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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一枭微微一摆手道:“随意落坐。” 江青急忙亲自为这些长离豪士搬置坐椅,各人赶紧谦让的坐下,面孔上都有一片庞幸的光彩。 长离一枭沉稳的道:“仇旗主,战果如何?” 黑煞手仇云正襟危坐,肃容道:“禀岛主,此次大战,敌人可谓一举覆灭,寸草不留,本岛伤亡兄弟约在三十名左右,此外,旭阳旗关旗主内腹受有震伤,项副旗主内外伤亦有七处,好在全非致命,大约养息二十余日,即可痊愈。海龙旗吉旗主与敌对击时亦受内伤,六旗首要战死者为刑堂红旗护旗孙望、烈火旗副旗主焦九`刑堂执事四人…” 长离一枭冷冷笑道:“再加上江大侠三处外伤,以及本岛主一处浮伤,嗯,此次血战,吾方伤亡亦是不轻。” 他又问道:“怒浪旗副旗主魏儒何在?” 黑煞手仇云恭声道:“本旗主交待魏副旗主整顿伤亡,清理战场中,一待竣事,即与设伏山端之扬波旗副旗主巫西,安置兄弟歇息事宜之海龙旗副旗主朱言等至此谒见岛主。” 长一枭吁了口气,迂缓的道:“天快亮了,曙光前,寒意更浓,来,大家乾一杯,驱驱寒气。” 江青早已自厨房中取来碗筷,众人斟酒吃菜,意态轻松。二阎罗双目瘀红己经消褪不少,仍坐原处,双面拘魂关絮`生死一屠吉长光二人,却先入江青卧室中休憩暂息。 长一枭微笑道:“各位,今日有一件事,吾等将永志不忘。” 镑人齐齐抬头注视这位武林中的一代枭雄,目光中有着征询的意味。 长一枭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花雕,笑道:“本岛主所指。并非是今日之战;闯荡江湖,便免不了血雨腥风,刀头诋血,这算不上什么,今日值得荣幸的是,大名鼎鼎的火云邪者江青,竟亲自为吾等奔忙招待,各位,切记勿忘,此非恩,乃为情。” 长六旗中。除了关、吉二位旗主因伤入室休憩外,其他四人霍然站起,八手举杯,齐声道:“江大侠,东海长六旗,谨向江大侠致最大敬意与谢意。” 江青连忙站起,有些不安的道:“长雄风;震慑五岳四海?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实在不成礼数,卫前辈与各位旗主如此抬举,在下实感汗颜至极!” 说罢,与四人将酒一口喝乾,这时,外面又传来一个低沉的语声:“怒浪旗副旗主魏儒求见。” 长一枭笑道:“进来。”。 满身雪花的吸鲸客魏儒,与神色严峻的“冷阎罗”巫四、“摩月偷星”朱言三人大步进入。 长一枭问道:“魏副旗主一切妥善了么?” 魏儒躬身道:“岛主谕示,俱已如嘱照办,旭阳旗项副旗主及各伤者亦经送入马车养息,敌方伤患,现在置于此屋外室,其他两名青年男女,亦均候谕待审中。” 长一枭问道:“那银衫青轮万兆扬及百步弯月何泉伤势如何?” 吸鲸客魏儒沉声道:“万兆扬内伤严重,心脉微弱,虽经本岛主随行大夫悉心医洽,却恐难以回生。傅泉伤势稍好,不过,他四肢关节主筋俱已震伤,日后痊愈恐亦将终生成残。” 长一枭移眸望了望江青,江青神色痛惜,摇首无语。 于是,长一枭断然道:“本岛此次随行大夫三人,俱为医术高手,傅谕三人会医,以本岛特制之“护丹”加上本岛主搜得的一枝千年参王,供此二人服食。” 黑煞手仇云在一旁道:“禀岛主,岛主那枝千年参王得之不易,费尽心血,有起死回生之效,对岛主日后功用大,况且,本岛特制之“护丹”亦珍贵,总共存余不及十粒……” 长一枭笑道:“无妨,千年参王虽然珍贵,本岛主寿廷尚长,大约一二十年还用不上,“护丹”制炼不易,却非不能,日后当可重新炼制,奇药灵丹,本为治人之用,只要此人用非不宜,又何必去管他是敌抑友?” 黑煞手仇云不敢再说,住声不语,长一枭又道:“还有,若飞索专诸全立有此须要,亦可同样为其服食,现在去吧,顺便将那一对青年男女带入。” 吸鲸客魏儒肃身退出,傅令下去了。江青望着魏儒高大的背影行出,紧咬着下唇,他十分清楚长一枭为何对这三个敌人如此宽大,这完全是为了他对这三个人宽大的原故,爱屋及鸟,这深沉的感情,又是多么浓厚与真挚啊! 外面,雪花飘飘,黑暗的天空,巳透出了一丝鱼肚般的惨白。 半晌…… 神色憔悴的玉哪吒金羽,面孔苍白的金昭,在长一枭四大护卫中的二人:“飞雷”聂栋、“闪雷”邢铮的护持下进入室内,吸鲸客走在最前,向玉哪吒金羽道:“很悲愤,是么?” 玉哪吒金羽双目一瞪,大声道:“卫西,凭你一方霸主之尊,言词之间,最好保留几分气度。” 长一枭尚未说话,周遭的长豪士已自个个色变,勃然大怒,绝斧客陆海轧须一颤,暴躁的道:“小子住口,你还当你是什么身份?你以为是在对谁说话?岛主,本旗主请命用刑以惩。” 说到后句,他回首躬身向着长一枭,长一枭淡淡一笑道:“罢了,乳臭未脱,亦知江湖宁折不屈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假如本岛主所得讯息不错,小子,你便是魔龙子谢志的首徒金羽,是么?” 玉哪吒金羽挺起胸道:“正是小爷。” 长一枭又道:“那位姑娘乃无定飞环孙女金昭,对不?” 金昭红肿的大眼一眨,泪光莹莹的垂下头去,长一枭缓缓说道:“金羽。你那一身武功不弱,但也不甚人,废了你,不算糟蹋人才,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长一枭言谈之间,虽然是那么轻描淡写,但已在无形中决定了金羽的死刑!于是,玉哪吒面色惨变,但却倔强的道:“小爷虽为阶下之囚,士可杀却不可辱,卫西,你施展你一贯的辣手作风吧,看看小爷怕是不怕!” 长一枭嘴角那抹冷酷的微笑又深了,悠悠的道:“好骨气,但你却寻错了对象,不错,你自比英雄,本岛主便给你一英雄式的死法。” 他说到这里,回首一笑道:“本岛所属,有那一个愿意陪着这位可畏的后生,来一次英雄式的决斗?” 黑煞手仇云、绝斧客陆海、冷阎罗巫四等三人同时站起,一致要求出战,长一枭冷冷笑道:“不用这么多,一个人就够了,别忘了这是英雄式的决斗呢!” 黑煞手仇云大声道:“岛主,帮下令本旗主一会这位少年英豪。” 绝斧客陆海亦急道:“禀岛主,此事由本旗主为之最是恰当……” 忽然一声朗笑起处,江青缓缓站立,沉声道:“卫前辈,请容在下说几句话。” 长一枭卫西含笑点头道:“请说。” 江青洒脱的行出桌外,深沉的道:“金朋友,还记得昔年在那古庙之中,由三绝掌后人及武林双鹰赌斗傅技的那回事么?” 玉哪吒金羽不由全身一震,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江青冷然道:“天地是辽阔的,但有时却很狭窄。三绝掌后人及武林双鹰约斗之时,江某恰好亦在那古庙之内,亲眼目睹一切经过,也亲眼看见他们答允将一身绝技传授于你。” 玉哪吒金羽哼了一声,怒道:“这又怎样?你当时为何不敢向少爷挑战?” 江青淡淡的道:“因为我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含意甚为明显,无非是想集各人所长,会集于你一身,要你以这一身绝技,来与江某一争长短!那时,江某未曾出面向你挑战,一则是想息事人,尽量忍辱以止杀;再则么,你那身功夫,亦委实不堪江某一击,就算现在亦如此;虽然你已经得到三绝掌后人及武林双鹰的嫡傅绝技。” 玉哪吒金羽厉然的道:“江青,你休要口出狂言,今夜若非长贼子协助于你,只怕现在处于小爷地位的;早已变成阁下你了。” 江青毫不动怒,轻淡的一笑,道:“金朋友,你说错了,假如江某今夜失手遭擒,你们还会留下江青一命直至此时么?金朋友,你未免觉得太仁慈了些。” 玉哪吒金羽愤怒的叫道:“江青,师门血恨,永无止休,金爷正式向你邀战,你敢么?” 江青缓缓的看了对方一眼,惋惜的道:“江某之意,亦是如此,你学了一身绝技,主要便在对付江某,如果江某不给你这次会,朋友你定然不会甘心释,不过,金朋友,江某可以断言,你不是对手!” 玉哪吒金羽猛然踏上一步,双目怒瞪,狂吼道:“江青,鼠辈,不信你便试试?” 长一枭面色倏沉,冷厉的道:“姓金的,如果你再次出口伤人,本岛主可要永远封闭你的嘴巴了!” 黑煞手仇云亦怨声道:“岛主。只想这小子的一张臭嘴,便足证他不是个人物,又何用以人物待他?” 江青冷淡的一笑,悠然道:“金朋友,江某定在三招之内败你于此,现在,较手的方式、地点、兵刃任凭阁下选择。” 一片低声的叹起自各人口中,是的,玉哪吒金羽不独为昔年武林三绝掌之一的再傅弟子,且更巳得到三绝掌后人及武林双鹰的嫡传绝学,一身艺业,已足可挤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甚至连长岛身为旗主之尊的海天星纪雷,也与他激战了两百招以上始能占到上风,足见其功力深厚之一般,而江青却说在三招之内败其于此,可谓一语人了。 老实说,江青一身精绝之技,素为长岛各人所敬仰,他们深信江青能击败玉哪吒金羽,但是,他们却也不敢相信江青能在三招之内立败强敌。 在各人的叹声中唯独长一枭神色凝重,几乎毫无疑虑的向江青投了个赞护誉的眼色,他深深相信这位邪神的义子”言出必行。 玉哪吒金羽面孔涨得血红,他努力平静了一下,狠毒的道:“好,好,江青,咱们一言为定,不死不休!” 江青双眸精芒电射,生硬的道:“方式?兵刃?地点?” 玉哪吒金羽激烈的道:“方式,比武;兵刃,金爷之回风剑,你的金龙夺;地点,就在家师洒血的雪地上!” 江青豁然大笑,冰冷的道:“江某一切同意,朋友你使剑,江某以赤手相对。” 玉哪吒金羽闻言之下,几乎疯狂向向江青冲上,飞雷聂栋,闪电邢铮却霍然拦阻于前,暴喝道:“朋友,你活腻了不成?” 江青冷然卓立不动,一洒衣柚,回首道:“卫前辈,此室有一大窗,开启后可见外面,前辈与各位正副旗主便请于窗前观看指教。” 长一枭深沉的颌首道:“小兄弟,马到功成。” 江青一笑作答,飘然行出室外,身上火云衣的鲜艳光彩,映着玉哪哇金羽一双血红的眼睛,他仍在喃喃地诅骂着;“鼠辈,贼子,你太侮辱金爷了……” 长一枭回头一嘟嘴,黑煞手仇云上前一步,厉声道:“好朋友,你也请吧!” 飞雷聂栋、闪雷邢铮二人,齐齐往傍一让,聂栋自背后解下金羽的回风剑,双手奉上。 长一枭一瞥剑鞘,自语道:“蛟皮鞘,金吞口,玉为柄,珠作饰,确是好剑,但愿此人一身武功,能与此剑相配。” 玉哪吒金羽行出数步,一直默立垂首的金昭忽然高呼道:“金师兄……保重自已。” 玉哪吒回头深深看了金昭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慰藉,是的,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之中,又有几丝温暖呢? 他蓦然转身,大步往外行去,黑煞手仇云与飞雷聂栋二人紧跟而出』外面,天空曙光大现,却有些灰蒙蒙的,雪,仍在不停地落着。 江青静静的卓立在雪地之上,俊俏的面孔安宁而冷漠,雪花在他四周飘落,衬着他那艳红的衣衫,无形的超然气质,有着一股镊人的威仪与煞,彷彷一尊冷然屹立的大理石像。 一些休想在四周架起的临时布蓬内的长豪士,早已纷纷出来,围在一傍张目注视。 玉哪吒金羽甫出室外,已觉得寒气瑟骨,这寒气来自周遭,亦来自心底。 黑煞手仇云冷冷的道:“金朋友,公平较量,好自为之。” 说罢,向侧傍的飞雷聂栋一使眼色,二人各自向外移出四丈。 玉哪吒金羽深探吸了一口气,大叫道:“江青,你出手吧!” 江青冷然一哂,向已启开窗户的室内各人顿首致意,形态洒脱而安详,彷佛他并非是在准备与一个身手高强的武林健者决斗,而是在观赏雪景一般。 玉哪吒金羽愤怒的吼道:“懦夫,你出手啊!” 江青眼半闭,悠悠的道:“金朋友,随你骂吧,稍停就会知道,你我之间,究竟谁是信夫。” 玉哪吒金羽蓦然身形半转,“铮”的一声轻响,手中回风宝剑闪出一道寒光,疾若电火般射向江青! 江青冷生生的一笑,在那迅捷的剑芒刚才挥动的同时,巳如鬼魂般做了七次方向回的闪动! 玉哪吒金羽狂叫一声,其师门剑术之精粹“九虹聚一”已在刹都间若狂风飞絮,一气使出,剑光翻腾穿射,辛辣至极。 于是,在每一道豪光的连续衡结中,在那几乎凝一个整的深厚精芒中,江青瘦削的身影不可思议的倏忽往返纵横,来去如电,在金羽的感觉上,与他对手的,宛如是一个有形无实的幽灵! 蓦然,江青在那一片精芒中飞出的同时,已不可察觉的做了三次翻滚,左掌幻起一片扇形光影,右掌却似一柄锋利而无形的利刃,奇异无比的突然斜斩而出! 是的,这是邪神狠绝天下的五大散手之一:“掌不刃血”! 玉哪吒金羽在瞬息间已处于一个令他迷患的困境:敌人那一面扇形的光影竟诡的将他刺出的六剑逼向一傍,而那几似天外飞来的一掌,虽然明明看得清楚,却又难以防范! 他在千钧一发中,大吼一声,左掌倏展“摧山神君”敌传之“摧山三式”,右手回风剑骤然转变方向,改以彩鹰齐百禄传技的“爪剑”剑法,分成五个角度剌去,脚下却以“游魂叟”邓某之绝技“倒莲步”猛然抢出八尺。 在一大片繁密的招式变化中,已无异等于数名武林顶尖高手同时出袭,但是,江青的那招“掌不刃血”却似“百无禁忌”一般,仍然似实似虚的紧随而上! 于是“括”的一声。碎布纷飞,尚挟有几片皮肉! 在闪电般的迎拒腾挪下,玉哪吒金羽险差一线的被江青右掌自肩头拂过! 虽则如此,已属万幸,江青在五大散手之下,已不知断送了多少强仇劲敌,金羽能保得一命,未受太大创伤,已是颇为不易了! 一道鲜艳的虹芒直冲霄汉,又神速无比的飞扑而下,江青那冷沉的语声响起道:“一招已过,再接一招!” 。话声尚在人们耳际盘绕,一大片掌影,就似漫漫无尽的汪洋巨浪般,凶猛回荡的涌到,掌掌相连,狂澜激厉,彷佛尖啸的怒涛波波不息,声威魂夺魄! 这正是五大散手的另一招:“苦海无边”! 玉哪吒金羽好似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抛人大海之中,空有一身奇技,却丝毫无法施展得开,他满目所映,全是掌影飞舞穿插,身躯每一寸肌肤,俱皆感到几乎无法承受的巨大压力! 于是”他声嘶力竭的号叫半声,“摧山三式”加杂着“凌云七式”;“魔龙掌”溶合着“游觉掌”;回风剑在瞬息间幻变为“九虹聚一”,更连演怒鹰相授之“枝两环”、游魂叟亲传之“来自天地”等精绝剑式,绵绵密密,光芒掌腿交加,连成一片。 但是”每一剑都自敌人的掌影中削过,每一掌,每一腿全于对方身形闪动间落空,而敌人的攻势,却仍然毫不迟滞的来到身前,宛如魔鬼的诅咒! 玉哪吒金羽面色在刹那间全变,他厉的嘶吼一声,身躯猛然向外翻滚而出,手中利剑,也在翻身时弃置于地! 弥漫的掌影突然去,江青淡漠的负手立于三丈之外,冷眼望着他的对手还在拚命的向外翻滚。 忽然,玉哪吒金羽急跳而起,惶的回头,却发现他的敌人并未追来,正含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韵望着自已。 在这一刹那,过份的羞惭、颓唐,已整个充满了他的内心,使他如白痴似的怔怔立在地上不动。 江青看了看躺在雪地上,静静的泛着寒光的利剑,这柄珍罕的宝剑彷佛亦在叹息,在闪动着落寞的泪光,如它有灵,也一定会为它的主人悲哀的。 玉哪吒金羽双目呆滞木讷,毫无表情,两只手掌,则在痉弯的互相曲搓,他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多年的磨励苦练,却敌不住敌人的两招! 而他又何明白,天下虽大,能躲过这两招的人,又是何其稀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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