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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有舂寒。 是以萧南苹此刻穿着的,仍是厚重的衣裳,但—— “嘶——”地一声,她的前襟,仍然被撕开了。在这一瞬息,她的心像是被人刺一了剑似的,因为她知道将要发生的事。 怪笑声,像是枭鸟的夜啼,又像是狂犬的春吠,在她耳中,混杂成一种难以忍受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一刹那里。 突地—— 混乱的笑声,像冰一样地凝结住了,接着是一声惨嗥。 萧南苹为这突生的变故,睁开眼睛来,眼前那红得冒汗的脸,已经不见了,她目光一瞬,一条英挺的人影,正一掌劈在另一条汉子的头上。那年轻而轻薄的汉子,也惨嗥了一声,随着他的同伴死了。 萧南苹狂喜着,那英挺的人影一回头,一张她所熟悉的面孔,便立刻涌现在她眼里。她此刻若不是穴道被点,怕不立刻跳了起来。 但她此刻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她只能轻微,但却狂喜的喊了声: “南哥哥!” 这三个字像是一章极其美丽的曲词,悠然而漾,然而又收束在“南哥哥”三个字上。 她看到“南哥哥”带着一脸笑容掠到她床前,她看到“南哥哥”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胸前。 当然,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虽然也有些羞涩,但是她却毫不愤怒。女子被她所爱的人看着自己的身子,纵然那是在一个并不适当的情况下,可也是仅有羞涩而无不快的。 羞涩之中,她的心跳加快了,因为“南哥哥”已伸出手,为自己拉上胸前敞开的衣襟,那可爱又可恨的笑容呀—— 她的脸红了,正想问“南哥哥”怎么不说话,但是“南哥哥”的脸——他还没有将自己为他易容的化装拿掉,——却突然变了。 她当然也随着一惊,凝神听处,原来门外已响起那七海渔子说话的声音,于是她又惶恐的低唤了一声:“南哥哥” 但是她这三个字还没有完全唤出来,“南哥哥”的手,已掩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却抄起她的腰肢,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然后,攸猛一长身,脚尖顿处,倏然从窗中穿了出去。 萧南苹只觉得自己在她的“南哥哥”那强而有力的臂弯里,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虽然他正以一种起于寻常的速度,向前飞掠着,而使挟在他臂弯里的萧南苹,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但是,在萧南苹心里,这种晕眩的感觉,却像是自己躺在天鹅绒的那么柔软的床上似的,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幸福的呻吟。 也不知道他飞掠了多久,萧南苹感觉到自己已上了一座山,又进了一个树林子,她看到了地上的积雪,雪上的残枝。 “南哥哥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呀!” 她询问着自己,但随即又为自己寻求着解答,在此时,无论是什么解答,也都能使这痴情的少女满意的,因为她正躺在她爱着的人的臂弯里,这不是比任何解答,都要美妙些的事实吗? 终于,他停下来了。萧南苹张开刚刚闭上的眼睛,看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个洞窝里,于是,她不禁又有些奇怪。 但是这奇怪的感觉,是那么微弱,比不上她心中喜悦是万分之“。 于是,她被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呀,不是地上,而是床上,床上还有温软的棉褥,垫在下面,“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南哥哥”满带笑容的脸,又浮现在她面前了,光线虽黯得便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笑容,但是那温暖的笑意,她却感觉得到。 想不到,她终日所企求的事,却在这种情形下达到了。 她幸福地又低唤着: “南哥哥”腰间一松,她的穴道虽然被解开了,然而她更软软地没有力气,此情此景,她又能说什么话呢?于是,幸福变为痛苦,痛苦变为幸福,幸福着的痛苦,痛苦着的幸福,世事遥远了,世事混沌了,迷乱了 天也亮了。 萧南苹娇慵地翻了个身,呀!她那身旁的人见却已走了。 她揉一揉眼睛,眼波流转,这是一个加过人工的山洞,但是,山洞里却是空洞洞的,连半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是个梦?” 她跳了起来,又痛苦地轻轻皱了皱眉,替自己下了个决定: “不是梦呀。” 因为昨夜的迷乱温馨的迷乱,此刻仍留在她的心底,她记得,非常清楚的记日寸。 只是在这种迷乱之中,南哥哥曾经问过她什么话,和她自己回答了什么,她却已忘记了。 但这些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别的事,远比这些话重要得多。 “或者他出去了,或者他去为我找寻食物去了,他立刻就会回来的。呀!多么奇妙!原来人间欢乐,是比痛苦多些。” 她安慰着自己,又娇慵地倒在床上,那是一张石床。这山洞里除了这石床之外,还有着一张石桌子,还有着一些零乱的什物。 “这也许是他在避仇时为自己布置的山洞吧!他是个多么奇妙的人,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纵然终日住在这山洞里,我也高兴。” 她情思如流水,回转曲折,时间使也在这逶迤的情思里,消磨了过去u 时间在等待中虽然缓慢,但却终于过去了。 渐渐地萧南苹的心,由温馨而变为焦急,由焦急而变为困惑,再由困惑而变为惶恐,然后,这份惶恐又变为惊惧了! 一些她在狂喜中没有想到的事,此刻却来到她脑海里。“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客栈里!他怎么会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对我……对我这么好?他不是这样的人呀!” 萧南苹的脸,由嫣红而变为苍白了,甚至全身起了惊恐的悚栗! “如果他不是南哥哥,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他!” “天争教主萧无”这几个字,在这可怜而痴情的少女心中一闪而过,她脑中一阵晕眩,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神智了! 一片混沌之中,她好像看到那张脸,飞旋着,带着满脸的狞笑,朝她压了下来,那张脸,本是她亲手在另一张不同的脸上造成的。 那时候,只要她在为着一个她所爱着的人易容的时候,稍为变动一下手法,那么对她来说,这世界此刻就是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双纤纤玉手之下,不但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另一世一人的命运。也改变这武林的命运。 这张脸,在她脑海中撞击着,飞旋着。 她跟跄地爬了起来,跟跄地穿上衣服,在这已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山洞里,寻视了一下,然而,这里却没有留下任何能使她辨明自己此刻所处地位的东西。 于是,她又跟跄着走了出去,洞外还有一条数文长的隧道,她跟跄地走出这条隧道,蹒跚地从裂隙中爬了出去。 洞外的一切,并没有因她的改变,而有丝毫的改变。 她在积雪的山道上跟跄地走着,身后留下一连串凌乱的脚印。 她捕捉着脑海中,一些断续的构思: 七海渔子出去找着了萧无萧无知道了有人和他面貌相同——又知道我是这人的朋友于是他们就做下了圈套。 一个个片断凑起来,就变成了这残酷的事实,这残酷的事实压在她心上,甚至把她的灵魂都压得已榨出苦汁来。 但是,她仍然企求着,盼望着,希望这仅不过是她的狂想,希望昨夜的“他”真的是“南哥哥”。 这似乎已经绝望中的希望,此刻就支持着她的脚步,使这本来娇纵而狠心,这可怜而痴情的少女,能继续向前面走着。支持着她虚弱的身躯,还没有倒下来。 上山的时候,她是被胁持在“他”的臂弯里,迷惘而馨晕。 此刻,她在寻觅着下山途径的时候,才知道这座山,远比她想像之中要高得多,积雪的山路尤其难行。她不得不收摄一部份神智,提着气向下面走着,渐渐,她的身法不知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但走了一阵,她却不禁又停住脚步,因为此刻她竟发现她所采取的这条山路,竟然又由低而高,前面竟是一处山峰。 有一条很窄的山路,沿着峰侧向后面伸延了过去。但是因为她看到的一部份,并不太长,是以她不能以此推断这条路向上行,抑或是向下的,于是站在这山峰前,她怔了半晌。 她此刻若是心神安定而体力充沛的,那么,她一定就会从前面的那条路走过去,即使那条路是上行的,她也会探测一下。 但是她此刻却是心神迷惘,体力劳瘁。 于是她只有叹息一声,往回头走去。但她本身是“下山”的,此刻一回头,却又是渐行渐上。 这其中似乎又包涵着什么哲理,但是,她却没有这份心情去推究它,因为体力的不支,使她的脚步又放缓了:但昨夜所发生的那些“令她心碎”的事,又如潮地涌回她破碎的心里。 哗…… 忽地一个声音,使她的心情,蓦然从迷网中惊醒了,这声音是这么熟悉,她连忙停下脚去捕捉它。 但是,这声音本就来得非常遥远,此刻更已渺然,她凝神倾听了半晌,最后,终于一咬牙,朝那声音的来处掠了过去。 此时,她的精力似乎已恢复了,原来方才她所听到的那声音,似乎是属于“南哥哥”的,而假如“南哥哥”真的在这山里,那么不就可以证明昨夜的“他”,”贝是“南哥哥”了吗? 那么,她自己方才有关此事的那些不幸的推测,就变得极其可笑了。 这是一种多么值得她狂喜的事!在这种情况下,纵然这声音是来自天边,她也会去追寻的:纵然她双脚已不能行动,那么她即使爬着也会爬了去的。何况她此刻还能飞掠呢? 山路的两旁,是已枯凋的树林,但林木却极密,下面是渗合着已溶的雪水,残败的枯枝,和一些未溶的冰雪的泥地。她艰难地在这种情况下掠行着,搜寻着,在经过一连串困苦的攒行后,终于,她发现了一件她宁可牺牲一生的幸福,甚至她的生命来换取的事仙“哎空卅闷 萧南苹在绝望中捕捉了一丝希望,她就不顾一切地朝这希望追寻了去。 枯林的光线,随着脚步的往内行一步,而变得越发里暗。到了后来,林中竟然扎枝盘纠,日光想必已被山峰挡住,她虽然自幼练武,目力自然异于常人,此刻也不禁放缓了步子。 一种阴暗潮湿的霉味,使得心里大翻,涌起一阵想吐的感觉。 她艰难地在这阴晦的森林里攒行着,纵然她知道在这种终年不见行人的密林里,蛇旭毒虫,I疋然很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自己一口,但是,她仍然没有后悔的意思。 因为,这有关她一生的幸福,这密林中虽然是阴晦的,但是她心里,却已现出一幅极其光明的图画。 “今天早上,南哥哥为我出来找食物,那知却被陷在这密林里了,寻不着出路,方才我听到的声音,就是他在这密林里的呼唤。” 她幸福的思索着,虽然又不免为“南哥哥”担心起来! “假如我找到了他,他该多么高兴呀!昨天晚上,他……” 这痴情的少女脸红了,更加努力地朝前面走了过去,密林里的困阻虽多,然而,却阻止不了这少女寻求幸福的决心。 忽地,她似乎又听到一连串隐约的人声,从右面飘了过来。 她不禁暗自庆幸,自幼至今的训练,使她有这异于常人的听觉,才能使她听到这些,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朝右面绕了过去。 她虽然没有听清这人声是属于谁的,但是,在这种密林之中,难道还会有别人在这里? 前面的乩枝纠结更多,她反弄背后,想抽出背后背着的剑,但伸手去抽了个空,她不禁哑然失笑,在经过这许多天的波折,和昨夜的那件事后,自己背后的长剑,怎会还在原处呢。 于是她只得用手去分开前面纠结着的树枝,走没多远,忽然发现林中,竟有一条上行之路,宽约四尺,蜿蜒前行。 她在这路口考虑了一下,目光四扫,看到立身之处,前后左右都是密林。只有这条路,上面虽仍木枝密覆,两旁也有林木,但路却是宽仄如一,地上连野生的杂草都没有什么。 她心中不禁一动: “这条路难道是人工开出来的!” 在这种地方会有人工开出来的路,不是太值得奇怪的事了吗! 于是在她心里本就紊乱纠结的各种情感里,此刻又加了一份惊异和奇怪,却又禁不住加了一份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之心。 于是她考虑了半晌,终于循径盘升。 她走得很快,瞬息之间,便上掠了数十丈。但在这种地方行路,她仍是极为小心的,目光极为留意地朝前面看着。 忽地,她极快地顿住身形。 原来地势忽然中断,前面绝望深沉,竟然深不见底,形势之险恶,使得她不禁为之倒抽一口凉气! 她的心又往下沉了下去,正自暗叹着自己的这一番跋涉,至此已全部成空,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伸手去拭额上的汗珠。 但是手一触到面额,她又倏然缩了回来。原来她此刻才发觉自己那一双手掌,此刻已是鲜血淋漓,显然是方才自己用手去分开纠结的木枝时,所受的伤,此刻才觉出疼痛。 这痴情.可怜而无助的少女,站在这阴峻冥沉的绝壑之前,不自觉地,已流下泪珠了! 泪珠,沿着她的面颊流下来,她反手用手背去擦拭一下。 忽地,目光动处,她发觉左侧似有一条路,通往绝壑的那面。 于是她精神又自一振,连忙绕了过去,前行力一丈,目光前望时,她不禁惊喜得险些晕了过去。 原来,她这才看出,这绝壑本是横亘半空中,对面却有一个极广大的石梁,恰好将绝壑的两边连住,石梁的三面,虽然还是密林环绕,但冲着自己这一面,却是空空的没有树木。 在这片石梁上,竟有一宇楼阁,一眼望去,竟像是凌空而建。最妙的是:在这宇楼阁之侧,还有一处飞亭,而在这飞亭里,倚着栏杆俯首深思的,却竟是她朝夕相思的“南哥哥”! 此时,她的理智完全被狂喜淹没了,根本没有想到,在这种荒山,密林,这么奇险的地势,怎么有这种楼阁! 也没有想到,昨夜的“他”若是南哥哥,此时怎曾在这里!只认为昨夜的事,既是在这山中发生的,而这里既有个“南哥哥”,便是值得狂喜的事。却也没有想到,此刻站在这飞亭之上的,不也可能就是那“天争教主”萧无吗! 世上若有两人面貌完全相同,有时便会生出一些极其离奇的事来。若这面貌完全相同的两人,身世,性格回异,身心,行事也不同,而又处在极端敌对的地位中,那么,所发生的事,自然就更加诡异。 何况这面貌完全相同的两人之中,还有着一人,他的面貌,是经易容之后而如此的呢? 那么,此刻在这飞亭之上,俯首沉思的究竟是谁呢?伊风!萧无! 昨夜在那山窟之中,和此刻在这飞亭之上的,是不是同一人呢!若是,那他是伊风还是萧无呢? 若不是,那么谁是伊风!谁是萧无,这两人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同来一山之中!而这个诡异的飞阁,又是属于何人的呢!旦说伊夙廿仃 入了长安城,已是万家灯火了。 伊风在偏僻之处,寻了个酒楼,和那始终他认做是“三弟”的“飞虹剑客”们,找了间雅座坐下,三言两谙,就将事情解释清了。 因为,他只要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开少许,那么一些疑惑,便可不攻自破。 飞虹剑客们,一看这人是经过易容之后,才和自己的“三弟”相像的,那么这人本来的面目,自然是另有其人了。 伊风此举,是经过一阵周详的考虑的,因为这“飞虹七剑”,久居关外,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究竟是谁。 再者,也是因为此事误会已深,除了这么做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的方法。 他并没有将这面目完全揭开,因为他还要留着这形状去另外做些事,这是一个极为奇诡的“巧合”,却是他值得利用的。 “飞虹七剑”见了,自是惘然若失。他们走遍天涯,原以为已是寻着自己的“三弟”,那知自己认为千真万确的事实,此刻却发展到这种地步。 华品奇废然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忽地将桌前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向伊风当头一揖,道: “朋友!这次种种误会,累得朋友也多出许多麻烦,我除了深致歉意之外,别无话可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朋友若有用得着我兄弟的地方,只要通知一声,我兄弟必定为朋友效劳,也算是我兄弟对朋友的补报。” 说着话,这跛足的老人,身形竟像是站不住了,摇摇欲倒。 伊风此刻突然对这老人,起了极大的同情,却贝他又深深一揖,道: “此事既是我兄弟鲁莽之错,朋友如有事,自管请便。” 他又长叹着。 伊风暗中一笑,知道他说的话,绝非逐客之令,只是这生长在关外白山黑水间的剑手,不善言辞而已。 心中极快地一转,突然笑道: “此事既属巧合,又怎怪得了各位。至于恕罪补报的话,请华老前辈再也木提,只是……” 他又微笑一下,目光在飞虹剑客们的身上一转,又道: “华老前辈如果不嫌晚辈冒昧的话,可否将有关令师弟的事,对晚辈一叙!因为有关令师弟的下落,晚辈或许略知一二。” 经过他方才一番极为周密的推究,他已确信那和自己面貌完全相同的人,便是名震天下的“天争教主”萧无,是以他此刻才如此说。 飞虹七剑中的毛文奇,龚天奇等人;本来各自垂头无言,听了这话,却不禁一齐抬起头来,目光在伊风身上一扫。 须知伊风此刻的身世来历:为何出现江湖时他要施以易容:这些在“飞虹七剑”中,也成了一个谜。当听了这话以后,他扪心中自然更起了疑惑。华品奇俯首沉吟一下,才微微,叹道: “此事本是家丑,说来已极为伤心。但阁下既然如此说,唉!……” 这长白派的名剑手,此时虽然已过知命之年,又在感慨之中,但豪迈之气,却并未因之而有丝毫的减退。 此刻他微喟一声,又满了一杯酒,叩首而干,缓缓道: “先师幼年,本是个孤儿,后来因为机缘凑巧,成了长白派的一代剑豪,我长白派也因之得以列名武林九大宗派。但长白派始终未曾传入中原,就是因为先师收徒之际,就先声言:门下弟子若想得长白派的绝艺,就得终老是山,毕生不过问武林中的事。” 他又叹息一声。伊风知道这其中必定又有一件关于武林的掌故,但人家不说,自己也不便多问。却听这长白剑派的掌门人又道: “而且先师终生,只收了我师兄弟七人,却也都是孤儿:而我师兄弟七人,也始终遵守着先师遗命,从未涉足江湖。” 这跛足老人,目中的神光,变得极为黯淡起来。伊风也不禁暗叹,让一个身怀绝技的剑客,终老深山,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这华品奇岁月蹉跎,两鬓已斑,大好年华,全都在面对着寒冰白云间渡过,苴入此刻心情,自不难想见。 华品奇叹息着呆道: “我长白一派,得以列名九大宗派,是先师昔年在武林大会上,以自创的“风雷剑法”,硬碰硬打下来的声名,这“风雷剑法”,也自然也成了我长白一派镇山的剑法。先师昔年让我们立下的誓言,就是门下弟子若有不耐寂寞,想涉足武林的,也并非不可:只是却不能练这“风雷剑法”而已。 “我师兄弟都是身世孤苦的孤儿,没有先师的收留教养,只怕早已都冻饿而死。入是以先师不只是我师兄弟的师父,也是恩人。我师兄弟也就都愿意在长白山上,伴着先师的灵骨,何况武林中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们实在不愿意过问。 “多年以前,我师兄弟中却有一人一定要下山,我劝也无用,但那时他还没有练成“风雷剑法”,因为这剑法内功不成,根本无法练得……唉!他是我亲手带大的。他要走,我虽然伤心,却也无法,也只得让他走了。” 长白剑客想是因为心中的感怀紊乱,此刻说起话来,已有些零乱了! “但过了不久,他又跑回山上了,身上却受了三处伤,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原来他一下山之后,就结了不少仇家。他那时年纪还轻,武功还没有练成,几个月里,就吃了人家不少亏。” 他目光中的那种神色,使伊风立刻知道:这老人对他的“三弟”,必定有着很深的情感,也知道这长白剑手,实是性情中人。 却听他又道: “他这样回来,我心里自然难受,竟私下传给了他“风雷剑法”。唉!” 他又叹息着,环顾了他的师弟们一眼,像是对伊风说,又像是对他的师弟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接着说道: “我和他虽然是师兄弟,但是只有他是我亲手养大的,他……他人又聪明,我对他实在有着父子兄弟般的骨肉之情。 “他学成“风雷剑法”之后,便又跑了下山。我心里更难受,以为他这次再也不会回来了,那知道不到半年,他又跑了回来,而且受的伤更重,几乎连腿都险些被人家打断了。” “我一看之下,心里也有些生气,又有些难受,心里也不禁高兴,武林中能人太多,他想凭着这“风雷剑法”,横行江湖,那里能做得到※.让他受了这次教训,也许他就会老老实实在山上住下来。” 伊风暗叹了一声,知道这华品奇台然将他“三弟”一手养成,但却不了解他“三弟”,就凭他“三弟”的这种脾气,怎么会在吃了人家的大亏之后,不想报仇,反而老老实实在山上住下来呢? 果然华品奇接着又道: “那知他伤一养好,就求我下山去为他复仇,我虽疼爱他,不惜传给他“风雷剑法”,但也不能带着别的兄弟去违背先师的遗命,自然就拒绝了他,又叫他安心住下来,不要胡乱惹祸。 “他却也一声不响,那知道又过了几天,就有许多武林中人,跑到长白山上来寻仇了。当然都是他惹下的祸,而且我一间之下,竟然都是他的错。于是我就当着那世一人,将他痛贾了一顿。” 他长长叹息一声,又道: “我这么做,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先师的遗命,也因为不让天下武林说我长白派纵容弟子:另一方面却也为着他好,希望他自此以后,好好做人,也不枉我教导他的一番心血。” 伊风不禁暗暗赞佩,这华品奇果然是守正不珂的名家风度,不愧为武林九大宗派之一长白剑派的一代掌门人! 此刻这长白派的掌门人,又满饮了一杯酒,“砰”地,将酒杯重重放到桌上,接着说道: “却不知他却已恨上了我,从此以后,再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心里又气,又难受,但只要他好好的,对我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说到这些,那毛文奇突然长叹了口气,抢在华品奇的前面,说道: “大哥!你歇歇!让兄弟我代大哥接下去吧。” 竟没有等到华品奇的同意,就接着他的话往下面说道: “这时候我们几个弟兄看了就都有些生气,但既然大哥不说,我们自然也更无话可说。那知道他居然在大哥练功最吃紧的时候,闯进大哥那里,让大哥气血阻塞在左面“涌泉穴”上,自此……” 华品奇干咳了一声,强着道: “这倒不能怪他,他是无意的。” 毛文奇剑眉一立,微微“哼”了一声,似乎略有不平地说道: “大哥!您别这么说!难道他跟大哥您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哥您练功的时辰?那天若不是我恰好赶来,替大哥您赶紧救治,您不但腿废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掠i现在还在这样帮他说话?你i……” 他倏然顿住了话,像是知道他自己此刻对他大哥所说的话,份量已嫌太重。 伊风却不禁又暗暗感叹着,一面感叹着这华品奇的“善良”,另一面相形之下,他那“三弟”的冷血无情,也就更可恨了! “难怪这“天争教主”萧无,阴狠,卑贱,他对那么爱护他的师兄,都会如此:对别人的手段,也就可想而知了!” 伊风心里思忖中,却听那毛文奇在静默半晌后,抬起头来,又道: “我为大哥推拿一阵之后,再去找他,他却已不知所踪了。那时我还以为他自知犯了大错,畏罪而逃呢。” 他双眉又一立,道: “那知道,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并不单纯如此。” 这毛文奇想是对他那位“三弟”,极为不满,是以此刻毫不留情地说着。 但伊风想到这毛文奇今晨在终南山下,态,知道这毛文奇对他的“三弟”虽不满,说下去道: “几个月前,我们才发现先师的遗物放在极严密的所在,外人绝不会知道。何况下,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会拿这东西。而险些走火入魔,我们大家都为大哥惊慌时,山了。” 这位“三弟”的行为,实在是令人齿冷将自己误为他“三弟”时,说话时候的神却仍有着手足之情,不禁暗中一叹,听他,少了极重要的一件。先师的遗物,本是长白山这些年来,也绝无外来客。推究之且我再一琢磨,想必是他故意将大哥弄得他却悄悄将先师的那件遗物偷了去,逃下!伊风心中,此刻也不禁满怀对此人的愤辰勺 毛文奇喘了口气,又道: “我兄弟这才一齐下山,想找他要回这件遗物: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下山之后,便无音讯,又叫我们到那里找他去?” 说到这里,飞虹剑客们都不禁为之叹息! 那华品奇面上的神色,更加黯然!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得苍老了许多。引吼其耳目 伊风却在暗自感叹着: “想不到武林中无人能知的那“天争教主”萧无的身世,此刻却被我知道了。唉薛若壁呀,薛若壁!你怎会跟了这种人?” 他不禁自怜地微笑一下,目光在华品奇悲怆的面上一掠,朗声道: “天下虽大,令师弟的去向,本如海底之针,无处可寻:但晚辈却因机缘凑巧,他的去向,晚辈却略知一二呢。” 此话一出,飞虹剑客们不禁都为之愕然而大吃一惊!华品奇更是惊奇地几乎一把拉着伊风的衣襟,急切地问道: “此话当真?” 伊风一笑,遂将终南山上所发生的那件奇事,和自己心里的推究,说了出来。因为这件事是这么离奇和诡异,他需要说很久,才能将它说得能使别人明了。等他说完了,却已夜深了。 这时,酒楼早已该就打烊,但连掌柜的带跑堂的,可都早就看出来这批大爷们不大好惹,背后都背着剑,而且神色之间,像是心里都存着几分火气。是以酒楼虽已打烊,可却不敢去赶人家走。 可是,太晚了也不行,跑堂的到后来,只得陪着小心,笑着对他们道: “爷们请包涵,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爷们要是还想喝酒……” 飞虹七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等他说完,就结算了酒账,走了出去。此时果已夜深,料峭的舂寒,像水一样地浸人。 华品奇让他的师弟牵着马,自己却和伊风并肩而行。 他此刻对伊风的话,虽然仍有些怀疑,但却大部已经相信了。 只是,此刻他“三弟”的行踪,虽已有下落,想不到的,却是他的“三弟”此时已成了名震武林的人物,而且还是江湖中最大一个帮会的“教主”。 何况,他虽已得到他“三弟”的下落,但他“三弟”此刻究竟在那里?却仍然无人知道。因为“天争教主”的行踪,在武林中本是个谜。 于是他们就商量着,由伊风故意在这一带,以“天争教主”的身份现身,使得这消息在武林中传出,那么,真的“天争教主”就极可能筱引来了。 这在他们双方,都极为有利,伊风自然也极为赞同。 开封府,位于黄河南岸,不但乃豫中名城,且是中原一大占都。 伊风进了开封,飞虹七剑却在城外的一家客栈里等着。 这开封府人物风华,市面果然极其繁盛。伊风施然而行,目光却在像猎犬般地搜寻着,希望能找回到几个天争教众。 他一派从容潇洒的样子,逛了半晌,但是天争教下除了金衫香主的衣衫较为好认外,别的教众身上,自然不会挂着“天争教”的招牌。 只是金衫香主,在“天争教”中本就不多。他专门到开封来,就因为他们暗自忖度,这开封城里,极可能有着金衫香主…因为,“天争教”中,除了金衫香主外,便很少有人看到过教主的真面目。 伊风逛了许久,仍没有看到金衫香主的影子,正自有些着急:他心念转处,不禁猛地一动,他微抚上额,暗笑自己! “我怎的变得这么笨!山不会来找我,我难道也不会去找山吗!” 于是他微微一笑,走进了一家很热闹的茶馆。 这因为他久走江湖,知道这茶馆之中,九流三教,人品最是复杂,正适合自己此刻所用。 他一走进茶馆,目光四扫,就看到座中大都直眉愣眼的汉子,暗中满意地一笑,笔直地走到一张坐着四个彪形大汉的桌子旁,一言不发地,朝桌旁那张长板凳上的空处坐了下去。 那四个彪形大汉本在谈着话,这样一来,可都愕住了,但望了伊风一眼,只见他衣履之间,气派不凡,心里虽奇怪,仍没有发作。 那知伊风突地一拍桌子,将桌上茶杯都震得飞了起来。这四个汉子却都不禁勃然色变,一个满头癞痢的汉子,站了起来,瞪着一双满布红丝的金鱼眼,指着伊风,破口骂道: “朋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怎么着?也不打听打听俺白斑虎是干什么的?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就到别的地方去死,不要跑到这里来死!” 愕里愕气的,正是纯粹的河南话。 伊风故意冷笑一声,倏地从桌上抄起一个茶壶来,嗖地朝这“白斑虎”头上抡了过去。 以他的身手,要抡中“白斑虎”那颗长满了癞痢的脑袋,还不容易?只是他却故意将这茶壶抡得远远的,一面大骂道: “你们这批天争教的狗腿子,看到大爷来,还不快给我跪下!” 他这一骂,还真骂对了。原来天争教在这开封地面上的势力颇大,这些泡茶馆的闲汉,倒有一半是属天争教的开封分舵之下。 因是茶馆里登时大乱,嗖地站起了一大半人来,有的往外面跑,有的就大声喝骂着,白斑虎却劈面一拳,朝伊风面门打去。 伊风冷笑一声,手腕倏然穿出,只用了三成方,刁住这粗汉的手腕,反手一拧,那“白斑虎”立刻像只被宰的猪一样地叫了起来。 伊风略展身手,打得这批粗汉叫苦连天!茶馆的桌子,椅子,都飞到路上:路上的砖头,石块,却飞到茶馆里了。 伊风此举,当然是想将那开封城里的金衫香主引来,以期扰乱天争教的耳目。另一方面,却是他对天争教积怨已深,想藉此出出气。 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内力的修为,出手不过只使了两,三成力道。 不过,这用来对付这批粗汉,却已足够了。 但打了半天,金衫香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伊风不禁在心里暗骂:“这批小子的架子倒不小!” 但心里可又有些着急,这样打下去,总不是事。 那知心念力动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 “都给我站着!” 伊风一喜:那话儿来了。 目光转处,只见茶馆里动着手的汉子,果然听话,一个个全都住手。 再朝发话之处一望,却不禁大失所望。 原来来的只是一个穿蓝衣的,和一个穿紫衣的汉子。伊风知道,这个穿紫衣的汉子,大约就是天争教的“紫衣香主”,而“紫衣香主”在天争教中的地位虽不低,却不见得见过教主的面目。 果然,这紫衣香主大剌剌地走到伊风身前,冷冷说道: “朋友是那条道上的?身手还不弱,但凭着份身手,就想在开封地面上撒野,朋友!你的招子也就太不亮啦!” 伊风心中一动,忽然窜地一个箭步,左手一领这紫衣香主的眼神,右腿一勾,一个“扫堂腿”,朝他下三路扫了过去。 这紫衣人在河南省内也有着不小的“万儿”,武功也还不弱,怎会将“扫堂腿”这种庄稼把式放在眼里?冷笑一声,右拳出拳如风,击向伊风胸膛,左掌却嗖地往伊风那条扫来的腿上,切了下去。 伊风口里惊唤一声,踢出去的这一腿,生像是已经出了全力,收不回来了似的,极力向后缩。那紫衣人口璃冷笑,手掌一翻,只见伊风脚下一个跄跟,“噗”地竟跌在地上。 刚从地上爬起来,起先被伊风揍得晕头转向的天争教徒,此刻不禁都喝起采来。 那紫衣人冷笑一声,叱道:“朋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大爷爬在那儿吧!你要逞能,也得捡捡地方呀!”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侧目又喝道: “弟兄们!士迟不把这怯货困起来,送回总舵去,让将舵主发落!” 伊风做出一忖垂首丧气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高兴,暗忖自己一跤,总算跌得不错,总算能见着这开封府里的金衣香主了。 但等到那些天争教徒口里骂着粗话,七手八脚来困他的时候,他在心里又不禁暗骂,恨不得一拳一脚,再将这批粗汉,打个痛快。 那紫衣香主两眼上翻,背负着手,领头前走,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的罹令人难以忍受! 两个直眉愣眼的汉子,将伊风五花大绑了起来,拖拖拉拉地,将他拽到街口,弄了辆大车,将他“砰”地抛了上去。 伊风心里忍住气,却见那趾高气扬的紫衣香主也坐上了车,马车就辚辚前行。 那紫衣香主横着眼睛望着他,冷道: “朋友!你姓什么!叫什么二疋受谁的主使到这里来撒野!你要是老老实实招出来,还可以少受点苦:不然…:睡=!那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你的乐子可就大了!” 伊风闭着眼,也不回答他的话。 那紫衣香主双眉一轩,怒骂道: “杀胚!你现在要是不说话,等会儿大爷不叫你捧住脖子叫奶奶,大爷就不叫小丧门。” 这紫衣香主小丧门陈敬仁,一路叱骂着,伊风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 车子走了约摸两盏茶功夫,就停了下来。这小丧门冷笑着站了起来,“砰”地重重踢了伊风一脚,又骂道: “死囚!你的地头到了。” 大剌剌地走了下车,又叫两个汉子将伊风抬下来,自己却拂了拂衣裳,朝大门里走了进去。 伊风一下车,就看到马车所停的地方是一幢巨宅的门口,朱漆的大门,发亮的门环,门的两边,一排十几个系马的石椿子。气派之大,就像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府邸似的,甚至尤有过之。 那两个汉子,青衣黑帽,打扮得像个家仆,生像却仍然脱不凶横之气,也是一路吆喝着,将伊风弄了进去,简直比衙门里抓小偷的差役,还要横得多,竟没有将伊风当做人看待! 伊风心里既怒又气,这“天争教”的凶横,看来竟还在传闻之上!小小一个开封分舵,处置一个只不过漫骂了几句的“犯人”,就有这么厉害!士;余的,自然更不问可知了。 到了大厅门口,那两个汉子将伊风往石阶上一推,朝里面躬身道: “外面的犯人,已经带上来了。” 这汉子竟真的将伊风叫做“犯人”。伊风剑眉微轩,眉心中已隐隐露出杀机! 大厅有人干咳一声,道: “将他带上来。”一面又道: “陈香主!你也未免太仔细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子,你自己将他打发了,不就完了,又何必带到这里来?” 只听方才那张狂可一世的“小丧门”此刻低声下气地说道: “舵主说的是:不过这小子手底下似乎还有两下子,城里弟兄,有好多个都栽在他手里了,所以在下才将他送到舵主这里来发落。” 这开封分舵的舵主,正是“盘龙银棍”蒋伯阳,此刻他正一手端着盖碗,两眼望天端坐在大厅正中的红木交椅上,那小丧门却垂手站在旁边。 伊风一进大厅,就看出这天争教开封城里的金衣香主,竟是少林弟子蒋伯阳来。 须知伊风昔年遍历江湖,这“盘龙银棍”蒋伯阳,在武林中的名声颇响,手面很阔,是以伊风也自认得。 他心中极快地一转,确定这“盘龙银棍”蒋伯阳,在天争教中的地位,是绝对够得上见过教主的真面目的,那么换句话说,就是自己此刻面容,这“盘龙银棍”蒋伯阳也一定认得。 于是他冷笑一声,故意转过了头,冲着厅外。 那小丧门已厉叱道: “杀胚!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你还敢这么张狂!” 那“盘龙根棍”蒋伯阳掀起碗盖,喝了茶,也自沉声叱道: “朋友!你为着什么原因,到开封府城里来?你赶紧好生告诉我!只要你字字不虚,我也不会怎么难为你:不然的话,你可知要知道,“天争教”三个字,可容不得你在街上漫骂的哩。” 这“盘龙银棍”蒋伯阳,果然不愧为正派出身,口中倒也不带秽字,比起那些草莽出身的角色,确是要高明一些。 伊风却仍寒着脸,冷冷道: “我到开封城来,就为的是找你,难道你这算是待客之道吗!” 蒋伯阳“砰”地将盖碗放到桌上,碗里的热茶,溅得一桌都是。他双眉倒竖,已含怒意,目光如炬,厉声叱道: “朋友!壁条子放清楚些!你要买将“天争教”看得太马虎,那是自讨苦吃!” 伊风蓦地放声大笑起来,双臂一振,将困在身上的粗素,震得寸寸断落。 他长笑着回过头,道: “蒋伯阳!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这“盘龙根棍”看到这“狂人”居然霞断绳索,力自大惊:那小丧门已怒叱着朝伊风扑了上去,嗖嗖两掌,劈向伊风。 可是,蒋伯阳定睛之下,已看出这“犯人”是谁来了。 小丧门陈敬仁左掌横切伊风的胸膛,右掌斜斜下劈,连肩带颈劈下,却见这人竟然还带着笑站着,既不避,也不闪。 他心里正自奇怪,那知身后突地风声嗖然,似乎有人重重一拳,正打向自己的后背,他自救为先,顾不得攻敌,腕肘微沉,脚跟立旋。 那知身后已叱道: “陈敬仁!膘给我住手!” 竟是那“盘龙银棍”蒋伯阳的声音。 小丧门更是大为惊骇诧异,念头还不及转完,那盘龙银棍已砰地一掌,将他蹬,蹬,蹬,打得向旁边冲出五,六步去。 伊风微微一笑,道: “伯阳兄还认得我。” 其实他腹中也在好笑,看着这蒋伯阳面色如土地,朝自己深深躬腰去,一面诚惶诚恐地说道: “伯阳不知道是教主来了,未曾远迎,又教那班蠢才有眼无珠,冒犯了教主,实是死罪,还请教主从严惩处。” 小丧门正自一头露水,听到蒋伯阳这一说,满头的雾,却都化为冷水,一直浇到背脊里,由背脊透出一股寒气。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两腿虚飘飘的,生像是已软了半截,往前面走两步,定了定神,噗地一声,竟跪了下来。 伊风目光转动,仰首大笑了起来,手上用了七成真力,朝小丧门一推,道: “阁下的武功俊得很!掌上似乎有北派杨家掌的味道……” 小丧门只觉连跪都跪不住了,身子晃了晃,心里更惊惶,不等这个冒牌教主的话说完,就抢着道: “小的不知道是教主大驾,冒犯了教主,但望教主恕罪。” 这“小丧门”伏在地上却像只丧家之犬似的,伊风想到他方才那种骄横的样子,和现在一比,他的笑声,不禁越发高亢了。 其实放眼天下,像“小丧门”这样的人,正是多得不可胜数哩!一茄“五旬*反 伊风笑声突地一顿,目光凛殊扫在这“小丧门”身上,道 “开封城里的弟兄们,也越来越不像话了,要知道我创立这天争教,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现在他们却用来做仗势欺人的招牌。” 小丧门颤抖着伏在地上,连连称是,盘龙银棍也骇得面目变色。伊风看在眼里,觉得这“天争教主”的威势,实在不小。自己闯汤江湖,想不到今日却扮演了如此这么一个角色。 这一刹那里,他的心里忽殊掠过一种微妙的感觉。 须知“权势”两字,正是自古以来人人想得到的东西。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的千秋事业,便是建立在这“权势”两字之上。只不过要看这掌握“权势”的人,是否运用得当罢了。 “若你将“权势”做为你的奴隶,而运用它做成一番事业,那你便是成功的,但是你若变为“权势”的奴隶,那你就值得悲哀了。” 伊风心里感慨着,目光动处,忽地看到“小丧门”和“盘龙银棍”的四只眼睛,正在望着自己,心念数转,冷笑道: “蒋师傅!城外二十里铺,有一间包氏家祠,你总该知道吧?” 他微微一顿,并没有等待这蒋伯阳的回答,接着又道: “今夜三更,蒋师傅就请将开封城里天争教下有职可的弟子,全聚到那包氏家祠里去。” 他目光一凛: “蒋师傅!半日之间,你能将弟子都招齐吗?” 盘龙银棍此刻也垂着头,闻言立刻应道: “请教主放心好了,今夜三更,伯阳就在包氏家祠里开坛,等候教主的大驾。不过,不过若将满城弟子都招齐,那人就……” 伊风冷哼一声,截住他的话道: “我说的是有职可的弟子,你可听清了。” 蒋伯阳立刻又垂首称是。 伊风冷笑一声,微拂衣袖,迳自转身走了出去。 盘龙银棍急行三步,跟在他后面,恭声道: “教主怎地这就走了?” 他陪起笑脸: “伯阳这里有两瓶上好竹叶青,教主可要喝两杯再走,也让伯阳表示些敬意。” 伊风足未停步,人已走到院子里,闻言微微一笑,道: “蒋师傅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明天办完正事,再来扰你吧。” 盘龙银棍弯腰躬身地跟在身后,那立在门前的两个汉子,此刻也是面色如土,悚立在旁边,连声大气都不敢喘出来。 伊风走出了门,挥手止住了那盘龙银棍的恭送,一路施然而去,心里却不禁有片一好笑。 他一路走出城外,城外琉璃塔的尖顶,正在夕阳中灿着金光。开封占城的影子,被夕阳一映,也长长地拖了下来,压在他身上。 此刻,他精神极为振菖! 那武曲星君的“天星秘笈”,他已仔细看过一遍,虽然还未能尽得其中的奥秘,但像他这样的内家高手,只要稍为领悟到一些诀要,功力便可精进不少。 这两年来,他虽然经过不少折磨危难,但这些折磨危难,非但没有击倒他,反却使他变得更为坚强了。 本来一些希望颇为渺茫的事,此刻却也已露出曙光。 他知道达成这些希望,已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萧南苹的影子,虽然在他心里留下几许凄惋的温馨,但他却将这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他知道:若是一个男人,当他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时候,却将自己的大半精神,情感,化在女人身上,那就是一种愚蠢的错误,纵然这种错误,也是甜蜜而温馨。 于是他找着了飞虹剑客们,告诉了他们自己此行的经过。 这一路上,“飞虹剑客”们已了解到“天争教”在武林中所占的地位。 当华品奇知道那被自己从小带大的“三弟”,此刻竟主宰着武林中如此庞大的一个势力时,他心中不觉也有些难言的滋味。 有些卑微的感觉乙疋无论英雄豪杰,抑或是卑微小人,都能共同感觉到的:只是英雄豪杰们,却能将这些感觉压制,是以他们便能胜过别人。 伊风和长白剑客们的居所,是在开封城东,琉璃塔下的一家客栈里,而那二十里铺,却是开封城西的一个小镇。 包氏家祠,是二十里铺的一个最好去处,祠堂外古木参天,苍郁滴翠,祠堂里也打扫得极为清洁净爽。春秋佳口,也有不少人到这里来踏青的。祠堂的凹处,自也留下不少骚人墨客的题泳。 但这天晚上,天一入黑,包氏祠堂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三五成群的黑衣壮汉,阻止着任何人再往前行一步。 包氏祠堂里的一些香火道人,也都莫名其妙的,被赶到另外一间破土地庙去。 二十里铺的人,只见这间祠堂里灯火突地大盛,里面人影幢幢,而且天越晚,到的人也就越多,这么多人为什么突然都聚到包氏祠堂里来!巴成了二十里铺上的一个谜。 敲过三更,有些个干晚活的人,听到这包氏祠堂里,突然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也有不少满身血迹的大汉,从里面窜出来,四下奔逃着。这在一向宁静的二十里铺,立刻造成一阵骚动。 但这些安份长民们,都也没有探究此事真相的勇气。 第二天,有人壮着胆子前去一看,这间原本干净清爽的包氏家祠,竟然满地都是血迹。 他们当然也猜得到这一定是草莽人物的凶杀,只是杀人的是谁!被杀的是谁!巴不是这里武林以外的良民,所能揣测的了。 原来开封舵下的数十个天争徒众,正在这包氏祠堂里等候教主大驾的时候 包氏祠堂里,里里外外一片静寂,大声说话的声音,一句也听不见。盘龙银棍蒋伯阳,一袭金色长衫,负手立在祠堂的大厅前:小丧门陈敬仁,紧紧站在旁边,心里却是忐忑怔忡,生像等会儿教主来了,要拿自己下手开刀。 远远传来“笃,笃,笃”三声敲梆声,盘龙银棍四顾一眼,望四下站着的天争徒众喝道: “弟兄们!都依顺序站好,教主这就快来了。今天晚上,你们能见得教主的真面目,这也算是你们的造化。” 话声未了,突然四方八面都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五条黑衣蒙面的人影,从大厅的四面风一样地掠了进来。这包氏祠堂的四周,都伏着天争教的暗卡,可是这五个黑衣人,竟不知是怎么来的。 盘龙银棍面色大孪,怒叱一声: “朋友!是那儿来的?” 叱声力住,一条黑衣人影,已来到他面前,他但觉眼前寒光暴长,一溜青蓝色的光华,已带肩带臂地朝他削了下来。 蒋伯阳艺出嵩山,武功亦非等闲,怒叱一声,大拧身,往旁一闪:但这黑衣人身法快迅,剑光如涛,刷,刷.刷,又是三剑。蒋伯阳但觉满眼寒光,这一剑三招,竟招招不离他的要害。 他虽然极力招架,但掌中没有带着兵刃,手底下就自然打了折扣。他虽然大声叱问,但这黑衣人竟闷声不响,一言不发。 耳畔一声惨叫,他听出那是属于小丧门陈敬仁的,目光一瞟,那小丧门双手掩着胸,鲜血汨然外冒,身形晃了两晃,就倒下去了。 接着,大厅中惨叫之声四起,夹杂着这些黑衣人的冷笑叱声。 盘龙银棍蒋伯阳心里越来越乱,对方的剑招却越来越厉,剑路之狠辣诡异,竟是会遍天下各派名家的蒋伯阳前所未见的! 他情急心乱之下,双掌微一疏神,只见青光一缕,从自己的掌影中直剁了进来,接着自己左臂一凉,竟被划了长几达尺的一道口子。 他心念数转,知道大势已去,突然出拳如风,虎虎两拳,将“少林伏虎拳”里最精妙的两着,施了出来,这种名家的绝技,果自不同凡响,那黑衣人身手虽高,却也不禁后退一步。 而盘龙银棍蒋伯阳,就在自己的拳已出,对方身形微退的当儿,猛一长身,脚跟用力,嗖地倒窜了出去。 他早已量好地形,脚尖在身后的供桌上一点,身形微一转折,就像箭也似地从窗中掠了出去。此刻他保命为先,大厅中的天争教徒们惨呼之声再厉,他虽听到耳里,却也顾不得了。 他一路退出去,才知道伏在祠堂外的暗卡,竟都被人家制住了,于是这些黑衣蒙面人的身手之高,就更令他惊异。 但是直到此刻为止,对这些诡异的黑衣人的来路,他仍然如坠五里雾中,半点也不知道。 于是天争教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开封城里受了这么一个从未受过的重大挫折。而这些自然也就是伊风的杰作了。扣“洵垮之哎 伊风和“飞虹剑客”们,里衣蒙面,乘夜挑了天争教开封城的分舵,却也知道不能在开封久留,于是便由二十里铺绕城而去。 马群在里暗中奔驰一夜,“飞虹剑客”们久隐关外,直到今夜,才算大快身手,心里都觉得执血奔腾,不能自己, 就连年已知命的华品奇,此刻骑在马上,也是不停地高谈阔论着。 伊风嘴边,带着一丝微笑,他能了解到这些来自关外的剑手们的心清,他们各各身娘绝技,都始终没有在武林中驰骋过,就连“飞虹七剑”这份万儿,都是因为他们的授业师的名头而传出的。 这正如一个家财钜万的富家公子,虽殊拥资无数,但却始终闷在家里,虽殊知道金钱万能,却也始终没有自己亲身体验过。等到他一旦了解到金钱的真正价值,自己亲手花过钱的时候,那么他家里的钜万家财,在他眼中便立刻换了另一种意义,而他心情之欢娱,自是可想而知。 而伊风自己呢?他自然无法分享这份欢娱。夜色如墨,他纵马狂奔,心里却也觉得十分痛快:这两年来的积郁,今夜也算消去不少。 天色微明,残冬的清晨,寒意长人刺骨:但他们的人和马,却都是满头大汗,一点也没有寒意。 东方射出第一线光芒的时候,他们到了洵阳。 伊风一马当先,冲到城脚,但这时时光太早,城门尚且未开,伊风回过头去,低道: “这里城门虽然未开,但过了洵阳,前面就再也没有大镇,我们不如等这里城门开了,先在这里打个尖,再往前赶路吧!” 他久历江湖,“飞虹七剑”却是初入中原,自然一切事都唯他马首是瞻。于是这一行人马,就在城门外驻了足,掏出布巾来擦汗。 世间常有许多巧合,使得一切事都为之改观。他们若是绕城而去,事情的变化,也许就不会有如以后的那么复杂;但他们却偏偏等到城门外面,生像是这一切事,早已被上苍安排好了似的。 天光大亮,“呀”地一声,城门先开了一线,伊风圈过马头,那知城门开处,里面却先驰出一匹马来,从伊风身侧擦了过去。 伊风本未注意,目光转动处,只看到驰出的那人,一身锦绣,在擦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似乎还轻轻发出“咦”地一声。 但是他却也并未在意,稍为扭头一望,华品奇等人已由后赶来,和他并骑驰入城去。 那知他们方自入城,背后突地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喝声,喝道: “站住!” 声音之洪亮高亢,使人听了,生像是有铁槌在耳畔重击一下,入耳锵然。 伊风和华品奇等,都不禁愕然回顾,后面已有一骑奔驰而来,伊风目光动处,这一骑竟然就是先前出城而去的那个满身锦绣的骑士。 华品奇鼻中不悦地“哼”了一声,等到这骑奔了上来,也亦冷叱道: “朋友!你这是朝谁在喊?” 那马上的骑士,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衫,上面还满布金花,跨在马蹬上的两只靴子,光华闪灿,原来上面竟都镶着明珠。 他一马驰来,眼角瞟也未瞟华品奇一眼,却瞪在伊风身上,沈声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伊风这时也已看清他的脸,体内的血液,几乎又为之凝固起来!这人虽然满身锦衣,但却枯瘦如柴,两腮内陷,观骨高耸,颔下留得稀稀的几缕山羊胡子,目中神光如剪,不是那个已被自己用智计关在无量山巅的秘窟里的铁面孤行客万天萍是谁. 这一下,伊风立刻为之面色大变,他身侧的华品奇已怒叱又道: “朋友!你这是冲着谁说话?你………” 他话未说完,铁面孤行客也横目怒扫他一眼,枯瘦的脸上,表情更加严峻。 他目光在华品奇面上凛然一扫,冷冷地截住他的话,说道: “你可知道,你是在冲着谁说话?” 他目光转向伊风: “喂,这老头子是谁?若是你的朋友,老夫还可饶他一命,否则的话……哼!” 伊风大骇之下,闻言却不禁又诧异起来,在心里暗暗忖道: “怎地这铁面孤行客突然对我这么客气?在无量山巅上他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何况我又将他关在那石窟里,他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心念一动,突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但是我此刻已经不是原来的面目了呀!难道这铁面孤行客,也和我此刻这忖面目——萧无,有着什么关系不成?” 他心中极快的闪动几下,那华品奇却已冷冷叱道: “喂,这老头子可是老弟的朋友,若是的话老夫也可饶他一命,否则……哼!” 他照方抓药,把这铁面孤行客方才说的话,立刻又回敬了过去。 万天萍枯瘦的脸上,仍然像玄冰似的毫无变化,确实不愧“铁面”两字。但伊风却已从他那越来越凛冽的目光中,看出杀机。 这铁面孤行客将缰绳微微一带,转向华品奇,突地出掌如风,“吧”地,在华品奇的坐骑头上拍了一下,那匹马立刻一声惨嘶,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瘫软地倒在地上,竟已气绝了。 华品奇自己早就从马上掠了下来,目光动处,看到这匹马的马首,竟被这其貌不扬的枯瘦老者,一掌击得稀烂! 他心中不禁也自大骇,这种掌上的力道,不但惊世骇俗,简直匪夷所思了! 而这时另三匹马上厉叱连声,就在这同一刹那里,剑光暴长,毛文奇和他那两个师弟,已跄琅拔出剑来。 万天萍突地冷笑一声,身形倏然从马鞍上掠了起来,笔直地向毛文奇掠去,双掌伸出,十指如钝,这以金刚掌力和大鹰爪手名震武林的铁面孤行客,像是已经动了真怒,竟施出煞手来了。 在这一瞬间,伊风心中将这事极详细,谨慎地思索了一遍,然后腿弯一直,在马蹬上站了起来,摇手大喝道: “万老前辈请住手!” 这铁面孤行客竟真的被这喝声所阻,枯瘦的身躯,在空中微一转折,竟又飘然落到马鞍。 他的身躯,竟像游鱼在水里似的,在空中亦能来去自如。 飞虹剑客们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抛们谁也没有看出这一点也不起眼,像个乡下土财主似的老头,竟有这种超凡入圣的武功。 像是任何事都没有发生似的,铁面孤行客又寒着脸,坐在马鞍上,面向伊风,冷冷道: “你叫这批家伙赶快先滚,老夫还有话要问你。” 伊风诺诺连声,一面又朝华品奇等人做着眼色。 “飞虹剑客”们,此刻是既惊且怒,但人家武功既高,再加上伊风那种似有深意的暗示,他们又不得不暂忍着气。 毛文奇手腕一翻,长剑重又入鞘。华品奇站在地上,面色数变,终于一跃到毛文奇的马上,一面向那万天萍叱道: “今日我是看在我这老弟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十日之内,我们都在襄阳城里,恭候大驾。” 他这话一半自是场面话,说给这万天萍听的;另一半却是告诉伊风,自己先去襄阳,你要马上就来。 伊风会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思索的却是;这铁面孤行客,和那萧无,究竟是怎么一种关系?免得等会一说话,便得露出马脚。 铁面孤行容动也不动地坐在马上,对这华品奇的场面话,丝毫都不答理,像是这种话他正听得多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等华品奇等四人三骑,扬鞭而去,他才在鼻孔里冷哼着道: “我看在你的面上,暂且放过他,十天之后……哼!” 这在江湖上素以心狠手辣闻名的人物,说起话来,也是冷森森的! 而且最奇妙的是:他说的话都像未曾说完,而只用一个“哼”字,代表其他的意恶。 他将手中的马鞭朝城外一指,又道: “你跟我出城去,先帮我办件事,然后再一齐到西梁山去……哼!你们年轻人都是这么荒唐!你不是说先到豫溪口去等我的吗?” 伊风根本就不明了他话中的意思,但却唯唯答应着,随着这铁面孤行客的马,又走出城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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