:“你这二哥真是为老不尊,他与侍候龙儿的战荣一同跑去听大鼓去了。” 江青道:“二哥兴致真大,天这么冷还老住外跑。对了,三哥,你回来还没有去看看裴姑娘呢?别让人家等久了。” 祝颐端起身傍的茶喝了一口,笑道:“老四,休要调侃为兄,将来等你的人儿回到身边后,小心为兄也不会饶你的啊!” 江青苦笑了一下,道:“将来?这个日子够长了……” 长离一枭一看江青神色又黯淡下去,急忙打岔道:“小兄弟,你最近可有什么计划到外面走走?老夫可以陪你……” 江青沉思了一下,缓缓的道:“在下想在最近几日动身到滇境师门一探,虽然怒江派对在下已无留恋,但祖师教养之恩却不可稍忘,离开师门多年,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红面韦陀战千羽道:“正是,待过了十五元宵之后,为兄陪你走上一遭。” 长离一枭亦兴奋的道:“好小子,老夫早就想到滇边一行,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顺便也见识一下那位待你义重情深的师父九天神龙华明轩!” 江青不由暗地里感到一阵寒栗,他明白长离一枭口中所说的“义重情深”这四个字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江青与红面韦陀战千羽心中一样明白,连忙接道:“卫岛主,兄弟拜弟之事,想必卫岛主早经知悉,那华明轩虽然待四弟有亏,但好歹也是他的授业恩师,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算了,二十年教养之恩,总不能太过忽视……” 长离一枭俊逸的面容在炉火的照耀下不怒自威,他沉重地哼了一声,唇间那抹深邃而古怪的微笑却冷冷地浮起,缓缓的道:“二十年教养之恩?不错,将自己的女儿顶在财势的方孔中,配给一块绣花枕头,将江青的掌门之位剥夺,私心传于不该得位的女婿,轻视江青,侮辱江青,带着可怜的目光施舍江青一丁点儿情感,哼,老夫最器重,最爱护,最钦佩的亲人、兄弟,岂能如此容人凌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江青老弟放得过,老夫却难以忍下这口气,这件事老夫已经想过不止一天了,二十年的教养算得了什么,这施舍的教养,侮辱的教养,他们教了江青老弟一些什么?花拳绣腿,养了江青老弟些什么?粗茶淡饭,二十年的日子,所有对江青老弟的蔑视与轻藐,打击与折磨,还不够顶那花拳绣腿,粗菜淡饭么,还给怒江派的陈拳滥腿,老夫用黄金玉替江青老弟结算他那二十年的养育所言,一刀两断,然后再追旧账!” 江青在一傍听得冷汗涔涔,他明白长离一枭对他的情感是如何深厚,他更清楚长离一枭待他的真□与爱护,这是强烈的爱,然而在强烈的爱中,往往都附着深厚的偏袒,并且这偏袒有时也过于激厉。 师门的恩惠是如山的,纵使有错、有亏,但都能在人类的伦理与感恩中消弥于无形,或者,受的人吞着辛酸,但是,谁叫你曾列入那一派的门墙呢?谁又使你受过他的恩泽呢? 师门不记愁,冤家宜解不宜结,原是江湖男儿的磊落本色,武林两道不成文的定律啊! 江青诚恳囊地望着长离一枭,深刻地道:“前辈,在下现在还算是怒江派的弟子,不论他们待在下如何,总要在那恩师如山的德泽下抛舍怨恨,在下永远不能忘怀怒江派给予在下的打击与创痛,但是,在下却亦不能报复本门任何师众,在下自幼孤苦伶丁,为一弃婴,被恩师抱回,抚育成人,这其中之恩德,物质可以换算,慈情爱心却无法以世间任何财宝补还。前辈,前辈爱我如子如弟,便乞前辈看在恩师自幼育我,免得我冻饿而死在郊野的情份上莫再追究,昔年若非恩师,今日亦恐无我,纵使恩师带有私心,也就罢了,人有受恩还报之心,他待我薄,我不怨恨,时间悠久,总会使他明白悔知……” 长离一枭怔怔地看看江青,良久,他低沉的道:“小兄弟,你确实毫不怀恨,没有报复之意么?一江青坚定的点头,道:“是的,因为那是在下恩师。” 静静地沉思了一阵,长离一枭道:“小兄弟,你或者是对的。”红面韦沱战千羽赶忙笑着道:“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九天神龙华明轩也活了偌大一把年纪,人老了,自私之心总是免不了的,四弟如此待他,已是仁尽义至,叫华明轩自己去忏悔,总比明着的报复好得多……” 他又转首向长离一枭道:“卫岛主,兄弟浅见过于违意,尚请尊驾包涵。” 长离一枭淡淡一哂道:“战兄客套了,吾等性格迥异自然在对事物观点上有所不同,但是,吾等却俱是抱着关怀小兄弟之心意为原则,总想做出点使他舒愉之事,不论孰对孰错,都是为了吾等所爱之人,战兄以为然否?” 战千羽笑道:“这是当然,岛主对兄弟拜弟之关怀爱护,已是有目共睹,有事为证,四弟得岛主如此垂爱,实为难得……” 江青望着眼前这两位同属武林中的霸才,又同样深刻地爱护着自己的老人,觉得一阵少有的温暖包围着他,这温暖的感觉,是世间任何物质所换取不来的,人有天性,便是如此了。 忽然-- 一个青衣下人急促地跑到厅门外,向里面望了一下,红面韦陀战千羽见状威严的咳了一声,道:“战寿,有什么事么?” 那青衣下人急步走进来,向江青等人躬身行礼,又转向战千羽道:“回禀老爷,大门外有一位老人家求见……” 战千羽不以为意的道:“是那一位,你以前见过没有?” 这下人略一思索,摇头道:“从来没有见过,那老人家瘦瘦高高的看不出确实年岁,他老站在暗影里,讲话的口气却狂得吓人……” 红面韦陀战千羽笑笑道:“哦?怎么个狂法?” 下人战寿吸吸鼻子,道:“他一拍开门就站到阴影里去,小的问他找谁,他却根本连理都不理,只告诉小的一句话……” 长离一枭在傍听得火气顿升,阴沉地道:“那句话?” 战寿一看长离一枭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急忙道:“他说,不论谁是这里的主人,叫他即刻出来见我……” 红面韦陀战千羽十分纳罕的道:“奇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找到老夫的门上来施狠发威了?这倒是少有的事哩……” 长离一枭古怪的笑笑,道:“天下之大,就有些悍不畏死之徒,奈何!” 他说到这里,神色倏寒,道:“假如有人寻事生非寻到这里,那么,他就真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战兄,吾等不妨过去看看。” 红面韦陀战千羽含笑站起,正待偕长离一枭向外行出,江青却若有所思的伸手拦住,他慢吞吞的道:“战寿,那位老人家口音加何?穿何种衣服?” 战寿有些迷惑地望着江青,沉思了片刻,道:“回江爷的话,那位老人家口音低沉,却有如雷鸣,语韵十分慑人,那儿人氏却听不出来,穿的好像是……好像是一件看不出质料的黑色长袍……” 非常令人惊异的,江青面孔上的神色斗然转变,瞳孔中倏而射出一股湛湛光彩,这转变的神色与灼灼生辉的光彩互相揉合,成了一种惊喜过度的表情,这喜悦的程度已几乎超出了江青心灵上所能负荷的极限,在寻常,甚至在眼前的每一个人,都从来没有看见江青曾经如此地兴奋与喜悦过。 长离一枭罕然瞧看江青,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江青忽地站起,双臂伸在空中挥舞,雀跃地大叫道:“是的,八成是他老人家……” 红面韦陀战千羽也十分迷糊的道:“谁?四弟,你在说那一个?” 江青忘形的一手拉着长离一枭,一手扯着红面韦陀,三脚并作二步的向大厅外面去,边回头叫道:“三哥,你也来,快,快呀!” 三个人急匆匆的经过长廊、花园,不稍迟缓的奔向大门,长离一枭一面跟着江青跑,一边笑道:“小兄弟,老夫尚没有看见你如此激动过,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红面韦陀也微喘着笑骂道:“好小子,这么跳跳蹦蹦的,敢情为兄也返老还童了……” 迅速的,三人已来到半掩的大门前,老战贵醉眼惺忪地依在门傍,一见红面韦陀就唠叨着道:“老爷子,不知是那一位如此好兴致,大冷天等在门外喝西北风……” 江青无瑕睬他,一斜身已自门缝里溜了出去,长离一枭一拨大门,老人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红面韦陀略一迟疑,正待发话相询,江青已抢上一步,双目大睁,仔细向那老者瞧去。 于是,那老人低沉的一笑,语声浑宏,却包含了无限慈爱的道:“是青儿么?” 江青全身一哆嗦,是的,这整日萦回在梦中、在心上的慈祥语声,他已盼切得太久了,依恋得太久了,他喜极泣叫:“爹!……” 彷佛一个幼小的稚童,看到了阔别多年的亲人,是如此亲热,如此兴奋的奔向那黑袍老人,整个身躯都投入他的怀内。 黑袍老人张开双臂,紧紧地拥着江青,他所有的尊严都宛如在这刹那之间消逝无余、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超乎世间一切的慈爱与亲情,老人那异乎寻常的双目,在黑暗中闪耀着欣悦的光彩,口中喃喃低语:“青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激动的紧抱着江青,又将他的面庞抬起,细细端详,语声颤抖的道:“宝宝,青儿,这些日子来过得可好?你瘦了,也憔悴了,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折磨你?告诉爹,让爹为你想想……” 江背那双俊朗的星目中流转着欣喜的泪水,他的面颊在老人肩膀上摩挲着,轻轻的道:“爹,青儿没有事,见到你老人家,什么事都不关紧要了,爹,你老人家一定够寂寞了,怎么来前也不通知青儿一声?好让青儿去迎接你老人家,爹,青儿想煞你老人家了!……” 老人高与的呵呵笑道:“宝宝,为父的何尝不想你?两年之期未到,爹就忍不住思念之苦,先来寻找于你了,爹实在等不及这要命的两年时光,青见,你干得好,这一路上,爹多次听到别人谈论你的事情,好孩子,你成名了,呵呵,爹的儿子果然与老子一样,都是好汉,都是英雄!” 江青低位的道:“爹,这一切,都是爹赐给孩儿的……” 老人挽着江青,又不舍的拥了他一下,笑道:“青儿,咱们爷俩只顾叙旧,倒连累你的朋友久等了……” 江青这才如梦方觉,急忙拭去眼角泪痕,扶着老人行上台阶,在大红灯笼的晕黄光芒照映下,这位黑袍老人清瘦而坚毅的面庞上,有着一片令人颤栗的浩然光辉,那双眸子开阖之间,精芒闪闪如金蛇电火,即使天下的第一流武林高手,豪杰勇士,也不敢正眼逼视! 黑袍老人含笑注视着静立眼前,神色怔惑的长离一枭及红面韦陀二人,江青连忙赶上一步,兴奋的道:“前辈,大哥,这位便是在下义父……” 黑袍老人微微颔首道:“老夫邪神厉勿邪,”这几个字,宛如自九天之上掉落的金石,又似雷神击起的惊天霹雳,有入云裂石之威,震得连长离一枭及红面韦陀这等武林豪雄也不禁有些头晕目眩,骇异无伦,不错,这正是天下一代宗师的邪神宏威啊! 长离一枭满面虔诚,神态恭谨地缓缓下跪,有力的道:“晚辈末学,东海长离岛第一代岛主长离一枭卫西叩拜老前辈万福金安。” 红面韦陀战千羽亦谨惶诚恐的跪倒于地,恭敬的道:“晚辈弟子红面韦陀战千羽叩见前辈仁伯大人。” 黑袍老人--名倾天下的邪神厉勿邪回头瞥了江青一眼,目光中有着征询的意味,他是在问江青二人与他的关系。 江青站在一傍,轻声道:“爹,卫前辈乃当今天下第一人,是青儿最为祟拜之人,卫前辈更待青儿如子弟,照护备至,战大哥是青儿的结义大哥……” 邪神呵呵一笑,上前扶起二人,道:“只知青儿在杭川庆春门战府,却不知乃是青儿拜兄之家,那丫头想青儿也想迷糊了,连话都不曾说清楚……” 江青疑感地道:“那个丫头?” 邪神故作怒意道:“小子别问,待为父的稍停再跟你算账。” 他回首向二人道:“卫岛主……” 长离一枭慌忙道:“请前辈以晚辈视之,如此称谓,实不敢当……” 那神稍一迟疑,豪迈的笑道:“也罢,老夫叨长几岁,便卖个老,卫贤侄,战贤侄,青儿在江湖上闯荡之期,幸得二位照拂协助,老夫这里先且谢过……” 二人忙道:“不敢,江贤弟与吾等义结生死,理当如此,谈不上什么照拂……” 那神连连颔首道:“好,好。江湖之上一向险诈,青儿年幼,经验尚差,如有二位指导于他,不啻明灯在傍,如虎添翼,要交,就是要交像你们二人一般有血性之人,有义气之人,呵呵,青儿有幸,即乃老夫有幸也……” 二人又急道:“晚辈不敢,前辈言重了……” 这时-- 十二盏大红灯笼忽地高高挑起,正门大开,战府所有下人均已鱼贯排列两傍,整齐无声的伏跪地下,祝颐正跪在门槛之外,恭声道:“弟子祝颐叩见仁伯大人金安。” 邪神亲自趋前扶起,边笑道:“小伙子,你也是青儿的桔拜义兄吧?可是老三?” 祝颐有些受宠若惊的道:“承蒙仁伯大人垂问,江青贤弟之三哥即为弟子。” 邪神连连道好,又回身道:“战贤侄,好排场,呵呵,老夫已多年未受到人如此礼待了,战贤侄,叫他们起来吧!” 说着,邪神自怀中摸出一个虎皮小袋,倒在手中,却尽是一块块同样大小,同样形状的六角星式蓝宝石,他缓缓的走向第一个下人,而当各人的眼光始才看到他将一块宝石交到第一个下人手中时,他已自门边最后的一个下人身前走过,每个佣仆的手中都已塞入一块珍贵的星状蓝宝石,而邪神并未明着施展功夫,就已几乎在同一时间,令人难以察觉地走完了两排跪在地下的二十多名下人面前,长离一枭见多识广,不由心中一震,暗赞道:“好一手『缩天地为一指』,这门功夫已经绝传了八十多年了……” 红面韦陀战千羽此刻恭声道:“多谢前辈仁伯大人重赐--”二十多名下人随着战千羽的语声齐齐轰然谢赐,邪神和声道:“罢了--”战千羽又弯着腰道:“请仁伯大人入内……” “好,只是,战贤侄,可千万不要多礼,你们在心中敬重老夫,已经很令老夫满足了。” 说完,邪神在战千羽、长离一枭二人引导下行向大门之内,祝颐在后面一扯江青衣角,悄然道:“四弟,这位就是你的义父邪神老前辈吗?” 江青颔首笑道:“不错,三哥,有什么不对么?” 祝颐摸看头道:“四弟,照算起来,邪神老人家最少也有一百二十岁上下了,怎么看起来只有六十来岁左右?而且好似比大哥还年轻得多。” 江青一哂道:“这就是功夫了,三哥,内力之厚如能达到三花聚顶,六合开元之境时,便能以驻颜增寿,这算不上奇……” 祝颐笑道:“那么,四弟,你练到这一步了么?” 江青砭砭眼,道:“不敢,三哥,在四年之前下山之时,为弟已有这个道行了……” 他一拖祝颐飞身赶进,边笑道:“咱们快进去吧,三哥,别羡我,有一天你也会达到这个境地的!” |
|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