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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的首府,大商皇朝的国都── 朝歌。 平素热闹繁盛的街道、市集,此刻却人迹杳然。 恶劣的天气,使人人都足不出户,人心惶惶。 皇宫的城墙上,疏疏落落地站着些守卫,情景异常冷清。 更冷清的,是皇宫内平日供文武百官上朝议政用的大殿。 大殿之内,只有一条孤独的人影。 除了当今天子,还有谁? 帝乙不是身患重病卧倒床上的吗?何以竟能够行动自如,精神奕奕? 瞧真点,这“天子”身材魁梧雄伟,散发着皇者霸气,而年纪……却只有三十来岁。 帝乙怎会如此年青? 不! “他”并非帝乙,他是── 佑德! 佑德怎地如此大胆,竟敢穿上这身皇帝装扮,他不怕杀头吗? 他不怕!因为,当今天下,已没有任何人能治他罪。 唯一能治他罪的人──帝乙,已在三天前,病重驾崩,身为太子的他,自然成为天子的继承人。 因此,他,已是当今天子,唯我独尊,万民尽在他脚下。 啊!微子衍和微子启才刚刚染上重疾,变得神智尽失,痴痴呆呆,而帝乙又在这时驾崩,事情怎会一下子来得这么凑巧? 当然,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佑德才知道。 佑德轻抚着代表天子尊贵地位的龙椅,思绪有点儿混乱。 如今帝途上的一切障碍,都被他冲破、消灭,只待择好良辰吉日,他便正式登基为帝,他,理应感到快乐才是。 但,感觉告诉他,他并不快乐。 为何不快乐,他不知道,也许是感到……孤独。 这条路,本非他愿走的,但上天却迫他逐步逐步踏上这条路──魔道。 如今,他已入魔,本性已彻底改变,要回头已是不可能。 他不会再怜悯世人,不会再有仁慈的心,谁要阻他,谁要对他不利,他便── 杀! 唯一他不能克服的,便是现在这种孤独的感觉。 他稳座于龙椅上,谁也不能动摇他的天子之位。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就在电光闪烁的一剎那,佑德竟然看见…… 大殿的门外,竟然站了一个人。 本来皇宫内侍卫、宫女众多,看见有人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佑德吃惊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以他的功力,竟然在殿外来了人也不察觉,来者的武功必然极高。 其次是,这人的身形,佑德十分熟悉。 他,也许是佑德在世上唯一还存有情义的人。 他为何会来这里? 他要见佑德? 这就是他必须要办的两件事其中一件? 他,赫然便是佑德的结拜义弟──嬴天! 嬴天突然出现,佑德的心情一时复杂起来。 但,他最关心的,还是嬴天此来的目的。 嬴天是否纯粹为了见佑德而来? 嬴天缓缓步进大殿,佑德强装若无其事,起座迎向他,并道: “义弟,是你?想不到你会寻到来皇宫,你北方之行怎样?回复记忆了吗?” 嬴天步至殿中央便戛然止步,并答道: “我……已恢复了记忆,而且亦知道了很多事。” 佑德见嬴天神色有异,但仍不动声色,继续向他步去,道: “义弟,你身体有事吗?你的面色有点不妥,让我看看好吗?” 嬴天道: “我并没有不妥,不妥的……” “是你!” 佑德闻言,心头陡地一震,却强装镇定,道: “我不妥?我有什么不妥?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嬴天再道: “义兄,你……变了……” “我变?我有什么变?还不是好端端的?啊!你是指我的身份跟旧日不同了吗?也有点对。从前我落泊天涯,东逃西躲,连真姓名也不敢示人,活像一头丧家之犬。” “但今天,我是堂堂大商皇朝天子的继位人,再过一段日子,便可正式登基为帝,神州万里河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此尊贵的地位权力,确与往日的大大不同。义弟该替为兄高兴才是啊!” “如今为兄什么也有,再有义弟与我分享,更是锦上添花。我立刻命人准备酒菜,让我俩好好叙旧一番,把盏详谈。” 嬴天冷冷地道: “看见义兄终于能一洗以往屈辱,我确应替你高兴。只可惜……” “义兄走错了路。” 佑德一愕,呆立当场,与嬴天相距丈余,并道: “我走错路?我绝没有走错路,错的只是我从前走的路,如今我每走一步,也是绝对正确,更不会后悔。” 嬴天道: “那么,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什么会变得疯癫痴呆!皇上为其么会突然驾崩一切真的如此巧合?” 佑德面色微变,道: “义弟,你……怀疑我?” 嬴天道: “我找你之前,去看过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是遭一种歹毒邪功夺去魂魄,变成毫无思想的疯癫呆子。义兄,你……为何要练这些歹毒邪功?” 佑德心知事已败露,也不再隐瞒下去,朗声道: “我为其么练这邪功?哼!我为什么不能练?难道要我继续四处流离浪荡,像头狗般被人追打吗?难道要每一个与我相识的人,甚至仅是与我谈上半句话的人,也因我而死吗?你不是我,你绝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现在只是用我的手,去取回我失去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嬴天道: “在圣墓之中,大皇子断臂,二皇子内力全失,他们已再没有能力和你争权夺位,你犯不着把他俩弄成这样;还有皇上,他可是你的亲父,你竟然连他也不放过,你说你不是变了吗?” 佑德怒吼着: “对!我是变了,那又怎样?那两个禽兽,从小对我百般欺凌,若他们不是对我先起杀机,要灭去找这块阻他们当皇帝的绊脚石,我用得着离开皇宫,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吗?他们为了实现他们的野心,甚至连我母后也杀害了,更是死无全尸!” “还有飞凤,她……她在我面前遭那禽兽奸污,羞愧自尽了。我连娘亲、所爱也保护不了,若我不替她们报仇,我还算是人吗?” “我是故意留他们一条贱命,要他们亲眼看着我登上帝位,要他们受尽折磨,生不如死,那又怎样?” “至于那老家伙,哼!只顾日夜与妃殡淫乐,对我和母后被欺凌等事视而不见。如今报应来了,几年来病得头昏脑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送他一程,亦无非是为他解除痛苦而已。” 佑德越说越激动,不觉身上魔气被激发出来,被嬴天察觉到。 嬴天道: “义兄,你练了此等邪功,身心俱会日渐步向魔道,你……” “回头吧!” 佑德冷笑,道: “要我回头?笑话!当年我不是秉着仁义磊落的心做人吗?结果如何?是被迫得走投无路,更连累身边的人。既然正道容不下我,我便投身魔道。要怪,便怪他妈的病老天、瞎老天,是它迫我入绝路,是它迫我入魔道。” “天下人也对我无情无义,我也不需对天下人讲情义。在我决定步入魔道的一刻,我发誓绝不回头,亦绝不再对天下人讲情义。” “但唯独你,我对你的情义,始终放不下。” “如今天下已是我的,若你留在我身边,我的天下,亦即你的天下,如此……岂不美哉?” 嬴天道: “我此来,并不是为了分你的江山,功名利禄,于我来说,毫不重要。” “我来的目的,本来是为了见你……” “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佑德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嬴天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竟然看见我最敬佩的义兄,变成了一个弒父杀兄的魔头,我……感到很失望、心痛……” “义兄,你再这样下去,必会沉沦魔道,万劫不复,千千万万的百姓,也会因你而受苦。如今你已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还是放弃魔道,把你的邪功尽散,做一个爱国爱民的贤君吧!” 佑德道: “要我自废武功?不可能!天下百姓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会为自己而做事。你给我听着,好好记着这句话──”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佑德的立场坚定、决绝,嬴天只有道: “与其让你一错再错,我便只好……” “停止你!” “哼!连你也要与我为敌吗?我说过,谁阻我也要杀,要动手便来吧!” 一句说话,这对曾出生入死的义兄弟终告决裂。二人剑拔弩张,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最后一面,竟变成生死相搏,嬴天的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佑德暗暗运起“天魔功”戒备,但奇怪地,嬴天虽没有提气运劲,更连少许轻微的动作也没有,却给了佑德一份极度强大的压力。 佑德征战无数,面对过不少高手强者,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 那是一份死亡的感觉。 这感觉告诉他,他绝对挡不住嬴天一招。 只要嬴天一出招,他,一定会死。 大殿静得可怕,使气氛更加紧张。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佑德额角涔涔滚下,他也不敢伸手去拭。 佑德满以为这次定劫数难逃,谁料嬴天戛地转身,背着佑德说道: “你我一生受着命运支配,原是多么无奈。我……没法强迫自己亲手杀你。在我留在凡尘的最后一刻,我不会再被命运强迫我干我不想干的事。虽然这样也许会错,但,要错的话便错一次吧!人生难免有所遗憾。这条路是你选的,但再走下去,你只会引火自焚,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你……好自为之吧!” “永──别──了──” 嬴天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倏地消失了。 他竟会放过佑德? 超越了神魔境界的他,想不到仍冲破不了情义一关。 正因如此,他,才会铸成这大错。 嬴天去了,佑德的压力才解。他只觉背上一片凉冰冰的感觉,想必已遭汗水湿润了一大片。 不仅是他,大殿一个阴暗角落里,亦有另一人暗吁一口气。 “嘿!幸好他没有出手,子受德是老夫手上一枚重要的棋子,若有闪失,老夫岂非心血尽毁?” “这小子集神魔力量于一身,确是老夫的心腹大患。” “不过,他纵能补天,肉身、元神也必尽毁,到时帝释天、阿修罗冉灭于三界之内,便是大天魔的天下,便是老夫元始天魔的天下。” “嘿嘿嘿嘿……” ※ ※ ※ 嬴天一离开皇城,便即全力向西方狂奔。 他不敢回头,他怕一犹豫,便会控制不了自己,回去击杀佑德。 佑德入魔的决定,他不敢苟同;但他之所以变成这样,也并非全是他自己所愿。 佑德此刻已是魔根深种,能救他的,便只有他自己。 嬴天已亲手杀了天玄子、嬴龙和凌真,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去杀佑德。 罢了,既然上天要创造一个绝世魔君,它必有其用意。 一朝的衰落,也许是为了替另一个新天子诞生而铺路吧!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尽快修补好苍天缺口,否则天、地、人三界尽毁,到时什么也不用想了。 但,补天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必须要办。 他纵能留下佑德这魔君,也绝不能把那魔物留在尘世上。 他知道,若他一去,地上再没有人能收拾那魔物。 因此,他在补天之前,先要为民除害,消灭了那魔物,免得它肆虐凡间。 他,一直朝神州西面而去,那魔物螯伏藏身之地。 ※ ※ ※ 以嬴天现在的速度,就是天下间最雄骏的宝马,也难望他项背。 只消短短数日,他便从朗歌去到这座坤州极西的高山。 那是一座活火山。 山高万丈,直插入云,方圆百里皆异常酷热,寸草不生,自然亦渺无人迹。 嬴天站在火山口外、那些灼热的烟霞,就是绝世的高手也难耐,但却难不到嬴天。 嬴天要灭的魔物,莫非就在这座火山之内? 嬴天毫不细想便往火山口跳下去,他的力量虽已无敌于三界,但肉身怎能抵受得住这万度高热? 细看之下,炽热的烟霞竟被嬴天迫离三尺外。原来嬴天运起一团罡芒护着全身,在罡芒内的他气温如常,热度难损他分毫。 嬴天一直往火山内堕下,渐渐接近火山底层的熔岩部份。 当快要堕进熔岩之际,嬴天猛地稳住身形,凝立于半空中。 原来他是借助炽热的烟霞来站于半空,这份惊世骇俗的轻功,又岂是凡俗的武功可比。嬴天睥睨着沸腾的岩浆,似在找寻什么。 他当然是要找他要消灭的魔物。 但,这魔物竟能栖息于万度高热的岩浆之内,它的力量,岂非亦是惊神惊天? 瞿地,足以熔掉一切的岩浆火海内,射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一头地狱凶兽。 它,曾是阿修罗麾下第一魔将,对阿修罗忠心不二。 它曾三番四次把嬴天从生死边缘救回,只因它清楚嬴天他是阿修罗的转生。 它拥有的力量,足以雄霸魔界,却甘于螯伏于这座火山内,等待阿修罗苏醒之日,回来统领三界。 今天,它终于等到了,但怎么也想不到,它的魔主竟是来杀它。 它,便是── 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破浆而出,站于岩浆之上。 凭它的力量,当然能够像嬴天般借烟霞傲立空中。可是它没有这样做。 它,甘愿永远在阿修罗之下。 麒麟魔将感到嬴天体内藏着阿修罗的力量,但却魔气、杀气全消,心感奇怪,但亦道: “恭喜魔主得到重生,有魔主回来统领魔界,雄霸三界大业指日可待。” 嬴天默默注视着麒麟魔将,不发一言。 麒麟魔将奇道: “魔主,有什么不妥吗?不若让末将去找几个婴儿的脑袋来让你品尝一番吧!” 嬴天听了麒麟魔将的恶行,感到一阵呕心,怒火一升,道: “不用了!我,只要你的脑袋。” 麒麟魔将奇怪阿修罗为何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连忙问道: “末将干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魔主吗?” 嬴天说: “你干的错事、伤天害理的事太多了,今天便是报应来的时候。” 麒麟魔将道: “你……你不是魔主?” 嬴天道: “阿修罗的元神确是潜藏于我体内。不过,我已凭意志驾驭了魔性,世上再没有阿修罗,而只有我──” “嬴天!” “反抗吧!这是你唯一自救的方法。” 力量无穷的阿修罗竟就此消失于三界?麒麟魔将难以置信地呢喃着: “不!不会的!魔主力量无匹,怎会就此被驾驭?你骗我……” “一定是魔主尚有部份力量未苏醒,才会被你一时驾驭着,我不能伤害魔主的肉身,我还要等魔主苏醒后回来统领我们……” 嬴天道: “就算不反抗,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魔物留在世上,只会荼毒生灵,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嬴天掌刀一劈,一团锋锐刀芒破空劈出,直取麒麟魔将。 麒麟魔将看准刀芒来势,翻身避开。刀芒直轰在岩浆上,震得岩浆翻腾汹涌。 “唬!你竟敢用魔主的力量对付我?好!我就把你所谓的正义之心轰散,把魔主的元神释放出来!” 麒麟魔将怪叫一声,接连轰出数十爪,狂攫向嬴天。 嬴天不慌不忙,双掌连舞,尽挡麒麟魔将魔爪。 麒麟魔将不只魔功厉害,速度更是是冠绝三界,嬴天眼前的残影未散,它已绕到他背后,双爪齐出,又同嬴天攫去。 嬴天眼尾瞄着麒麟魔将,却不回身挡格,冷哼一声,把护体罡芒加强。 麒麟魔将这两爪贯上了九成魔功,满以为至少能轰破嬴天的护身罡芒。岂料双爪甫触及罡芒,它即被震开老远。 单是阿修罗的力量已胜过麒麟魔将,何况更加上帝释天的力量,它更是绝无胜望。 死,似乎是它必然的下场。 麒麟魔将心有不甘,道: “哼!我对魔主忠心耿耿,不信它会让你杀我。它的元神一定会阻止你的。” 嬴天道: “哼!好头忠心的麒麟,你忘了你和阿修罗的身份吗?是魔,地狱冥府里的魔。魔是没有情义、没有感情的,你真是愚不可及!” 是的!麒麟魔将委实是太过愚蠢了! 嬴天一言说中,麒麟魔将顿时如遭电殛,呆了! 情义,确是它不应有的东西;但忠心呢?连忠心也不应该有吗?它感到迷惘。 “吼!” 麒麟魔将狂吼一声,把心中的迷惘、困惑和不快尽情发泄出来,无俦的力量狂震,灼热的岩浆猛地爆出十多条火柱,冲天而起! 嬴天道: “这样也于是无补的,待我给你一个痛快的了结吧!” 说罢俯冲向麒麟魔将。 嬴天这一次的攻势更是凌厉百倍,然而,麒麟魔将竟完全不懂闪避挡架似的,任由重击轰打在身上。 它的眼角,竟隐隐然有点点蔚蓝色的晶莹水珠…… ※ ※ ※ 嬴天和麒麟魔将在火山内撕斗,连带整座火山也受到波及,兀自震动不休! 嬴天和麒麟魔将的力量皆是震惊天地,大有山摇地动之感。 火山不止震动,还不断冒出袅袅白烟…… 隆隆的声音,就似是一头饥饿得快要发疯的野兽,发出阵阵沉吼! 火山口内,一人腾跃上来。 是嬴天! 他消灭了麒麟魔将了吗? 嬴天站在火山口上,看着蠢蠢欲动的火山口内,眉头皱得几乎连成一线。 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如斯紧张? “隆!” 一阵如巨龙狂怒的吼声发自火山口内,一道巨大的火柱直涌上来,眼看快要冲破火山口直射上天。 啊!原来嬴天与麒麟魔将在火山内激斗,牵动了这火山,如今要爆发了。 如此一来,方圆数百里的城镇岂非要受到波及而尽毁,千千万万无辜的生命岂非要断送? 不!嬴天绝不会容许此事发生。 “叱!” 嬴天把全身的力量凝聚,一股严寒力量自他体内疾破而出! 力量强大得难以形容,万度高热的岩浆竟瞬间凝结成冰。 嬴天竟把整座快要爆发的火山冰封,集神魔力量的他,还有什么事不能办到? 也许没有! 甚至,即使苍天裂开了一个缺口,他,也能把它修补起来!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 KUO 扫描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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