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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柳不肖已是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一双剑眉突然挑起,星目神光暴射地怒声道:“宇文俊你还称得上是人么? 欺师灭祖,阴狠毒辣,卑鄙无耻,罪该万死……” 突然觉得四周一阵炙热追上身来,心知字文俊已在外面令人放火,心中不免微微一惊,突然住口,身形闪处,已在门边,冷哼一声,双臂提足十成真力,遥遥一掌向两扇紧闭铁门击去。 一阵狂飚也似的罡风过处“砰”地一声大响,震得整个大厅微微一晃。 两扇数寸厚铁门虽然被这股强浑绝伦的罡风击得向外四进,但却未被击开。 柳不肖剑眉方蹙,突然字文俊狂笑又起:“柳不肖,你省点力气,认……” “命”字尚未出口,柳不肖剑眉挑处,星目神光暴射,突然仰首一声龙吟长啸,震得大厅四周缅钢嗡嗡作响。 啸声一落,双掌平伸。倏提齐胸,一声怒叱,猛地向上一翻,向屋顶推去。 “轰!”一声震天大响,一阵铁屑乱飞,缅铜铸就的屋顶,竟吃柳不肖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震开一个直径约有五尺的大洞,大厅为之一阵狂摇。 一声震天长笑声中,柳不肖身形闪电拔起,穿洞而出。 身至厅顶高空,星目略一俯瞥,一条身影在十余丈外一幢房屋边一闪而没。 柳不肖星目如电,只此一瞥,便已看出那条身影正是“百臂殃神”字文俊。 怒火高涨,杀机狂炽之余,顾不得四周抱头鼠窜的黑衣卫队与那熊熊火势,怒叱一声,半空中沉肩塌腰,双手一挥,头前脚后,疾逾闪电地一闪追去。 十余丈距离在柳不肖来说,不过只是刹那间,但也就在这刹那功夫伺,“二龙庄”总护卫,“百臂殃神”宇文俊却已鸿飞冥冥,无影无踪。 呈现眼前的是十余间建筑宏伟的房屋,字文俊必然是通人其中之一,但是到底哪一间,却是未卜。 柳不肖方一迟疑问,十余间房屋中的一间中突然传出一声惊骇娇呼,紧接着一个苍劲声音怒叱道:“孽徒大胆,还不与为师站住。” 柳不肖剑眉一挑,闪电般向居中屋子扑去。 身形方门进门,星目瞥处顿见字文俊神色仓惶,胁下挟定昏迷中的红衣姑娘,扬掌正欲向两位盘膝僵坐榻上,神情悲愤欲绝的葛衣老人劈去。 柳不肖睹状大惊,来不及飞身扑救,舌绽春雷,脱口一声暴喝:“宇文俊,住手!” 右掌倏伸,曲指遥弹,一缕凌厉绝伦的指风向宇文俊扬起右掌“腕脉穴”闪电袭去!身形跟着便欲闪电扑出。 宇文俊喝声人耳,神情一震,右掌方自一窒,猛觉一缕强劲绝伦的指风向自己右掌袭来,心中大骇,忙自抽掌,目光瞥处,人目柳不肖作势欲扑,忙又闪身飘后,右掌按上红衣姑娘顶门,颤声喝道:“站住!” 柳不肖睹状闻声,心中一震,倏然刹住身形,目射神光地挑眉说道:“宇文俊,堂堂男子汉劫女流之辈,岂是丈夫行径,还不与我将这位姑娘放下。” “放下?”字文俊一声凄厉狂笑说道:“姓柳的,你打得好主意,你若敢移动半步,大爷就先毙这丫头。” “孽徒,为师教养你这多年,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牲,还不与为师把你师妹放下。” “住口!”字文俊突然一声暴喝,目中凶光连间地冷笑道:“狄仁杰,你兄弟二人与我好好儿听着,从即时起,你我师徒关系已断,你敢再欲多言半句,休怪宇文俊手下无情。” 两位盘膝僵坐榻上的灰衣老者,年纪较长的一位,适才被宇文俊喝断话声,无限悲愤中神情便已一震,闻言一张老脸上更起一阵抽搐,双目圆睁,直欲喷火,无奈爱女在人家掌中,加以自己四肢僵化,不能也不敢动弹,满头须发皆动,将口数张,却是说不出话来。想是心中已经悲愤至顶点。 另外一名环眼虬须,年纪稍轻的葛衣老者,虽然神情也如前者一般悲愤,但也不敢再说半句话儿。 柳不肖—一看在限内,强忍满腔怒火杀机,向着榻上二位老人传音说道:“二位庄主想知此时情势,且请稍安毋躁,容在下设法先行救回这位姑娘。” 两位葛衣老人人耳话声,心中大震,各自一脸神色惊诧欲绝地向柳不肖望去。 柳不肖只向着他们淡淡一笑,便自转向字文俊冷然说道:“字文俊,我俩讲个条件如何?” 字文俊神色仓惶惊骇中一怔问道:“什么条件?” 柳不肖道:“放下这位姑娘,少爷放你逃生。” 字文俊冷冷一笑,说道:“柳不肖此话当真?” 柳不肖挑眉说道:“少爷说话一言九鼎,向来说一不 “柳不肖,你以为宇文俊信得过你?”字文俊阴阴一笑说道。 “信不信在你,不过这是此际你唯一生路,你不妨多做考虑。”柳不肖强忍怒火杀机,淡淡地说。 “如果我不答应呢?” “少爷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柳不肖,你就那么自信?” “少爷手下向无漏网之贼。” “难道你就不顾这丫头性命,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无?” 柳不肖一笑说道:“宇文俊,你这话说左了,这位姑娘是你宇文俊日思夜想极为爱慕之人,又是你师父爱女,与我柳不肖何干?该怜香惜玉的是你字文俊,我柳不肖天生铁石心肠,不懂这些儿女私情。” 宇文俊做梦也想不到柳不肖会有此一说,闻言不由一怔。 柳不肖趁势一笑又道:“字文俊;看来你颇似聪明之人,怎地如今竟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你既然爱慕你这位如花似玉的师妹,就应该对她百般讨好,委曲求爱才是,哪能这样霸王硬上弓地蛮横若此?岂不是表错柔情,适得其反?再则,令师妹花容月貌,无疑是一位绝代红妆,你这一掌下去,岂不香消玉殒,佳人长逝?如今如不及时回头,将来恐怕你不但会懊悔欲绝,甚至会深感不安呢!” “站住!”宇文俊突然一声暴喝。 原来,柳不肖说话间趁他脸色连变,天人交战之际,暗中已向前跨了两步,闻言只得倏然驻步。 宇文俊脸上神情又是一阵变化,略一思忖,突然目射凶芒,神情狰狞地狠声道:“柳不肖,你还是少费口舌,死了这条心罢!你就是舌灿莲花,也休想动我分毫!字文俊如今心意已决,只要你敢再妄进一步,你等着看后果吧广 柳不肖闻言心中不由暗暗一震,暗忖道:“这东西委实难以应付,有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手救人,但却投鼠忌器,一个不慎势必铸下无穷遗恨,但如果这样僵持下去,不知何时方了……” 忖此,突然扬眉说道:“宇文俊你以为伤了这位姑娘,就能全身而退吗?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 字文俊冷冷一笑,说道:“这个宇文俊有自知之明,但是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二葛衣老人闻言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栗,各自方一张口,但倏又忍下。 柳不肖心中怒火向上一冲,但仍自强捺地冷然说道: “字文俊既称顶天立地,何必做此损人不利己之事,何不放下姑娘,你我屋外放手一搏。” 字文俊目中凶光一闪,狞笑说道:“柳不肖,你不必激我,宇文俊尚有自知之明,不会上你当的。” 柳不肖软硬兼施,多方用计,全属枉然,胸中怒火高涨,杀机狂炽,但投鼠忌器,却又不敢贸然行动,方感束手之际。 宇文俊面上掠起一丝得意狞笑,突然喝道:“柳不肖,你现在与我乖乖站在一旁,让出一条路来,大爷不耐在此久待,我要走啦!” 二葛衣老人闻言大为焦急,但却苦于无法动弹,各自头上青筋暴起地齐声喝道:“柳少侠,千万不可放……” “住口!”字文俊一声断喝,目射凶光地狞声说道:“狄仁杰,你敢是不要你女儿命啦!” 转注柳不肖喝道:“姓柳的,你还不与我快让开。” 柳不肖就在这两句话中,脑中便已闪电百转,略一思忖利害,冷冷说道:“宇文俊,你慌什么,少爷放你走就是,不过你走不远的,哪怕是天涯海角,少爷也要将你追毙掌下,救回这位姑娘。” 话声微顿,转向年长葛衣老人满怀抱歉地苦笑说道: “狄老前辈,请恕在下无能,为令媛安危,在下也只有暂时放他走了!不过前辈放心,柳不肖适才说过,就是天涯海角,柳不肖也要将令媛救回。” 话声一落,万般无奈地依言退向一旁,将门边让出一条路来。 字文俊睹状,面上掠过一丝喜容,狞笑连声地道:“柳不肖,大爷只要此时走得脱,以后你就是寻遍宇内,也难找得到大爷踪迹,即使让你找到这丫头,那时生米已成熟饭,恐怕你拉都拉不回来呢!” 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狞笑,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 冷酷阴狠神色中难掩心内惊恐,面色微白,头上微现汗渍,压在红衣姑娘顶门的那只右掌却丝毫不敢放松,目中凶光也不霎一下地凝注在旁立柳不肖身上。 他每一步,像一把重锤般敲在柳不肖与两位葛衣老人心上。 柳不肖尚能强自忍耐着,二葛衣老人面上神色却已随着宇文俊向外步履刹那数变,但身既不能动,口又不敢言,只焦急悲愤得须发皆张,目眺俱裂。 柳不肖双臂暗暗凝足功力,剑眉双挑,目射神光,满腔杀机怒火地凝注字文俊面上,以备寻出一刹那的空隙,暴起出手救人。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 宇文俊距门边的距离也一寸一寸地接近。 屋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寂静得已可听出字文俊的急促鼻息。 宇文俊在距门边不到五尺之处,突然转过身形,一面对柳不肖,神色紧张地一步一步向门外退去。 柳不肖方自切齿暗骂一声:“好狡猾的东西。” 宇文俊已自挟着红衣姑娘至门边,就在他心中狂喜,身形方自作势欲纵的刹那间。 柳不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瞪目凝注宇文俊站立的门外,满面惊急地喝道:“这位姑娘,妄动不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平凡的宇文俊? 正自狂喜间,人耳此话心中一惊,不由地急忙回顾。 柳不惭卜中“怦”地一声,把握这千载难逢的刹那良机,暗哼一声,身形疾如电光石火,一闪扑上,左掌五指箕张径扣宇文俊按在红衣姑娘顶门的右手腕脉。 右掌并指如戟,疾点字文俊左肩“肩井”要穴。 宇文俊急忙回顾之时,身后空荡,哪有半丝人影? 恍悟上当,心中一急,方欲急跃后退,突然右臂一阵酸痛,右腕已上了一道铁箍,登时动弹不得。 一时心胆俱裂,暗一咬牙,左臂暗一运功,就要预备将红衣姑娘夹死,落个同归于尽,又猛党左“肩井穴”上一麻,一阵酸痛倏然上身,左臂不由地为之一松,昏迷中的红衣姑娘也就随着堕下。 柳不肖毫不怠慢,扣在宇文俊右腕的右掌一松,右臂一探一收,已将红衣姑娘接在手中,身形跟着飘然后退。 宇文俊惊恨莫名之际倏觉右腕一松,一见柳不肖救回红衣姑娘孤身后退,心中大惊,顾不得再出手攻敌,强忍左臂刺骨疼痛,双肩一晃,夺门而出。 柳不肖已将他恨之入骨,哪里还容得他逃走,剑眉双挑,冷喝一声道:“宇文俊,你给我躺下。” 左掌倏探,向着门外字文俊曲指遥弹。 宇文俊身形方自转过,虽党指风袭体,哪还来得及躲闪,心胆俱裂之余,方自闭目一叹,一缕指风已自击上背心。 宇文俊如遭千钧重击,心脉为之寸断,惨嗥一声,身形飞出三四步外,狂喷一口鲜血,砰然倒地。 柳不肖一指击毙宇文俊后,心中怨恨全消,目光一注宇文俊尸身,暗暗一叹,转身向僵坐榻上的二位葛衣老人走去。 这一连串的惊人变化,不过是一刹那间,二葛衣老人连惊呼都未来得及发出。 一见柳不肖手捧定红衣姑娘大步走来,不由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年纪稍长的狄仁杰更是神情激动,无限感激地道:“少侠神人,救回小女于前,为本庄除害于后,这等大恩不啻重生,狄仁杰兄弟、父女有生之日必不敢或忘,请先恕狄仁杰兄弟四肢僵化无法下榻大礼叩谢。” 柳不肖将红衣姑娘娇躯平放榻上,然后微笑说道:“狄老庄主言重了,柳不肖愧不敢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武林中人本份,更何况柳不肖来此本意只是替数百渔民寻仇而来,救回令媛,击毙宇文俊,不过一赎柳不肖孟浪槽懂之罪,弥补柳不肖心中之不安耳。” 狄仁杰面色一庄,便欲再说。 柳不肖忙自微笑说道:“狄老庄主,请恕在下失礼,容在下救醒令媛后,再行畅谈如何?” 狄仁杰一怔,大笑忙道:“该死,该死,不是少侠提及,老朽喜极忘形倒将这般重大之事忘怀了。” 微微一顿,欲言又止地嗫嚅说道:“只是,此乃老朽独门点穴手法,解穴不慎,轻则残废,重则……” 话未说完,柳不肖便自庄容接道:“多谢狄老庄主提醒,在下自会小心。” 话声方落,右掌似不经意地隔空向着榻上红衣姑娘,微微一拂。 红衣姑娘昏迷中娇躯猛地一颤,忽地坐起,一跃下榻,妙目一扫屋中情景,老父、叔叔安然无恙,心中便自一松, 又见柳不肖含笑伫立一旁,芳心中便已了然,再一忆及字文俊劫掳自己的情形,心中陡生万般愤恨,无限委曲,甫自一声娇呼:“爹……” 眼圈儿一红,倏然泣下。 狄仁杰兄弟正为柳不肖那手神奇绝高的解穴手法,震惊得瞪目张口,不知所以,闻声瞿然惊觉。 狄仁杰目光一注爱女,无限爱怜地轻喝道:“雪儿,为父与你叔叔以及你自己,均是这位柳少使所救,你还不快上前代我狄门谢过恩人。” 红衣姑娘闻言娇靥陡感一热,妙目一膘柳不肖,急步上前,无限感激地娇声说道:“狄映雪谨代狄门三口,叩谢少侠援手大恩。” 说罢,娇躯一矮,就要拜下。 柳不肖冠玉般俊面倏地拣起一片淡红,双手微微一拦,窘迫异常地道:“姑娘请起,柳不肖何敢当此大礼。” 红衣姑娘狄映雪下拜娇躯陡遇一片无形劲气,竟使她拜不下去。 狄映雪天生好胜,颇不服气、暗中运功,猛地往下一压。 哪知她不运功还好,这一动功下压,猛觉身前这片无形劲气,竟产生一股反震暗劲,将一个娇躯险些抬离地面。 心中一惊,慌忙敛功后退,一时惊骇、窘迫、娇羞齐涌心头,螓首倏垂,扭。泥万状地默然而立。 狄仁杰虽然先前已知眼前这位毫不起眼的美少年功力惊人,但却做梦也未料到他功力竟然高到如此程度。 兄弟二人怔了片刻,狄仁杰方自满面钦敬神色地叹道: “雪儿,既是柳少侠坚持不受,那就算了罢,柳少侠一身功力博大奇绝,岂是你那些微功力所能比拟,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请柳少侠坐下,命人奉上香茗。” 柳不肖闻言忙自言道:“不敢劳动姑娘王趾,在下现在不渴。” 说完,便自行走至榻边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柳不肖这一落座,狄映雪也自莲步轻移,走至榻边,傍依在乃父矮榻上。 双方略一沉默,狄仁杰首先一叹说道:“关于少侠此次激于义愤,前来敝庄,欲为无辜被杀的数百善良渔民报仇一事,适才小女已对老朽说了,此事老朽兄弟一点也不知道,全是那孽障欺老朽兄弟无法行动,胆大妄为,做出这等神人共愤之事,若非少侠前来,此事将不知延续多久,也不知又有多少善良渔民丧生河中,老朽兄弟半世薄名也险些为这孽障所败坏……” 话犹未完,狄映雪已自秀眉双挑地愤然接道:“爹爹,您还提这无人性之人做甚,他既畏罪逃去,日后雪儿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他格毙,您不知他有多可恨。”显然,她并不知道宇文俊现在正挺尸门外。 狄仁杰说道:“雪儿,不管他如何可恨,恐怕你今生今 世,再也难找到他啦!” “怎么?” “你且到门外去看看。” “莫非……” “不错,字文俊已为柳少侠救回你后一指格毙。” 狄映雪闻言,忽地站起,神情肃然,万般感激地道: “少侠为我狄门除此一大祸患,大思不敢言谢,日后若有 话声至此突然忆及自己必是被眼前这柳不肖抱放榻上,而且他为自己解穴之时,必然触摸及自己清白身体,万般娇羞垂首接道:“少侠日后若有用得着狄映雪之时,但凭一纸,狄映雪蹈汤赴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狄仁杰兄弟深知映雪性情刚烈,说一不二,当然也听得出她话中之意,自是暗中点头欣慰不已。 柳不肖人目狄映雪娇羞欲绝,倏然住口的神态,再一人耳话声,自也了然,心中暗暗一震,故作不知地欠身道: “狄姑娘太以言重,柳不肖添为武林一份,既知如此恶人,断无坐视之理,柳不肖此举系属理所应当,何敢当姑娘如此重谢。” 狄映雪闻言,花容方自一变,狄仁杰已自故意一笑,岔开话题说道:“雪儿,柳少快对我狄门恩比山重,只须常记不忘便可,无须这般谢来谢去,柳少快不比俗人,量必不会在意。” 话锋微顿,转向柳不肖笑说道:“老朽斗胆自作主张,谅必……” 话犹未完,柳不肖已自会意地欠身说道:“岂敢,岂敢,大庄主说得极是。” 狄仁杰身旁那位年纪稍轻,虬髯环目的老人突然说道: “柳少侠不知隶属哪派门下,可否见告?” 柳不肖尚未答话,狄仁杰便自轻轻“哦”地一声,说道:“少侠,这位是老朽手足兄弟狄英杰。” 柳不肖欠身道:“多蒙二庄主垂问,在下不属任何门派。” 屋中狄家三人俱感一怔,狄英杰一怔之后,又道:“有名师才能出高徒,不知少快令师是哪位高人?” 此言一出,柳不肖顿感为难,迟疑片刻,方始歉然说道:“家师一介寒儒,名号久已不用,在下,在下……” 狄仁杰见状忙道:“少侠若有不便,不说也罢,不过就老朽观察少侠英姿气度,武学谈吐:令师必然是一位绝世高人。” 柳不肖歉然一笑,说道:“家师虽然足可称绝世高人,但身为家师门下的在下,却是庸俗愚笨的不值一提,倒是二位应主庭院中那些奇绝高明的布置令人佩服呢!” 狄英杰哈哈一笑说道:“少侠,庭院中那些九宫八卦,奇门生克,全部出诸我大哥手笔,与我老二无关,少侠不可一概而论。” 狄仁杰愧然一笑,说道:“老朽早知道那些不成气候的小玩意难逃少侠神目,果然不差,少侠赞许,甚使老朽汗颜,如若传入当今宇内几位此道圣手耳中,老朽这萤火之光,将更为无地自容啦!” 柳不肖轻“哦”一声,轩眉说道:“大庄主太以过谦,却不信宇内还有……” 话未完,狄仁杰便自肃容忙道:“少侠万勿如此谬许,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大。’又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老朽这些微末技,若比之字内几位个中圣手,那简直相差天壤。” 柳不肖剑眉微轩,方一张口。 狄仁杰便自笑说道:“少侠可是要问这几位圣手名号?” 柳不肖微显窘迫地一笑点头。 狄仁杰微微一笑,随即肃容说道:“这几位圣手俱是当今宇内知名之士,尤其这第一位更是位列仙侠,宇内共钦,他便是:‘一尊’。” 柳不肖神色一肃,轻“哦”了一声,说道:“大庄主高见不差,‘一尊’前辈胸罗万有,技比天人,委实称得上绝世高人!可惜他老人家十余年来侠踪渺茫,生死……” “不然!”狄仁杰突然说道:“这只是以前的一种传说,如今宇内均已知晓他老人家建在,只是为仇人陷害,隐居不出罢啦!” 柳不肖神情一震,轩眉道:“庄主可知‘一尊’前辈隐居何处?” “这个不但老朽不知,就是举世恐也再无人知晓。” 柳不肖暗吁一口大气,说道:“那么,庄主怎知他老人家如今健在?” 狄仁杰深注柳不肖一眼,不答反问地道:“怎么,这等大事,少侠难道未有耳闻?” 柳不肖心中一跳,颇显窘迫地一笑说道:“在下最近方由大漠归来,这件事确是一直惘无所闻。” “那就难怪少快不知啦!”狄仁杰一叹说道:“其实若非雪儿每日远出打猎,一有见闻,便驰回报告,老朽兄弟这残废人,也必如同少侠一般地茫然无知了。” 微微一顿,又道:“三数日前,雪儿回来报告,言道武林传言他老人家唯一爱徒柳含烟只身独斗武林血案真凶‘地幽帮’帮主‘地幽冥后’,方始说出他老人家如今健在,而柳含烟却在击败‘地幽冥后’,竟然发现‘地幽冥后’就是他多年遍寻未获的生身母,结果‘地幽冥后’羞愧白戕,一代奇才柳含烟也自投身北邙万丈深渊,以身殉母,唉!奇才不再,慧星殒落,委实令人惋惜浩叹,此事虽然是‘一尊’健在铁证,但唯一知道他老人家隐居之处的柳含烟,却已葬身深渊,这也就是老朽适才所说举世再也无人知道他老人家隐居之处的道理。” 一番话儿,听得狄英杰。狄映雪二人黯然垂首,狄映雪更是妙目微红,泫然饮泣。 柳不肖神情刹那数变,目中异采闪烁,泪水盈眶,片刻方始勉强微笑说道:“庄主不必过于悲伤,斯人已去,我们且不必再去提他,庄主所说的第二位不知是谁?” 狄仁杰喟然一叹,方欲开口,却人目柳不肖两眼满含泪光,一怔之后,讶然问道:“少侠,怎么……” 柳不肖自笑说道:“在下静聆之余,顿感造物弄人,一方面为柳含烟身世感伤,另一方面只不过是为自身仰慕英雄痛感成空所致罢了,庄主万勿见笑。” 狄仁杰肃然说道:“少侠何出此言?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少侠性情中人,老朽敬佩犹恐未及,何言见笑?” 柳不肖闻言歉然一笑,也未再说什么。 狄仁杰话锋微顿之后,又是一声轻叹,说道:“少侠若要问这第二位,那便是葬身深渊的盖世奇男柳含烟。” 柳不肖神情一震地说道:“怎么?柳含烟他也是……” 狄仁杰肃然接道:“一点不错!少侠请想。柳含烟既是‘一尊’老人家之唯一衣钵传人,名师出高徒,一身修为还会差么?是故位列第二,该是毫无疑问。” 柳不肖摇头脱口说道:“惭愧,惭愧!” “什么?”狄映雪突然问道。 柳不肖神情一震,“哦”地一声,一笑说道:“在下是说,在下愚昧得连这点都未想到,实在惭愧得紧。” 微微一顿,转向狄仁杰一笑道:“这是第二位,但不知第三位是哪位高人?” 狄仁杰微微一笑说道:“第三位是华山神医赛华陀仲孙玉……” 柳不肖双眉微一轩动,轻“哦”了一声。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接道:“第四位是‘千面神君’齐振天,第五位是当今少林掌门慧党大师,第六位才是老朽狄仁杰。” 柳不肖道:“这几位果然均是眼下宇内知名之士,在下也是久仰,敢问庄主,宇内除这六位外,难道再无人精谙此道?” 狄仁杰哈哈一笑,说道:“有倒是有,而且可以说是尽多,不过狄仁杰末技既已如此不堪入目,难登大雅,狄仁杰以下就不必再说啦!” 柳不肖闻言颇觉此老谈吐诙谐,不由微微一笑。 狄仁杰人目柳不肖微笑,顿时会错了意,暗暗自责一声:“糊涂!” 极为窘迫地一笑道:“话虽如此,不过老朽在此有个声明,以上所说的均是几位宇内知名之士,也许还有许多生性淡泊,隐迹山林的高人,高明过以上数位多多也未可知。” 他这几句话儿,无异说明如柳不肖师门这等名号久已不用的隐士,可能修养高出诸人多多。只不过他孤陋寡闻,不知道罢啦! 柳不肖自然听得出狄仁杰话中之意,微微一笑,也未便 再说什么。 屋中又是一片沉默。 半晌,柳不肖一注狄仁杰兄弟二人,心中一动,突然说道:“在下斗胆,欲有一事向庄主请教,尚请万勿见怪为幸。” 狄氏三人闻言俱感一怔。 狄仁杰随即轩眉大笑说道:“少使有话但请垂问,请教二字老朽殊不敢当。” 柳不肖淡淡一笑,说道:“在下闻得宇文俊无意透露,二位庄主此身乃运功不慎,走火入魔所致,不知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狄映雪首先花容一变,向他投过幽怨一瞥。 狄仁杰兄弟则是脸色大变,微带不豫。 其实,若非柳不肖是秋门大思人,狄映雪就非含怒出手不可。 柳不肖却是视若无睹,毫不在意地静待答复。 半晌,狄仁杰方自神情木然地点头说道:“宇文俊话说得不错,老朽兄弟这僵硬四肢,确是运功不慎,走火入魔所致。” 柳不肖目中神光一闪,凝注狄仁杰说道:“但不知二位庄主由走火入魔至今,共计已有多少时日?” 狄氏三人又是一怔,狄映雪目中幽怨神色更盛。 狄仁杰微微一叹,木然说道:“三年多,在这三年多中,老朽兄弟即僵坐此榻上,每日由下人端送饭食,侍候一切,无疑活死人,身心之痛苦非人能知万一。” 柳不肖神色凝重道:“二位庄主当初之时可是由‘涌泉’开始,麻木逐渐向上蔓延?” 狄映雪忍耐不住,突然站起娇躯,大声说道:“柳少侠,你,你不要再问了,好不……” 话犹未完,柳不肖便自轻喝说道:“姑娘,此事体大,且请一旁静坐,万勿打岔。” 狄映雪生性刚烈,闻言秀眉一挑,面布寒霜地方待发作,猛地忆及对方乃是狄门大恩人,又是自己私心爱慕之人,怒态一敛,“嘤咛!”一声,颓然坐下。 狄仁杰兄弟却是神色平和,未见丝毫不豫。 狄仁杰尽管此时心中已逐渐恍悟对方用意,但另外一个意念又将他心中南自升起的恍悟冲扫得一干二净,因为他实在怀疑眼前这位年轻人能给他多大希望,同时更因为他兄弟二人心中的希望已在多次的失败中幻灭了。 也即因此昙花一现的恍悟,使他心中原有的一丝不悦清扫得一干二净,代之而起的是无限的愧疚。 无限歉然地一注柳不肖点头说道:“少侠说得不错,起先麻木确是由‘涌泉’穴开始。” “那么,庄主可曾试着治疗过?”柳不肖目中神光一闪,面上喜容一现地道。 狄仁杰一叹说道:“老朽兄弟穷尽心智,多方设法,试着治疗何止十次,无奈……” 话犹未完,柳不肖已自轻笑一声,扬眉说道:“在下不才,颇有几分把握,愿意稍尽绵薄,二位庄主可否见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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