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第二天上午便到了郑州。
  来郑州,主要的目的自然是“千里寻父,万里认爹”追查强暴秋水寒的那另外三个色魔,以及“重金买卖,藏宝之图”,借以引出杀害风尘双侠的凶手来。
  另外,他们也很想拜访一下老丐仙洪五爷。
  于是,一入郑州,问明了所在,便向丐帮总舵圣地的城隍庙行去。
  这个城隍庙规模极大,单是站台就有三座,殿宇少说也有百十来间。
  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甫至门外,便见丐帮帮主八臂神猿司徒雷已得到消息,亲自在庙门口迎接。
  司徒雷执礼甚恭,深施一揖道:“不知四位师叔、师姑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张小仙还真有点长者之风,老声老气地道:“哪里,不知者不罪,我那老哥哥可还在总舵逍遥?”
  司徒雷道:“在,在,家师他老人家今天一早还念叨你们呢。”
  多多举起手中的鲜花道:“这是我给老丐仙送的花。”
  皮蛋臂脖上扛着一罐子酒,道:“这是女儿红,希望五爷喜欢。”
  大笨牛手里提着两只烧鸡,道:“佐酒的菜也带来啦,咱们今天要好好喝一场。”
  四大金刚一字儿跨步而入。
  喝!欢迎的场面十分隆重。前面有九名老丐分站两旁,后面的人数更多,排列成行。
  九名老丐齐声说道:“丐帮九大长老,欢迎白吃教张教主,多多副教主,皮蛋总护法,大笨牛堂主。”
  阿郎一面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一面笑眯眯地说:“客气啦,客气啦。”
  孰料,余音尚未落地,四个人刚刚行至九大长老的中间,突闻有人成了一声:“上!”
  九名老丐首尾相接,立将四人困在核心,不问青红皂白,立即动起手来。
  汹涌的掌浪,彷若怒潮澎湃,呼啸的拳风,好似狂飙,招出如雨,遮天蔽日,一出击就痛下杀手,毫不容情。
  还好,多多、皮蛋、大笨牛已学会迷踪步法,连日的征战、实战经验亦多了,轻挪巧纵,似可应付。
  张小仙疑云满面地道:“司徒帮主,这是什么意思?”说着,连攻三掌,打出一把霸王钉。
  八臂神猿司徒雷置若罔闻,四人也没有见到老丐仙洪五爷的人影。
  多多见此状,怒从心起,一口气攻出五掌,恨声道:“阿郎,咱们交友不慎,误入贼窝,不用说,丐帮也在打藏宝图的主意了。”
  皮蛋道:“妈的,打就打,谁怕谁呀?”
  呼!一灌子女儿红被他抖手掷出,一名老丐刚接住,张小仙飞起一脚,踢个粉碎,一时酒香四溢,坛片横飞,众老丐连连闪躲不迭。
  大笨牛的表现亦不俗,一名老丐张着嘴巴穷吆喝,被他塞了一只烧鸡进去,另一老丐只顾攻阿郎,大笨牛拿烧鸡当作暗器丢过去,通!正中额头,弄了一脸的油和肉。
  丐帮九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有省油的灯,攻势越来越快,招式也越来越狠,皮蛋、大笨牛已渐感不支。
  阿郎下令道:“用大悲三绝招,杀了这九条老狗!”
  风云色变、天地同悲、佛光普照,四个人联手出击,势如排山倒海,力可震山撼岳,威力之大,的确骇人听闻。
  丐帮九老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如塌了的房子,折断的树,一齐被震得倒退了十几丈。
  “来,咱们再玩一次骑马的游戏!”
  张小仙童心未泯,又玩起骑马游戏来,弹纵而起,落在一名老丐背上,口里嚷嚷,手还不停的打那老丐的后脑勺。
  “驾!驾!”
  皮蛋也骑在另一名老丐的背上,兴高采烈,意气风发,左手紧紧楸住老丐的长发,右手猛打他的屁股。
  “驾!驾!”
  大笨牛最绝,倒转方向骑在一名老丐的屁股上,伸手抓住他的“命根子”,猛扯猛拉,痛得老丐呼天抢地,哀号不己。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尽管多多也想玩一次骑马的游戏,却不好意思随便骑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转而厉声责问司徒雷:“臭要饭的,本教主以礼拜访,丐帮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司徒雷来不及答话,忽见近旁的戏台屋顶上飞下一人,正是老丐仙洪五爷,拍!拍!拍!击掌三声,下令道:“演习完毕!”
  阿郎乃绝顶聪明之人,一颦眉间己明白是怎么回事,脑袋瓜子里马上又生出了新点子。
  “咱们开始演习!”
  不问情由,二话不说,大悲掌力排云涌浪般攻向老丐仙洪五爷。
  四大金刚一向合作无间,多多、皮蛋、大笨牛皆已今非昔比,交手未久,老丐仙便被打倒在地。
  于是,又爆出一连串“驾!驾!”骑马的戏谑之声,霎时间洪五爷自己好像也返老还童,抽冷子偶而也会骑到四大金刚背上去乐乎一番。
  直至大家皆汗流浃背,兴尽之时,张小仙才学着洪五爷的样儿,击掌三声,宣布:“演习完毕!”
  站起身来,大伙儿不停地擦汗弹灰,阿郎笑问老丐仙:“老哥哥,演习的成绩如何?”
  老丐仙洪五爷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极了,你们四个小萝卜头,果然是天纵奇才,武林瑰宝,难怪许多成名的人物会被你们打得鸡飞狗跳,稀里哗啦,少林寺的镇山绝技大悲三绝招,我老人家今天也总算开了眼界,不虚此生。”
  阿郎深知洪五爷此举的目的,一在考较自己等四人的功力,二则想见识一下大悲掌,阿言朗声说道:“老哥哥可是对大悲掌情有独钟?”
  老丐仙毫不隐讳地道:“心交己久,无缘目睹。”
  大笨牛道:“卖啦!”
  皮蛋道:“老朋友了,八折吧。”
  多多道:“敬老尊贤,八折再对折。”
  阿郎目注老丐仙,词意诚恳地道:“老哥哥欲学大悲掌,小弟义务传授,不收分文。”
  老丐仙洪五爷毫不考虑地道:“谢了,大悲掌毕竟是人家少林寺的独门绝技,老哥哥无力研创,也无颜炒他人的热饭,能够开一下眼界,也就于愿己足,别无他求。”
  皮蛋道:“要演习也不打个招呼,害得一坛子女儿红化为乌有。”
  大笨牛惋惜地道:“还有两只又香又脆的大烧鸡。”
  多多不放过骂人的机会:“哼,你们两个呀,不是想吃,就是想喝,真是标准的酒囊饭袋!”
  老丐仙笑呵呵地道:“两只烧鸡一坛子女儿红算不了什么。酒席早已备好,咱们今天定要大醉方休。”
  四人跟着洪五爷,进入一处偏院,阿郎见偏院之内,正有数名乞丐在烤野猪、山羊,偏殿里酒筵已备好,满桌子全是千奇百怪的野味。
  阿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如此看来,老哥哥是早有准备,这些东西临时是凑合不来的。”
  老丐仙道:“老哥哥交代雷儿,命他密切注意你们的行踪,所以,近日来白吃教的动向,一直在丐帮掌握之中,这些野味,早有准备,是出于雷儿的一片孝心,好让咱们哥儿们好好乐乎乐乎。”
  大笨牛端起酒杯来就喝,道:“惨啦,惨啦,今天不醉死才怪。”
  皮蛋撕下一只野鸡腿来猛啃,道:“不醉死也会撑死!”
  多多比较含蓄,道:“没有出息,你们不会少吃少喝点。”
  阿郎道:“美酒美食当前,少吃少喝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看得交代一下后事。”
  多多吓一跳,道:“小仙,你真想醉死撑死呀?”
  阿郎道:“醉死撑死未必,大醉三天则有可能。”
  “那要交代什么后事?”
  “有些事情必须交代人去办。”
  “啥事?”
  “补充点武器什么的。”
  “啊,是补充飞刀、袖箭、霸王钉等暗器啊。”
  “这些东西必须订做,临时是买不到的。”老丐仙举起一杯酒来,道:“老弟,干,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交代雷儿去办就行了,不要影响咱们的酒兴。”
  “干!”张小仙跟洪五爷对饮一杯,取出飞刀、袖箭,霸王钉及一张银票,交给八臂神猿司徒雷,道:“那就麻烦你啦,多做一点,三日之内务必交货。”
  司徒雷见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脸色骤变,道:“师叔这是做什么,订做一些暗器,所费不多,就算是丐帮孝敬好了。”
  张小仙敬了他一杯酒。一本正经地道:“你师叔我有个毛病,生平不喜欢欠人家的情,不行,不行,一定要自己付银子。”
  司徒雷回敬一杯,道:“小事一件,百八十两已足,哪用得了这么多。”
  阿郎道:“多的就赏给弟兄们吃一顿馆子吧!”
  大笨牛嘴里塞了一块肉,学着张小仙的口气道:“有钱大家花嘛,司徒雷帮主侄儿别客气。”
  司徒雷起身欲去,阿郎道:“另外本教主还想问你一些事情。”
  “请师叔明示。”
  “自从丐帮造谣扯谎拉皮条,白吃教寻父认爹买卖宝图后,江湖上的反应如何呢?”
  “早已沸沸扬扬,惊动各教,已轰动了武林。”
  “就像锅里炒豆子一样,劈劈啪啪响?”
  “师叔形容的对极了,眼前神偷赌仙天魔女,邪僧怪道无情尼,一帮二堡三刀客中人,不在郑州,也差不多在来此的途中,十之八九都是冲着白吃教而来。”
  “他们对藏宝图兴趣浓厚?”
  “也有人想认师叔这个名震江湖的英雄儿子。”
  “好,本教主且先在此养精蓄锐,大醉三日,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老丐仙洪五爷道:“对!先大醉一场,其他的事暂且抛到长江黄河里去吧。”
  八臂神猿告辞而去,洪五爷,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开怀畅饮,大吃大喝,待司徒雷再度返转时,五个人已有六七分的醉意。
  野鸡、野兔、野猪样样美味可口。
  山鹿、山狸、山羊样样色香俱佳。
  陈年女儿红更是芬芳,入口香醇。
  老丐仙像是变成了小顽童,狼吞虎咽,猛吃狂喝。
  一向不善饮酒的多多,亦酒兴大发,灌下不少黄汤。
  阿郎、皮蛋、大笨牛自不待言,好似浸入酒池,身在肉林,更似地狱饿鬼,雪地饥狼。杯到酒干,箸到肉尽,毫不客气,也毫无保留。
  吃到日落西山,东西已满到咽喉眼上,腰亦不能弯才停下来。
  华灯初上,几人烂醉如泥,已经分辨不清谁是谁了。
  老丐仙、张小仙、皮蛋、大笨牛俱已醉得一塌糊涂,人事不省。
  多多还算清酲,但亦觉得晕头转向,神摇目眩,一张俊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司徒帮主的情况最好,面对这一老四小,他只能算是一个陪衬,凡事点到为止,未敢大吃大喝,故而仍能保持正常状况。
  “爽啊!我没有醉,还可以再喝。”
  “一醉解千愁,烦恼忧愁统统走。”
  “人生难得几回醉,醉了仿若去皇宫当了皇帝。”
  四个人醉作一堆,醉言醉语,如梦如痴。根本分不清哪一句话是哪一个人说的。
  嚷嚷了好一会儿,终至寂然无声,代之而起的是如雷的鼾声,司徒雷只得将几人移到床上,任其自然了。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一老四小正在饮茶谈心,忽见司徒雷匆匆而入,劈面就说:“外面有一个小和尚要见张师叔。”
  阿郎道:“哪一个小和尚?”
  司徒雷道:“他自己说是白吃教的人。”
  多多道:“一定是背叛邪僧的空空。”
  阿郎道:“叫他进来。”
  八臂神猿转身去,不一时便领着一个小和尚回来,果然是小僧空空。
  小和尚空空派头十足,一照面便抱着拳头,毕恭毕敬地道:“空空报到,问候阿郎教主,多多副教主,皮蛋总护法,大笨牛堂主好。”
  张小仙摆摆手,道:“见过老哥哥洪五爷和司徒帮主。”
  空空立即深施一礼,拜见了老丐仙师徒。
  阿郎道:“空空,可带来了重要的情报?”
  空空神气活现地道:“属下正是送情报来的。”
  “什么情报?”
  “有关不了和尚行踪的事儿。”
  “听说这个疯和尚也来到郑州?”
  “是的,今天一早就到了。”
  “他目前在何处?”
  “在逛窑子。”
  张小仙愕然一楞,心说:“好啊,臭和尚,你说你生平不近女色,现在可给我捉住辫子了,看来洛阳古宅强暴秋水寒的人一定有你的份。”
  当即霍然而起,道:“走,咱们抓人去。”
  多多道:“空空,在前面领路,要快。”
  小仙一怔,道:“多多,你不能去。”
  多多道:“我为何不能去?”
  “你可知‘窑子’是什么?”
  “不知道。”
  “告诉你,窑子就是妓女户,逛窑子就是逛妓女户,去干那个那个事。”
  大笨牛故意吃她的豆腐,道:“去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嘛。”
  多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咒道:“大笨牛,你要死啦,我才不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你们去吧,我就留在此地陪老哥哥,不过……”
  阿郎见她欲言又止,忙追问:“不过什么?”
  多多异常慎重地道:“你可不许胡来,做对不起我的事。”
  皮蛋道:“哟!还没有过门就想管人。”
  大笨牛说得更露骨:“男人嘛,逢场作戏,花花草草,总是免不了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多多更加焦急,道:“阿郎,你说话呀,我要你给我一个保证。”
  张小仙沉吟一下,乍然双手抱住了多多的头,在她的樱桃朱唇上吻了一下,道:“我只爱你一人,这就是我的保证,满意吗?”
  这样当众示爱,满意是满意,却羞得多多躲到老丐仙身后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紧迫,阿郎不想多耽隔,立与皮蛋、大笨牛告别老丐仙师徒,离开了丐帮总舵。
  在小和尚空空的带领下,穿街过巷,一路疾行,不久便进入花街,停在一处叫留香院的妓女户门前。
  空空道:“就是这里。”
  阿郎道:“我们进去。”
  空空道:“我不敢进去。”
  皮蛋道:“怕什么?怕窑姐儿把你吃掉?”
  大笨牛道:“不会啦,据说窑姐儿遇上第一次那个的处男,还会送一个大红包哩。”
  空空脸红脖子粗地道:“是我师父不准我来。”
  阿郎道:“不准你来,你怎么会知道不了和尚在留香院?”
  “是我盯他的梢跟来的。”
  “你又怎知本教主在丐帮总舵。”
  “教主的名头丁当响,郑州的武林人物人人都晓得你们住在丐帮。”
  张小仙闻言顿觉飘飘然,成名的感受的确很甜,手拉着皮蛋、大笨牛并肩而入。
  “接客啦!”
  有嫖客临门,立即有人拉直嗓门大声吼,立有十几个粉头一字排开,列队欢迎。
  环肥燕瘦,桃红柳绿,各擅胜场,有半老徐娘,也有新枝嫩叶,有的浓妆艳抹,有的淡描蛾眉,一个个娇滴滴的冲着三人直抛媚眼儿。
  苍头端上一个红色漆盘来,漆盘内有十几个号牌,亦即眼前粉头的编号,意即要嫖客挑姑娘。
  新媳妇上轿子,皮蛋、大笨牛可是第一遭来这种地方,望着红漆盘子,不知所措地齐声说道:“干嘛?”
  阿郎可是行家,因为当年还在妓院混过,评头论足的审视一下众窑姐儿,挑了三个年纪最轻姑娘的号牌,握在手中,在漆盘内放了十两碎银子,算是给苍头的小费。
  “谢!”
  尾音拉得很长,苍头指名高唱道:“小桃红,小艳秋,花月娇接客。”
  其余的姑娘纷纷退走,叫小桃红、小艳秋、花月娇的三位粉头留下来。花月娇是个狐狸精,早已偎在阿郎的怀里嗲起来。
  皮蛋道:“小仙,咱们是抓人的,叫姑娘,做什么?”
  阿郎在花月娇脸上亲了一下,道:“到这种地方来,不叫姑娘人家会笑咱们土包子,既来之,则安之,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就在门内不远处,选了座位,早有人送上来三盘瓜子,三盘花生,一壶茶。
  阿郎、皮蛋、大笨牛分坐东南两方,小桃红、小艳秋、花月娇陪伴在侧。
  花月娇磕了一片瓜子,沾在舌尖上,吐出来好长,嗲声道:“哪位爷要吃?”
  大笨牛愣一下,道:“老大,这种地方不是专门那个那个吗,怎么还要喝茶吃瓜子?”
  皮蛋道:“是嘛,好像茶馆一样。”
  张小仙笑道:“这叫做打茶围,先调情,大家对上眼啦,兴趣也来啦,再去开房间,干那个。”
  大笨牛展目四望,果见四周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房间,道:“如此看来,那个野和尚可能正在干那个呢。”
  阿郎张嘴将花月娇舌尖上的瓜子吮过来,道:“花姑娘,可曾见到一个和尚来此风流吗?”
  和尚风流的不多,花月娇很快便想起来了,道:“是有一个和尚来此寻欢作乐。”
  皮蛋道:“走了没有?”
  花月娇道:“可能还没有。”
  大笨牛道:“来了多久啦?”
  花月娇道:“大约一个多时辰。”
  皮蛋道:“这么久了?”
  阿郎道:“可知和尚在哪个房间?”
  花月娇道:“没留意。”
  皮蛋道:“那咱们就在这儿等吧,总会等到他的。”
  花月娇骚劲十足,谈笑风生,小桃红、小艳秋却愁眉苦脸,始终闭口不言,不禁引起了阿郎的好奇心。
  再仔细瞧看一遍,发觉二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貌还有几分相似,当下正容问道:“你们两位好像是姐妹?”
  小桃红、小艳秋还是不肯开口,花月娇说道:“不错,她们正是一对姐妹花。”
  大笨牛道:“听人家说,处子干那种事还有红包拿?”
  花月娇妩媚娇柔地道:“是呀,看你们大概都是嫩芽子,哪一位跟我去开房间,一定包个大红包。”
  大笨牛忽发奇想,道:“老大,皮蛋,咱们干啦,既可风流,又有红包,比卖尿更高级,就偷一次嘴吧。”
  花月娇己转变方向,倒在大笨牛怀里,动手动脚地道:“我可以,她们两个可不行。”
  阿郎道:“这是为何?”
  花月娇道:“因为小桃红、小艳秋还是清官。”
  皮蛋道:“什么叫清官?”
  阿郎道:“清官就是还不曾那个过的处女。”
  他又目注小桃红、小艳秋,道:“看你们姐妹清清爽爽的,不似风月场中人,怎么会坠落在烟花巷中哩?”
  小桃红是姐姐,15岁,未语泪先流,凄楚欲绝地道:“我们可是善良人家的女儿,来到这里是迫不得己,请三位公子发发慈悲,喝喝茶就可以了。我们说什么也不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阿郎道:“你说到留香院是迫不得已,可否说清楚一点?”
  小艳秋是妹妹,只有14岁,声泪俱下地道:“简单地说,我们家遭了天火,所有的财产全部烧光了,我爹我娘也葬身火海,为了安葬二老,只好自卖其身。”
  皮蛋道:“你们姐妹怎么没有死?”
  小桃红道:“那天我们正好走亲戚去啦。”
  大笨牛道:“有亲戚就好办,可以找亲戚借埋葬费呀。”
  小艳秋哭道:“亲戚们都是势利眼,我爹我娘死啦,财产也没啦,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无人答理我俩,我们只好卖自己来葬亲了。”
  皮蛋感叹道:“真是个孝女。”
  大笨牛已落下泪来:“好可怜啊。”
  阿郎道:“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小桃红道:“差不多快一个月啦。”
  “难道从来没有人打你们的歪主意?”
  “好多好多啊,都在我们苦苦哀求下挨过来了。”
  “老鸨子会这样好说话?”
  “天天挨打,已是遍体鳞伤了。”
  说着,卷起袖子,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触目惊心。
  小艳秋的情形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据她自己说,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以外,没有一处不是伤。
  大笨牛又来劲了:“好可怜啊,奶奶的,这个臭鸨子真可恶,等一下不揍她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阿郎道:“你们卖给她多少银子?”
  小艳秋红着眼眶说:“三百两。”
  皮蛋道:“一个人三百两?”
  小桃红道:“不!两个总共才三百两。”
  大笨牛道:“妈的,这比猪肉还便宜,贱啊!”
  小艳秋道:“没有办法,为了葬父葬母,只好任人宰割。”
  张小仙道:“想不想跳出火坑?”
  小桃红道:“没有银子,想也是白想。”
  皮蛋道:“如果有人出银子,你们可愿意从良?”
  小艳秋道:“这年头,好人难寻啊。”
  阿郎拍一拍胸脯道:“小意思,包在本教主身上啦。”
  小桃红姐妹闻言大喜,一齐扑跪在地,同声哭道:“谢谢恩公再造之恩,愿以余生,为奴为仆,做牛做马,来报答三位的大恩大徳。”
  说着,连连叩头不止,被大笨牛强行拉起来,道:“行侠仗义,是本教的宗旨,不必客气,快去叫那个臭鸨母来。”
  “是!是!”
  姐妹辆喜上眉梢,去势如风,片刻工夫,便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半老徐娘,娥娜多姿地摇摆着走过来。
  人老心不老,骚劲十足,一扬手里的大红手帕,还娇滴滴地招呼一声:“喂!”皮蛋道:“好恶心,我真想吐。”
  小桃红姐妹俩显然已将情由告诉鸨母,一照面她便开门见山地道:“听说三位公子看上了我的小桃红、小艳秋,想为她两赎身?”
  阿郎道:“有这回事,不知鸨母意下如何?”
  鸨母打量一下三人的年貌衣着,发现是三个毛头小子,顿生轻蔑之心,语冷如冰地道:“只怕三位公子付不起昂贵的赎身费。”
  皮蛋道:“臭婊子别狗眼看人低,区区之数我们还付得起!”
  鸨母冷笑道:“三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两个人才能抬得动!”
  大笨牛大喝一声,道:“你说多少?三千两?”
  鸨母以肯定的语气道:“是三千两,没有错。”
  “妈的,明明是三百两银子,你这不是坑人嘛。”
  “做生意将本求利,何况她们还要吃我喝我。”
  “臭婊子,她们陪人喝茶吃瓜子,也为你赚了不少银子呀。”
  “哼,想充阔赎身,就别作吝啬鬼,非三千两莫办。”
  “臭婊子,给你三百两,不告你贩卖人口,就已经是宽大为怀了,你还想获暴利,赚皮肉钱,做梦!”
  越说越气,左右开弓,给了鸨母两巴掌。
  蓦然,笃!笃!笃!三声响,刀光闪过,面前桌上已插上三把明晃的匕首。
  定目一看,不知何时,鸨母的身后窜出来三名獐头鼠目的保镖,其中一人亮出匕首,耀武扬威地道:“妈拉个巴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到留香院来逞威风,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家伙更凶,拔出匕首在阿郎、皮蛋、大笨牛面前比划,凶霸霸地道:“哪一个想死就先站出来,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阿郎冷笑一声,道:“本教主不想活了,哪一位赐教?”
  先前发话的保镖乍然虎吼一声:“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刷!隔着桌子,挺腕将匕首逼过来,猛捅张小仙的心胸要害。
  “瘪三!你找死!”
  阿郎出手如电,以迅雷之势捉住对方握刀的手,通!在桌子上猛一撞,刀已脱手,通!按住他的头,用力撞桌面,早已头破血流,接着将他的脑袋掀起来,喝声:“滚!”
  叫他滚,不滚也不成,在地上连来了三个元宝翻身,跌坐在一根木柱旁。
  笃!张小仙好准的刀法,利用对方的匕首,穿过耳朵,将那保镖钉在木柱上不动了。
  手法干净利落,速度疾逾闪电,全部一气呵成,直吓得鸨母浑身打颤,两腿筛糠。
  张小仙道:“皮蛋,大笨牛,另外两个瘪三交给你们啦,本教主懒得再动手。演习一下吧。”
  皮蛋、大笨牛早已动上了手,两个瘪三岂是他俩的对手,三拳两脚,便被打得落花流水,用他们自己的刀子,穿过耳朵,学阿郎的样儿,钉在木柱上。
  大笨牛道:“老大,要不要再练习打活靶?”
  皮蛋道:“或者再玩玩骑马的游戏吧?”
  阿郎道:“算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何况只是三个瘪三小混混,不值得咱们费力气,就到此为止吧。”
  大笨牛傻笑道:“老大,有一句话我一直不好意思问。”
  张小仙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才是有智慧的人,别害臊,问吧。”
  大笨牛大瞪着眼道:“什么叫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
  阿郎啜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以老师的口吻道:“这个很简单,九九加一,等于一百,一百是一个满数,也就是说一个人做事不要做得太满太绝,处处要给他人留一个余地,不要赶尽杀绝。”
  大笨牛道:“受教,受教,那咱们以后就打九九,不打加一啦,除非是大魔头大浑蛋,尽可能的给他们留一条自新之路。”
  皮蛋故意再问那鸨母:“骚鸨子,那这两位姑娘的代价究竟是多少?”
  鸨母早已吓破了胆,确还敢再敲诈勒索,颤声道:“大爷饶命,三百两原价就行啦。”
  阿郎取出一张银票来,交给鸨母,道:“这是一张五百两的票子,找二百两来,同时也将小桃红姐妹的卖身契还给人家,以后少做这种缺德事。”
  鸨母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连连应是,去而复返,拿来二百两碎银子,一张卖身契。
  阿郎将卖身契文小桃红、小艳秋姐妹过目无误后,当场撕了个粉碎,取出十两银子来,赏给花月娇,叫她们统统退下,姐妹二人又跪倒在地,拜谢不已。
  大笨牛忙将小桃红拉起来,道:“别这样,白吃教替天行道,不喜欢看到人家婆婆妈妈的样子。”
  皮蛋拉起小艳秋,道:“行侠仗义,是本教份内之事,可不是为了想谦你们磕几个响头。”
  张小仙又给了她们姐妹一百两银子,道:“好啦,你们去吧,做点小生意好好过日子吧。”
  小桃红、小艳秋却不同意,异口同声地道:“张教主,我们已经无家可归,希望三位公子能收留我们姐妹俩。”
  阿郎道:“你们可以去投奔亲戚。”
  小桃红道:“经此巨变,我们早已看透了人情如纸薄,再也不想投靠他人,愿追随三位公子加入白吃教。”
  皮蛋道:“白吃教乃是武林中的一大宗派,门下弟子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娃怎么可以。”
  小艳秋肃容满面地道:“我们可以铺床叠被,烧饭洗衣,端茶送水,侍候三位公子呀。”
  阿郎道:“不要,不要,这样孤男寡女的处在一起,会坏了本教的形象,武林同道会说闲话的。”
  姐妹俩闻言又掉下眼泪来,齐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张小仙忽然想到一个万全之策,道:“这样吧,你们去洛阳七里坡找王大婶,本教正在大兴土木,你们可以到那里去煮饭,也算是白吃教的人啦。”
  少年男女最易相处,也最易滋生情愫,就这么一会工夫,在姐妹俩的小小心扉里,阿郎己给她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很想追随左右,共伴晨昏。
  既然阿郎如此吩咐,自亦不敢再另持异议,问明七里坡的确切所在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留香院,到七里坡去了。
  为善最乐,阿郎、皮蛋、大笨牛俱觉快慰无比,三个人并未离去,就在原地,一面喝茶磕瓜子,一面守株待兔死等邪僧不了。
  留香院的嫖客进进出出,开房间的人也为数不少,却始终没有见到不了和尚的影子。
  大笨牛不免有点犯嘀咕,道:“老大,是不是花和尚胆怯,偷偷溜走啦?”
  阿郎指一指大笨牛身上的白布红字道:“咱们摆的是低姿态,千里寻父,万里认爹,他应该主动地找咱们才是,没有躲避的必要。”
  皮蛋道:“可是这么久……”
  话至此,忽见右前方的一道门咿呀而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和尚来,正是邪僧不了。
  一名二十余岁的粉头接踵而出,鬓角湿漉漉的,慵懒娇弱不胜地道:“和尚有空再来。”
  不了和尚在窑姐儿的粉腮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行没三步,便发现了白吃教的三剑客,想躲也躲不开。张小仙已迎了上来,学着粉头的腔说道:“和尚好功夫,大概早已熟络了吧。”
  邪僧不了一呆,故意打了一个哈哈,藉以缓和一下尴尬的窘境,皮笑肉不笑地道:“哪里,哪里,偶尔逢场作戏,还生疏得很,怎敢以熟络自居。”
  皮蛋挖苦道:“你不是曾说,出家人生平不近女色吗?”
  不了和尚阴阳怪气地道:“男人嘛,和尚也是人,见笑了,见笑了!”
  一眼瞧见了大笨牛身上的白布红字,又道:“是谁在千里寻父,万里认爹?”
  张小仙道:“是我。”
  不了和尚道:“令尊何人?”
  阿郎道:“我只知道家母是秋水寒。”
  邪僧不了惊哦一声,道:“你当真是秋水寒所生的那个孩子?”
  阿郎认真地道:“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不了和尚迟疑一下,一把抓住张小仙的手,道:“走!”
  “到哪里去?”
  “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很多,很多!”
  邪僧不了跟阿郎在前,皮蛋与大笨牛在后,离开留香院,穿过两条横街,走进一家馆子。
  张小仙将小二哥叫到面前来,道:“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但请别忘了给这位大师父准备一点素食。”
  不了和尚道:“不必麻烦,你们吃什么,和尚跟着吃好了。”
  皮蛋道:“和尚不是吃素吗?”
  不了道:“开一次戒也无所谓。”
  大笨牛道:“女人都敢玩,还会怕吃肉?”
  不了和尚道:“贫僧戒心不戒口。”
  皮蛋道:“大概戒心也戒不成那个!”
  不了道:“那个是哪个?”
  大笨牛道:“就是你刚才去玩的那个。”
  不了嘻嘻一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酒菜业已上桌,皮蛋斟了四杯酒,道:“和尚大概也不戒酉水吧?”
  不了道:“什么是酉水?”
  大笨牛道:“笨啊,酉水者酒也!”
  不了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道:“难得今天高兴,就陪你们喝两杯吧。”
  阿郎、皮蛋、大笨牛抓住机会,轮番上阵,先一人灌了他三杯,邪僧不了海量,来者不拒,照喝不误。
  张小仙试探着说:“老和尚到底要谈什么?”
  不了和尚盯着皮蛋、大笨牛,吞吞吐吐地道:“这是机密大事,不便公开言讲。”
  阿郎道:“皮蛋和大笨牛都是本教主的生死之交。可以共详机密。”
  邪僧犹豫再三后道:“坦白地说,贫僧就是你要找的人。”
  大笨牛道:“你是说和尚就是我们老大的爹?”
  不了和尚正经地道:“不错。”
  皮蛋道:“恭喜,恭喜,我干一杯,你干十杯。”
  不了乐昏了头。十杯对一杯,毫无计较。
  大笨牛也有样学样:“恭喜,恭喜,咱们干十杯。”
  阿郎暗中踢了大笨牛一脚,马上改口道:“做爹的人要多喝,你十杯,我一杯。”
  待不了饮完后,张小仙道:“如此说来。洛阳古宅的那一场豪赌果然有你的份儿?”
  邪僧不了道:“没有参加凭什么认儿子。”
  “既然如此,你以前为何矢口否认?”
  “兹事体大,贫僧不敢轻率行事。”
  “现在又是什么原因使你改变主意?”
  “当然是由于你愿意公开认父的关系。”
  大笨牛道:“是不是想沾我们老大的便宜?”
  不了和尚道:“父以子贵,贫僧不想否认。”
  皮蛋道:“认我们教主为子,立刻就是白吃教的太上教主,说不定还可以娶秋水寒为妻,以续前情,何乐而不为。”
  不了道:“然也,然也,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张小仙暗中骂道:“什么玩意儿,死到临头还洋洋得意,真是灯蛾扑火,不知死活。”
  口生的语气却平和多了:“且慢,你可以随便认儿子,本教主却不能随便认爹。”
  不了和尚道:“你还有什么猜疑?”
  张小仙道:“起码我应该弄清楚那四个人是谁。”
  大笨牛道:“是呀,四个人都可能是我们老大的爹。”
  不了和尚道:“不能说,不能说。”
  皮蛋道:“都要认儿子啦,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了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当年我们四个人曾发下誓,谁要是走露了消息,必遭五雷轰顶,五马分尸,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翻身!”
  一边说话,阿郎、皮蛋、大笨牛继续有计划的灌他几杯酒,张小仙道:“一共有四个人,你凭什么认定自己是蓝田种玉的人?”
  不了和尚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大笨牛道:“是什么原因?”
  邪僧道:“因为贫僧得了头彩。”
  皮蛋道:“你第一个那个,恭喜啦,喝酒。”
  毫无疑问,又是一杯对十杯。
  大笨牛道:“第二个是谁?”
  不了道:“贫僧说过,不能说呀。”
  皮蛋道:“第二个那个,也未见得一定中呀。”
  邪僧道:“娃儿能懂多少,想那夫妻之道,一旦受孕,便闭门不纳,孩子的爹只有得头彩者一人。”
  大笨牛道:“不可能同时有两个爹?”
  不了道:“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皮蛋道:“后来者也没有机会可言?”
  不了道:“门都闭了,如何登堂入室。”
  大笨牛道:“照这样说起来,和尚当真是我们老大的爹?”
  不了和尚道:“如假包换。”
  皮蛋道:“阿郎,快叫爹呀。”
  阿郎道:“叫爹可以,但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邪僧不了道:“孩子,你还有什么要求?”
  小仙道:“我喝一杯酒,你喝二十杯。”
  不了喜孜孜地道:“有子如你,三十杯也喝啦。”
  阿郎憋了一口气道:“那就请爹喝三十杯吧!”
  爹叫了,一杯酒也饮下了,不了和尚一阵牛饮,三十杯一杯不少。
  三剑客合作无间,皮蛋道:“我与小仙情同手足,他的亲爹就是我的亲人,也应该叫你一声爹,干!”
  一杯酒又换了三十杯。
  “爹,喝!”
  大笨牛最干脆,一声爹,一声喝,如数照干。
  是太白再世也禁不起这样灌,不了和尚已醉倒在桌上。
  阿郎的目的就是要灌醉他,酒后吐真言,好追问另外两色狼的来龙去脉。
  当下摇一摇不了和尚的头,阿郎沉声喝问:“说,另外的几个是什么人呢?”
  邪僧不了醉言醉语的,也不搭调的朗诵起那一首打油诗:“神偷赌仙天魔女,邪僧怪道无情尼,细数天下英雄榜,一帮二堡三刀客。”
  大笨牛道:“你是说全在这十二人之中?”
  皮蛋道:“不对,天魔女,无情尼是女的,只有十个人。”
  不了和尚道:“然也!然也!”
  阿郎道:“十个人还太多,何况还不止十个,像丐帮的老丐仙,加上司徒雷,就多出一个人,把范围再缩小一点。”
  孰料,不了和尚真的醉了,梦呓般地哼起山歌来,再怎么追问就是不说话。
  阿郎恶狠狠地道:“王八羔子,先把他阉了再说。”
  说话中,己从靴子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
  皮蛋一惊,道:“小仙,盼能三思而后行。”
  阿郎道:“思个屁!”
  皮蛋道:“和尚之言成理,他有可能是你生身的爹。”
  阿郎大怒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皮蛋道:“我倒认为这是可能的。”
  大笨牛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打九九不打加一……”
  不论是谁,只要一提到阿郎可能有一个肮脏龌龊的身世,就会火冒三千丈,大笨牛言犹未尽,他已将邪僧不了掀倒地,刷!刀起刀落,血雨四溅,“香肠”、“蛋”、“毛草”一齐被他割下来。
  阉割的疼痛,早将酒醉痛醒,杀猪也似的惨叫声中,不了和尚破窗而逃。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酩酊大醉的人会逃走,当三剑客丢下酒菜的银两,咬着尾巴追出来时,邪僧不了已不知去向。
  却见小和尚空空守在外面,阿郎急声道:“空空,看见花和尚没有?”
  空空道:“跑了,跑得很急。”
  皮蛋道:“往哪边逃了?”
  空空指着东方道:“那边。”
  “追!”
  阿郎一声令下,三剑客拔足猛追,小和尚空空也跟上来,张小仙道:“空空,你到哪里去?”
  空空道:“属下想归队,追随教主。”
  阿郎道:“邪僧未死,你的工作还没有完,继续干你的事。”
  空空俯首应是,三剑客直扑东方,奔出去里许地后,前路受阻,分向南北,是一个丁字路。
  皮蛋道:“糟啦,糟啦,也不知那花和尚走了哪一条。”
  语方出口,忽见银剑使者,金刚使者簇拥着天魔轿,正从南方朝这边行来,阿郎急忙迎上去,道:“秋阿姨,你也来啦。”
  天魔宫主秋水寒忙命人将轿子停下,跨步而出,无比亲切地拉住了张小仙的手,道:“小仙,阿姨是为你而来郑州。”
  阿郎怔愣不解地道:“为我,怎么说?”
  天魔女秋水寒始终认定张小仙就是她的儿子,眸光之中亲情似海。摩娑着他的手,柔声说道:“阿姨得到消息,有不少魔头齐集郑州,打算抢你的藏宝图,持来助你一臂之力。”
  张小仙傲骨天生,昂首言道:“谢谢,但没有必要。”
  玉罗刹冷冰冰道:“公子说没有必要?”
  大笨牛拉一下皮蛋身上的白布红字,再扯一下自己的,大言不惭地道:“白吃教无敌天下,我们这样招摇过市,目的就是要招引他们来追,偌大的少林寺都被我们弄得稀里哗啦,几个魔头算什么。”
  秋水寒无限关怀地道:“江湖险恶,诡诈百出,无论如何,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如果白吃教与天魔宫会在一处,则必将睥睨武林,无往而不利。”
  其实,这只是表面上的官样文章,骨子里秋水寒是想和阿郎好好聚一聚,叙一叙母子之情。
  不可否认,打从一开始,张小仙对她便有相当的好感,而这好感所以会发生,主要是基于同情,闻言断然说道:“秋阿姨,对不起啦,我喜欢独挡一面,希望用自己的力量闯出一个局面来,再说眼前的情况也不允许我们这样做。”
  秋水寒道:“眼前有何情况?”
  张小仙道:“邪僧不了已证实是那四个色魔之一,我们正在追他。”
  皮蛋问金剑银剑道:“诸位大姐可曾发现可疑人?”
  银剑徐雪梅道:“是曾看见一个和尚,急匆匆的往北跑了!”
  大笨牛道:“可是花和尚邪僧不了?”
  徐雪梅道:“距离甚远,又只见到背影,无法确定。”
  皮蛋道:“花和尚已经被阉了,走路是不是有点跛?”
  徐雪梅道:“是有点行动不便的样子。”
  阿郎向前一望,见前面是一个十字路,道:“那一定是他,但不知逃往何方?”
  徐雪梅想了想,歉然道:“我没留意。”
  阿郎一扬剑眉道:“秋阿姨,天魔宫负责西北两条路,白吃教往东方追,咱们后会有期。”
  几人别过秋水寒,一溜烟似的飞奔而去。
  一路疾追,穿街过巷,追到一个空旷的所在。
  正对面是一个祠堂,祠堂前面有一道雪白的照壁,照壁下站着一个人,是自称曾经沧海难为水,落魄江湖失意人的情痴。
  情痴正在照壁上题诗,还是原来的那一首:“明知多情空遗恨,驱舟偏向恨海行,犹忆昨夜飘香梦,今朝恐作他人妇?”
  张小仙趋前说道:“情痴先生,请问有没有看见邪僧不了和尚?”
  情痴从蓬乱发丝内瞟了三人一眼,漠不关心地道:“我一向不注意别人的事。”
  阿郎闻言微怒道:“你自己的事又进行的怎样了?”
  情痴神经兮兮地道:“人海茫茫,芳踪杳杳,天南地北,音讯全无。”
  张小仙最富同情心,尽管对情痴先生并无多少好感,还是笑呵呵道:“我看这样吧,买一块白布,将阁下的这首歪诗写在上面,披在本教主的身上,替你招摇招摇,相信一定效果宏大,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失意人未加深思便拒绝了:“本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阿郎错愕一下,心说:“人不怎么样,毛病倒不少,而且和本教主的毛病一个样儿,不愿欠人情,真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大笨牛道:“喂喂,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老大可是一片好意,诚心诚意地想帮你的忙。”
  情痴冷漠地说:“你们别烦我就算是帮忙了。”
  失意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皮蛋甚为不快,道:“哼,孤僻再加上冷面,就算跑断你的两条腿,也不见得能找到你的老情人。”
  情痴疯疯癫癫地道:“会的,会的,不论天之涯,海之角,只要她留在人间,终有重聚之日。”
  阿郎道:“你那位情人尊姓芳名?”
  “说不得,说不得,说出来就会惹来弥天大祸。”
  “有这样严重的事?”
  “比小友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十分。”
  “你偷了皇帝老子的嫔妃宫娥?还是哪个老魔头的小老婆。”
  “小友想到哪里去了,我的她可是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你们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十五六年。”
  “分开多久了?”
  “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那你们相聚的时间很短嘛。”
  “短即长,只要两情相悦,瞬间即水恒。”
  “你们有没有孩子?”
  “也许有,也许没有。”
  “你自己不知道?”
  “一别便如永诀,生死下落不明。”
  情痴似是不欲多言,说到这里,提着油漆桶,吟诵着他自己的寻妻诗,连个招呼都诋得打,便蹒跚地离开了。
  此刻,从另一个方向奔来两个人,二人的年纪相差不远,皆在五十上下,相貌亦颇相似,生得甚是威武勇壮,年长者手里拿着一根三尺多长的狼牙棒,年小者拿着一把大板斧。
  二人哪里也不去,直奔三剑客而来,手握狼牙棒的老头停在五尺之外,声若钟鸣地道:“三位小兄弟可是白吃教的朋友?”
  张小仙道:“没错,本教主张小仙在此。”
  皮蛋道:“本总护法马屁大王皮蛋。”
  大笨牛道:“本堂主吹牛大王大笨牛。”
  来人倒也痛快。握狼牙棒的人自我介绍道:“老夫冯通,人称狼牙棒,这位是舍弟冯元,绰号神斧,合称齐鲁双雄。”
  皮蛋扫了二人一眼,道:“是双雄还是双凶?”
  狼牙棒冯通眼一瞪,道:“老夫兄弟可是堂堂正正的侠义中人,自然是双雄。”
  大笨牛冷笑道:“两位眼神不正,家伙都亮出来了,八成是从好人里面挑出来的吧。”
  神斧冯元眼一瞪,就要发作,张小仙道:“两位可是想来认儿子?”
  狼牙棒冯通道:“不是。”
  皮蛋拍一下自己的胸脯,道:“那是来买藏宝图的吗?”
  神斧冯元道:“眼前还不想买。”
  张小仙甚觉纳闷,道:“那贤昆仲来此何事?”
  狼牙棒冯通道:“好说,我们兄弟是想替一位朋友找场子。”
  皮蛋道:“谁?”
  冯元道:“飞刀赵勇。”
  大笨牛脸一沉,道:“哼,找场子,小心把自己的面子丢掉。”
  阿郎道:“那赵勇何在?”
  说曹操曹操就到,此刻的飞刀赵勇十分狼狈,挺着一个大肚子,看上去比一般妇女的双胞胎还大一倍,走路颇感吃力,正从祠堂一旁转出来。
  皮蛋道:“恭喜啊,什么时侯生?”
  大笨牛道:“可能只会放屁,不会生孩子。”
  张小仙道:“姓赵的,怀胎的味道如何?”
  飞刀赵勇一脸煞气,未置一词。
  阿郎一顿之后,继又说道:“想要解除痛苦,唯一的途径就是乖乖的将藏宝图献出来。”
  飞刀赵勇怒道:“老夫早已说过,根本没有藏宝图。”
  “本教主不信。”
  “张教主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姓赵的,我警告你,别以为本教主奈何不了你,照你眼前的情形看,不出三天,肚子就会爆炸,而且功力已失,毫无生存的机会。”
  赵勇闻言暗中试行运气,真力果己无法提聚,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转对狼牙棒兄弟道:“白吃教胡作非为,目中无人,贤昆仲还不快拿下这三个小恶棍。”
  冯通故意抡动一下手中的狼牙棒,带起一片剌耳的尖啸之声,阴冷地道:“张教主,请看老夫薄面,替赵兄解了鬼胎穴。”
  皮蛋道:“你算哪棵葱?”
  大笨牛道:“你又算哪头蒜?”
  张小仙道:“办不到,除非他交出藏宝图。”
  神斧冯元道:“赵兄说过,他并无藏宝图。”
  阿郎怒容满面地道:“你不是姓赵的,怎知他身上没有藏宝图?”
  狼牙棒冯通道:“就算赵兄有藏宝图,也是人家赵庄主自己的东西,白吃教凭什么逼人献图?”
  藏宝图本来是风尘双侠的东西,二老已死,理当由阿郎来承继。同时,夺去藏宝图的人,亦即杀害双侠的凶手,罪当必死。
  阿郎冷哼一声,道:“姓赵的自己心里有数。”
  神斧冯元怒冲冲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管不到这一段,今日此来纯为拔刀相助,白吃教若肯解了赵兄的鬼胎穴,方才罢了,如其不然……”
  冯元故意停了下来。
  阿郎接口说道:“不然你敢怎样?”
  狼牙棒冯通欺近一步,道:“休怪老夫兄弟俩要以老欺小。”
  大笨牛道:“老头别搞错,应该是以小吃大。”
  阿郎道:“两位如果单单只为了替姓赵的找场子,本教主念你们对朋友有义,不想斤斤计较,就请自便吧。”
  飞刀赵勇不放过任何可以挑拔的机会,趁机熄风点火道:“两位冯兄,赵某说过,这小子身上有一张藏宝图,切勿失之交臂。”
  神斧冯元望了他老哥一眼,道:“张小仙,老夫想听听娃儿怎样说?”
  阿郎略一寻思,掏出一张藏宝图来抖一抖,道:“赵勇这一句话倒不假。”
  狼牙样冯通见图眼开,猛一个大跨步伸手就想抢,阿郎已收将起来,冷冰冰地道:“这东西很值钱,是要卖的,别弄坏了。”
  神斧冯元道:“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阿郎道:“不多,三万两就可以了。”
  冯通道:“可惜老夫兄弟是个穷光蛋,买不起。”
  皮蛋道:“买不起交换也成。”
  冯元道:“拿什么交换?”
  大笨牛道:“就是以图换图的意思啊。”
  冯通道:“老夫兄弟也无图可换。”
  阿郎不悦道:“没银子,又无图可换,两位到一边凉快去吧。”
  冯元的大斧划出一条美妙的弧线,斜举肩头,作势欲发,道:“既然来了,冯某不想空手而归。”
  皮蛋舞动一下拳头,道:“两位可是想以武力硬抢?”
  冯通牙一咬,道:“就是这个意思!”
  狼牙棒挟风带雷,快如闪电。猛往阿郎头上砸去。
  冯元的动作也不伍,大板斧舞得虎虎生风,左砍右劈,力可断石开碑。
  “杀!”
  “杀!”
  “杀!”
  三剑客一条心,同声一吼,疾迎而上,张小仙单挑哥哥冯通,皮蛋、大笨牛合战弟弟冯元。
  好个少年英雄张小仙,巧施迷踪步,冯通棒到人杳。正感惊愕骇异间,忽见白影一飘,狼牙棒莫名其妙的为捆仙索所缚。
  冯通大惊,左掌全力发招,正合了阿郎的意,不退反进,风云色变赏了他一记大悲掌。
  “撤手!”
  蓬!一声,连冯通自己都感到窝囊,总共才过了两招,狼牙棒脱手的同时,人也被阿郎的大悲掌震退五六步,小仙接踵而上,轻巧无匹点了他的麻穴,冯通如泥塑木雕般地站在那里,宛若一具僵尸。
  强将手下无弱兵,今日的皮蛋、大笨牛已具一流的身手,二人又很默契,将冯元戏耍得不亦乐乎。
  大板斧重达十余斤,刃长尺二,是一件凶狠霸道的兵器,只要被它碰上,不死也得重伤。
  皮蛋、大笨牛当然不敢正面硬拼,借着迷琮步的绝妙身法,再配合各种暗器,跟他周旋着。
  “看打!”
  皮蛋打出一把霸王钉,冯元刚刚扫落,又听到大笨牛喊:“打!”却是虚声恫吓,趁冯元不知暗器来自何方诧愕间,大笨牛己跳上他的肩膀。
  本想将他按倒在地,没想到冯元是一条大蛮牛,不顾自身的危险,抡起斧头朝自己头顶砍去。
  “我的妈呀,这条老狗好凶!”
  大笨牛吓得魂不附体,弹身往后跳,冯元倒了八辈子的霉,没砍到大笨牛,却把他自己的背砍了一条五寸长,三四分深的血口子,这还是警觉有异,手收得快,不然哪还有命在。
  “哎唷!痛死我也!”
  祸不单行,皮蛋趁虚而入,在他的私处又踢了一脚。
  大笨牛得理不饶人,再补一记天地同悲,将冯老二打倒,阿郎又适时点了他的麻穴。恰巧与冯老大并排站在一起了。
  将狼牙棒挂回到冯通的肩上,阿郎说道:“我说过,除非十恶不敕之徒,我们不打加一。”
  皮蛋道:“这样未免太便宜这两条老狗啦,顶多六六。”
  大笨牛抗议道:“我看只有三三,太不过瘾啦。”
  阿郎笑道:“这是刚刚开始,当然不会如此单调乏味。”
  皮蛋喜道:“又要打活靶啦?”
  张小仙道:“不是。”
  大笨牛道:“那是玩骑马啦?”
  张小仙道:“也不是。”
  二人同声道:“到底要如何消遣这两条狗。别卖关子啦!”
  阿郎道:“这两个老小子,自己草包一个,偏偏还喜欢强管闲事,想在他们的脸上留个纪念。”
  皮蛋鼓掌道:“剌字是不是?好极了。剌什么?”
  小仙道:“给冯通刺‘自作自受’。”
  大笨牛道:“冯老二呢?”
  阿郎道:“自寻烦恼!”
  二人同声道:“刺哪里?”
  小仙道:“脸上好了,这样不易遮羞,大家可以有目共睹。”
  大笨牛道:“妙!妙!这两个老小子不自量力来找场子,果然丢了面子,活该,我来剌哥哥。”
  皮蛋道:“我来刺弟弟。”
  说做即做,毫不拖泥带水,以霸王钉当刺针,前些时侯刺丁火山的墨条还没有用完,大笨牛驾轻就熟,两三下便刺好了,吐一口口水,磨一下墨,擦干净之后,立刻在冯通的脸上现出左“自作”,右“自受”四个字来。
  神斧冯元的脸上则是左“自寻”右“烦恼”四字。
  阿郎煞有介事地亲自检查一遍,稍作修补后,满意地笑了笑,道:“齐鲁双雄本来默默无闻,这一下定可以名扬天下,日后要是赚了大钱,可别忘了付我兄弟刺字的费用。”
  语音一顿,接着又说:“两位的麻穴半个时辰之后便可自解,最好是回山东修身养性去吧。”
  冯通昆仲麻穴被制,虽然身不能动,口却可以言,但他二人出师不利,三拳两脚便栽在三个小毛头的手里,可谓丢尽了自己的颜面,实在羞于启齿,始终怒目而视,不发一言。
  飞刀赵勇吓傻了眼,竟然忘记逃生了。
  阿郎上前说道:“姓赵的,该想通了吧?”
  赵勇此刻的肚子又增大不少,状如饱餐之后的大水牛,大笨牛敲打了一下,道:“赵勇,识时务者为俊杰,任你再狡猾,也跑不出我们老大的手掌心,交出藏宝图,放几个屁就好啦。”
  飞刀赵勇早有成竹在胸,道:“明日此时,老夫愿在卧龙庄候驾。”
  张小仙道:“此时作个了断岂不更好?”
  飞刀赵勇道:“此非其时,亦非其地。”
  张小仙跟皮蛋、大笨牛互换一下眼神,道:“干脆咱们一起走吧。”
  赵勇稍作沉吟后,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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