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这凄凉的郊外,幽凉的路上,人与人之间的杀伐又在弥漫,又在酝酿……
  敖字青淡漠地笑了笑,身上微侧,对季梦寒等人道:
  “梦寒,你跟乌字教的朋友退到一边去,老柴,可不会仁慈”
  季梦寒点点头,悄悄的道:
  “你要小心……”
  敖子青点点头,转身道:
  “为什么还不出手呢?柴造烈。”
  于是——
  柴造烈大吼一声,猝然冲向前来,就在离教子青五步之前,又倏而一个大旋身,抖手便是一连串泻星似的十一掌七腿,来势疾劲如万山齐颓,猛辣得无与伦比!
  敖子青脚步轻耸,身躯已自对方的闪电般浮游而过,箫掌并出,拍向对方全身十五处重穴,既快又狠又准!
  柴造烈十分讶异的“啊”了一声,迅速回身反掌,呼声风啸中,漫天掌势已似天罗地网般向敖子青包卷而上。
  像煞梦中的幻影,江中的泡沫,是如此不可捉摸的,敖子青贴着两寸的空间暴旋而回,一般狂飙似的劲风径自撞向对方下腹两胫。
  二人在这照面之间,异常快捷,已互不相容的连连以绝招攻敌,几手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奇式自保,好不惊人。
  在两声喝叫中,掌影纵横而起,漫天盖地,有如天瀑倒悬,绵绵不绝的绞糅在一起。
  在旁的人,根本看不清斗场上的人影,只有呼轰的劲气在排旋、在回荡,只有裹着双方身躯的掌影在挥舞,在穿飞……
  大罗金杖有些目眩神迷的站在一旁观战,这时,他已在暗暗为自己方才的大胆捏着一把冷汗了。
  斗场上,人来掌风仿佛自西极东限,生息发如浪涛汹涌,不尽不绝,交织弥漫。
  柴造烈将他仗以成名的兵器——一只烁亮绚烂的红色铁棍拿了出来,狂风暴雨般的,拒敌着敖子青手中闪掣如电的断刃,在二人攻退旋回之中,柴造烈已有些招架支继之势。
  妻妻的野草在风中挥摆,发出一阵阵萧索的声音,气氛是苍凉逾恒,季梦寒紧紧的眨了眨眼睛,嘴唇不住颤抖,喃哺的道:
  “天啊……”
  敖子青手中的鬼箫,几乎与他的身体合并为一,挥起直冲云宵,俯落穿透黄泉,旋舞流星坠殒,纵棱使云弥雾漫。
  狭窄而锋利的剑身,鬼箫未端,宛如雷神所握击的电矛,闪踏于天地,并射于苍穹,凌厉极了,也猛辣极了。
  赤红阎王柴造烈的红色铁棍舞起,仿佛急速滚动的铁球,快得令人不及注目,翻散聚合,如生息不断的暴雷,威烈无匹,他的红色长袍,像双翼般箕张蓬涨,重叠翻飞,劲风强猛。
  蛇似的断刃穿拂伸缩,绕旋回转,滚球似的铁棍往来流动,左飞右落,速度之快,招式之奇,可谓叹为观止了。
  大罗金杖周古新捉着金杖,心惊胆颤的站在一旁发怔,在两位绝世高手的争斗下,像煞四周都布起了一道紧密的罗网,实在难以插手介入。
  周古新亦属江湖一流人物,在这种情形之下,猛感到自己近乎无能,乌字教这些不入流的角色更不用说,个个恐惧万分,简直到了心胆俱碎的地步,有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季梦寒的剑术,在江湖中薄有名气,此时一看,她真的怀疑自己有没有习过武,斗场人影快速的转动,她害怕敖子青有失,一张脸白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亦没有一丝血色,混身还不自觉的颤抖着……
  斗场上——
  拚战的两人,已经差不多明白对方的实力如何了,柴造烈在江湖中近四十年来顶尖的高手,但他对眼前这位结结实实的对手,使他心惊不已,对方武功高强而卓绝,有如魔鬼般,太不可思议。
  到了柴造烈这等年纪,他对武学功力之浑厚乃是成正比的,所以柴造烈是当代难有的高手,功力、经验都十足卓越。
  敖子青斗柴造烈,亦有着沉重的感觉,但是,他有充分的信心,他在这以前曾经遭过功力只比柴造烈稍为逊色的敌人,两人联手,如此一来,其实力就比柴造烈高,敖子青尚能击败他们,那么,他打败柴造烈,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武学之道,原丝毫不能勉强,没有侥幸,这一点,在拚斗的两人心里都明白,任是断刃如电,铁棍沉着,胜负就快分晓了。
  此刻——
  赤红阎王柴造烈心绪已有些不宁了,他之所以称为阎王,即是其为人极为残酷、冷漠,现在他表面上虽然仍是十分沉着,他心里已在盘算如何脱身自保,先保住一条老命,再做打算……
  敖子青是何机智之人,他如何看不出对方的心思,他身形闪转如风,招式连绵不绝,式式繁复紧密,招招快捷狠辣,在掳掠的剑影寒光中,他淡然一笑,神色自若的道:
  “老朋友,悔不当初吧!”
  赤红阎王柴造烈不吭声,仍招出如飞,纵横游移,红髯飘拂,像煞在半空中旋飞邀翔。
  敖子青紧跟着戮出十九刃,边轻蔑的道:
  “老柴,假若你此刻住手,不便追究你与乌字敖之事,在下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亦不断你四肢,削你双耳……”
  柴造烈大吼道:
  “黄口小子,老夫教训你!”
  铁棍倏而左右各盘旋了三次,上砸下撞,双腿闪电般连蹴出十一次。
  敖子青瘦削的身躯冲天而起,像一只怒箭,又在刹那间若滚桶般翻转而下……
  于是——
  并射光亮的精芒暴涨,裹着他的身躯回舞扩散,尖锐的,划破空气的刺耳啸声,亦随光辉的闪耀向时响起,击向对方。
  柴造烈豁然狂笑如雷,沉马立桩,渊停岳峙,面孔红的发紫,手中铁棍平平横举——
  仿佛是流光一闪,窄长的雷电猝然似飞虹般戮到,柴造烈胡眉俱张,狂叫一声,铁棍抡起一道炫目的圆圈,带着呼轰风声击到!
  敖子青鬼箫一晃,断刃寒光倏而回转,略一绕旋,又浑霍着自十一个不同的方向射出,明亮的光芒,缤缤纷纷,奇迷明目,美丽而萧煞的自四面八方飞拢而来。
  铁棍挥舞的更快,范围更广,一时尘灰并扬,刹那间已与来自不同方向的十一道冷电接触!
  在一连串的清脆而响亮碰击声中,火花四溅,嗡然的余韵续绕不息,两条人影已倏然分开。
  敖子青轻轻的将鬼箫的断刃尖端柱在地上,衣衫随风微微的飘动,衬着他冷冷的一丝笑意,模样儿够叫人寒心了。
  季梦寒奔过来,握着他的手,关切的道:
  “子青,他没有伤着你吧!”
  敖子青语声发冰,道:
  “他的火候还差一点。”
  大罗金杖慌乱而紧张的奔向前去,低声道:
  “柴兄,你未曾吃了那小子亏吧!”
  赤红阎王柴造烈仍旧红髯飘拂,仁立不动,握着铁棍的手在发抖,他两只眼睛仿佛喷火般怒瞪着敖子青,像一只负了伤的野兽,在恶毒中含有极度的仇恨,他重重哼了一声,道:
  “周老弟,这是老夫首次碰上的大钉子,往后咱们只怕永无宁日。”
  大罗金杖周古新迷惑的向柴造烈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奇怪的道:
  “柴兄,你没输,为什么……”
  柴造烈瞪了周古新一眼,转过身前,周古新目光一瞥,不由骇得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这才勉强止住那一声喉中的惊呼。
  原来,赤红阎王柴造烈身上的红袍背后,被刺了一大字“敖”,然而,他的肌肤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太不可思议了。
  周古新念了一声:
  “敖!”
  柴造烈怒视而道:
  “什么敖?”
  周古新吓得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翕动,久久……,才讷讷的道:
  “柴兄,你背后被这小子……写了一个敖字,在衣服上……”
  柴造烈不信的冷冷一哼,道:
  “这怎么可能……”
  说着,他脱下身上的纤袍,拿至跟前一看,吓得连心都差一点从嘴里跳出来,他疑惑的甩甩头,再看,果然是一个——敖字。
  敖子青满不在乎的一笑,道:
  “老柴,其实你也不冤枉,适才这一招在下苦研了十多年的‘流星飞天’,一直找不到够格的角色试试,想不到今日一试,果然不负在下的苦心,虽然与在下理想虽有一段距离,不过已经差强人意了。”
  柴造烈极其低微的叹了口气,他一拂红髯,冷森森的看着敖子青,语音阴沉的道:
  “你想如何?”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道:
  “在下刚才既然没有对你下手,现在当然也不会,只是教你如何做人。”
  柴造烈冷冷一哼,道:
  “你的一身好功夫,老夫不及,士可杀不可辱,你别妄想老夫会如那些软骨头的下贱东西,向你下跪求饶,你看着办!”
  敖子青舐舐嘴唇,缓缓地将断刃收入鬼萧内,不急不徐的道。
  “在下原无意要你下跪求饶,那可是你自个儿想到那上头去。”
  赤红阎王柴造烈愤怒的瞪着敖子青,大声道:
  “敖子青,你真以为你已经天下无敌了吗?哼!老夫有生之年,一定要讨回这笔账。”
  敖子青哈哈大笑,道:
  “我们之间有什么账?老朋友,你活到一大把年纪,怎么火气还这么旺盛?成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你命长一点,再练过四十年来,或许能跟在下勉强打个平手,再多十年,在下只怕就不是对手了。”
  赤红阎王柴造烈有些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他道:
  “你自认你的武功胜我有四十年的修为?”
  敖子青一拍双手,有着一股特别意味的道:
  “更正确的说法,是——至少有四十年,至多嘛……在下也难估算了。”
  柴造烈牙齿咬得蹦嘲直响,他恨极了,“呸”了一声,道:
  “是你太过自大,太过狂妄,依老夫看,只怕未必,你不过略胜半筹……”
  敖子青怪异的笑笑,意味深长的道:
  “如果你以为在下所言过于夸大,你不妨再看看你的那双红缎子软鞋。”
  柴造烈低头一看,他差一点没有晕了过去,他穿在脚上的软泥鞋已经被削的不成样子,只要一动,鞋子立即分解开来。
  赤红阎王柴造烈老脸涨得乌紫,他狂厉的道:
  “敖子青小子,你敢如此戏弄老夫!你给我记住,老夫柴造烈有生之年,必将寻你洗雪今日之辱,你不会狂妄太久了。”
  敖子青抿抿唇,道:
  “老朋友,何必恼羞成怒,时光悠悠逝去,日月轮转移换,在下为你叹息,为你难过,只怕你的来日不多,此仇只得留待下辈子了。”
  柴造烈“呸”了一声,道:
  “姓敖的,你不必冷言相向,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夫遭到了失败,自然有人会为老夫洗雪,老夫要亲眼看你血溅五尺。”
  敖子青缓缓摇头,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淡淡的道:
  “何苦这般看不开?今日我使人辱,明朝人令我羞,你不也常叫人难堪?”
  柴造烈正待张口反讥,远远的横山豹贾况突然插口道:
  “敖大爷,小的听到他们要去找什么人来夺你的……什么榜的,小的没有听清楚。”
  柴造烈猛一跺脚,厉吼道:
  “小子,老夫没有一棍劈死你,你还敢大呼大叫,你这棍帐之极的东西……”
  敖子青冷冷一哂,道:
  “原来,老朋友你还没有死必?你知道风云榜的重要性!在下的东西,你也敢拔虎须?”
  窒怔了片刻,柴造烈忿忿的道:
  “老夫不愿与你徒费唇舌,如果你不愿惹火上身,还是把风云榜交给我,如此一来,或许你能够多活几年,与那位小姑娘结成连理,要不然叫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为你守寡,太残忍了。”
  敖子青冷冷的看了柴造烈一眼,道:
  “这是在下的事,不劳费心,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老朋友,你时光不再,再夺风云榜有什么用呢?难道带进棺村里?”
  柴造烈一拄铁棍,暴吼道:
  “错过眼前,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老夫我也要找到你,一雪此恨,异日再见,你便知道究竟谁是真人,谁该俯首称臣!”
  敖子青毫不客气的道:
  “在下随时奉陪!”
  大罗金仗周古新有如夜枭般尖刻刺耳的道:
  “今天你算是占了便宜,不过,这种事,仅此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敖子青有趣而好笑的注视着周古新,并不出言反讥,他这奇特的沉静与凝视,使周古新低下了头,有些讪讪的样子,再抬起头,表情上,透着十分的尴尬,有些手中无措的模样。
  敖子青冷冷的道:
  “朋友,在下不愿再沾大多的血腥,但这并不表示在下能够容忍你,你好好听清了,从现在开始,别打风云榜的主意,否则,你会为你的野心而躺了下来,记得了吧!”
  柴造烈沉着脸,道:
  “老夫记得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总有一天,老夫还会再找你比划一次……”
  敖子青没有表情的笑了,这笑容冷酷极了,他语声有如冰珠般寒瑟而冷脆的道:
  “在下等着你,不过,假如阁下你再一次失败,恐怕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柴造烈长袍一甩,脚才一移动,软呢鞋就掉了下来,他气愤的踢开,回身凝注敖子青,良久,他才阴森森的道:
  “你会死无葬身之处!”
  敖子青一哂,淡淡的道:
  “你的话太多了,老朋友。”
  赤红阎王柴造烈怒恨已极的哼了一声,当他的哼声尚在空气里回荡,两人的身形已电射而起,跨上马鞍上,飞奔而去。
  敖子青缓缓向周遭环视了一遍,寂静得无声音,风吹着,像是幽怨的哀呼,有如显示着生命的轻渺,四周有着落寞的氲氤。
  敖子青轻咳一声,沉声道:
  “贾执法,你们去吧!”
  横山豹贾况等一行人,一直守在一旁,动都不敢动,现在如获大赦,朝敖子青一再拱手,道:
  “小的不敢相忘大侠救命之恩,等小的回去禀告教主……”
  敖子青一摆手,道:
  “不必了,在下救你们,难道是指望你们报答吗?以后在江湖上混,就该把招子刻亮一点,像他们两个,岂是你们招惹得起的。”
  横山豹贾况连连称是,唯唯诺诺,直发现到敖子青神色中有些不耐烦,才赶紧上马,纷纷扬蹄而去,这一次,不像刚才时那般惶恐!
  季梦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悄的道:
  “子青,你没有杀他们,我很高兴,你原本就不是个残忍的人……”
  敖子青搂住她,低下头来吻着她的鬓角,轻轻的道:
  “有你在,我不愿让你看到令你恶心的血腥,我打抱不平才与他们动手,彼此之间,还没有到了生死相搏地步。”
  季梦寒突然有着极重的伤感,幽幽的道:
  “等我们把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就离开武林,找一个永远没有血腥的地方,我们住下来,这辈子、下辈子,十辈子……”
  敖子青轻喟的道:
  “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过一天是一天,如今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有离开这个环境,我们才有平静,幸福的日子,有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追寻的……”
  沉默了片刻,敖子青更搂紧了季梦寒一点,他可以察觉出她跳跃迅速的心弦,那凝脂肌肤的滑腻,那一股强烈的清幽的处于芬芳……
  他低低的道: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季梦寒又贴近了他,羞怯的道:
  “我多么希望时间停止了,我们就这样永远的拥抱在一起,子青,真的,这辈子,我没有这么满足过,我很幸福,我很幸福……”
  敖子青轻轻吻着她,深挚的道:
  “我也一样,走吧!我们来日方长,目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先救出你爹及你哥哥要紧……”
  季梦寒的目眶有些润湿,她微微哽咽着:
  “如果没有你,现在我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那一天夜里,梅林门的人到铁虎帮来大残杀……死了好多帮里的人,眼看爹跟哥哥被抓,我第一个念头就想到要找你……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朝着你离开的方向一路找来……大既是天意……我找到了你,可是你……你的样子差一点把我吓死了,我心想一切没有希望了……如果你死了,我只有跟你去了,我爹及我哥哥他们要怪就让他们怪好了,我无法失去你,而独自活下来,子青,你知道,永远都不能……”
  她激动的哭泣起来,紧紧拥着敖子青,就好像她稍一松手,敖子青就会乘风而去一般。
  风,吹拂的更强了,萧萧有声,季梦寒纤弱的身躯,耐不住寒冷,在轻轻的抖索着,敖子青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轻轻的道:
  “走吧!如果一切顺利,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救出你爹及你哥哥了……”
  季梦寒温驯的点点头,走了几步,她又有些担心的道:
  “子青,梅林门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我们真的能救出我爹及我哥哥吗?”
  敖子青严肃的道:
  “可以,也许辛苦一些,不过,你放心拚,了我一条命,我也会救出他们的。”
  季梦寒全身一震,激动的道:
  “不,子青,为了我,你不能有任何差错,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无事……”
  “当然,没有人能够分散我们两个。”
  两人继续向前进走,突然敖子青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他向来路观望了一阵,微感一怔,低沉的道:
  “梦寒,又有人来了。”
  季梦寒一惊,悄细的道:
  “会不会是梅林门的人,已快到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了。”
  敖子青丝毫也不紧张,沉稳的道:
  “不知道,光听马蹄声,实在分辨不出,兵来将挡,而水来土掩,别怕。”
  说着,他温柔的在季梦寒的额角吻了一下,季梦寒低柔的道:
  “只要和你在一道,什么我都不怕,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我……”
  敖子青微微一笑,道。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这时,一片如雷的急剧马蹄声,已经清晰而骤密的传到二人耳中,敖子青凝望向来路、道:
  “梦寒,蹄声很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们心里可能非常急躁。”
  季梦寒怯生生的道:
  “这马蹄声响的怪吓人的……”
  敖子青已经看到来路尘土大起,尘沙滚滚,一行铁骑,正风驰电掣般向这边狂奔而到。
  敖子青舐舐嘴唇,道:
  “我实在不愿再闻到血腥,不愿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死尸……”
  季梦寒淡淡的道:
  “是啊!若非逼到头上,我们最好少杀人,每个人都有父母兄弟……”
  在二人说话间,无数铁骑已杂乱的纷纷停下,又在起落不息的马嘶声中排开一个半包围的阵势,极迅速而利落的,马上骑士都已抛镫落地,兵器出手,空气紧张,如临大敌。
  每一双眼睛俱是毫不眨动的瞪视着敖子青及季梦寒二人,在包围着二人的骑士中,一个瘦小老者越众而出,傲然而立。
  他全身劲装、气度沉稳,双目冷冷的瞥了敖子青二人一眼,不屑的道:
  “小朋友,你是梅林门的什么人?莫非想来刺探咱们的实情?说!你叫什么?”
  敖子青一听,心放了一大半,原来他们不是梅林门的人,听他的口气,好像跟梅林门有什么爪葛,彼此过不去的样子。
  敖子青静静的望着他,从他的打扮及口气,一时倒想不出他这一号人物。
  这老子两撇出羊胡子一翘,怒道:
  “小子,老夫要不是看你年纪轻轻的,早一掌劈死你,别人怕了你们梅林门,咱们大雷教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哼!什么梅林门,自大妄为,他敢惹到我们头上来了
  敖子青心里道:
  “原来他们是大雷教的,莫非这人是大雷教的第五教头惊天魔马威足?”
  他想着,十分镇定的道:
  “请问阁下,是否就是扬名红马一带的惊天魔马威足,马朋友?”
  老人微微一窒,道:
  “朋友认得老夫?不错,老夫正是马威足。”
  敖子青拱拱手,淡淡的道:
  “在下敖子青。”
  马威足悚然醒觉,瞪大老眼,脱口叫道:
  “鬼箫影敖子青?”
  敖子青平静的道:
  “不敢,正是区区敖某。”
  惊天魔马威足惊喜交加,叫道:
  “好风采,敖大侠,果然人中龙风,怒老夫眼花,误当敖大侠是那梅林门的小辈,真是失敬的很,大侠千万别见怪!”
  敖于青清脆的一笑,道:
  “言重,不知大雷教此番大举前来,为了何事,莫非与梅林门结有梁子?为何一见面,就认定在下二人乃称梅林门的细作呢?”
  马威足兴奋的咽了一口唾沫,沉声道:
  “此事说来真是气人,梅林门原本也是名门正教,最近不知为了何故,连续做了几件黑心的事,咱们大雷教与他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各据地称霸,彼此相安地无事,谁知他们连连抢了咱们不少买卖,本教原本打算息事宁人,他们竟然变本加厉,破了本教三处机构,扬言踏平大雷教,教主忍无可忍,方才命我带人前来煞煞他们的威风,大雷教也不是好惹的。”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道:
  “原来如此,又为何认定在下等是细作呢?”
  马威足缓缓的道:
  “咱们这次大举来犯,声势浩大,梅林门也不是泛泛之辈,沿路出现了不少他们的人,要不是老夫小心应付,只怕还没有到达梅林门,即遭了他们的道,因此刚才一见两位在路上,一时……”
  敖子青撇撇嘴唇,笑了笑,道:
  “这就难怪了,只是……主教头,贵教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目标过于显著,岂不给对方有所戒备,对各位大大不利,恕在下一直言。”
  马威足脸上毫无表情的道:
  “咱们大雷教行事一向光明正大,不干偷鸡摸狗之事,咱们摆明了,要跟梅林门好好干上一场,大雷教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敖子青清清喉咙,深深的道:
  “王教头,俗话说,忠言逆耳……”
  马威足威肃的道:
  “敖大侠有话但请直言,对于你的英名,本教教主常常提起,言谈之间甚是敬佩、老夫虽未亲见,耳濡目染之下,对敖大侠亦是尊敬,有什么高见,但请敖大侠明示。”
  敖子青拱拱手道:
  “不敢,王教头,在下觉得贵教固然实力坚强,但梅林门亦非弱小,如此硬拚,并无绝对胜算,反而造成贵教惨重的伤亡,如此大大不利。”
  马威足怔了一下,缓缓的道:
  “敖大侠说的是,教主为人甚是诚实,他只道咱们明来,对方也会明着跟咱们硬拚,如今大侠一提,倒令老夫不安了。”
  敖子青笑了笑。道:
  “贵教行事正大,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王教头不是在下浇你冷水,一路上,既然遇上梅林门的细作,阁下当知他们早知各位欲来,岂有不作准备之理,难道他们会坐以待毙?而且……各位的人手好像也不够……”
  马威足面色凝重,忐忑不安,讷讷的道:
  “敖大侠,依你之见……”
  敖子青正待说话,一个魁梧的身形一闪,语声低沉的道:
  “王教头,难道咱们怕了梅林门不成,即使铜墙铁壁,咱们也要一举把它踩平。”
  马威足怒冲冲的瞪了大汉一眼,低吼道:
  “退下,我在与敖大侠商议,有你说话的余地?你懂什么?”
  大汉不敢再说,恭谨的抱拳行礼,慢慢的退入队伍之中。
  马威足缓缓的道:
  “敖大侠你有何高见?”
  敖子青深深的一笑,道:
  “在下正巧也跟梅林门有点过节,或许咱们可以联手对付他们。”
  马威足松了口气,兴奋的道。
  “太好,有敖大侠相助一臂,要破梅林门当不是难事,此乃大雷教全体之福,但不知敖大侠与梅林门有什么过节?”
  敖子青笑了笑,牵着季梦寒的手,缓缓的道:
  “王教头,这位是在下的红粉知己季梦寒,她是铁虎帮季帮主之女……”
  马威足双拳一抱,宏烈的道:
  “原来是人称龙凤的季姑娘,听说铁虎帮前阵子也被梅林门所灭,不知季帮主现在……”
  季梦寒颔首致意,幽幽的道:
  “我爹我哥哥都被梅林门的人所擒,我与他……敖大侠,正要前去搭救。”
  马威足细眯的双目倏睁又闭,肃然道:
  “原来如此,可恶的梅林门,莫非想成为武林霸主?否则为什么不肯和其他帮派和平相处,偏要干戈相向?季姑娘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不但要给梅林门一点教训。一定会救出季帮主及令兄的。”
  季梦寒裣衽施礼,低柔的道:
  “多谢各位,小女子代父兄先向各位致谢……”
  马威足回礼道:
  “不敢!”
  敖子青沉和的道:
  “王教头,咱们好好商议个计划,梅林门野心勃勃,只怕不好对付。”
  马威足深沉的道:
  “这还不是仰仗敖大侠的才智,老夫……老夫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当初只是抱着一折死战,哪有什么顾忌。”
  敖子青来回踱了踱,平静的道:
  “现在各位的行踪已现,不可能再攻个他出其不意了,如今只有拚杀一途了。”
  季梦寒紧张的道:
  “子青,你刚才不是说,如此明战,对咱们大大不利吗?”
  敖子青点点头,轻声道:
  “不错,硬碰硬,胜算不大,而且可损失惨重,但是我们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马威足持重的道:
  “怎么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敖子青沉重的道:
  “既然各位前来,梅林门早已有备,咱们就不攻其本部,明下战书,约他们在虎脑背决战,以一对一,分出胜负为止,不伤人命。”
  马威足喜道。
  “这正合本教之意,本教原不想多残杀人命,只是教训一下梅林门的人,不可再如此妄作胡为。大家可以和平相处。”
  敖子青撇撇嘴唇,嘲弄的道:
  “王教头你宅心仁厚,在下甚是敬佩,不过,你们如此未免太高看梅林门的作风了,你不杀他们,他们会杀个寸草不留,他们可没有你的仁心,你能任人宰豁吗?”
  马威足莫名其妙的,道:
  “敖大侠你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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