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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一龙一拍胸部,道:“顾朋友,我姓孟的跟你打包票,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顾小宝道:“孟师父,出山(葬仪)了,请医生;火过了,才包芋(谓已过了时),人命关天,一次就够人心寒了。” 孟一龙脸色为之一变,鲁仲连未做成,他碰上了这位倔直的年轻人,不买他的帐,不给他的面子,好不窘迫尴尬。 王大麻子突然干咳一声,道:“孟爷,这件事您别管了,人家不买您的帐……” 孟一龙双眉一竖,道:“谁说的?这件事我碰到,我是非管不可,陕宁有的是官府衙门,也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老王,你只管走你的,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把你怎样?” 王大麻子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孟爷,我…” 顾小宝冷冷一笑,道:“王大麻子,你要是腿不痛了,请尽管走!” 王大麻子一惊,还真不敢走。 孟龙怒喝道:“老王,你走你的,我看看何人好狗胆敢碰你一下?” 王大麻子溜了顾小宝一眼,顾小宝淡淡道:“我这个人是三文茶壶,食一个气(虽是小事,但因不合理,为之争到底),你可别怪我没打招呼。” 王大麻子没说话,双肩一晃,要溜。 顾小宝一跨步,就到了王大麻子跟前,飞起一腿踢了出去。 王大麻子惨嚎一声,倒在地上,抱着左腿满地乱滚。 顾小宝真是没给人留面子。 孟一龙勃然色变,怒极笑道:“姓顾的!好呀!你这小子,你是猴儿坐滑竿——不识抬举,不买你孟爷的帐,陕宁一带你是第一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气候?” 抖手一掌,猛地劈了出去。 顾小宝身形一晃,闪身避过,没还手。 孟一龙道:“姓顾的小子,你有胆伸手,怎么没胆跟你孟爷碰碰?” 顾小宝笑笑道:“孟师傅,不是我轻视你,冬瓜好看不好吃(外表好看,手底下差劲),我让你三招,你尽量施展好了。” 孟一龙眼内厉芒暴射,怒喝道:“好呀!你这臭小子,竟敢口出狂言。好!好!我看你能躲到儿时?” 扬手一连劈出四掌。 顾小宝没有说话,晃身移步,闪开了三掌,这才扬眉道:“孟师傅,事不过三,我已有言在先,请原谅!” 错身出掌,五指搭上了孟一龙腕脉,便要振腕抖抛。 蓦地——有人高声叫道:“年轻人,请高抬贵手。” 顾小宝五指一松。微微一抖,孟一龙踉跄后退。 适时,一条魁伟人影飞掠而至,身后还有两个人向这边跑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材魁伟高大,浓眉大眼,隆准海口的长髯老者,他着一袭紫色长衫,看上去比孟一龙还神气。 长髯老者道:“孟师傅,怎样一口事?” 孟一龙道:“禀总管,您来得正好,请您评评理…” 一指顾小宝,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气愤地道:“您看,他断了老王一条腿,还不依不饶,不肯松手。” 长髯老者转注顾小宝,道:“这位小友,是这样么?” 顾小宝点点头,道:“不错,孟师傅句句实言。” 长髯老者一抱拳,道:“是非曲直,先暂时拦在一边,老朽先对小友高抬贵手致谢。” 顾小宝还了一礼,道:“不客气,尊驾是……” 长髯老者道:“老朽骆洪,永为金府总管。” 顾小宝“哦”了一声,神情微动,道:“莫非‘活判’骆大侠?” 长髯老者神情一震,凝目道:“不错,正是‘活判’骆洪,小友难道认得老朽?” 顾小宝道:“昔日武林曾出现双煞,一位是嫉恶如仇,犯在他手里的,绝不留活口。另一位则是随自己兴之所至,善恶不分,滥杀无辜。 两人虽都好杀,却有善恶、正邪之分,前者武林中人公认为正,尊称他一声‘活判’,意思是说,在判官的‘善恶簿’上,恶人无法遁形;而后者公认为邪,送他一个‘鬼见愁’的封号。“ 长髯老者哈哈一笑,道:“昔年老朽满手血腥,想不到会受到武林朋友如此推崇,汗颜至甚!” 语音一顿,问道:“小友怎么称呼?艺出哪位高人门下?” 顾小宝道:“晚辈顾小宝,家师诸山老人!” “活判”骆洪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武林‘情侠’当面,老朽很高兴认识你,令师是否还在秦岭?” 顾小宝脸上一热,道:“前辈夸赞,那是江湖人戏称,岂可当真。晚辈与武兄正要赶往秦岭与家师会合,路过陕宁,适逢其事……” 骆洪道:“年轻人别气馁,精神所至,金石为开,老朽预祝小友与白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小宝连声称谢,将武天琪介绍与“活判”骆洪见面,骆洪一见,又称赞道:“人中之龙,武林俊彦。” 武天琪未等骆洪询问,抢先报了姓名,说出师承。骆洪一听说他是海沧逸鬼门下,道:“名师出高徒,今后武林匡扶正义的事,落在你们肩上了。” 顾小宝与武天琪又连声谦谢。 “活判”骆洪目注顾小宝,道:“小友准备对此事做何处理?” 顾小宝道:“晚辈先前不知骆老在陕宁,妄自定夺,如今骆老当面,晚辈岂敢自擅,我与武见正要往秦岭黄叶崖与家师商议讨魔之事。此间之事,就请骆老费神了。” 骆洪哈哈一笑,道:“好!好!二位信得过老朽,老朽绝不会姑息养奸。二位秦岭事了,看看处理得是否公道。” 回回回回晚风,微带寒意,吹过山岗、森林,也吹过那些奔驰的人身上,本来已是秋风晚凉,但并未吹去人们心头的仇恨。 山道上,奔驰着两人,正是那“魔手”柳洪,他沉默着,青虚虚的怪脸上,显示出他的恨意正浓。 忽听他喊道:“老宫!你约的人会不会来,我倒不是希望他们来真正出手,只是输人没输阵。在人数上,没漏气就好。” 走在后面黑衣飘风的“鬼见愁”宫半天应道:“放心! 一定会来啦!嘿嘿!今夜真热闹,江湖上多少年来没出现过如此场面。“ 远处高耸着一个高崖,崖上已腾起冉冉白雾,远远望去,似是崖在云间,晚风一吹,崖上黄叶纷飞。 那儿,正是这次武林正邪大决斗的地点——黄叶崖。 转过一个山坳,忽见山林中转出十来个人,柳洪抬眼一看,全是黑道上人物,哈哈一笑,一晃身迎了上去。 这些人,全是黑道中怪物,当先三人,便是巫山三恶,后面跟的是泰中四怪,再来却是首山二鬼,最后走出一个头陀。 这三恶、四怪、二鬼,柳洪不过颔首招呼一下而已,惟有那个头陀,柳洪见他到来,真是喜出望外。 原来——这头陀乃是黑道上有名的独行尊者。武功之高,不在他柳洪之下,宫半天能把他请来,真是出他意料。 独行尊者拉起破锣似的嗓门嚷道:“好哇!老柳,发生事情怎么不说一声,要是洒家错过这机会,我会恨你一辈子。” 柳洪哈哈一笑,道:“尊者和各位前来,我柳洪感激不。 尽,本来这档子事,是我跟请山老儿和慧因尼姑的事,想不到白丹凤这丫头铆上了,嘿嘿!这一来牵出许多人来,我们也就‘六面骰子,博没一面’毫无胜算了。“ 又是一阵寒暄,宫半天一看天色,道:“老柳,我们应该走了,看月亮都起来了。” 柳洪哈哈一笑,道:“不错,咱们该走啦!” 如今,柳洪声势开始壮大了,一行十二人直奔黄叶崖。 就在此刻,东面的山间,划空奔来七条人影,捷过飞鸟,很快的便登上崖顶。 崖顶上甚是平坦,仅有几根合抱的虬松,投下巨大影子,七人眼睛向四下扫了一眼,便默默的坐在松下。 还不到盏茶时刻,远处几声清啸,夹着桀桀怪笑声,由月下传来,声才入耳,飓飓身影,已然向崖上扑到。 套句戏词儿:司马懿的兵马来得好快啊! 松下七人霍地立起,为首的正是诸山老人,只听得他道:“柳兄果是信人,果然守时而来。” 柳洪目光一扫松下七人,敞声大笑,道:“好得很!凌大侠和燕母传人全到了,咱们的过节,倒可一次了结,免得往后麻烦。” 语音稍停,紧接着又道:“那个叫什么’九重丹凤’的丫头怎么没来?嘿嘿!咱们的朋友中,有人是专程找她的!” 态度语气,骄横至极。 原来——柳洪看见法山老人这边,仅有七个人,顿将心头疑惧消逝了,认为自己这一方稳操胜算。 是以纵声狂笑,嚣张得很哩! 慧因师太迈步走出,道:“柳施主,一边肚子,一边背脊,目前双方都操持五五波,胜负未卜,你得意未免早了一点。 十年前,我们只不过一点细小过节,你偏要小事扩大,造成武林不断纷争。上两次较技,没分出高低,今夜虽然来了很多,但全是局外人。 我想,只请他们做个公证,最好双方局外人免动手动脚,以免再生是非,惹来无穷的冤孽,你看怎样?“ 柳洪一听,狂笑不已,道:“老尼姑,我们的事,当然我们了断,大家落水平平沉,你们是两人同上,还是用车轮战,我柳洪全接着。” 慧因师太哼了一声,道:“姓柳的,你也太嚣张了。” 才要飞掠扑出,请山老人哈哈一笑,道:“师太,当年之事,本是由我而起,还是由我来接这疯道人几招,要是罩不住,你再出手不迟。” 柳洪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们的鬼主意,又是车轮法。嘿嘿!别说你们两人,就是七人围我柳洪,我不是没怕吗?” 这句话把一旁的凌雍激怒了,哼了一声,大踏步走出,道:“好个不识羞的疯道人,那夜饶你不死,就该自己检讨,竟敢大言不惭。好!我凌雍先接你几招,将你夜人我山庄那档事了结。” 柳洪知道凌雍须弥掌厉害,跟他单挑,就没有必胜把握。 这魔头狡猾得很,哈哈笑道:“很好!凌大侠是‘九重丹凤’老爹,她不来,你也一样,我身后朋友中,正有人请教,我是主人,应该让客。” 此语一出,他身后果然黄光一闪,抢出一个头陀,正是那独行尊者。 一走出来,便响起破锣般嗓子,吼道:“原来你就是那鬼丫头的客老爹。嘿嘿!这笔帐就算在你头上。” 柳洪见狡计得逞,像吃了定心丸似的,如今有独行尊者对付凌雍须弥掌,其他六人就用不着顾虑了。 心中一爽,又是一声狂笑,道:“诸山老儿,还是咱们两人先亮下本钱吧!” 宫半天是罗紫烟剑下游魂,默察形势,暗忖:“不行,这女人伏魔剑也很厉害,我得另挑一个软柿子。” 未等柳洪出手,阴惨惨一声叫道:“老柳,主人让客,我‘鬼见愁’给你打个头阵,怎样?” 这边凌雍迈前一步,芜尔一笑,道:“独行尊者可真热心,是为小女丹凤来的么?好!这一场凌某接下了。” 宫半天嘴里是征求柳洪意见,人却横身一掠,抢在柳洪前头,黑衣飘风,竟一步一步向诸山老人逼去。 诸山老人早就知道这位独斗灵隐四僧的魔头,大力鹰爪功确实厉害,立将无极上乘气功,蓄势待发。 慧因师太口念“善哉”道:“柳洪!今夜这场浩劫,都是因你而起,贫尼先慈悲你了。” 说时,拂尘一抖,晃身点出。 柳洪嘿嘿一笑,破袖一振,身形横行,单掌随即切出。 那边独行尊者已然出手,一根铜禅杖重有数十斤,黄光闪闪,挥动之时,劲风如刃,但凌雍依然用一对内掌接战。 宫半天突然一声厉啸,身形捷如鬼魁,疾扑而上,五指箕张,遥空向诸山老人抓到,五指劲风疾射。 诸山老人双掌疾翻,无极上乘气功,随掌疾吐。 宫半天鹰爪功被无极气功一逼,这才知道这老儿不是省油的灯,鬼风振衣,突然矮去半截,滚身疾进。 慧因师太力拒柳洪,因这魔头身具化力神功,开始一攻一守,尚能见招拆招,遇武拆武,时间一久,就渐觉有些吃力。 凌雍这一对,可就热闹了,他豪气不减当年,不断朗声而笑,独行尊者运杖如风,使尽看家本领,可就奈何不了凌雍。 蓦地——凌雍在朗笑声中,道:“头陀,你这根棍儿不管用。来! 我给你变成两条,好配个对儿。“ 话声中,独行尊者一杖劈来,凌雍单掌一滑,贴着排杖暗地一运须弥功力,在禅杖中央微微一震。 独行尊者顿觉双臂酥麻,当地一声,前半截禅杖,已被震落地上。 凌雍身形疾晃,滑脚同时,脚尖已将半截禅杖挑起,转身同时,已然按在手中,但他却不用,朗声一笑,将半截杖禅向独行尊者掷去,道:“头陀,这便是一条变两条,接着阿广这边独行尊者吃惊,那边宫半天和诸山老人可就拳头母,比大小粒,愈打愈烈。一个怪啸连天,一个雷风雷吼,声闻数里。 罗紫烟见凌雍已完全掌握优势,心情安定下来,只是慧因师太独斗“魔手”御洪,显得有点吃力。 口头向千叶道人道:“道长,你也别闲着,你看慧因师太已有些挡不住了。” 千叶道人哈哈一笑,道:“可以,单挑我是真商真本,敲个边鼓,我可在行。” 身子才动,对面苗山二鬼老大,也飘身而出,道:“手痒么?吴大爷来陪你玩玩!” 千叶道人一见是大鬼吴成,心想:“别人不成,对你这个倒吊没墨水(讥其无学)的鬼我可没放在眼里。” 心里在想,嘴里打哈哈,道:“可以!道爷就陪你走几招。” 武天琪也忍不住了,暗忖:“鬼扛鬼,阎王嫁女儿,(同是恶党邪魔)这些邪魔鬼怪,倒是早点打发为妙。” 他回头朝顾小宝一呶嘴,道:“顾兄,咱们也别闲着,先把这些人打发了再说!’” 那边苗山二鬼老二和巫山三恶中的老大,也晃身扑出。 武天琪原是对顾小宝打招呼,罗紫烟一听,不由暗道:“不错,这全是一些杂碎,没有一个好人,早打发才是正经,兔得风魔来了缚手缚脚。” 剑虹一绕,有如一片彩虹掠空,直向对面人丛中落去,上清剑录,岂同凡响,静立观战的巫山三恶和秦岭四怪。六人霍地同时分开,各种不同兵器,跟着出手。 这些人哪是罗紫烟的对手,等于送肉饲虎,三两个照面,已被她伤了泰中四怪二人。 这一来,要叶崖热闹,怒吼声、笑声、兵器交响声,闹成了一片。 一会儿工夫,巫山三恶中的老大邱龙,已被顾小宝砍翻,武天琪伏魔剑法,有如矢矫盘龙,也不过十来个照面,苗山第二鬼吴化,也伤在剑下。 千叶道人先是在跟大鬼吴成作弄,绕着他滴溜溜乱转,不是掐一把,就是摸一下,弄得大鬼不痛不痒。 吴成可把他恨极了,突然一声大吼,施展滚地十八翻,趁一滚之势,双手向上一扬,数十位绿光射出。 千叶道人还真没有料到大鬼有这一手,知道暗器有毒,借势一个踉跄,口中叫出一声:“哎呀!”倒了下去。 大鬼吴成心中一喜,道:“他娘的臭道士,草绳拖河公,草尖刺阿爸(施之于人,受之于己),大爷送你上鬼门关!” 指尖才点,冷不妨千叶道人身子一翻,双脚一绞,道:“你鬼,我阎王(谓不怕你鬼计),鬼门关你得先去。” 脚尖起处,正踢在吴成龟尾穴上,周身一麻,扑通倒地。 千叶道人知道这些杂碎留不得,有命回去,将来就是大麻烦,破袖一拂,正扫在吴成腰上,当场嗝屁啦! 这边一得手,千叶道人就直奔“魔手”柳洪,武天琪和顾小宝见罗紫烟以一敌四,两人不约而同,向罗紫烟这边奔去。 岂料——两人尚未奔到,忽听狂风破空而来,风声中长啸震耳,二人霍地一惊,知道是风魔这老怪物来了。 就在这一怔瞬间,如天魔行空一样,三条人影已落到崖上,顾小宝侧目一看,不是这老妖魔还会是啥人? 只见风魔双袖连拂,崖上斗得正酣诸人,全都身形把持不住,一个踉跄,东倒西歪。 风声霍霍响,各人顾性命,谁也顾不了拚斗。 风魔嚣张的一声狂笑,怪目光向崖上众人一扫,突向柳洪和宫半天等人喝道:“你们给我让开。嘿嘿!等我来对付这些狂妄之徒。” “魔手”柳洪已是狂妄得不可一世的怪物,如今风魔一来,简直就变成木偶,撤身后退,退到崖的左边。 洱海之狐站在风魔身后,目光幽幽的向武天琪一扫,有爱,也有恨。 她突然转到风魔前面,用手向武天琪一指,道:“师傅,那个姓武的小子,我要让他亲手死在我手头,为洱海二鬼报仇!” 风魔怪眼一翻,两道如电闪一样的目光,逼射在武天琪脸上,武天琪身不由已,打了一个寒然。 接着,咆哮了两声,狂笑道:“可以,你得给我捉活的,我要吃那娃娃的活人心,别让他跑掉啦!” 洱海之狐应了一声:“知道!你不说我也是这样做。” 一弹拂尘,身子回了过来,却是一面严肃神色,向着大伙儿冷笑了一声,一步一步向武天琪走来。 风魔似乎对侠义道上这些人,都视为土鸡瓦狗,大刺刺的站着,只是两只宽大衣袖,不断前拂,好像只要这些人一动,他便会一抽扫出。 柳洪却在此时,踱到风魔身边,未语先笑,道:“风老前辈,这些人全是极端份子,平素视我们黑道上同胞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都想制我们于死地。 今夜前辈来得正是时候,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风魔又是一阵咆哮,道:“老柳,你讲的那个漂亮大姑娘怎么没来?” 身后的绿衣娘子却笑盈盈的上前一步,道:“老前辈说的可是那个‘九重丹凤’吗?大概是听说你要来,早就逃跑啦!” 柳洪趁机煽起一把火,用手一指凌雍夫妇,道:“咯! 他们两个就是那漂亮姑娘的养父母,只要将他们擒住,还怕她不乖乖前来侍候您老!“ 凤魔狂笑道:“妙!妙(庙)后面一个洞,庙(妙)透了,这个女人也漂漂亮亮!” 说时,那对像闪电的目光,又转到罗紫烟的脸上、胸脯。 凌雍一见老魔眼睛色迷迷的注视爱妻,十三点望太阳,难看死了,嫉妒之念顿生,那还顾虑风魔厉害。 怒喝一声,道:“贼魔,看到你就恶心巴拉加三级,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双掌一错,须弥功已暗凝双掌,猛跨数步。 罗紫烟生怕丈夫一人冒险,长剑一振,剑气护身,也跟身扑出。 诸山老人和慧因师太,本来就是这档子事的主儿,怎么可以坐高椅,看马相踏(谓坐山观虎斗)。虽然知道不敌,依然双双抢出,蓄势待发。 四周高手同时抢出,正是四面受敌,但风魔全然不惧,目光一扫,仰天一声狂笑,道:“你们是好头好面,臭屁股,最好全上来,免得你风爷爷白费力。” 千叶道人知道自己吃几碗饭,压根就不够看,忽然心中一动,踢沓一声,反而抢在四人前面。 嘻皮笑脸的朝风魔一挤眼,哈哈笑道:“老魔头,风水轮流转,咱们又碰上啦!来来来!我臭道士蒙祖师爷张天师垂青,在梦中传了我几手降魔掌,想试试灵不灵!” 风魔一见是这滑头滑脑的臭道士,心里就有气,喉管中发出几声咆哮,道:“臭道士!魔爷爷送你去服侍祖师好了。” 双袖微动,似是要准备出手,千叶道人忙双手乱摇,道:“稍等!稍等!老魔头,我还有几句话要交待,臭道士这几招很厉害,若不说明,让你吃亏,臭道士就不够光明磊落了,是不?” 风魔见他吹牛,知道他是在捣鬼,心想:“你这歪嘴鸡,吃好米,自不量力,看你搞什么鬼,反正休想逃出我手心。” 嘿嘿一阵狂笑,道:“你这臭鱼烂虾,满嘴吹蛆,简直是道士哄鬼。若是不让你说,反而会说魔爷爷肚肠贮无半粒砂,气量狭小,你说!” 千叶道人哈哈大笑,道:“老魔头,你站稳了,我这武功么?平素是不肯用的,也可以说是用来专对你老魔头的。 听好啦!别怕!我要说明之后才会动手。“ 口中在说,心中直在打转,忽然他想起来了,忙道:“我第一种武功叫‘降魔掌’,第二种武功叫‘降度金刚指’,老过头,你曾听说过这两种功夫么?” 说时,右手立掌,左手骄指,煞有介事的拉开了架势,倒真唬得风魔一愣一愣。 原来——武林中真有这两种失传的武学,但却不相信这臭鱼烂道士会,微怔之后,立又一声狂笑道:“喂!你这种武功是何人传你的?” 风魔一怔,千叶道人早就看在眼里,所谓一时风驶一时帆,如果再说张天师梦中传授,谎话就要穿帮了。 忙又顺口瞎掰道:“说张天师梦传,那是假仙,真正传授人,是清虚禅师和大悲圣尼,我这是灶王爷上天,照实禀报。” 老魔头一听是这一对世外高人,眼中凶光突然暴射,叱喝道:“居然是那秃驴和尼姑,魔爷爷此番下风魔岭,正是要找他们。好!先宰了你,再找他们算帐。” 此刻千叶道人不但不怕,反而迎上两步,道:“老魔头,别往脸上贴金啦!嘴上说不怕,内心则怕得要命,不怕就别走,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风魔气得哇哇乱叫,猛将右袖一拂,一股狂风扫出,千叶道人早就防着他这一手,虽是突惊,口中却哈哈一笑,道:“风老魔,看掌!” 虽在扬掌,身形却猛向后倒,几个滚翻,才算躲过一劫,倒也真险。 千叶道人身后四人,碎被劲风一扫,登时立脚不住,幸好四人全是高手,借劲腾身,拔高数丈高下,斜里一飘身,闪开数丈。 一声爆响,一棵巨松,竟被劲风扫断。 这边洱海之狐,一听风魔狂喝,就知道他要出手,一晃身早就到了武天琪跟前,拂坐一抖,先飞了一个媚眼,道:“那天让你逃出手去,现在可不饶你!” 说时,尘尾抖得笔直,猛向武天琪胸前点到,武天琪长剑如虹,侧身斜削,顾小宝金创一抖,同时出手攻击。 岂料洱海之狐,挫腕一抖,尘尾挟着劲风,反向顾小宝扫来,口中却低声向武天琪道:“傻瓜!快向右退!” 同时左掌一翻,掌风逼得武天琪非向右边退去不可。 他这里刚暴身而退,那边风魔的劲风已然拂到,好个洱海之狐,听风辨位,快速无诗一族身,逼得顾小宝只好向左闪。 如此一来,顾小宝算是迎着劲风而立,幸好他自服过换骨金丹及冰珠后,已今非昔比,加上反应快,一挫腰,如离弦疾矢,已射向武天淇停身之处。 按说,洱海之狐原本对他两人的印象都不错,两人长得流洒英俊,何以她维护武天淇而将顾小宝推入劲风内呢? “情”之一字,力量就是这么伟大,古往今来,唯一能使人含笑死去的,也只有“情”之一字而已。 顾小宝虽也深洒,但有白丹凤和龙小倩,旁的东西可以分享,唯有“情”字不可以。换句话说,顾小宝是“死会”,武天淇才是“活会”。 那边千叶道人嚷声又起,道:“老魔头,道爷‘降魔金刚指’来啦!接着啊!” 单指虚空讲,身子滴溜溜一跑,早又换了方向。 风魔怒啸连天,大袖一抖,旋身拂出。 好个狡猾的千叶道人,故意向柳洪那一票人立身的所在一跑,紧跟着又回身反跑。 这次风魔可是恶极拂袖,那劲道可就大了,那些黑道人物,全都瞪眼睛看风魔追扑千叶道人,哪防千叶道人使诈。 等袖风狂袭,这一票人才发觉臭道士开玩笑搞大了,柳洪和宫半天人似飘风,拔起数丈,独行尊者半截掉杖点地,也碰巧过了。 身后的秦中四怪和巫山二、三两恶,虽是同时点地掠起,但毕竟差把火候,劲风狂袭中,身才离地,六人就如断线风筝,被这阵狂风扫得直向百丈悬崖下面落去。 风魔袖风袭了自己人,全无一点愧色,眼睛看也未看,嘿嘿一声狞笑,双油一兜一拂,便可将千叶道人截住。 他可恨极这个千叶道人,趁他回身游走之时,巨掌一抬,道:“嘿嘿!臭道士,你给我滚过来。” 千叶道人突觉一股无形劲力,将他身子罩着,想快溜,偏偏脚不听话,心中一急,身子反向风魔面前撞去。 风魔得意的一声狂笑,左爪如钩,已向千叶道人胸前抓来。 这真是千钧一发,侠义群中诸人,目光定定地看着千叶道人要丧命风魔爪下,想救谁都没法。 蓦然一阵微风飘动,千叶道人突觉身子一轻,拚命向后一倒,身子贴地,立即施展铁板桥功夫,箭射后退。 就在这时,上空传来两声:“阿弥陀佛”,由两面崖侧,同时飞落六人。 右面是清应禅师和“九重丹凤”、小梅姑娘,左面是大悲圣尼携着龙小倩和红姑。 六人一落地,千叶道人可真像见了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显灵,嘴里嚷道:“老菩萨,你们来啦!我可没什么事了。” 趁风魔惊怔瞬间,闪退数丈。 清虚禅师上崖之处,正是那洱海之狐逼得顾小宝与武天进团团乱转之地。 白丹凤凤眼一睁,一声娇叱,彩影飘处,“镇魔印”神功已自发出,、逼得洱海之狐闪身疾退,震得耳鸣心悸。 她这一到达,顾小宝和武天琪双双一紧手中长剑,喝道:“妖狐,你的死期到了!” 跟着剑振风雷,寒涛卷地。 小梅一眼看见“鬼见愁”宫半天,立在一棵巨松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丈夫死了,受翁姑虐待似的,一声娇叱,猛扑过去。 红姑因受龙小倩的行动感化,心生悔意,故才蒙圣尼携提,一想当初自己又何尝不是黄绿衣从中挑拨呢? 此刻一见黄绿衣立在崖边,娇叱道:“黄绿衣,原来你依附老魔了。” 这一声,可将小梅和小倩提醒,双双掠身飞扑,三人便将黄绿衣困住。 小梅原是扑向宫半天,但被凌雍夫妇阻止,这才和小倩站在一块,而宫半天则被凌雍夫妇看得牢牢的。 诸山老人和慧因师太,此时也不必顾忌风魔了,两条人影一闪,一前一后,将“魔手”柳洪挟在中间。 诸山老人哈哈一笑,道:“柳洪,咱们的帐,还是咱们算!”。 说时一掌劈出。 一时之间,崖上人影翻飞,此起彼落,好一场恶斗。 清虚禅师和大悲圣尼,却双双监视着风魔,两人虽是世外高人,但对这个混世魔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清虚禅师口诵佛号,道:“‘善哉!善哉!檀越在风魔岭潜养天年,与世无争,怎么会再人红尘历此劫运?” 大悲圣尼接道:“贫尼当年也曾苦劝,哪知你视为东风人马耳,又人红尘,增添杀孽。今夜看来该是历劫的时候了。” 风魔没料到两人相聚来,要是一人,他还不怕啥,“但两人一联手,便开始含糊了,知道今夜逃跑恐怕不易。 但这魔头狂妄成性,由来嚣张惯了,嘿嘿大笑道:“很好!魔爷正盼望会会你们这些不知丑自称为正派高人的大人物。” 说时,双掌倏翻,分取清虚禅师和大悲圣尼。 这魔头确实是厉害,掌才一扬,立时阴风惨惨,寒涛滚滚,劲不可当。’清虚禅师日宣佛号,憎袖一扬,已将老魔右掌劲道化去,大悲圣尼手中拂尘一抖,佛门禅功发出,立时在身前竖起一道挡风墙,蓬地一声,反将风魔震得手臂一麻。 老魔头受挫,更是狂怒,身形一转,宽油竟像风车一样,立时旋风四射,风声震天。 清虚禅师和大悲圣尼同时震惊,皆因这风震的“震天风”若一形成,这崖上诸人,无一能幸免。若再不出手,连自己也只怕难逃劫运。 两人有一样想法,清虚禅师双掌合什,佛门大乘佛法凝聚掌心,长宣一声佛号,双掌摹向风魔一印,白光闪处,一声惊雷发出。 在此同时,大悲圣尼竟然施出失传已久的“降魔金刚指”遥空一点,佛门心法,果然不同凡响。 清虚禅师的“镇魔印”发出的一声惊雷,已将风魔旋风震散,大悲圣尼金刚指乘隙而人,配合得恰到好处。 风魔被雷声一震,暗劲才敛,胸前各大穴,立觉一麻,知道完了,连忙运气一逼,立将穴道解开。 他运气解穴瞬间,清虚样师哪容他缓过手来,双掌一合一印,白光闪处,又是一声惊雷发出,震得老魔头踉跄,脚未站稳,圣尼金刚指又相继点出。 风魔再狠,也禁不住两个高人联手连番攻击,立时惊了手脚,长袖才拂,大悲圣尼拂尘笔直如刃,点在风魔灵台穴上。 老魔头暴喝一声,身躯嘉然倒了下去,清虚禅师跟着又是一记“镇魔印”,这不可一世的魔头,也就结束了他的一生。 风魔一死,绿衣娘子被红姑、小梅和小清三人连手围攻,那是“一篓鸡蛋滚山脚——稳破”,不过十来招,就被小倩姑娘点中穴道。 小梅纤掌一扬,正要劈下,却被红姑拦住道:“别杀她,师傅已传令将她擒回玫瑰宫治罪。” 心慈的小倩,此刻竟然道:“是啊!这样杀了她太便宜了,应该让她去受五马分尸的酷刑。” 这边洱海之狐正恶斗得难解难分,风魔垂死的吼声传来,知道全夜是在劫难逃,喊了一声:“冤家,你心肠好狠!” 说时,身子蓦向武天琪剑上撞去。 白丹凤不知洱海之狐对武天淇的单恋,反而停手一怔。 武天琪听她那凄惨呼声,不觉心头一软,长剑蓦地一收,眼光一扫,只见洱海之狐左臂上,已是血如泉涌,顺着衣袖下流。 洱海之狐将手上拂尘往地上一掷,向武天琪幽怨的看了一眼,道:“你杀吧!这条命反正交给你啦!” “九重丹凤”白丹凤“外嗤!”一笑,望着武天琪道:“你们什么时候……” 武天琪反而涨红着一张胜,长剑轻轻垂下,道:“你走吧!希望你从此洗面革心,做一个好人,也许我们将来可做一个朋友!” 洱海之狐仰天一声长叹,目光再次看了武天琪一眼,点头道:“好!我听你苦劝,总有一天我会报你今夜不杀的思情。” 说罢,向“九重丹凤”微微点头,身形一晃,已向崖下飞落去了。 就在此时,崖那边响起凌雍长声朗笑,他已将独行尊者逼至崖边,须弥掌提至十二成,暴喝道:“下去吧!” 独行尊者心神一震,一个身子被劈下崖去。 凌雍原是激战宫半天,风魔一死,宫半天便知大势已去,他原就对清虚样师心存畏惧,禅师一来,就有知难而退心理,此刻更是毫无斗志。 这恶魔倒是干脆立即放弃抗争,长跪地下,听候发落。 凌雍从他义女口中,得知禅师要渡化二魔,也就未置宫半天于死地。 剩下来是“庞手”柳洪依然在顽强抵抗,但已被诸山老人和慧因师太逼得无法发挥,落败只是瞬间的事。 蓦地——清虚禅师日宣佛号,道:“善哉!善哉!蒋施主与师太请停一会儿,容老油说几句话。” 请山老人与慧因师太停下来,走至一旁,柳洪一双目眶红红,看样子是劣性难驯。 清应禅师走到“魔手”柳洪跟前,道:“柳施主,人生一世,草长一春,生命的延续,不是霸道,而是王道,一个人自信太强,容易发生错误,有时甚至比没有自信更坏。施主两度掀起武林杀劫,又得到什么呢?老衲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知道为什么,柳洪似乎闻到一阵檀香气味,脑中轰然一震,道:“禅师慈悲,贫道知错,愿随大师归隐。” 清应禅师范尔笑道:“若懂得像宽恕自己一样去宽恕别人,这世界一定可爱得多,施主能大觉大悟,将来必能造福武林。” 说完,目光转向宫半天时,跪在地上的宫半天,此刻眼内凶光敛去,颤声道:“弟子知错了,我愿皈依佛门,永伴青灯。” 大悲在旁看得直点头,双手合什,道:“禅师普渡救世心,孜孜不倦,终使强顽觉悟,真令贫尼生敬。” 诸山老人与凌雍突然走了出来,先向清虚禅师与大悲圣尼一揖道:“各位,明年二月二日,百花生日,小女白丹凤和五毒夫人掌珠龙小倩与诸山老人高足顾小宝共蒂佳偶,举行婚礼。 同日,千门正式行道江湖,到时候等武林各同道共襄盛举及维护,千门第十七代掌门人,便是顾少侠。” 一众侠义人士,齐声向顾小宝恭贺祝福,千叶道人却哈哈大笑,道:“成佛成仙,莫非尽忠尽孝。千经万典,读书志在圣贤。小宝为人憨直厚道,继承千门千秋基业,必将发扬光大。二女人间丹凤,艺出名门,辅佐丈夫,当可化武林戾气为祥和,这杯酒我吃定啦!“ ------------------ 海天风云阁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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