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仰天长啸


  法空大师心中一掠,趁势一个倒纵,飞身落至高阶下,急忙一定心神,指着神情处若、朱唇绽笑的陆飞鹏,厉色怒声说:“好个大胆的陆飞鹏,夜探本寺,点晕弟子,现在又仗恃高人前来本专寻事,今夜如不说个清楚,休想离开本专一步。”
  说罢,转首望着高台上的僧众,震耳一声暴喝:“抬我的铲杖来!”
  喝声甫落,广台左面一桌卜的两个中年僧人,同时起身,朗声应喏,转身逞向大雄宝殿内奔去。
  陆飞鹏自听广缘大师说出该寺正在较技,便决心迅即离去,这时见法空大师已经命人去抬兵器,索性杀杀这个性烈如火的老和尚的傲气。
  于是,晒然一笑,傲然沉声说:“大师拳风甚健,何必定要去抬兵刃,在下也愿以双掌会会大师的虎拳!”
  说话之间,迳向阶下走去。
  宜君为了便于监视全场以防万一,因而仍亭亭立在广台上。
  法空大师见陆飞鹏要以双掌斗他的虎拳,心中暗喜,决定在施展“罗汉伏虎拳”之际,暗中以百步神拳将陆飞鹏制服!
  心念已定,暴声应“好”,大袖一挥,飞身而起,身形宛如巨鹤般,径向广场中央落去。
  陆飞鹏朱唇晒笑,从客举步,也向广场中央走去。
  就在这时,广台上的众僧中,突然暴起二声大喝:“师叔请稍待……”
  大喝声中,凌空飞起一人,直向法空大师落身之处飞去。
  陆飞鹏微皱剑眉,凝目一看,正是满面杀气手提铁禅杖的印空。
  印空是广缘大师的得意弟子。武功自然压倒群侪,陆飞鹏觉得如想震住全寺二代以下的憎众和俗家弟子,必须以惊人的手法,先击败印空。
  根据广缘大师和明慧等人未加出声阻止来着。显然有意让印空先出场试试他陆飞鹏的武功路数。
  心念间,已至广场中央,印空也奔至法空大师的身前。
  只见印空和尚面向法空大师。竖杖躬身,忿然朗声说:“师叔让弟子先会会陆飞鹏!”
  法空大师的右腕仍有些酸痛,急切间也希望略事休息,察着一下腕部伤势,这时印空出场,正合心意,他深信以印空的武功造诣,击败陆飞鹏自是毫无问题,由于腕部的酸痛,他所警惕的是玉质兰姿的宜君、对陆飞鹏根本没放在眼内。
  因为,他误以为方才陆飞鹏深入后寺,是因为有宜君暗中协助之故,同时,他也希望陆飞鹏在和印空交手时,挖出陆飞鹏的师门和来历。
  心念下,立即颔首沉声说:“很好,务必将他拿下!”
  印空和尚沉声应喏,横杖转身,当他发现一丈五尺外的陆飞鹏,傲然卓立,朱唇晒笑,看神色根本没将他印空放在心上,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问“陆飞鹏你可有什么遗言留给巫峡渔叟齐海艟?”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很多,只怕你转达不清,误了在下的事情。”
  印空见飞鹏意合合讥,愈加怒不可抑,再度厉声说.“废话少说,快亮兵刃!”
  陆飞鹏傲然一笑,说“方才在山门,共十八位大师,在下不得不亮兵器,如今只你一人,就这双肉掌足够了。”
  说着,自然地摆了摆双掌!
  广台上的僧众和俗家弟子们,见飞鹏如此狂傲,个个神色一变,俱都暗泛怒火。
  广缘、悟善以及慧缘等人的眉头,也不由皱在了一起,立在印空身后不远处的法空也惊呆了。
  印空技冠群侪,一向自大自恃,这些焉能听进耳里,不由暴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纳命来!”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铁禅杖,一式“横扫五岳”,挟着一阵劲风,猛向陆飞鹏的腰肋扫去。
  陆飞鹏见印空和尚胆敢口出不逊,心中怒火愈炽,沉哼一声,身形已离地三尺.印空的铁禅杖,就在足下,擦鞋扫了过去。
  禅杖扫过,飞鹏迅即落地,以便应付紧接而来的袭击。
  果然,印空一杖扫空,趁势抡杖疾演“泰山压顶”,挟着呼呼风声,猛砸陆飞鹏的天灵,威猛狠准,势如万钧。
  陆飞鹏仍不出手,身形神妙的一旋,再度闪开了。
  印空两杖击空,愈加怒不可遏,轩眉瞪眼,厉喝一声,趁势急上数步,手中铁禅杜,一式“乌龙出洞”,连人带杖。猛捣飞鹏的小腹,声势威猛,奋不顾身。
  陆飞鹏一看,机会已到,于是哈哈一笑,说:“大师小心.在下要出手了!”
  说话之间,禅杖已经刺到,身形闪电一侧,猛地一收小腿,杖端擦衣刺过。
  紧接着,大喝一声:“去吧……”
  大喝声中,右掌闪电握住印空的杖身,运足六成功力,猛然抖送而出。身形同时暴退三文。
  印空原是拼命一击,冲力十足,如今又经陆飞鹏奋力抖送,愈加不能刹住身势,一声惊叫,身形宛如脱兔,猛向身前冲去。
  广台上的僧众一见,俱都大吃一惊,纷纷由坐位上立起来。
  法空大师,早已大喝一声,飞身向印空扑去。
  但是,已经迟了,只见印空和尚,连声惊嗥竭力沉身,手中的禅杖,猛力向地面点去。
  嘟的一声轻响,接着一声嗥叫,禅杖人地半尺,立将印空的身体抛起,身形翻翻滚滚,直向数丈以外跌去。
  法空大师,飞身扑空,顿时急得黑脸通红,大喝一声,再向翻滚横飞的印空扑去。
  砰的一声大响,印空着实跌在地上,顿时跌了个头青脸肿眼翻天,身形滚了几滚,立时晕了过去,法空大师又迟了一步。
  广台上,一阵人影闪动,飞身纵下四个僧人,立即向印空倒地之处奔去。
  法空大师气得猛的一跺脚,看也不看一眼印空和尚,倏然转身,咬牙切齿,怒目注定飞鹏,缓步向前逼去。
  缓步前进中,飞眉瞪眼,暗凝功力,同时,切齿沉声说:“以轻灵小巧的功夫取胜,算不得什么真实本领。”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这只怨他未能在小巧的动作上下功夫。”
  法空大师一听,顿时大怒,飞身纵至飞鹏身前震耳一声暴喝:“我倒要着看你究竟下了多少功夫。”
  暴喝声中,急上数步,右臂运足功力,呼的一拳打出,猛击陆飞鹏的小腹。
  陆飞鹏既不摆门户,也不拉架势,依然飘洒而立,一俟法空大师的招式用老,突然大喝一声:“大师小心了!”
  大喝声中,微一蹲身,暗蓄功力的右掌,猛地推出,直迫法空大师的虎拳。
  心情紧张,神情凝重的广缘大师和慧缘五人一见,同时大吃一惊,知道法空小觑了陆飞鹏,纷纷脱口疾呼:“伏地扫腿────”但是,已经迟了.一直准备趁陆飞鹏旋身闪避之际,暗施百步神拳的法空大师,没想到陆飞鹏竟然胆敢峙立不动,出掌相迎,虽然听到广缘大师等人的惊呼,但是,再想换招已来不及了。
  心中一惊,大喝一声,索性鼓足所有真力,猛向陆飞鹏的掌心击去。
  砰的一响,闷哼一声,法空大师的身形猛然一震,马步再也定桩不稳,噔噔连声中,一直踉跄向后退去。
  广台上的众僧一见,惧都面色大变,不自觉地纷纷脱口呐喊。
  人影闪处,连声大喝,法缘、本缘和慧缘,同时凌空而起,越过众僧头上,直向广场中的法空大师扑去!
  但是,一直踉跄后退的法空大师,再也拿桩不稳,咚的一声坐在地上,震耳一声大喝:“气死我也——”
  也字甫落,一道鲜红血箭,已由口内疾射而出,身形同时向后仰去!
  法缘、本缘,飞身扑至近前,伸臂扳住法空的两肩,立即蹲身抵在法空的背后。
  慧缘大师红面苍白,浑身微抖,着了一眼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的法空大师,倏然转身,目光如灯,缓步向陆飞鹏身前走去。
  同时,神色凄厉,咬牙切齿,恨恨地沉声说。“陆飞鹏,你出手狠辣,连番伤人,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今夜万万留你不得。”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轩眉怒声说:“一个用力过猛,收势不及,一个性暴如火,狂怒咯血,与在下何干?”
  慧缘大师一听,也怒不可遏,转首望着广台前,厉声说:“抬过来!”
  陆飞鹏转首一看,这才发现方才奔进大雄宝殿的两个中年和尚,已将法空大师的铁铲杖抬出来。
  只见那柄铁铲杖,乌黑泛光,粗如儿臂,一端是月牙,一端是日圆,俱都寒光闪闪,显然锋利无比。
  打量间,两个中年和尚已奔至慧缘大师身前。
  慧缘大师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两个抬铲的中年和尚的身形尚未立稳,他已伸手将铲杖取下来,那等沉重的铁铲杖,在他的手中,看来似是一根柴木。
  铲杖一到慧缘之手,两个中年和尚迅即跑开了。
  慧缘大师立即怒目注定陆飞鹏,厉声问:“陆飞鹏,你还不亮兵刃吗?”
  说话之间,手横铲杖,蓄势以待。
  陆飞鹏淡淡一笑,镇定地说.“大师身为达摩院总教习,武功自然出类拔萃,在下敢不以兵刃奉陪?”
  说罢,右袖轻轻一拂,即将隐藏抽内的描金折扇退出来,暗凝功力,劲透扇身,金光一闪,唰的一声展开了。
  扇面一展开,立即现出无数金星彩华,在已经偏西的皎洁月光下,金芒万道,瑞气千条,耀眼生花。
  广缘大师等人一见,俱都看出陆飞鹏手中的折扇是一柄宝扇,除了明慧老禅师“咦’了一声,仿佛曾听说昔年高人中有这么一把宝扇,只是一时想他不起外俱都不知道这柄宝扇的来历。
  但是,业已暴怒的慧缘大师见陆飞鹏合长剑不用而用折扇,分明是小觑了他慧缘的能耐。
  忿怒之下,不由厉声喝问:“陆飞鹏,你为何不撤长剑?”
  陆飞鹏傲然一笑,说:“设非遇天下第一用剑高手,在下从不撤剑”.慧缘一听、暴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今夜如不将你废在此地,誓不为人。”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铁铲仗,一招“逆水行舟”,月牙铲幻起一道寒光,猛铲飞鹏的咽喉。
  陆飞鹏深知少林铁铲杖的厉害,它不但兵沉势猛,令人不敢硬封,它还兼具了刀、枪、斧、杖等各种兵刃的招式和功用。
  这时见慧缘大师一杖铲来,知道这招可虚可实,因而佯装身形一动,唰的一声将用合上了。
  果然,他的身形方自一动,慧缘大师迅即进步欺身,大喝一声,疾变“金龙舒爪”铁铲杖立变由下而上,逞挑飞鹏的丹田。
  陆飞鹏一见,不由朗声哈哈一笑,说:“慧缘大师,你上当了!”
  说话之间,跨步一闪,右掌出手如电,立将上挑的铲杖握住。
  紧接着,金星飞溅,折扇唰的一声张开了,扇面快如奔电般,已削向慧缘大师的双腕。
  慧缘大师一见,面色大变,知道不撒手丢杖,双腕势必立被削断。
  惊急之下,只得大喝一声,两手猛力一送,趁势飞身暴退五丈。
  陆飞鹏一招得手,并未继续追击,即将铁铲杖嘟的一声插在地上。
  就在他将杖插在地上的同时,飞身退至五丈以外的慧缘大师,突然恼羞急怒,转首望着广台上惊呆了的众僧,振臂一挥,厉声大喝:“罗汉阵擒他!”
  众僧一定神,同时一声呐喊,纷纷腾空跃起,齐向广台下扑来。
  一直立在广台阶口的金宜君,早已娇叱一声,绫袖疾拂,身形快如一缕白烟般,飞身已到了飞鹏的身旁。
  紧接着横腕撒剑,翁然一阵清越龙吟,寒光如电一闪,飞霜剑已横在身前,在偏西的月光照耀下,冷芒四射,毫光飞洒,广场中的月华顿时被逼得暗然失色。
  陆飞鹏一见纷纷扑来的近百僧人,不由仰天发出一阵朗声长笑。
  笑声一起,翁然震耳,所有扑向广场中央的僧人纷纷闻声刹住身势。
  广缘大师以及悟善、明慧等人一听笑声。不由暗吃一惊,这才恍然警觉陆飞鹏的功力,较之素装少女金宜君,不知高了多少倍。
  因此,也断定方才两番交手,陆飞鹏均手下留情,否则,法空和慧缘早已丧命。
  广缘大师心念电转,不由脱口一声震耳大喝:“退回来!”
  众僧闻言,惶急转身,纷纷奔上广台高阶。
  慧缘大师听了飞鹏的长笑,也惊呆了,腹中怒火,顿时全消。
  宜君见广缘大师将众僧喝回,也立即将飞霜剑归鞘。
  陆飞鹏见广缘大师将众僧喝回去,立即敛笑朗声问:“在下正感庆幸今日得瞻少林纳学一百单八金罗汉,老方丈为何又命诸位大师归座?”
  这时广缘大师已率领着神色震惊的法缘、明慧等四人,一字立在广台高阶上,广缘见问,立即合什宣了个佛号,说:“愚师弟法空、慧缘两人,性烈鲁莽,以致开罪了小施主,老钠均将按律处分,老钠未曾及时阻止,也有失约束之责,望小施主看老钠之面,结束这场不愉快。”
  陆飞鹏见广缘大量自承过失,为了齐公公与悟善大师有数面之识,也急忙拱手歉声说:“后生年幼,也有不是之处,今夜延误了贵寺诸位大师的较技时间,内心甚是不安,尚望老方丈原谅!”
  广缘大师见飞鹏并未得理卖狂或持技逞强,反而拱手致歉,颇感意外,于是急忙含笑说:“由于良材难得,少林绝技多不能练至其精微之秘,为激励本门弟于之上进心,方有每年一度的中秋较技大会,小施主如愿在场指点,老袖当设宾席,以表欢迎之忱……”
  陆飞鹏知道老方丈广缘大师说的是谦虚之词。因而未待对方话完,立即含笑谦逊地说:“已经延误了诸位大师的宝贵时间,实在不便再加叨扰……”
  广缘大师一听,深恐陆飞鹏再转话留下,急忙含笑谦和地说.“既然如此,本门较技大会,也就改期举行了。”
  陆飞鹏见广缘大师赶紧抓住话头,宣布改期,不由暗自笑了,于是再度一拱手,和声问:“请问老方丈,后生与齐公公离寺之前,曾讲妥于今天悟善大师启关之日,前来拜会老方丈,不知齐公公可来贵寺?”
  广缘大师,霜眉一皱,立即茫然说:“老钠不知此事!”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急声问:“老方丈是说,齐公公离寺之时,井末谈今天再来之事?”
  广缘大师迟疑地说:“齐老英雄仅说八月间再来,并未讲定在八月十六日。”
  陆飞鹏一听,心中立即掠过一丝不祥的征兆,不由暗透焦急地说:“后生两个月前赶回小旺村时,齐公公已启程前来了,怎的会至今未到?”
  广缘大师立即宽声说:“齐老英雄也许另有要事待办,尚未赶来……一”陆飞鹏肯定地说:“齐公公对后生学剑之事,期望至殷,讲妥今日前来,他老人家绝不会误期。”
  本缘大师在旁插言说:“也许是小施主听错了日期。”
  陆飞鹏立即坚定地说:“后生听得真真确确,绝无错误,当时贵寺印空知客也在一旁,老方丈不信。可情印空大师前来一问便知!”
  话声甫落,险些被陆飞鹏削断双腕的慧缘大师,立即沉声说:“印空伤重不能行动,如何前来作证?”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但仍按着火气沉声说:“他不能前来作证,难道不可派人去问一声!”
  慧缘被问得老脸一红,顿时无言答对。
  广缘大师立即宽声说:“外宾前来,均由印空接待,如果齐老英雄莅寺,必然先报老钠得知!”
  陆飞鹏一听“均由印空接待”六个字,不由疑云大起,觉得这中间也许印空搞了鬼……
  心念未毕,静立一旁的宜君,突然娇声问一也许齐老英雄傍晚方莅贵寺,印空知客事多,未曾报告老方丈得知!”
  慧缘一听,怒火再起,不由沉声问:“姑娘可是怀疑齐海艟现在寺内?”
  陆飞鹏抢先回答说:“据后生所知,齐公公决不会晚至!”
  一直未曾发言,面部神色黯然的悟善大师,突然以忧郁的声调说:“现在即将黎明,齐老英雄也许正在半山途中,小施主如果确实记清齐老英雄今天前来,不妨去斋室等候……”
  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陆飞鹏对悟善大师较有好感,听了对方的话,也突然升起无限希望,立即谦恭地插言说:“大师说得极是,后生即到寺前等待,失礼之处。尚请老方文和诸位大师莫怪。”。
  说罢拱手一揖,即和宜君转身向寺门走去。
  厂缘大师一见陆飞鹏离去,不由暗自吁出一口长气,立即合什朗声说:“小施主慢走,恕老袖不远送了!”
  陆飞鹏闻声侧身拱手,一面进和地说:“不敢,大师请止步!”
  说话之间,已到了巍峨的寺门口。
  立在灯光明亮的门阶上的十二名魁伟和尚,一见飞鹏宜君出来,立即竖杖恭立,单掌竖什,肃容垂目,作着送宾之势。
  飞鹏拱手含笑,和宜君井肩走出寺门,沿着笔直石道,迳向松林前走去。
  这时,山风寒冷,松涛呜咽,寺前一片岑寂。
  仰首看天,疏星点点,皎月已隐在西天的浮云里、特别明亮的晓星,已升上前面的峰巅。
  由于东天已现鱼白,虽然月已西沉,但寺前的景色依然依稀可辨。
  飞鹏和宜君,经寒凉清新的山风一吹,精神不由一爽。
  宜君见飞鹏面透忧色,不由发声说:“也许齐公公真的在半山途中。”
  飞鹏黯然颔首说:“但愿如此!”
  说此一顿,接着又忧郁地说:“齐公公离开小旺村已经两个多月了,照说,早该到了。”
  宜君不愿飞鹏忧急,立即宽声安慰说:“也许齐公公唯恐住在寺内不便,一直宿在山下。”
  陆飞鹏深信齐公公离去后,必然日夜挂心惦念他,如果已到山下定会忍不住要来寺看他。因而肯定地说。”除非齐公公昨日傍晚未赶到,否则,他老人家决没有那份耐心住在山下。”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石道尽头蜿蜒下降的石级前。
  宜君一见,立即提议说:“陆哥哥,我们就坐在此地等吧,齐公公来时,必须经过此地。”
  陆飞鹏深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并肩坐在石级上,往下一看,只见石级斜斜下种蜿蜒弯曲,看来至少千级。
  两人默默静坐,面对浓荫郁郁的群峰,耳闻清潺潺泉鸣,和远处传来的隆隆瀑布声,这虽是世人难得一见的黎明山景.但是,在陆飞鹏的眼里看来,反而令他感到黯然神伤.想到自有记忆以来,便将他养育长大的开公公,对他苦心教导。爱护备至,读书、写字、学习水陆功夫,无一不尽心尽力,从没有一刻分离过。
  此番为了学剑不得不留在少林寺,但齐公公绝没想到他夜坠山溪,得到了旷世奇缘,遇见了恩师金杖神君学成了一身惊人功夫。
  假设,天光大亮,能在此处等到齐公公,那该是多么高兴?
  但是,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齐公公也许出了事情。
  一想到齐公公遇到了不幸。他的心便不自觉地紧张、激动,两眼的热泪,也不自觉地滚下来。
  因为,他实在太想念太关切齐公公了,他可以牺牲所有,他可以放弃一切,但不能没有齐公公。
  一旁静坐,觑目望着飞鹏的宜君,这时见神情痴呆的陆哥哥,突然凄伤满面,籁欶落泪,不由将娇躯向前移移,关切地安慰说:“陆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好了,齐公公也许真的有事在中途羁住了,说不定今天才能赶到、”说着,自然地举起雪白绫袖,深情地为陆哥哥拭泪。
  陆飞鹏没有闪避,但却摇摇头,忧郁地说.“不知怎的,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吉样的征兆”这活正说中了宜君的心事,她也总觉得事态有些不妙,因而迟疑地说:“你可是怀疑印空……?”
  陆飞鹏未待宜君话完,立即转首望着宜君说:“不错,如果齐公公今天不来,就在印空的身上一定能查出齐公公的下落。”
  宜君微皱峨眉,迟疑地问“齐公公并非无能之人,论武功印空决不是敌手……”
  陆飞鹏立即正色说:“所谓‘明相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如果印空心怀鬼胎,齐公公不知防范,焉能不得手?”
  宜君略微沉思,迟疑地问“你觉得印空有这份胆量?”
  陆飞鹏毫不迟疑地说.“当然他自恃是掌门人的得意高足,深俱广缘喜爱,作事便不免有些狂妄嚣张。”
  宜君揣测地问“如果印空胆敢向齐公公下手,你看会不会是广缘大师的暗示!”
  飞鹏略一沉吟说:“我想广缘大师绝不会轻信谄言,置少林千秋大业于不顾,而做此被武林唾弃的蠢事!”
  宜君听得心中一动,趁机愉快地宽声说.“既然如此,我想印空也不敢逞一时之快,违律犯规,甘冒禁锢之危险,再说他和齐公公也没有深仇大恨呀!”
  陆飞鹏一听,觉得也不无道理,精神不由一振,立即自我解嘲地笑着说:“不知怎的我总是去想坏的一面。”
  宜君见飞鹏有了笑容,也笑着说:“那是你渴望见到齐公公,特别关心齐公公的安危之故、”说罢,两人都愉快地笑了。
  由于心情爽朗,顿时想起身后的少林寺,回头一看,只见寺内一片暗淡,全守灯火已熄,大雄宝殿前的众僧已散。
  但是,严守寺门的十二个魁伟僧人,依然立在巍峨山门的高阶前。
  再回头,这才发现天光已亮,东天已现出一蓬朝霞,百丈下的山壑间,已升起团团锦絮般的云雾,松竹上,已有了悦耳的鸟鸣。
  这时,两人才发觉深山晨景的美好,徐徐山风的鲜凉清新。
  飞鹏心情一爽,对齐公公的前来也充满了希望,因而,关心到身边的君妹妹。
  于是,俊面绽笑,星目闪辉,深情地望着宜君的雪肤娇靥,关切地抚摸着她的玉臂,亲切地问:“冷不冷?”
  宜君见心上人如此关怀她,芳心一甜,般的双颊上,立即升上两片红霞。
  她羞红着娇靥,轻摇螓首,刮甜地笑着说:“不冷,你恐怕饿了!”
  陆飞鹏虽然觉得有些饿,但他却愉快地摇着头笑着说:“我一点也不饿!”
  虽然是两句平淡的问话,但却流露出两人的彼此关怀和真情。
  就在这时,东天蓦然冲起一蓬红霞,金光万道,耀眼生花,半轮旭日回已爬上了遥远的地平线!
  金红色的旭日朝霞,射在宜君娟丽的面庞上,愈显得美艳无俦了。
  飞鹏痴痴地望着君妹绝美娇靥,不觉竟看呆了。
  宜君被看得羞红满面,含笑瞪了飞鹏一眼,急忙垂头下看。
  一看之下,凤目一亮,倏然由石阶上立起来,同时,兴奋地欢声说:“齐公公来了!”
  正在失魂落魄的飞鹏一听,猛地由石阶上跃起来,同时慌张地急声问:“在哪里?”
  宜君向着斜岭下一指,急声说:“你看,正转过那座巨岩向这面走来。”
  陆飞鹏循着宜君的指向一着,只见蜿蜒数百级下的一方巨岩转弯处,在薄薄的云雾中,果然有一个修伟影于,极像巫峡渔叟齐公公。
  但是,在步度上虽然也极矫健,但与齐公公却回然不同陆飞鹏与齐公公自有记忆以来,便在一起生活,对齐公公的举止、身步,极为熟悉,即便在深夜依稀中,仍能一眼看出是否齐公公。
  善观颜色的宜君一见飞鹏的失望神色,不由急声问:“不是齐公公?”
  飞鹏摇摇头,失望地说。“不是,这人似乎不懂轻身功夫。
  这时那人已通过一片小树夹植的石阶,矫健地向上面走来。
  宜君凝目一看,不由失声笑着说:“是王樵户!”
  飞鹏惊异地问:“你是说半山会雕剑鞘的王老头?”
  宜君笑着说:“正是他!”
  飞鹏一听,再度俯首下看,只见王老头,浓眉大眼,白发苍苍,一身布衣,足登草履,手中尚提着一包东西。
  随着距离的接近,陆飞鹏发现王老头,精神奕奕,面色红润,眉宇间,透着和善,一望而知是位淳厚、朴实的老人。
  打量间,王老头已走至数十级下,只见他仰面上看.目光一亮,但接着是满面惊讶,想是看到了宜君和飞鹏。
  宜君一见王老头,立即挥动着玉手,愉快地问:“王老公,今天这么早就上山打柴呀?”
  王老头早已加速步度,也连连挥手,样和地笑着说:“金姑娘你好早,怎的这早就跑到此地来?”
  说话之间,已到了近前不远!
  宜君知道王老头是去少林寺,因而心中一动,立即笑着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说着,即和含笑站立的飞鹏退后数步以便王老头上来。
  登上最后一阶的王老头一听,顿时愣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宜君,惊异地问:“姑娘等我作什么?”
  宜君看了一眼王老头手中提的小包,风趣地笑着说:“等着吃你的月饼:“王老头一听,立即恍然大悟,祥和地哈哈一笑,说:“姑娘说的不错,正是送来给你吃的!”
  说着,两手就在解小包。
  宜君“格格”一笑,说:“骗你的……”
  话未说完,王老头已将小包解开了,果然是一包月饼。
  宜君知道飞鹏有些饿了,而且,她也想在王老头口中探听一下少林寺中的情形,因而笑着问:“王老公,你这月饼是送给少林寺的和尚吃的吗?”
  王老头风趣地笑着说:“寺里的和尚几百个,赣他们连个月饼皮也分不到,这是我老头子自己吃的。”
  宜君明眸一转,不好意思地说:“你把月饼给我们吃了,你吃什么?”
  王老头笑着说。“我不带月饼,他们也不能让我挨饿!”
  宜君一听,也就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就吃了!”
  王老头诚恳地点着头,连声应好,同时将月饼包交给了宜君。
  宜君接过月饼,立即为飞鹏介绍说:“这是我陆师哥!”
  王老头急忙抱拳呼了声“陆相公”,同时对宜君笑着说:“我已听老婆子说过了。”
  陆飞鹏也拱手谦和地称了一声“王老公”。
  宜君游目看了石道两边的松林一眼,发现林内有许多为香客准备的石礅石桌,立即举手指着就近的一桌,说:“我们就在这桌上吃吧!”
  说着,又转首望着王老头说:“王老公,你也来,我还有话问你!”
  王老头连声应好,即和飞鹏、宜君向就近的一处石桌走去。
  走至桌前,三人坐好,宜君立即将纸包撕开了,里面竟装有月饼七八个。
  宜君首先为飞鹏会了一个莲子枣泥的,自己也取了一个冰糖豆沙的。
  飞鹏的确有些饿了,向着王老头谦虚了一句,便吃起来。
  王老头不知宜君要对他说什么,因而笑着问:“姑娘有何吩咐,就请说吧!”
  宜君一面细嚼着月饼,一面觑目看了一眼少林寺的山门,发现那十二个魁伟僧人已撤走了,于是正色问“你来少林寺工作有多久了?”
  王老头略一沉吟说:“差不多快半月了。”
  宜君又问:“都是雕了些什么?”
  王老头说:“先雕的是尊济公活佛之后是周仓、关平和关圣老爷,最后是装新一个旧剑匣……’”宜君未待王老头话完,立即插言问“那个剑匣是为谁装新的?”
  王老头毫不迟疑地说:“是悟善大师的!”
  飞鹏在旁不解地问:“王老公怎知是为悟善大师装新的剑匣2”王老头立即正色说.“昨晚三更时候,我回家经过左禅院,亲眼看见广缘大师将一柄红绒盘托着的宝剑,双手交给悟善大师,那柄剑的剑鞘,正是我装新的剑匣!”
  说此一顿,突然微皱霜眉说:“悟善大师似乎不喜欢那个剑鞘或是那柄宝剑!”
  飞鹏,宜君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同声问:“为什么?”
  王老头迟疑地说:“因为悟善大师躬身将剑接过之后、看了一眼剑匣,竟神色黯然地一叹。”
  飞鹏和宜君一听,心中似有所悟,两人立即对了一个会心的目光。
  宜君唯恐王老头见疑,立即宽声说:“你放心好了,悟善大师不高兴,决不是为了你装新的剑匣,他是为了别的事叹气。”
  王老头惊异地“噢”了一声,老脸上充满了迷惑。
  飞鹏最关心的是齐公公,因而谦和地问:“王老公这半个月,可看过有这么一位老人在寺中走动?”
  说着将巫峡渔叟齐海艟的身材、相貌和衣着,详细地说了一遍。
  王老头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看到,因为我在左禅院旁边的一间佛阁下工作,有事向监寺本缘大师联络。很少在寺中走动。”
  陆飞鹏一听,心情又安定了不少,因为齐公公如果没有提前来,今天一定能赶到,最多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可看到齐公公了。
  宜君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立即谦和地笑着说:“好了王老公,谢谢你,你也该上工了!”
  王老头谦和地颔首应好,拱拱手,起身走了!
  宜君一俟王老头走远,立即望着飞鹏,低声问:“陆哥哥,你今夜发现悟善大师有什么不同?”
  陆飞鹏到眉一皱说:“他的眉宇间似乎有隐忧,而且也懒得发言!”
  宜君又追问了句:“你知道为什么?”
  飞鹏略微沉吟说:“我想与参悟达摩剑法有关。”
  宜君立即赞声说:“对了,必是没有悟出剑法中的精秘深奥之处而郁郁寡欢,须知除世外奇人外,在武林各大门派中,仅峨嵋派出了两位御气飞到的剑仙,但也在功成之日,立即因迹深山,永未再历江湖。”
  陆飞鹏是一个有毅力有耐性的少年,因而不解地间:“既然没有悟透,就待参研出剑法的精要后再启关。”
  宜君一听,立即正色说:“不可,不可,到了坐关期满仍来功成,便必须启关出来,再等几年再坐关,否则,必然由于心情惶愧焦急和不安而走火入魔,那时即便不死也得残废!”
  话未说完,少林寺的钟楼上,突然响起一声震耳钟声!
  宜君立即接口说:“少林的寺的僧人又早课了。”
  陆飞鹏转着一看,仅能看到一部分双手合什,身披各色袈裟的僧大,鱼贯进人大雄宝殿。
  回头再看看旭日,已经升至前面横岭上的树梢了。
  陆飞鹏又看了一眼斜斜下降的千级石阶.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他的心情一沉,两道人鬓剑眉,又皱在一起了。
  宜君也仔细地看了一眼阶下,但却宽声说:“时间还早,现在辰时还不到呢!”
  话声甫落,寺内大雄宝殿中,已传出一阵庄严有致的木鱼、铜馨和诵经声。
  陆飞鹏唯恐齐公公施展轻功由其他地方上来,因而,不时游目少林寺的左右林隙和远近谷壑。
  但是,深山寂寂,人影无踪,加之不是朔望之日,一个上山的香客也没有。
  看看逐渐上升的红日,陆飞鹏尚自我安慰地心说.还早!
  渐渐,少林寺内的经声停止了,红日也高越三竿,陆飞鹏再也不能安定地坐在石礅上了。
  他不时立起身来,焦急地踱着步子,到阶口俯视一下数百级的蜿蜒长阶,再回到石礅上坐下来。
  宜君虽然看出飞鹏的焦急和不安,但她已不知如何安慰飞鹏让他静下来。
  因为,随着红日的逐渐上升,山中早已云稀雾散,举目极远,即使是樵夫猎户也都不见。
  陆飞鹏优急如焚,呈现眉宇之间,他再也不能安定地坐片刻时间,在他的鬓角、鼻尖。已渗出油油冷汗。
  宜君不安地看了一眼少林寺,寺内一片沉寂,连个和尚的人影也不见,隐隐中显示着这座天下第一大掸院,即将有一次不可避免的大劫难。
  心念至此,她愈加地惶谏不安,她根据陆哥哥与齐公公的密切情形来看,如果齐公公今天不来,陆飞鹏定要将少林寺闹个地动天翻。
  说也奇怪,少林寺往日僧侣穿梭,不是香客拜佛之日,广场中经常有百十人在挥刀舞杖,劈掌打拳,为何今天半个人影也不见,是他们昨夜未睡都在僧舍休息.抑或是预感到将有一场风波劫难?
  心念未毕,蓦见陆飞鹏布满杀气的俊面上,腮肉一阵颤动,右拳猛地一击左掌,切齿恨声说:“定是遭了印空和尚的暗算,否则,齐公公怎的会这般的候还不来!”
  宜君也不希望飞鹏在少林寺闹事,而树卞一个强敌,也不希望飞鹏一口咬定是印空暗算了齐公公。
  但是,齐公公到现在仍没来,设非途中出了事情,便是被印空和尚锢禁在寺中或遭了不幸。
  宜君抬头看看红日,已近中天了,因而不自觉地问:“陆哥哥,你确实没有记错齐公公是今天来?”
  飞鹏正在焦急,不安和怒火交织之际,见宜君这般时候还如此问,不自觉地倏然停止踱步,怒声说:“齐公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在悟善大师启关之日,面谈拜师学剑之事成功,就将我留在寺内,不行就将我带走,这等重大事情,日期我怎的会记错呢?再说,我一直期待的就是今天呀!”
  宜君了解飞鹏这时的心情,是以对他的怒言厉色毫不介意,但她黛眉一皱,依然柔声说:“你看齐公公会不会在中途发生了意外?”
  飞鹏毫不迟疑地断然说.“不会!”
  宜君怕触飞鹏发怒,因而竭力镇定而平静地问:“你怎的知道不会?也许遭遇了昔年的仇家……”
  飞鹏依然怒声解释说:“齐公公久居小旺村,息隐多年,早已断绝江湖,但整个武林中无人不知他的住址,所以才赠送他一个雅号‘巫峡渔叟’,如果有仇家,何至等到今天才寻仇……
  说此一顿,突然又加重语气解释说:“再说,齐公公的一生经历和行道江湖时的事迹,这些年来他都像讲故事一样的为我讲过,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仇家!”
  宜君迟疑地插言说:“也许遇见了老朋友!”
  飞鹏正色解释说:“遇见了老朋友更不会误了日期,因为,他可以向朋友言明今天要来少林寺与广缘大师和悟善大师有要事商议。”
  宜君一听,的确有理,武林人物,最重信义,即便遇见了老朋友,宁愿改期重会,也不可失约背信。
  但是,她仍不愿就这样让飞鹏冒然向少林寺要人,万一正在争执之际,齐公公来了,那时如何解说?
  心念间,不自觉地说.“齐公公至今未到,的确令人可疑。但是我们也不能肯定就是印空把齐公公怎么样了。”
  说此一顿,略微沉吟,继续说:“我们首先应该要知道印空暗算齐公公的动机。”
  飞鹏迟疑地说.“这还用讲?自然是因为齐公公曾说我不会武功而我偏偏能提一百斤重的铅桶,加之受到广缘大师的斥责,愈加吞不下这口气,因而报复。”
  宜君迟疑地说“就因这点小事,印空似乎犯不上冒这份废除武功,逐出门墙的危险,须知他便是未来少林掌门的继承人!”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皱,也不觉有些迟疑地说:“自我第一眼看印空时起,便有一种不妥的预感.总觉得他对我和齐公公特别不友善!”
  宜君立即解释说:“这是你对他的成见!”
  飞鹏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不,这根据他在听到齐公公讲到罗汉堂对的神色和带我到厨下去的处置看出来!”
  宜君黛眉一皱说:“假设齐公公果真被软禁在少林寺,我们向广缘大师要人,而他们矢口否认又该怎么办?”
  陆飞鹏剑眉一轩,沉声一四,切齿说:“我就将他们的少林寺闹个片瓦不存!”
  宜君毫不迟疑地说:“可是那样仍救不出齐公公!”
  飞鹏听得一愣,瞪着一双星目望着宜君,顿时无言答对,久久才问:“以你之见应该怎么办?”
  宜君毫不迟疑地说:“我们首先要找到证据,这件事可请王老头办……”
  飞鹏一听,未待宜君话完,立即不以为然地说:“那得要等多少时间,再说,我还得尽快赶回栖凤宫,要在大雪封山前到达塞外。”
  宜君柔声说:“最快的方法是到山下有客店的村镇上,访问一下酒保店伙,看看他们可曾注意到齐公公这么一个人。”
  一句话提醒了陆飞鹏,不由恍然大悟地说:“对,这是最快速的办法,但是,我们走后齐公公又来了怎么办?”
  宜君见飞鹏问得呆板,不由忍笑正色说.“当然我就留在此地等,你一个人前去间。”
  飞鹏立即沉声说:“好,我就去,万一齐公公来,请他不要再进少林寺。”
  宜君会意地颔首说:“我知道,我们仍在此等你,不见不散!”
  飞鹏再度应了个好,说.“我走了!”
  罢转身衫袖疾拂,身形宛如俯冲的银鹤,快如一缕轻烟般,沿着斜阶,飞身而下。
  陆飞鹏心急,恨不得插翅飞到山下,他已不耐沿着石阶山道飞驰,迳取捷径,直向正南驰去。
  登崖越涧,翻岭绕峰,升高降低,快如鹰隼,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不足半个时辰,山麓已在眼前了。
  举目南麓,官道如带,镇甸点点,乍然间他不知道该先去哪个镇问才好!
  最后,他决定先由眼前的大镇开始。
  心念间已到了山麓,越过一片矮树乱石,已到了镇后缘。
  进人镇内,街道宽大,商店毗邻,由于不是进香之日,商店酒楼俱都显得萧条冷落,街上行人也不多。
  陆飞鹏唯恐遗漏了客店,特地由街的西口向东问,但是,每个客栈的店伙都摇摇头说,从未看到有一位像齐海艟装束和年龄的老人。
  于是,陆飞鹏又奔向十数里外的邻镇,但是,结果相同。
  陆飞鹏的确有些迷惑了,心想,难道齐公公真的途中出了意外?
  看看天色,日已西沉,再问下去天便黑了,他自己虽然由于焦急并不太饿,但是,等在少林寺前的君妹妹,必然饿煞了。
  因而,他决心先回山上,见到君妹妹后,再加商量,也许开公公早在山上和君妹妹等他了。
  心念已定,急急奔出镇外直向山前如飞驰去。
  前进近百丈,突然发现西麓下有一个小镇甸,镇上不少民房的烟囱上,已升起缕缕炊烟。
  陆飞鹏一见小镇甸,心中一动,星目倏然一亮,那正是他和齐公公来嵩山时的那天傍晚宿店的小镇。
  照一般人的心理,人们多喜欢在熟悉的客栈宿店,为的是求个老顾客,不但东西好照顾周到,店伙也较亲切,诸事也方便。
  有了这种种原因,陆飞鹏断定,如果齐公公来了嵩山,极可能仍住在原来那家客栈,因而,他决心去看看。
  心念已定,立即折身,直向小镇前,电掣驰去——
  到达小镇前,暮色已浓,已是家家灯火了。
  陆飞鹏仍记得那家小客栈的招牌上写的四个黑字是“再来客栈”。
  奔至再来客栈门前,立即走出一个满面堆笑的中年店伙来。
  陆飞鹏一看,喜出望外,正是那夜招待他和齐公公的店伙常迎仁。
  常迎仁见陆飞鹏儒衫佩剑,早已不认得了,他急上数步,抱拳哈腰,同时满面堆笑地说:“爷,您老要宿店?”
  说话之间,尚不时上下打量着陆飞鹏,显然仍有些面熟。
  陆飞鹏急忙拱手还礼,含笑招呼说:“常迎仁,你不认得我了吗?”
  店伙常迎仁听得一愣,瞪着一双大眼望着陆飞鹏的俊面,久久才迟疑地说:“爷有点面熟,只是想不起您老是哪位了。”
  陆飞鹏愉快地一笑,说:“我就是上次和齐公公一起宿在贵店的……”
  话未说完,常迎仁已想起来了,不由以恍然大悟的口吻,兴奋地说:“是了,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位陆小哥嘛,哈哈,几个月没见,您老发财了哇,恭喜!恭喜”说着,哈腰抱拳,连连拱手。
  常迎仁如此一队其余三个店伙也闻声赶来了。
  陆飞鹏一俟三个店伙到达,打过招呼后,立即谦和地问:“四位小二哥,在下的齐公公这几天,可曾前来贵店?”
  四个店伙一听,同时迟疑地摇头,齐声说:“老爷子很久没来了。”
  陆飞鹏一听,心中非常失望。
  正待离去,蓦见其中一个店伙,突然一“咦”了一声,转首望着常迎仁,惊异而迷惑地说:“齐老爷子上次说好傍晚回来,怎的一直未见回来?”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你们说的可是四月间那一次?”
  常迎仁立即回答说.“在四月间齐老爷子和您陆小哥上山,傍晚便回来了,老爷于没住店,仅吃了一餐晚饭便上路了。”
  陆飞鹏心头猛然一震,不由惶急地问:“你们说齐公公上山再没回来是哪一天?”
  常迎仁四人略微沉吟,齐声说:“大概。一至少也有二十天了。”,陆飞鹏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焦急地问:“齐老爷子那天怎么说?”。
  另一个店伙毫不迟疑地说“老爷子说是去少林寺,当天傍晚一定赶回来宿店,老爷子还说,至少要在小店住一个时期呢!”
  陆飞鹏一听,齐公公果然耐不住想念之苦,提前二十多天便来看他了,现在看来齐公公不是陷身少林寺是什么?
  他强撩满腹怒火和杀机,向着常迎仁等,强自说声“再见”,急步奔至黑暗处,展开轻功飞身出镇,直向山前电掣驰去。
  他原就有一种不吉祥的预感,如今果然应验了。
  他在心里暗暗向天宣誓,假设齐公公有个三长两短,他定要将少林寺闹个地覆天翻泥菩萨冒烟。
  这时,比昨夜尤为明亮的皎月,早已升上了东天,大地沉沉,月色朦朦,山区中鸟兽绝迹,云气蒸腾!
  陆飞鹏满面怨忿,目光如剪,忿怒地望着矗立夜空的少林峰,他恨不得一步迈至少林寺前,立将广缘等人擒来问个明白。
  他心情郁结扁腹怒火,杀气直透眉梢,心胸间的郁闷和激动,令他不自觉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一起,响彻全山,声震林野,直上霄汉,翁声如雷,万峰齐鸣,余声历久不绝!
  陆飞鹏一声啸罢,已到半山,胸间的郁闷和怒火,依然有增无减!
  到少林寺下的千阶石级前,已是初更将近了。
  陆飞鹏想到由中午下山,直到这般时候才回来.想到孤身一人等在少林寺前的君妹妹!不知道如何地焦急不安,他不由急出一身冷汛心念间,右袖猛然一拂,身形凌空而起,直飞高阶上的林缘!
  陆飞鹏一踏上林缘,立即沉声连呼“君妹!君妹!”
  但是,方才休息的石桌方向,根本没有宜君的回应。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扑至桌前一看,桌上除了尚余有两个月饼,只是宜君却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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