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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记事写不下去了,新开一篇:江南一叶 五台山是中国佛门胜地,一年四季上山的人流都如潮水一般。九月正是适宜外出的季节,天空一洗深蓝,风高几片云白。从山脚下直到半山腰的官路修得极宽,三辆马车并行尚有空余,游人香客中男女老少相携而行,也有不少人以马代步的。官道尽头处称为桥头西,此时已成了商贩和人群聚集之处。卖香烛箔纸等的小贩以及供应游人饮食的店铺挤在一起,讨价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这种人群的哄喳声音和山上偶尔传来的佛寺钟声形成无意中的动静对比。对虔诚香客而言,到了桥头西才是真正上山的开始。 桥头西这片宽阔地之后,再往上行,全是望上去只见条石阶梯和大雄宝殿的屋檐檐角。石阶两丈宽有余,阶梯总数在香客中一直有七九九、八九九、九九九三种说法。对最虔诚的佛门信徒来说,石梯一阶一个叩头是为将来到达极乐世界而最有效的善行和诚心。所以石阶中间多留给香客,两边才是游人。 很少有人注意桥头西再西行的方向有一条小道,小道大约一人宽左右。这小道行有三里之许,则是一个不高的山峰,人称“又一峰”。山顶上一片庭院的建筑,类似庙宇,却可以看出来是给平常人居住。中间一间最大建筑的大门上面是一块大匾,上书“东海剑派”四字,这里正是武林中十大白道门派之一的东海派所在。 从前门往后走,客厅过后的一片空地是门人子弟的练武场,空地之右面隔两层树木是为客人预备的客房,左面是一个室内的练武室,这个房间很大,也是平常弟子吃饭之处。穿过练武场之后来到的正面大厅是东海派的议事厅,一般说来有关东海派前途的大事多是在此由众师长和门派得意的第一代弟子共同决定的。而今天厅上共有十一人,厅正面三把椅子坐的是东海派的掌门和二师伯三师伯,站在厅上的八人是三位师长的得意弟子。这许多人正在讨论与东海派强弱有关的一件大事。 坐在正中的是东海剑派的掌门人,江湖人称东海剑客的罗中府,也是我们的大师伯,左边是我们的二师伯戴武钧,右面是我的师父何不必,他们三师兄弟在武林中被称为东海三柱,是东海派在最近二十年里能挤入白道十大门派之一的主要原因。大师伯强于内功,二师伯长于剑法,而师父一对判官笔出神入化。正是三人同心同德的合作才使得只有不到八十人的东海剑派能能与数万人的少林武当、数千人的青城峨嵋华山、数百人的泰山天山茅山长白一起并列入白道十大门派。 掌门罗中府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全派的精英聚集议事厅正是在讨论这信上的内容。罗中府说到:“这封信大家也都看了,此次泰山派出面大撒英雄帖,邀请白道中人通缉追杀江南一叶,不知大家有什么意见,我派是否要应邀参与这事?” 二师伯剑快口也快,脾气虽有些急,剑上功夫却是武林中人不得不佩服的,江湖朋友都称其为“快哉剑”。众人尚在思考之时,二师伯已经接口道:“五年一次的十大剑派比武就是明年了,这两三年来东海派一直是很少参与武林中人的争斗,不趁机出出手,下次比武只怕会成为第一个被挑战的。” 五年一次的白道十大门派比武,可算得上江湖中的盛会。不过名称虽是十大门派比武,其实称为挑战十大门派比武会才算贴切。武林中的比武之事一直让各大门派担忧,如果禁止门派间的比试,各门派间的武功就不可能交流;没有比武的压力,各门派也没有了更上层楼的动力。然而放任各门派的比武,就必然会造成门派间的私下械斗,一旦失控,小门派根本没有生存的可能性。五十年前,白道众门派提议了这十大门派比武之会,每五年新兴起的门派可以挑战上届的十大门派,如果胜出,就可以成为新十大门派中的一员。东海派从十九年前取得十大门派之一的地位后,才算得上在江湖中有些名声了。 我望向师父,师父因为以判官笔为兵器,在江湖称为“铁书记”,在说明师父武功之外,也说明了师父在三师兄弟中读书最多,为人仔细周全。果然师父沉吟片刻,说到:“江南一叶从大约八年前在武林中冒起,一直是黑白两道都不买帐,其为人声誉也不算太坏,并非无恶不作之人。这次泰山派发帖,我们如果冒冒失失地附和,只会壮了泰山派的声势,对我们未必有利。” 看到两位师弟都表示了意见,大师伯望了一下他的大弟子,也就是我们大师兄,问到:“你可有江南一叶的背景?”。我们大师兄曹刚在江湖中人称“紫云手”,是东海剑派中“紫气东来”内功练得最深厚的弟子,近三年来已经开始接管掌门人的一些杂事,掌门人这样询问,正有考考他的意思在内。 “江南一叶,姓叶名飞,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因为陕西也有一位叶非叶大侠,江湖才另称其为江南一叶。此人成名于八年前在长安挑战太行三仙,三场比试以剑、掌、暗器分别取胜。他师承不明,所学很杂。独行江湖,少与人合作,做事在正邪之间。黑道中曾诛灭小孤山双霸,白道中曾挑战并废了昆仑派掌门的大弟子,因此与昆仑派结仇。 “最近两三年很少在江湖闯荡,两年前曾上少林寺罗汉堂,仅败于罗汉堂方丈,一年半前应南宫世家邀请在南宫处住了一个半月,最近江湖传言有江西连家兄弟为其所杀。” 大师兄说完,才望了望掌门人。大师伯满意点点头,说到:“这么看来,此人武功大约与我们三师兄弟差不多了。他倒是强在独自一人行动,很难掌握踪迹,否则昆仑派如何会放过他。我派的弟子最近两三年因为习练月明剑法,不太在江湖上行走,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与其他剑派切磋一下,看看我们这套新剑法到底如何,也可以修补一下其中的缺点。” 掌门人如此讲了,言下之意就是说只要没人再有意见,就要准备山东之行了。我见师父没有再坚持的意思,不得不开口了:“大师伯、二师伯、师父,弟子有不同的意见。” 师父接过了话,“我们东海派从来不计较辈分高低的,姜微,你有话要说,尽管说来。”大的门派辈如武当少林都是辈分等级就很明显,小门派反而师长子弟之间比较和谐。 我于是说到:“武林中发英雄帖通缉个人之事很少有好结果,英雄帖一发,就把消息告诉了对手,马上变成了我明敌暗的处境。二十年前九大门派追杀剑魔,十年前七大门派捉拿飞天狐等事都不成功,追杀剑魔是几乎两败俱伤,七大门派死了十七人,伤了二十多人,才杀死了剑魔。飞天狐到了现在还是行踪不明,而七大门派都各有损失。大的门派尚可承受这样的损伤,我们这样的门派如果是两败俱伤,弟子就觉得不值得了。” 我说得这么明显不留余地,显然出于大家的预期,大师伯皱皱眉,往师父看了看,看来是怀疑我和师父在唱双簧。师父对我这样直接的话也是奇怪:“江南一叶的武功应该没有那么高的,有三五家门派出手,即使不能成功,自保是有余的。当年剑魔武功超群,他杀了两位武当掌门人的师弟,各大门派的追杀是必然结果。至于飞天狐,善于易容,长于轻功,追不上他也很正常,所以我们东海派没有参与那次追捕。不过,江湖上面江南一叶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名声。” 我知道不把一切讲明讲透是无法说服三位师长的,只得说到:“江南一叶名声不显,是因为他很少与人合作,私底下的作为江湖中人很少知道而已。他武功混杂,大家没法从武功上去推测他,才会让他能够大隐隐于市到现在。最近江湖中最出名的一件事,泰山七大寇被人诛杀,就是江南一叶的作为。” 泰山七大寇的名声显然镇住了大家,大师兄曹刚接口到:“是泰山派都不敢惹的七大寇?”。泰山七大寇是附近黑道中最强的一股势力,他们老巢在泰山之侧。七大寇七人的武功卓越,相互间合作无间,泰山派与他们相隔只有不到十里之地,两派从未发生冲突。虽然七大寇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从不在泰山境内作案,不过以泰山派最好管闲事的作风,大家也知道泰山派没管此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未必能胜得了七大寇。 以前师父们谈到七大寇的武功时,认为虽然单打独斗胜不了掌门和师父们,不过他们七人合作作战,只怕我们东海派还把他们拿不下来的。七大寇五个月前被诛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武林,不过大家都不知是何人所为。我这么一说,师父就首先怀疑起来: “这个消息你从那里来的,是否可靠?” 我实话实说:“绝对可靠,因为此事我有参与其中,整个事件可以算是江南一叶与我之间的一次合作。” 这次大师伯插了进来,“江南一叶就算有这个能耐,姜微,你又是如何参与此事的?你的武功与七大寇尚有一些差距,难道平时间比武你未尽全力?” 这是一个欺师的罪名,大师伯这样讲,就是非要我讲个明白不可。不过我在一开始起意反对时,已经想到这个情形了。我恭敬回到:“弟子虽然武功并不出众,在江湖上却另有名声。在江湖中,人们都称我叫尾巴杜微。” 我知道我的名字姜微在东海剑派外的江湖中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不过尾巴杜微的名声甚至可以说是超过了师父和师伯。我看过去,各位师兄弟大吃了一惊,师伯和师父也有一阵子没有缓过神来。还是大师伯最先开口问到:“武林中数一数二最会追踪人的尾巴杜微?” “是,我母亲姓杜。”我回答到。 师父插进来,“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们三师兄弟中,我对弟子督促最不勤了,姜微,我知道你不肯在剑法上下苦功夫,而轻功是同门中造就最高的。从你出师之后,在江湖几乎毫无名声,我还以为你是安心平淡,原来你根本没有努力。” 我知道师父的意思,现在厅上的八位弟子都是已经完师了的。大师兄已经是本门未来掌门人,常年在门派内很少出外,其他几位师兄弟在江湖都闯出了一些名声来。大家每半年回东海剑派一次聚会,其他时间都是在外面闯荡,只有我一人毫无名声,我想也早让他们奇怪很久了吧。 我回应到:“我长于轻功,弱于剑法,又有一手好的追踪功夫。可惜江湖中的正派人士多认为追踪尾随不是太光明的手段,我要出人投地,又不想有辱师门,所以不得不换名字了。” 大师伯点点头,不想让话题走得太远:“追踪虽然不是正大光明,也不算是黑道行业,我不会追究这个的。江南一叶有如此的本事,我们就不要参与此事了。我会写封信与泰山派委婉拒绝的,曹刚,到时你去泰山一趟,就说我们的月明剑法尚未完成,无法参与这次行动了。” 事情一决定,这次议事就算结束了。大师伯转身向师父说到:“这件事你具体再问明白一点。”然后说到大家可以离开了。 我跟着师父往师父居住的小屋行去。大师伯没有再追问下去,是怕问出不欲让人知道的秘密来,而让我向师父详细说明,师父再选其中可以说的给他们知道。 一走进师父的屋子,就看到师娘在煮小米粥,我忙恭敬地叫了声“师娘好”。师父也道:“我和小微要到书房谈点事,你粥煮好,就送进来吧。等会儿,小渐也会来,把他留下一起吃饭吧。”小渐是师父的另外一个弟子,也是早上八位弟子中的一位。我再笑脸对师娘说到:“在江湖闯荡,师门中最让我想念的就是师娘的小米粥,小渐刚才还对我说他已经饿了一天了。”我和师父走到书房门口,听到师娘在身后笑声骂到:“贫嘴”。 其实这句话倒是实事,师娘是北方人,在家乡是做红枣小米粥,到了五台山边居住后,将红枣改成红豆,一样的好吃。我出师三年多,江湖各地都去过,各处小点也食过,不过都没有在师父师娘旁和师兄弟一起吃得开心。或许是在师父屋檐下,我们都成了孩子,天塌下来有师父顶着,不必担心江湖凶险的缘故吧。 一进书房,师父指着另一个椅子道:“坐下谈”。我受命坐下,知道隐瞒身份之事,因为我已经出师,掌门人那里可责备的不多,师父这里要好好交代,毕竟一日为师,终身如父。我只有认错道:“师父,弟子不应该隐藏此事。” 师父口气并不严重:“尾随他人、追踪行迹确实不太为正派中人所认同,你另用名字也无可厚非。这次为了师门的利益把这层关系捅破,可见你还是以师门为重的。掌门人那里我帮你去说情。” “多谢师父。” “隐藏身份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不过尾巴杜微在江湖名声也是正邪之间,你如果做了什么伤天的坏事,我就算想帮你也帮不过去了。” “弟子不敢。一则弟子只是给人带路,绝少参与武打争斗。二来与白道正派人士有关的的事,弟子都不接,以不愿惹到大门派为借口拒绝了。” “那就讲讲这个七大寇的事,七大寇的名声很坏,武功却很高,你和江南一叶是如何遇到他们的?” “是,师父。这件事说来很偶然,与七大寇作对只是我的一时意气之争,现在想起来也是当时的失控激动,仔细思量后只怕我也没有那样大的胆量。”我决定从事情的开始说下去。 “那是五个月前的一天,师门上次刚聚会之后,我那时手头没有什么事,就去杭州庙会那里帮师父看看有没有新的戏帖子。结果遇到前面一大群人在围观,我也就跟着凑上去,原来是一个穷酸秀才在卖字画。秀才的字画确实是满不错的,不过每条幅要价三两银子,也是贵了点,所以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有的人在劝秀才将价格降到一两银子,可能还会有人来买。 “我看到挂起来的字画中有一幅短曲,看上去是秀才自己写的,词意尚佳,也就要掏银子准备买下来,七大寇也就是这时候出现的。这庙会虽然不如元宵那样人挤人,也可算是有不少人了。七大寇要横穿而过,在其他地方两边人群挤让,还能给他们留出一条路来。到了秀才这里,大家围得这么紧,人群就退得慢了些。走在七大寇最前面的是老四无鞘刀,他用手一推,几个围观之人就摔在一旁,另几人也站不住,往秀才身上撞去。 “这秀才看来有些呆气,被这一撞,又看到旁边几幅字画被扯烂了,竟然大喝了一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道理?’他这几个字刚说完,七大寇中老四的无鞘刀已顶在了秀才的脖子上,‘老子就是王法道理’这老四是想吓吓这穷酸秀才。 “人群当然都散开了,围住铺子旁边的人群中没有离开的人一个是我,另一位三十开外的年轻人,在老四的另一边。老四见吓住了秀才,哼了一声,将刀放回腰间。七大寇正要行开,却见秀才拿起一支笔,沾上墨写了起来:‘结伙用强,行如狗狼;拔刀行凶,天地不容。’ “这老四本已行了两步,看到秀才这十六字写完,眼中凶光忽起,一抬手手中刀光一闪,刀再从秀才身上拔出,血沿刀身流下来从一条线慢慢变成一滴一滴。老四手一翻,刀背往地上一磕,将血水磕去,也不用布巾擦拭,把刀又插回腰间。 “这同时间,一把刀、两把剑围指着我的胸前,离有一尺。我刚抓住剑柄的手放了开去,举了起来。我望过去,另外那位带剑的年轻人也被一根棍、一把铁伞、一柄弯刀指着喉间,那人行动快过我,手中长剑已经拔起一尺有余。他将剑送回鞘中,与围住他的三人怒目而视。 “七大寇笑了起来,他们配合得如此纯熟,显然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一人杀人,另外六人制人,一出手两边都成功。七大寇大踏步而去,留下四散的人群和静立不动的我们俩相对而立。我走上前取走了那幅短曲,那人却拿走了那十六字的白纸。我们俩对望了一眼,各往不同方向而去。 “从我学武以来,从我进江湖之后,我从未这样愤怒和无法平静。我杀过人,也见过人被杀,却大多是武林中的争斗。象这次七大寇这样随意而杀,杀的是毫无反抗力量之人,我是第一次遇到。我知道我的武功相差太远,即使七大寇中武功最弱的老六我也胜不了他的行不得也剑法,所以我决定暗算。 “我手头没有暗算需要的东西,杭州是一个大城,这些武器也可以很快买到的。我从岳王庙那里买来一把强弓与长箭,计划是跟在七大寇后面,伺机杀得其中一人,算是为秀才抵命。 “我等待与七大寇有两个时辰的间距,才从庙会处追踪下去。开始之处因为人多,很好打听,只到了城外后,追踪才艰难起来。不过我的外号叫尾巴,说的就是能追踪人的能力。花了一点时间,我找到了七大寇的足迹,再跟得了两三个时辰,对他们每人的行走特点已经了如指掌。我维持两个时辰的距离,防止他们安置陷阱诱捕追踪的人。 “到了第三日,他们的警惕没有那么高了,前两日他们还时常分两人埋伏在行走路上,这第三日连这点的手段也放弃了。更紧要的是,我逐渐掌握他们夜晚露宿的习惯与地点,他们每晚换班一次,每次两人警备防守。最有用的是了望点的藏身之处,因为我准备在次一日晚上偷袭。 “第四日的时候,我追踪只维持一个时辰的距离,因为我在偷袭后先要有一个逃跑的路线,我必须花一些时间熟悉地形。在太阳下山又行了一个时辰,七大寇才扎营休息了。 “我小心接近观察,警备看守的是老三和老七,这是我追踪四天来第一次再见到这些人。这一晚,七大寇在树林旁扎营,两个警备都是设在树上。这对我有利也有不利,在树林中比较好逃跑,不利在这两个点都在树上,他们居高望下,我很难接近营地附近,距离目标太远,就很难暗算成功。 “我设计好逃跑的路线,又在路上设了一些误导人的圈套,方便到时候逃起来顺利。我慢慢潜进七大寇扎营之处,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潜入到离两个了望口只有两百尺之远。我此时反而静下心来,只等待这两人中有一人打一个盹,放松一下,我就可以将其射杀了。 “然而这两人却守职得很,二人背靠大树,两眼总盯著树林和营地旁边。在他们不松懈的情形下,我不敢冒险,他们二人多半能将箭荡开。我并不专于箭术,无法让两百尺外箭的速度快过他们的反应。如果能够再接近一点距离一百尺左右,我多半能重伤其中一人,但是一百尺的距离我却没有把握能逃得出去。 “再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二人松懈,我已准备移得更近一点。这时在营地里面却传来一下子声响,是七大寇睡觉中的一位起身小解。我马上决定放弃了望的二人,虽然我处的地方离营地有近三百来尺,射杀一个睡眼蒙胧的人把握更大。 “弓我早已拿在左手,我再取出那支箭搭在弓上。那边滴答之声在夜晚还传得极远,我屏气凝神,箭对准了小解之人的胸口。在那人声音渐小,快要完事之时,我松了弓弦,那箭飕的一声奔射而去。我低头伏身,放下长弓,碎步往外急行。 “小解之人的惨叫声忽起,划破夜晚在昆虫鸣叫下的平静。也听得离我较近的老七喊到:‘刺客在东首,我即刻追去。’我虽然已经尽力掩饰,还是没能躲过了望者的眼目。 “既然行踪已暴露,我全力展开轻功,往树林深处而奔。我善追踪,逃跑自然也知道不少,只要能在一个时辰不被追上,我就有信心能逃过此劫而去。我知道以我那一箭之力,中箭之人即使不死,也会重伤一场,可以算还了那秀才一卷短曲的情了。 “逃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有老七的喊声,了望的二人里面我知道老三的轻功并不太好,再加上要检查一下受伤者的伤势,马上追来的大概就老七一人而已。等到其余四人穿鞋拿剑,问明情形,他们与老七也就有一里地的间距。老七的如此大叫,正是要给其他五人点明所追的方向,防止大家追错了。 “转眼过了我布下的陷阱之处,老七的声音小了点,他显然追上了歧路。我心中正稍轻松一点,却听得老七的声音转了方向,又向我追来。我知道这几人里面,老七的轻功相当不错,看来他是一时受骗,马上就发觉了,才又追了过来。我最初选择靠近老七的了望点也就是因为射杀了他,逃起老三来要容易些。急奔之下,我无法静心细思,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了。或许我该再等一会儿,等老七打盹;或者再靠近一点,仍以老七为目标。 “半个时辰已过,老七的声音还在后面,我有些紧张了,树林马上就要跑完了,出树林后是一片平地,再要逃就更不容易了。我正想是否要改变逃跑计划,再往树林中走,与他们玩捉迷藏的功夫,以我在树林中的躲藏能力,也许比现在这样一线逃下去要好些。 “后面却突然传来刀剑之声,接下去是老七的一声惨叫。我奔走时竟楞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果然老七的喊声不再。我有些迷惑,既然老七不在后面,我决定按原计划而行。出树林后,我绕过山梁子沿河谷向下而行,在多条叉路中选了一条。这条路转几个弯向另外一个山中而去,山上是一个小山庙。 “山庙并不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此地的好处是庙的另一边是绝壁,上山的路虽然有两条,却都在小庙的视野范围之内,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面山路上来人的情形。如果七大寇追来,我可以预先知道;如果七八天他们没有找到这里,我就可以换装易容而行,算是逃过一劫了。 “第一夜过去了,我对自己的信心大增。早上打过盹后,把四周看了看,特别细心不要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到了下午,我在后山绝壁上钉了几个钉子,钉子与石头一样的颜色,不仔细小心是不可能看出来的。这样再过一日,等我将钉子一路下去,即使七大寇上得山来,我也有把握可以从绝壁而下。 “这一日太阳下山之时,上山的小路上出现一人。此人显然有武功,但并不是七大寇中的一人。我一直在想前面一夜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七为何在刀剑声后,没有叫声了。这有两个可能,一是七大寇其他几人追了上来,老七就不需要喊叫了;另一个可能是老七当时被人所杀,遇上了埋伏。 “那人很快就上了山庙,我决定先躲起来。就听得这人喘息之声不断,围着小庙走了一圈,没发现我的踪迹,终于放弃了。却听得他大笑两声:‘壮士不必与我捉迷藏了,我与你都是一道,都是七大寇的敌人,昨晚老七还是我杀的呢。’ “我从绝壁抬起半个头,见到这位来人正是那日在杭州庙会里面的另一位被七大寇所制之人。我从绝壁边翻身而上,也让他吃了一惊。他刚才在绝壁前察过,不过那时我已经利用钉子转到绝壁上支出的树枝下面,所以他并没看见。 “我冷冷看着他,问到:‘阁下意欲何为?’ “他看来对我很有兴趣,将我打量了几眼,说到:‘我姓叶名飞,江湖人称江南一叶,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我的印象中觉得江南一叶应该更老些,他的样子似乎很难与少林罗汉堂的方丈一战。我想到他在庙会也曾拔剑,多半也是个性情中人,就笑了笑:‘在下杜微,江湖人称尾巴。’ “师父,这就是我与江南一叶最初见面的过程。” 听得书房外面敲了敲门,师父把门打开,是师娘端着小米粥进来了。我和师父各端起一碗,哈着气吃了起来。师娘正要离开,我开口说到:“师娘,小渐这次用什么来换他那碗小米粥?” 我从身边的包裹中取出两卷书纸和一本薄帖,这是我这几个月来找到的一本戏文和两篇词曲。我往师父望了一眼,师父明白其中的一篇是那位秀才之作。 师娘原来是梨园子弟,而师父爱好写作戏文,两人才会认识相爱并生活在一起的。师娘嫁给师父后已经不再唱戏了,不过师父还是时常写些短曲和戏文。师父与师娘没有孩子,我和小渐就一直如二人的亲生孩子一样受到照顾。出师后每次回来之时,我总会带回一两篇曲文,算是对师父师娘的尽孝。以前在师父家的夜晚时分,有时候师娘也会轻唱师父所新写的戏文,我和小渐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师父叹了口气,说到:“小渐出师才半年,他太心急出名了,他在江湖外面半年,七影剑的名声不仅超过你这位师兄,而且直追你大师兄紫云手和你二师兄无意剑赵成。小微,虽然你这次隐瞒身份不对,不过做事你都是思定而后行,我并不那么担心。反是小渐以一剑七影这种追求轻浮的剑法出名,总有一天会吃亏在他人手下的,你这个师兄以后要好好多关心一下小渐。” 书房的门还开着一条缝,师父又专门嗓门洪亮,这几句话显然是要敲边鼓,专门说给小渐听到的。我不敢说其它话,只好应到:“是,师父。” 师娘那慈母之心有些替小渐不平,插口道:“你自己是诸葛一生唯谨慎,也老是教导徒弟要多思慢行。小微和小渐都是年轻人,年轻人总是要有些冲劲的嘛。你看你这个小微,小渐说他在外面用另外的名字闯荡江湖,闯出的名号比你这个师父还响。你老说他为人熟虑三思,他哪是三思而行,根本就是瞒天过海,投你所好。” 师娘这样一讲,我忙分辨道:“师娘偏心,弟子哪敢那样,只是我的名声不好,我怕玷污了师门。” 我这一抱怨,师娘就安慰道:“我知道你得师父器重,我也知道这众师兄弟中,你的轻功最好。你打不赢人家,也跑得赢人家。不过你在师父面前一副小老头的样子,到了江湖外面闯出那样响的名气,你总得要冒险行事吧。你敢说你在师父面前没有一点装样子的意思。” 师父插了进来,“我不是说出去闯有什么不对,我是说要晓得自己的长处和弱点。小微能闯出名声,是因为他发挥他轻功好和观察仔细认真的长处。你可听到小微找人比试剑法的事?” 师娘已经顺手翻了一下那两段短曲,扯开了话题,“我说小微会讨欢心,是不是?你师父每次写的戏文除了给我唱,外面的班子有谁看得起,在用他的本子?你每次都找些戏本回来,就是看准了你师父的这个弱点。这次小渐带回来的是一对汉白玉瓷娃娃,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既象玉石般透明晶莹,又象陶瓷一样纯白可爱,也算是他的一片心意。” 师娘说得也太不济,其实附近的梨园中也常用师父的戏本,师娘自己也看过好几次师父所写戏本的唱戏,现在都被师娘给一笔抹杀了。师父哼了一句,“我说的就是这个瓷娃娃,你知不知道他为了那对瓷娃娃跟人赌剑,下次把命赌没了,你才后悔不及呢。” 我才知道为什么师父对小渐不高兴,江湖中有许多剑客喜欢赌剑,最被师父反对。这种为了一时无谓的名声和面子,冒生命危险和人赌剑,师父认为最是没有价值的。小渐这次正犯在师父的大忌讳上,无怪乎师父火在心头。 师娘显然不知道赌剑这回事,向正客厅中的小渐问到:“那是不是真的,师娘也不要你那对瓷娃娃了。”小渐在客厅不敢回应。 我和师父已经把小米粥吃了精光,待师娘将两小碗拿去后,师父说到:“中饭还有两个时辰吧。我和小微还没说完,等到吃饭的时候在来叫我们。”师娘把桌上的茶杯再冲满,出去时也把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师父待师娘出去了,回到了江南一叶的话题上:“江南一叶为什么原因来杀七大寇的,是为了七大寇在庙会压制他?” 我点头同意道:“我也是马上就追问他刺杀七大寇的原因,杀了老七一人,就是跟他们所有兄弟为敌,我怕江南一叶本来就是杀手,杀人是他的任务,我可不想帮人杀人。 “江南一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先问我为什么要暗算七大寇。我想了一想,理下心头的乱麻,我自己也不肯定为了什么。我看了他一会儿,如果他真杀了老七,不管怎讲也算得上是解了我昨晚的危,我决定实话实说,我就告诉他: “‘我也一直在心头问自己这个问题,我有好几个原因,我不知道那一个是真正的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一时激愤,无鞘刀老四太过份了,即使黑道中人也不应该如此藐视人命。当时如果是七大寇的老大老二在前面,多半是给秀才一掌,打到路边去。 “‘第二个原因是我出江湖以来,还没有如此被制住过,我忍不下这口怨气。当时如果七大寇让我把剑拔出来,让我那一剑刺向老四,老六老七他们再出剑在中途挡住,我或许就交代两句让过去了。我剑还没拔出来,他们就制住了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第三个原因,我不喜欢欠人家的情。秀才的那篇短曲字画,我想留下来,却没法付钱。秀才人没死,我可以付银子,他人死了,银子就没有用了。我也没打算要杀人,伤得七大寇中间一人就可以了。我暗算不是为了给秀才报仇,我是为了给他付那篇字画的钱。’ “我再看看江南一叶,加了一句心头话:‘其实不管哪个原因,我在取那幅字画的时候,就给自己许诺说,要伤七大寇一人。后来那些原因都不重要了,我是为了心头那一诺而去的。’ “我讲完后,江南一叶如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我回望着他,他终于笑了:‘你很有趣,我喜欢你。我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一个能把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讲得条条是道的。昨天看到你那么仔细地布置逃跑道路,制造歧路陷阱,看得出来你是个凡事讲究细心计算的。无怪乎尾巴的名声在江湖中才三年就如此成功,你这样留心算计,天下还少人能算得过你的。 “‘我在江湖闯荡十多年了,更惨痛绝情的事也见过,我已经没有激愤的心情了;大小百来场拼斗,受制于人这种小小屈辱已经家常便饭了;我不要秀才的东西,我也不欠他的情。 “‘我要杀七大寇,是因为秀才临死的遗言:拔刀行凶,天地不容,我只是喜欢完成临死人前的遗言罢了。七大寇拔刀杀了人,秀才死在他们手上,我就要让他们不容于天地。如果秀才一句话没说,一个字没写就让七大寇杀了,我是不会管这事的。’ “我愣住了,没明白过来:‘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本身并不想管这件事,只是因为秀才死前留下这几个字,你才要去杀七大寇的?’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因为我以为他是个疯子。 “江南一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疯了是不是?其实想想整件事,你我不过是被吓了一下,身上没有损失,我们事后还可以去向七大寇找回公平。这个秀才不想死却死了,不会武却被杀了,他想去杀人,却没有机会了,这件事中最不公平的就是他了。所以我才要维持这个公平,我才要去杀七大寇。’ “半夜月光下,江南一叶的两眼闪出光亮,我真的以为他是那种疯狂而不自知的人。江南一叶望着我,脸上露出少许失望的神色,就像我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却很可惜不明白,就像我在失去一个平生仅有的命运机会一样。最后他放弃了,说到:‘我想把七大寇都诛灭,你能不能帮助我,我需要你的计算。’ “我不肯直接回答,我想弄明白昨晚为什么他会在那里。我问到:‘先让我想想,你能不能先说说昨晚的事?’ “江南一叶又笑了起来:‘你又在心头计算了。我一见你面,就喜欢你这个人,什么事都对你说了,我相信你。你好像非得任何事先算出过利弊,否则都不肯行动的。其实昨晚的事,是天意的安排,我们注定要碰在一起的。 “‘那日在庙会之后,我见你并没有往七大寇的方向去,以为你放弃了。我拿下那十六个字,就决定要杀人了。我要追踪七大寇,可没有你尾巴尾随人的本事,我的方法是守株待兔。我先换了衣服与长剑,在他们经过之路等待,有机会就杀人,没机会就再等一次。 “‘在七大寇出杭州城时,我在城门口的人群中;第一晚他们露宿乱石岗,我在一棵树上。我等待的是他们有人脱了队、落了单,我好下手。第二天,我就把他们搞丢了,他们没从我等的那条路上经过。我赶忙往回走,希望能再找到正确的方向,然后就发现了你也在他们后面。 “‘开始我以为你是巧合,正好与他们走了同一条路,很快发现你走得不紧不慢,知道你是在跟踪他们。我知道江湖中有专门追踪人的好手,能够凭足迹追踪。我就放弃了守株待兔的笨办法,改来追踪你了。 “‘我没你那么好本事,我都跟你跟得很近。昨晚你回来布置陷阱时,我还差点被你发现了,还好你逃跑的路线并不同于来的路线,不然我们就会撞个正著。我直看到你上了这座山,才知道你准备当晚动手了。 “‘你射杀那一人时,我离七大寇扎营处大约有半里地,我不敢太靠近,怕被他们的了望点发现了。那支箭离弦而去、破空飞行的声音和入肉之时的惨叫声在夜晚也很清晰。我知道你逃跑的路线,所以我直接到前面等待埋伏着。你从我藏身处飞身而过,老七半盏茶的时间后也过来了,我从树上跃下,手中剑直扎老七背心。好个老七,听得风声竟能侧身而避,我这剑扎在他右手上。他趁时转面过来正对着我,我有备而行,这第二剑也就往他心口刺了下去,老七用剑的右手已被重伤,手中剑递出少许才牵动伤口,大疼之下一声惨叫,我的第二剑也就穿入他的心口,了断了他。 “‘我杀人后,马上往森林里行,奔了百来丈,上得树去,躲在树枝上的一个夹缝间。追来的七大寇发现了老七的尸体,他们这追来的几人显然不如老七的追踪本事,不知道该继续往哪个方向追去。他们分头追察,老大与老二往我这个方向而来,离我大约十来尺的间距从旁边而过。我一动不动,待他们走得远了,直到今日下午才下树离开了树林。 “‘正如我想的一样,他们并没有找到你的藏身之处,我也确定没人跟来,才来到这小山庙里,果然你还在这里。七大寇杀人不眨眼,他们定会想法来报复的。不如我们合手行动,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他们。’ “听了江南一叶所说,我反而奇怪起来。七大寇死了两人,江南一叶这么轻易就脱逃出来,总让人狐疑。我不禁问到:‘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以后偷袭起来未必这样容易,你难道有什么好的主意?’ “江南一叶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仍催促到:‘这一切要等到你答应一起动手我再回答你。七大寇只剩五人,虽然我们不再在暗处了,以你的追踪本领,我们还是有利的。’ “除非我有办法堵住江南一叶的嘴,否则只要有一丝风声漏出来,七大寇就绝不会放过我的。我点点头说到:‘我们可以合作,但是有个条件,做事要两人都同意才行动,我不想和他们硬碰硬,我的武功不如七大寇。’ “江南一叶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我右手手掌向下,一击在他的手掌上。我再把手掌翻转,掌心向上放着,江南一叶右手手掌从上往下击在我的手掌心上。我们二人手掌再划了一个半弧,在半空中又击一掌,这是江湖中为表示联盟守诺的三击掌。 “三击掌之后,我们二人都能感到相互亲近信任许多。我问话也直接多了:‘你这么快能来到这里,说明七大寇并没有搜寻刺客,我本来准备在这里呆上十来天,风声过后才再露面。目前看起来,他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耽搁,为死去二人复仇反而是小事了。’ “江南一叶也把他知道的说了出来:‘我不会追踪之术,我用的是守株待兔的方法,这个兔子必经之树就很重要了。我在庙会后有两次离七大寇很近的机会,所以听得几句片语。在城门一次,听得老大在埋怨老四惹事生非,会坏了大事;另外一次在乱石岗听得梁王贡品几个字。这两者联系在一起,我认为七大寇的本来计划就是要去劫这次梁王的贡品这场大买卖。我们的袭击只是一时的出错,所以他们以大事为重,不愿耽搁了。’ “我点点头,表示有些明白了。梁王贡品从西而来,经过宜兴后将北行而上。七大寇不肯吃窝边草,不愿意在山东劫货,免得给地方官府挑了他们老巢的借口。所以他们沿运河南下,再西行到宜兴附近作案。他们如果要找我们报仇,就会失了劫货的时机。 “我明白这点,将意思说给江南一叶听,他也认为这是七大寇继续赶路,不愿留下来的缘故。我又说到:‘如果七大寇要追查,多半首先会回杭州庙会,调查我们二人后来的去向,毕竟我们是最后与他们冲突的人。他们如果要赶路西行,会在昨晚附近将老七埋掉。我们可以到昨晚之地附近考查一下踪迹,如果足迹是往杭州,多半就是要追查报仇了;如果足迹继续向西,梁王贡品多半是他们的目标。今天太阳下山太晚了,明日我们再去昨晚之地,证实我们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我们下山到前夜突袭之地,我很快找到了七大寇的足迹。跟着足迹在山阴处发现两座新坟,没有墓碑,仅两块一尺宽三尺长的木板上分别刻着‘泰山七义庞动之墓’‘泰山七义吴风之墓’。江南一叶说到:‘庞动是七大寇之老五断魂刀,吴风是老七追魄剑。看来前晚你是射中了断魂刀。’ “我并未言语,五人足迹翻山而过向西而去,我追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确认了剩下五人昨日已经西去了。我与江南一叶一商量,决定改道西行,直接去宜兴。 “第二日下午,我们已经到了宜兴。打听之后,最近两日并无镖局经过,或许梁王贡品尚未到来。我和江南一叶二人改为读书人的打扮,分别在城的西门与北门附近等待,既然已经订下守株待兔的决定,这该守的树木可得先找着。 “当日无事,第二日傍晚,一大队镖局由西门而入,进住西门旁边的悦乎客栈。我与江南一叶到客栈前一聚,只见有十辆小车在客栈外面,四周有二十来位官兵和七八个镖局的趟子手守卫。镖车上面插的小旗上为‘德风镖局’四字,是南京一带的有名镖局。江南一叶在江湖闯荡时间比我长得多,一见客栈内上座上的几人,向我低语到:‘注意那两个镖局的头领,左边一位就是赵守德,右边那位是秦启风,这趟镖正副总镖头都出来了,价值一定不菲,咱们回去再谈。’ “到了我们二人所住的房间,将门掩实后,就要讨论具体行动了。江南一叶说到:‘七大寇这次不是轻松的行动,德风镖局两位总镖头都出动了,至少可以抵得上七大寇中的两人。座位上的那两位军官不知武功水准如何,不过同桌另外两位镖局好手至少可以抵得上一个七大寇的水准。你是否注意到邻桌那位瘦长身材的中年人?那是一位外来客的暗镖,武功定然不差。七大寇只剩五人,如果那两位武官也有好武功,七大寇只怕不好得手。’ “我平时追踪跟随都是远远的距离,这样近距离观察并非我的长处,我不仅有些诧异,虚心问到:‘你如何知道那瘦高身材是走的暗镖?’ “江南一叶分析道:‘我以前自己也走过暗镖,对镖局是有些经验的。比如这次梁王的贡品价值在五六十万左右,那条暗镖也应该是大约相同的价值。七大寇这样做一次,销赃后大概可以得到四成,有四五十万两银子的大买卖,无怪乎他们不肯放弃了。那个瘦高个对镖局规矩还有些陌生,与镖局其他人的招呼也少,只怕还是第一次走暗镖。因为如果是平常趟子手,他的身份定然在镖局中不会太高,然而此人神色之沉重,身体之紧张比两位总镖头还甚,可知他身上所带定然价值昂贵。而这样贵重之责敢交与此人,此人武功自然不凡,至少应该不在赵守德之下。 “‘七大寇这方面,他们现在多半是在与附近的某股土匪会合,毕竟十几车的箱子他们五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得动的。附近山上的强盗还没几个有大本事的,不过手下的喽罗正是搬东西的好帮手,事成了花上几千两大概就可以打发了。如果七大寇七人都在,胜算倒不小,现在只有五人,这次打劫只怕有些勉强。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计划就是在七大寇打劫时偷袭,众人混战之中,定能给我找到机会的。现在我们只要盯牢德风镖局,七大寇终究会出现的。’ “我又问到:‘我们计划一下要距离镖局多远,太近了会引起镖局的误会,太远了就无法接应镖局,乘机行动了。’说话间,我从怀里取出一卷丝帛,从中挑出一幅展开在桌上,这是我做尾巴这个追踪著的生涯后精心绘制的各地地图。 “江南一叶露出佩服的神色,低头研究这幅宜兴附近地图上的山川地形。我给他解释了一下地图上的一些基本符号,什么地方代表山水道路,什么代表城镇绝途。江南一叶指着地图上的两处又道:‘镖局一般说来一日行程在百来里路,明日往北而行,仅如此两地便宜埋伏。就我知道,一般的强盗劫镖行动在一盏茶到半个时辰之间。行动如果拖到一个时辰以上,多半是两败俱伤,强盗方面就会扯呼放弃。我们明日追踪,大多时间可以隔上半个时辰,在这两处地方跟近一点就是了。’ “我点点头,说到:‘追踪距离如果远点,有上个把时辰距离大致不会被发现,半个时辰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要跟得远点,还有个方法就是买两匹马,盏茶功夫就能抵得上一个时辰了。’ “我们二人议定后,决定明日一早再去买马。我们二人下得楼来,到附近一家酒楼--聚贤楼一行。这座酒楼武林人物来去较多,选这里是顺便听听江湖中有无大的消息。我们这一喝酒食完之后,小消息不少,并没有听得有影响我们计划的事件。两人回到客栈,正准备上楼安歇,却见客栈老板与人吵了起来。 “原来是两个武将官爷想要白住店,老板当然不太愿意,推辞没有空房间。两位武官发起怒来,叫嚷不让住店就要砸了此地,这种污官欺民之事日夜在各个地方发生,我们也无法管。老板最后只好屈服,让小二将其引到东头的两间上房。 “我回过头来,低声说到:‘这两人正是我们明日最好的掩护,今晚用失魂迷香将二人明日睡上一天,正好借他们衣物一用。’江南一叶也会心一笑,有了武将的外表身份,跟踪近一点,就算镖局有所怀疑,也不敢妄动,另一个好处是明日我们与七大寇争斗时也不会被镖局的人误会。 “按江南一叶所说,镖局大多是寅卯之间的时辰起镖,我也在此时将迷香放入那两个武官的上房中,再勾门而入,盗得他们的衣物。我一摸他们包裹,里面并无多少银两,也就罢了。临行前再在墙上画上一枝梅,托名是江湖名偷一枝梅的行踪,这主要是给客栈老板一个交代,免得这两个武官赖到客栈的身上。 “我与江南一叶再来到城南的马市,马市上已有不少的人了,两匹马花了我们百五十两的银子。我们从南门而出,到了城外不见人之处,戴上盔甲护身,骑上大马,看上去真有沙场武将的气概。我们二人相对大笑,往东绕过城墙而北行。 “我们此时距离镖局已有大约一个半时辰了,离第一个埋伏点大概还有一个时辰。我们二人快马加鞭,跑得半个多时辰,并没有听得刀剑之声。再等过了第一处埋伏好点,我们放慢马而行,维持距离镖局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 “骑马总是快过人行,到午时我们距离镖局已经很近了。正为难间,只见大道旁的树林之上有一旗杆,旗杆上一斜方的布幡,上面一个斗大的酒字。江南一叶大叫一声:‘行了一早上,正该吃吃酒歇一下。’我们二人从旁边小路往林子内行得十来步,见得一座半旧的木棚铺子,里面是一对夫妻与一小女孩。小女孩与女子一见我们走到,忙过来牵了马去,栓在一旁的水槽边,男子已经把茶端上来了。 “往另一边望去,正是镖局离开的身影,我们来的时间正好。如果稍早点遇到镖局中人,一打招呼,被那军官一问,多半还会露出破绽来。江南一叶把一块大约三两银子放在桌上,喊到:‘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有酒也来两碗。’ “三两银子的桌子在大酒楼当然不算什么,不过在这路边小铺就是一笔大买卖了。女子切了一碟牛肉和一盘山上野味,另两碟小菜,端了上来。男子将酒热上来,又道:‘稍待片刻,我再去拿坛好酒。’ “我们二人解开盔甲,放在一边,我趁机说到:‘离下个埋伏点还有两个时辰,这得吃上一个时辰才行。’ “男人拿酒回来,这新坛打开,果然酒香不凡。我们饮得一碗,叹到‘好酒’,谢过了铺子主人。我和江南一叶找最近边庭与剿匪的事论了几句,不关痛痒慢慢聊着。不一会儿,另有几人路过,或叫得一两碟小菜,或装满酒壶,停留时间并不长。 “这一饮酒,我才知江南一叶酒量惊人。我饮得三碗就停了下来,毕竟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自己的命可迷糊不得。江南一叶六七碗酒下肚后并无什么改色,我们边饮边聊起江湖的一些旧闻。说到得意处,两人相对而笑。 “这一下他直喝到第十碗,一坛酒全饮完方才停下。我不禁有些担忧,见其言谈间并无醉意方才放下心来。到这酒喝完,菜食尽,果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二人方告别小店,放马慢行。 “食得如此多,我们行得慢些,逐渐维持半个时辰的距离。在马上走了一个时辰,已经接近第二个埋伏点了,我们离镖局应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了。 “就听得天空砰的声响,一道救急烟花散开,我们二人相对而笑:‘动上手了。’纵马急往前行。江南一叶道:‘那是天下镖局的求救信号,附近如果也有镖局就可以相互救援。’ “我们本来就距离不远,这一急催,半盏茶功夫就听得前面的兵器打斗之声,德风镖局正是在我们预期的埋伏点遭遇七大寇的。 前面正是拼命战场,正如江南一叶所预期,七大寇一方虽有优势,镖局却仍能支持。德风镖局的赵守德长枪对上七大寇的老大腾龙棍张三爷,赵守德虽取守势,已经十分不利;秦启风对上老二铁伞鲁大同,鲁大同稍有优势;江南一叶所说的瘦高个子对上老三如意弯刀裘风,双方平手;两位军官武功也不弱,两人对付老四无鞘刀段仁,只有少许弱势;另外那两镖局好手对上老六行不得剑裘雨,较危险一些。其他二十位官兵、七八个镖局趟子手和十五来位喽罗强盗打在一起,这强盗中有一个较好武功,或许是强盗头目,已重伤了两位趟子手倒在一旁了。 “我一见局势,对江南一叶低语一句:‘我对付老六。’江南一叶点点头,蓦地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眼中还有朝廷王法没有?本将军定将尔等小丑诛灭。’我们二人放马冲去,我手中是常用的青铜剑,江南一叶是今早才买的狼牙棒,说是更配合沙场作战之用。 “我们身上尽着盔甲,高骑大马而至,七大寇又忙于对付各自对手,并没有对我们二人特别注意,而且一般边庭武将的武功也不在他们的眼中有什么地位。我所用长剑并不利于马上作战,我待马一靠近老六,跳下马来,利用马身为掩护,偷袭老六。老六没料到一个下等武将会有如此高的武功,待我的剑到时,他已经太晚了,我这一剑正伤在他的右臂上。老六虽然即刻调整身体方向,以五成力量来对付我,这一剑之伤已使他的武功打折,此时我再加两位镖局好手,占了九成的攻势,片刻之间老六就要败了。 “江南一叶却没下马,他直奔那强盗头目而去,行得近了,一挥狼牙棒击了下去。那强盗头目尽力一挡,怎知江南一叶这棒借酒力和马力,强盗头目这一挡未能挡住,被狼牙棒正打在头顶,一命呜呼了。江南一叶一拨马,回身往老三如意弯刀奔了过去,江南一叶人借马力,狼牙棒正砸在老三裘风的弯刀上,老三刀势一缓,那瘦高身子手中长剑已在老三腹上拉下一条口子。江南一叶再回马过来,又一狼牙棒砸在弯刀上,老三身上再被瘦高身子的剑所伤在手上。江南一叶却拨马向段仁而去。 “江南一叶同样借马力狼牙棒往老四头顶而来,无鞘刀识得利害,身子滚地一行躲了过去。江南一叶见马上难以转身,一跳到地上,弃手中狼牙棒而拔腰间长剑。只听得江南一叶口中说到:‘结伙用强,行如狗狼;拔刀行凶,天地不容。’长剑已在无鞘刀身上刺破左肩。无鞘刀听得这几句,终于明白了我们是谁,大喊了声‘大哥,他们是杭州庙会的那两人。’这句话刚完,无鞘刀避过那两名武官的长刀,却未能避开江南一叶的剑尖。这一剑正扎在无鞘刀的心口,江南一叶将剑收回,无鞘刀身子就倒在地上,两名军官再补上一刀,了断了老四无鞘刀段仁。 “我这边老六也不行了,这会儿老六在我们三人攻击之下又受两处剑伤两处刀伤。一位镖师一刀奔老六面上而来,老六手中剑虽然挡住了,胸前露出一大空门,我长剑直出,正刺在老六胸口。老六受此一剑,已知命不长也,忽放弃守势,手中剑直扎镖师左胸,这镖师避得稍晚,奋力一侧,剑穿肩胛而过。另一镖师见老六背后大开,一刀正劈在老六背心,老六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镖师再补一刀,穿胸而过,钉在地上。 “老三那边大局也已定,瘦高身子既有了优势,手中剑如狂风骤雨,我细观剑路,是川中专走偏锋的青城派剑法。这位瘦高身子的身手现在才显露出来,地近鬼城的青城派武功江湖传说一直就有鬼气,瘦高身子这快剑使起来,人围着老三飞转,剑尖沾衣而退,风吹起来,显得此人就要被吹走的飘浮,诡异莫名。忽地瘦高身子停下来,只见他手中的剑已穿老三喉头而过,老三口大张,眼睛圆睁,我们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死的。瘦高身子拔剑收鞘,老三尸体倒了下来,只见他衣服上六七十个洞口,洞口血色片片,竟都是为瘦高身子那轮快剑所伤。 “江南一叶虽然知道此人武功不错,也未料到他有如此快剑。江南一叶笑了一声:‘我多事了。’飞步到赵守德旁边,叫了声:‘总镖头,七大寇毁在我手,他这老大心里定然不服,还是让我们这两个正主交交手吧。’我们来之时,众人中以赵守德最是危险,看身势已中了七大寇腾龙棍张三爷的几棍,只是一种镖局护镖的决心支撑着他与武功胜他许多的张三爷死命抵挡。现在盏茶功夫不到,形势全变。那群喽罗见寨主已死,早已四散而去,七大寇现在也只剩下老大与老二两人,赵守德退得两步,坐倒在地,竟无力再战了。腾龙棍并未追上,只是以棍支地,双目紧盯江南一叶。 “那边老二鲁大同要对付另外赶去的镖师和二位武官,大家都知道老二死期不远了。瘦高身子一幌而飘近腾龙棍的身后,意想与江南一叶进行夹击。江南一叶一伸手掌,示意瘦高身子不必帮手,说到:‘我让他心服口服。’ “腾龙棍右手下滑,抓在棍的中间,左手往棍一压,支地端的棍头一跳跳起,指向江南一叶。腾龙棍并不出击,却说到:‘为了什么?’江南一叶右手提起,剑尖向地,左手剑指一搭右腕,起了一个守势,口中念到:‘结伙用强,行如狗狼;拔刀行凶,天地不容。我专替死人讨债。’ “那边一声惨叫是老二的声音,曾为东南第一黑道的泰山七大寇,就只剩老大腾龙棍张三爷一人了。见众人将他围住,腾龙棍并无惧色,他屏气凝神,将棍头一抖,刺江南一叶肩头而来。江南一叶剑长剑一搭棍身,消得来势,左手剑指一张,往棍头抓去。腾龙棍在七大寇之前已是成名人物,腾云之龙是江湖中人用来形容他棍法气势的精彩。只见他左手回扣,右手换掌往棍身一托,棍头已脱离剑势,砸向江南一叶的腰间。 “江南一叶后退半步,在棍头将到之时,身子往右一飘,避开棍身,突入中宫,直取腾龙棍的胸口。腾龙棍左手一松,把棍尾往右手臂后一推,棍头从小划上,磕开长剑,舞起半圈短棍棍花。江南一叶见腾龙棍双手棍换为单手棍,知道棍上力道稍弱,手中剑竟不避棍头,右手用力一磕,将棍头荡开。江南一叶不待腾龙棍的左手再搭上棍尾,右手剑再向棍头震去,竟是以剑而使单鞭的鞭法。腾龙棍见机而行,将棍花回缩,正好压制大开大阖的单鞭鞭法。待得江南一叶长剑一顿,两手棍法大张,棍风所到,连旁观者亦有急风之感。棍风中的江南一叶剑法亦变,改攻为防,兵器声中,偶见剑尖破风而出,点向腾龙棍胸口,腾龙棍的棍影竟守不住剑尖的一时灿烂,江南一叶已将长剑改为枪法。如凤点头,如蛇吐信,单攻一点的长枪枪法压得腾龙棍连连后退。腾龙棍再退得三步,大叫一声,右手将棍反抓,以棍为守,左手起为爪势,以左手为攻,和江南一叶抢攻起来。江南一叶见枪势被制,一竖剑身,人随剑而走,剑展起一面剑风,江南一叶又改为刀势了。江南一叶的连环数刀,杀得腾龙棍无法换形,左手两次差点被长剑挽起的刀风所伤。腾龙棍迫不得已,身子一矮,打滚脱开江南一叶的刀光之内。江南一叶见势当然不肯放过,身体前冲,人和剑与腾龙棍只有一尺不到的近身。大家正道江南一叶胜定,却见腾龙棍人虽在地,棍头突然跃起,这正是腾龙棍败中取胜的拖棍之法。此招显是腾龙棍的得意之作,眼见棍头已搭上江南一叶的肩膀,腾龙棍叫出声来:‘神龙摆尾’,正是他这败里求胜绝招的名称。江南一叶急冲而避,大家见得他手中剑光一闪,哼了一声,显是肩上受了腾龙棍的一击之伤。众人再见腾龙棍胸口上正扎着江南一叶的长剑,剑身有半尺在腾龙棍身子之内。腾龙棍倒在地上,口中恨恨说了句:‘少林神棍’,身体一抽一动,终于死去了。 “江南一叶停了脚步,回了句:‘佛祖西去’,正是刚才江南一叶最后杀敌这招的名称。这招是少林神棍的棍法,江南一叶最后以棍法胜了棍法,杀得七大寇之老大张三爷。江南一叶再左手一按右肩,正是被腾龙棍最后一击所伤之处,众人忙奔上去,问及伤势。江南一叶道:‘并不碍事’,从旁边一位镖师手中拿过布条,将右肩裹了一下。 “众人围过来,问了起来,江南一叶望了我一眼,说到:‘我与七大寇有仇,早先已杀了两人,我们这次追杀七大寇,也是为了私仇,大家不必介怀。’说罢,走到一边将马拉过来,忍得肩疼一踏而上了马背,意欲离开而去。我也上得马身,与江南一叶并排行了数步,见后面秦启风追了上来,我们二人回过马来看着他,秦启风低语道:‘两位侠士不肯留下姓名,我们也不便追问,不过江湖中人有恩报恩,德风镖局是绝不会忘记两位的大德大风的。这是镖局的一点意思,望能买点药材对大侠肩伤有点用处。’江南一叶伸手接了过来,一点头表示告别与谢了,我们二人骑马而去。 “那是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江南一叶讲这趟镖价值百多万,镖局所保的部分即使按五分算,也可拿上三万两,再加暗镖保费部分得一半,这次有五万多的收入,看起来德风镖局这个镖局的规模是保不大起百万规模的大镖的,五千两银子除去了他们路途的最大劫难,也算是他们的运气。 “江南一叶的伤并不重,他将一半银子给我,我推辞不掉,只得收了下来,这就是弟子与江南一叶为七大寇而遇到的经过。” 我慢慢细细地讲述完,师父听了,并不言语。片刻后才盯着我的眼问到:“接下去,你们就成了朋友?” “是”我回答到。 “很深的朋友?”师父又问到。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到:“是相当深的朋友。” “你们后来在一起有多久?” “差不多三个月。” “你们有切磋武功?”师父的声音我仍听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的意思。 “是的,我从他那里学了一套鞭法。他从我那里学了五成的追踪之术。”我对师父都说了。 师父却笑了:“你不愿意我们与江南一叶为敌,也怕江南一叶用从你那里学的东西反加在东海剑派上,所以你才自破了隐藏的尾巴身份。小微,你出师三年多了,有这样的成就也是不错了,江湖朋友之交你自有你的想法。师父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江南一叶虽然不是正派之人,只要你自身立得正,朋友之交是肝胆相照,师父不会管你的。” 师父说完之后,我恭敬地回了句:“弟子定不会负了师父的期望的。”师父拉着我的手,打开书房的门。门外厅上中间桌子上面是四大碗热饭,是师娘已盛好在等师父与我。师娘手中正在缝小渐的一套外衣的破口处,见我们出了书房,将针线打结放在一边,笑说到:“还好你们出来了,我正要来叫你们,大家快半年没见面了,正好小渐和小微可以讲讲江湖的故事给我们听。”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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